裴沐伤了脸，不愿意出门见人。
她平日交好的师妹师弟去找她，也被拒之门外。
但她也没法一直躲着，因为再过三日，寻踪秘境就会打开。
出发这天，裴沐蒙了面纱。
三师妹一早就在洞府前等她，见她出来，高兴地挽住她的手。
「师姐，这些天你可把我担心坏了！」
她撒娇地摇她手臂，又转了一圈。
「师姐你看，我前些日下山买的新裙子，好看吗？」
若是以前的裴沐，早就凑过去喊着贴贴，一边说这世上没有了娇娇师妹根本转不了。
但裴沐现在只勉强笑道：「自然是好看的。」
师妹未曾察觉，从袋子里掏出一支发簪，兴高采烈：
「我也给师姐带了礼物，你看，这支发簪可好看了，我帮师姐戴上……」
她凑近裴沐，想往她头上插上这支发簪。
然而衣袖扫过了她的面纱，微微露出裴沐面纱下黑褐色的伤疤。
裴沐脸色大变，抬手将三师妹推倒在地：「你烦不烦啊！」
师妹没料想到她会忽然发作，狠狠摔在地上。
玉石的发簪顿时断成两截。
「汜瑶师姐一片好心，师姐这是做什么？」
四师弟忙上前扶起汜瑶，语气微微责怪。
「我陪的汜瑶师姐下山，她为了师姐高兴，挑了多久簪子，只有我知道。」
汜瑶忍着眼泪，颤巍巍地从地上起来。
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神，裴沐顿时慌了起来。
她勉强勾起嘴唇，上前拉住汜瑶的手：「师妹，我只是觉得今日以历练为主，实在不必带上那么多首饰，反而累赘。」
「更何况，师妹穿得确实繁复了些，等会儿遇到妖兽可怎么办？」
她这句话往日里自然会有不少人附和。
可裴沐刚刚怎样变了脸色，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此刻纷纷沉默下来。
只有我讽刺地笑了。
上辈子，我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汜瑶也是这样一身裙子，裙尾拖地，走起路有铃铛摇摆，清脆动听。
我劝道：「师妹的衣裳固然好看，但我们此去秘境，难免有危险，以防万一，还是换一件衣服为好。」
当时裴沐站了出来，高高在上地指责我雌竞。
「我们女孩子谁不爱打扮？三师妹不过穿得好看了些，苍苍你这话未免也太酸了吧？」
她鄙夷地看着我。
「如果你羡慕汜瑶，你就自己去买裙子，而不是阻碍别人取悦自己。」
汜瑶也变了脸色，一撇嘴。
「我穿什么是我自己的事，反正苍苍师姐也去不了秘境，就不劳师姐费心了。
「更何况，论修为，沐师姐保护我也绰绰有余。」
众人听了，眼神不免异样，七嘴八舌地交谈起来：
「苍苍师姐，你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些。」
「我就觉得汜瑶这样很好看啊，漂漂亮亮地去秘境，多好啊。」
「师姐你整日灰扑扑的，难道还不让汜瑶打扮了吗？」
「还是沐师姐大度，女孩子为什么要为难女孩子！」
于是大家后来提起我，都说我善妒，连自己的师妹也要比较。
「我们女孩本来就是要帮助我们女孩，那种喜欢比的都是雌竞女，我们不理她就是了。」
裴沐有意无意地撞开我的肩，给汜瑶插上一支发簪。
珠石坠下，在汜瑶的面前摇晃，如美人垂泪。
她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子，在额头上描了一朵花钿。
后来她的尸体被拖回来，华丽的裙子成了碎布。
花钿在额角上依然熠熠生辉。
但她的魂灯已彻底熄灭。
裴沐见无人应声，笑容凝固，忍不住加重了力气：「师妹，你说呢？」
汜瑶手上本就有伤，裴沐一施力，顿时眼泪落下。
四师弟皱紧了眉，按住裴沐的手：「师姐，你弄疼她了。」
裴沐这才慌忙撤了手，脸上发讪，赶忙从衣袖里拿出一支发簪。
「师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刚刚我只是一时情急忘了，我给你簪上……」
「师姐不是说了吗，穿得累赘不易试炼。」
汜瑶冷冷地一偏头，避开了裴沐伸来的手。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汜瑶抽出灵剑，御剑而飞。
裴沐自觉丢脸，没有再凑上前去。
寻踪秘境内常年见不着光。
我正想让大家报数，清点一下有无人掉队，裴沐就点燃了一盏灯笼。
她提着灯，朗声道：
「大家都跟着我，别走丢了。」
裴沐虽然丢了脸，但毕竟是大师姐，也无人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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