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豪绅官吏大多都有在此置办宅院,即便不常居住,偶尔饮酒宴客也是不错的选择。与城中密集的坊内建筑不同,这儿府宅布局稀疏许多,每一间都占地广大,任意一户宅邸前后围墙都有五六十余步长,碧瓦朱门,尽显气派。与这些左邻右舍相比,碧青坊看上去就有些破落了。外墙斑驳泛黄,墙皮脱落,墙头瓦片残缺不全,坑坑洼洼,像是被狗啃过的一般。正门处牌匾上歪歪斜斜填着碧青坊三个字,表明这里并非无主的废弃居所。
碧青坊位于僰道县城郭东侧,离坊市约莫一里左右,这里邻近马湖江与汶江汇合处,游玩观赏位置极佳。
县里的豪绅官吏大多都有在此置办宅院,即便不常居住,偶尔饮酒宴客也是不错的选择。
与城中密集的坊内建筑不同,这儿府宅布局稀疏许多,每一间都占地广大,任意一户宅邸前后围墙都有五六十余步长,碧瓦朱门,尽显气派。
与这些左邻右舍相比,碧青坊看上去就有些破落了。外墙斑驳泛黄,墙皮脱落,墙头瓦片残缺不全,坑坑洼洼,像是被狗啃过的一般。
正门处牌匾上歪歪斜斜填着碧青坊三个字,表明这里并非无主的废弃居所。
想来该是东家当初为了买下这块地,已经倾尽了钱财,无力再修缮装饰。
加之,近年五谷杂粮酒风靡僰道县,碧青坊以荔枝酿造的荔枝青转瞬失宠,变成只有少数人偏爱的小众饮品,生意惨淡,东家自然也无心在作坊环境方面下本钱。
张牧川和王绩立在碧青坊门前,面面相觑。因为那黄袍男子杀猪般的干嚎,他们的酒已经醒了一半,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迈进碧青坊。
张牧川和王绩立在碧青坊门前,面面相觑。因为那黄袍男子杀猪般的干嚎,他们的酒已经醒了一半,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迈进碧青坊。
进去吧,东家都死了,谁来卖酒给他们二人,终究只能沾染一身晦气。
不进去吧,里面毕竟死了人,不凑个热闹,好像挺可惜的。
唐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倘如路上遇到别人蹲着数蚂蚁,也会慢慢围起一堆行人驻足观看。
就在他们二人踌躇间,一片破瓦掉了下来。
两人吓了一跳,惊慌地退后几步。
“死人没什么好看的,想看死人就去战场,那里每一刻钟都会产生很多死人,而且死法不尽相同。”张牧川瘪了瘪嘴,侧脸对王绩说道。
王绩一点头,“确实没什么好看的,都是小脸惨白,瞪着一双死鱼眼……可惜了,东家都死了,怕是以后再难喝到荔枝青咯!”
张牧川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醇浓的酒香,砸吧两下嘴巴,“这酒是挺香的!里面剩余的那些酒估计全都得放坏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王绩一听这话,咽了咽口水,“太糟践东西了……要不我们进去买两坛吧,拿了酒,把钱放柜台上,其他的什么都不看,什么也不摸,扭头就走!便是碧青坊东家有灵,也不会怪罪的!”
张牧川抿了抿嘴唇,眨了眨眼睛,“有道理,来都来了,空手而归确实不好……那咱们进去买两坛?”
王绩肯定道,“买两坛!买了酒便走,绝不多作逗留!”
