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翳风睇了眼胤昭，隐忍着俯身拜下去。阳溪也恭敬地躬身行礼，让出路。胤昭向长青天尊轻轻颔首，继续向前离去。“天尊，茗城乃天界重犯，您不能……”翳风不甘道。天尊定下离开的脚步，眉头微扬：“重犯？”“您可知那九转乾坤台所示之天相！若放之任之，将会是五界之祸！”长青天尊缓缓回身，带着怒意的神力如潮水般涌向各处，瞬间遮住日光。他一步一步逼近略有惧色的翳风，低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几分威胁。
“胤昭！”翳风推开阳溪阻上前，扬起手中佩剑，“我自知打不过你，但还是要劝你，莫要做傻事！这茗城是九重天重犯，你若放她走，便是与整个天界为敌！”
“她究竟所犯何罪，翳风，你与众仙敢细说说么！”胤昭依然漠然看向前方，不与他对视，“今日，茗城与天玺剑，我都要带走！”
剑拔弩张时，怀中微微响起她幽怨的声音：“这值么？”
他呼吸一窒，继而咧开一丝苦笑：“值不值……你日后会知道。”
沉沉向前踏出几步，众天兵与翳风亦只能随着他的脚步后退。
“帝君，莫要为了儿女私情而追悔莫及啊！”
众仙之中，七嘴八舌声渐起。
“切莫任意妄为啊！”
翳风忽然停下脚步，眼看剑锋已及近茗城身躯，胤昭厉声喝道：“让开！”
在一切陷入胶着、周遭静寂如死之际，她又是长长吐了口气，而后发出冷如冰霜的声音。
“帝君……放过我吧……”
正要迈出的脚步，在一阵迟疑中停下来。他已听不到翳风说了些什么，远处众仙们在附和着什么，甚至是身前的阳溪又反驳了什么，他只能感觉到有一股酸灼的痛楚自心底逐渐蔓延到身体每个角落，甚至是冰冷的指尖。
“我若……偏不放呢？”他的声音在一片恍惚中响起。他缓缓低头，垂眸看她，“上神……莫不是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她没有回答。周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无论是围上来的天兵们，还是那些喋喋不休的众仙们，纷纷惶恐地立在原地，噤若寒蝉。
目光落定之际，但见前方七彩霞光缭绕之处，款款走出一位身形挺拔、步履轻盈的神尊。
银色发冠迎着天光耀着朦胧彩光，一双狭长丹凤眼目不转睛盯着胤昭怀里的茗城，古铜色的脸上横着几道细碎皱纹，两撇似苍劲笔锋勾勒出的花白胡须微一颤抖，与岿然不动的银色身躯，共同散发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茗城的恩师，长青天尊怫然而立。
“长……长青天尊……”
天尊举步向前，诸仙纷纷俯下身长长行礼，恭敬退后让出路来，俯首之际，面生惧色。
天尊止步遁空台前，微眯着眼斜睨之上的屏障碎片，悲喜不明：“你九重天为了擒茗城，还真是煞费苦心。”
“天尊……”翳风睇了眼胤昭，隐忍着俯身拜下去。
阳溪也恭敬地躬身行礼，让出路。
胤昭向长青天尊轻轻颔首，继续向前离去。
“天尊，茗城乃天界重犯，您不能……”翳风不甘道。
天尊定下离开的脚步，眉头微扬：“重犯？”
“您可知那九转乾坤台所示之天相！若放之任之，将会是五界之祸！”
长青天尊缓缓回身，带着怒意的神力如潮水般涌向各处，瞬间遮住日光。他一步一步逼近略有惧色的翳风，低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几分威胁。
“玄苍有没有告诉过诸位——亢龙持戒，是为天玺，九天妙法，是为明城！”
短短十几字，却令整个天雷谷震荡不停，众仙随之一哆嗦。
赤红的云锦华服落定，胤昭难以置信地垂下头，凝视怀中人，那再次昏睡的容颜此刻无比沉静，却令他万分苦痛。