说罢,两人对视着点点头,齐步迈向碧青坊。
到了坊内,王绩匆匆在堂内寻了两坛荔枝青,抱在怀里,转身催促着张牧川快些结账。
张牧川一边从腰间摸出一两碎银,缓缓地放在柜台上,一边歪着脖子朝堂后打望。
酒坊的前厅连着一处厢房,应该是东家午间小憩或者接待贵客所用,厢房与前厅之间有一道木门,此刻那木门豁然而开,门闩断裂,屋内遍地狼藉,一人悬于梁上,一人背靠墙壁,席地而坐,耷拉着脑袋,皆无生息。
张牧川正要再前倾身子,看个究竟,却忽地被王绩拍了一下肩膀,猛然惊醒,立刻收回目光,冷汗涔涔地提醒自己莫要多惹是非,一切应以任务为重,不可节外生枝,否则此生再难有机会洗清自身的冤屈。
张牧川正要再前倾身子,看个究竟,却忽地被王绩拍了一下肩膀,猛然惊醒,立刻收回目光,冷汗涔涔地提醒自己莫要多惹是非,一切应以任务为重,不可节外生枝,否则此生再难有机会洗清自身的冤屈。
王绩好奇地伸长脖子,“你看什么呢,里面还有更好的酒?”
张牧川摇摇头,拉着王绩往外走去,“没了,现在酒香也怕巷子深,好酒都摆在外面呢!”
两人刚刚走出碧青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迎面碰上了闻讯赶来的县尉和巡吏。
县尉一见他二人鬼鬼祟祟从碧青坊出来,王绩怀里还抱着两坛酒,当即噢噢两声,认定他俩便是贼子,吩咐巡吏将张牧川和王绩抓捕归案,不管两人怎么辩解,也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僰道县是附郭县,戎州都督府就在县内,虽然碧青坊的案子只牵扯民间,但县令不敢擅专,又将张牧川和王绩押送到了都督府。
一进都督府,张牧川和王绩便傻了眼。
戎州都督党仁弘身披白练汗衫,箕坐在堂下,一手抓着串红彤彤的新鲜荔枝,一手抠着脚丫子,懒洋洋地望着院子里的情景。
戎州都督党仁弘身披白练汗衫,箕坐在堂下,一手抓着串红彤彤的新鲜荔枝,一手抠着脚丫子,懒洋洋地望着院子里的情景。
院中,一名小吏正挥着皮鞭,奋力抽打一嘴里含着团麻布的僰童,咬牙切齿地咆哮着,“说不说!说不说!”
县衙的人躬身俯首走过去,在党仁弘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而后很自觉地退出都督府,显然之后张牧川和王绩是杀是埋,县衙都不打算再过问。
党仁弘斜眼瞟了张牧川和王绩一下,“你俩为何要杀了碧青坊东家夫妻二人呐,是人性扭曲,还是道德沦丧?”
不等张牧川开口,王绩抢先一步叫嚷了起来,“好你个党仁弘,竟然污蔑老夫害人性命,青天白日都敢如此妄为,心中还有唐律吗?心中还有圣人吗?难道你往年那些出类拔萃的政绩都是这般来的,你可知欺君二字怎么写!你且等着,老夫定要书信一封,寄与长安的亲故,让他们把此间的事情全都禀告给圣人!”
党仁弘面色一沉,将荔枝随手扔在桌案上,冷冷道,“好,好,好!居然把圣人都搬出来了,真是个牙尖嘴利的老混球!到了我的地盘,你还想跟长安的亲故联系?老子连写信的机会都不给你,来人啊!立刻把这两个谋财害命的恶棍拖出去沉了大江!”
立刻有两个府兵过来,如狼似虎地要把张牧川和王绩拖走。
立刻有两个府兵过来,如狼似虎地要把张牧川和王绩拖走。
王绩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死死地抱着旁边鞭笞僰童的小吏大腿,无论那两个府兵怎么拖拽都不肯撒手,最后竟弄得几人尽皆摔了个四脚朝天。
党仁弘立时瞪圆了眼睛,“嘿!你这老混蛋力气还不小,那便不沉江了,直接乱刀砍死!”
话音一落,又有七八名府兵手握横刀走了过来。
张牧川见状急忙上前数步,猛地扑向党仁弘,紧紧抱着对方,“都督!都督!自己人!我有皇命在身,不可死于此处!”
党仁弘看着环抱他水桶腰的张牧川,气得笑了起来,“你这无礼的野猴子,居然还敢骗我,你什么品级,也敢说有皇命在身,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张牧川急声辩解道,“小的没有骗您!我真是接了圣人的使命,陪同缅氏前去长安进贡……”
“荒缪!”党仁弘哼了一声,“缅氏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小部族,也值得圣人亲自下命?”
张牧川扭头看了看王绩,轻叹一声,索性摊牌,“其实,陪同缅氏前去长安进贡只是明面上的幌子,实际上我真正的任务是护送公主回长安……”
“更加胡扯!”党仁弘粗暴地打断张牧川的话,右手抓起了桌上的障刀,厉声道,“先不说公主们是不是都在长安好好住着,单就你这任务就匪夷所思,堂堂公主怎可与缅氏这等小部族使团混在一起,哪个糊涂蛋出的主意?”
“是长孙无忌大人啊……”
“混账!竟敢污蔑赵国公,好大的猴胆!”
说到此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歪了歪脑袋。前阵子圣人的大舅哥似乎真给他寄来过一封书函,当时他正忙着处理公务,只是粗粗扫了一眼,确认不是什么紧要的公务后,在心里默认自己已经回了书信,便丢置在一旁,想着等过些时日出任广州都督,再认真翻阅。
现在经张牧川这么一提醒,他又将障刀放了下去,瞥了一眼张牧川腰间的牌子,啧啧叹道,“你这不良人的令牌做得倒是精致,拿去鬼市应该能换个一贯铜钱!”
张牧川苦着脸,“都督,我这腰牌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去益州查核,那边是有记录的!”
张牧川苦着脸,“都督,我这腰牌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去益州查核,那边是有记录的!”
党仁弘撇了一下嘴巴,奋力将张牧川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一脚踹得老远,淡淡道,“你这令牌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已经无关紧要了。真的,我得罪了你俩,等你们完成使命,到时候在圣人面前说我几句坏话,我肯定要完,所以必须现在就砍死你!假的,你冒充使臣,欺君罔上,还害了两条人命,我也要把你干掉!”
张牧川没想到党仁弘会如此霸道,与王绩抱作一团瑟瑟抖动了片刻,忽地坦然起来。这一路旅途艰辛,期间必然会遇到各种凶险,能安全将使团队伍带到长安的可能性不大,与其死在远方的荒郊,不如死在戎州,这儿离益州的家还近些,都归属剑南道,也不算客死他乡。
思虑及此,他也不再想着争取一二,昂首阔胸,伸长了脖子,闭上双目,摆出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党仁弘见到张牧川这一姿态,反而心里犯起了嘀咕,没有立刻让人乱刀砍死张牧川和王绩,重新拿起桌上的荔枝,一面吧唧吧唧吃着,一面差人去查查相关文书。
不多时,一个黑脸小吏跑了回来,跪在党仁弘面前回禀道,“查到了!一月之前,宫里确实传出了一道口谕,让人把高阳公主接回长安,这差事在三省六部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是赵国公拿定主意,把差事扔给了益州一个原籍长安的不良人……还有一件事,他们今日进入坊市在署吏那边查验通关文牒时,码头有一只鸽子飞去了长安。”
不多时,一个黑脸小吏跑了回来,跪在党仁弘面前回禀道,“查到了!一月之前,宫里确实传出了一道口谕,让人把高阳公主接回长安,这差事在三省六部来回转了好几圈,最后是赵国公拿定主意,把差事扔给了益州一个原籍长安的不良人……还有一件事,他们今日进入坊市在署吏那边查验通关文牒时,码头有一只鸽子飞去了长安。”
党仁弘看向张牧川,突然一脚踹了过去,脸色难看道,“呸!混账东西,险些就让你奸计得逞!我若真宰了你,届时圣人震怒,不仅要重重责罚,还得让老子把公主送回去,期间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就有了砍我脑袋的理由!你们从长安出来的,心可真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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