三万年来，他所走不出的困境、他所苦苦找寻的那个人，居然就在身边！
……
昆仑山上，雪季再临，整片仙山尽覆着皑皑白雪，虚无空寂又添安逸。偶有飞鸟比翼掠过，于碧墙玉瓦上，留下斑驳暗影。
誉华宫内，一片忐忑。众师兄弟们尽数围在绝尘堂庭院中，或站、或坐、或踱步，皆因茗城的昏迷不醒而焦躁不安。
“茗城她在九重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受如此重伤？”十二师弟云时焦急凑上来，颤抖着声音问。在众人看来，普天之下能将她伤得这般重之人，屈指可数，“与她相识这数万年，我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
胤昭并未作答，只静静伫立门前。
自抱回茗城至今数个时辰已过，他依然纹丝不动。
云时正要继续追问，房门却被轻轻推开，长青天尊从中缓缓踏出，依旧悲喜不明。
“师父……”众人纷纷围上来。
天尊视线扫过所有人，只淡淡道了句：“她已无碍，现下需要静养。”便要离去。
“天尊……”胤昭破天荒地开了口，嘴唇翕动几番，欲言又止。
天尊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过去良久，才在沉寂的空气中听见他的声音。
“随我来吧！”
……
昆仑山中有一湾清池，名曰太清泉，是誉华宫众弟子平日煮茶取水之处。其泉水所来之处，乃是山巅瑶池的极寒之地，因此这水甚为冰凉甘甜，不仅令煮出的茶水更沁香，还会令所酿的酒比别处更醇美。
而在这太清泉之中，正盛开着数十朵着五色之光的睡莲，微光柔和，入夜便如烛光，更显流光溢彩。
“亢龙持戒，九天妙法。”
在胤昭仍迟疑着如何问及那个疑惑时，天尊率先开口：“这是九转乾坤台在三万年前降下的天相。”
又指着其中一朵莲花问：“你可知这太清泉内，为何会生出这异彩之莲？”
那些莲花本无实体，化形只因其五彩之光，飘然水面，不败不腐。
“这世间，能令万物生五色、灭魔性之圣器……”
“五色石。”胤昭道。
“那五色石落入太清泉，并非巧合。”天尊端看胤昭的疑惑许久，又将目光拉向遥远的天际，“你又可知，为何天玺剑总能护茗城不受性命之伤？”
天玺剑既是她的佩剑，也是她的护身法器，为夺此器，九重天曾下了很大功夫。
“本尊知晓玄苍的打算，但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胤昭端详着天尊的嗔怒，唇齿开合了几遍，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所以……她便是……”
他忽然便明白了，为何天帝要她必须死。
“是。”天尊转身正声道，“先天帝与太乙元君之女，九重天乃至天界名副其实的帝女！”
胤昭只觉周遭一度陷入空寂，脚步堪堪退了良久，最终停在几步后的岩石边上，落在石台上的手指颤抖着攥成了拳，阖目凄楚。
原来，昔年魔界在他奄奄一息时抢走的孩子，正是她。而这份因未能救她而生的愧疚，已萦绕在他心头，有三万年之久。
至于长青天尊，也信守着当年的承诺，将她的身份隐瞒了三万年，并在她飞升上仙之际，将太清泉内的碎片交付于她。
若她有朝一日真的与那天相有关，这碎片便可护她一世。
只要她选择为神。
二人沉默间，徒弟南风匆忙来禀。
“师父，天界异动！”瞄了一眼胤昭，顿了顿，“神庭借着替茗城讨公道之名，携数千名魔兵攻上九重天，现下正在凌霄殿上大杀四方，似有颠覆乾坤之势！”
不等南风说完，胤昭快速拜别云去。
“师父，我们是否一同前往？”南风轻轻问。
天尊却始终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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