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将手中酒盅摔个粉碎,震怒着挥手叫停了乐曲。 嫡母让老嬷嬷将我带到她房内。 我裹着姐姐的外衣,假装恐惧颤抖着等待宴席结束后的审判。 而在低头假哭的瞬间,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勉强支撑着宴席草草结束后,父亲怒发冲冠地审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爹,是我姨娘请了媚姨娘悉心教导我诗词和舞曲的,她一心为了我好,是女儿自己不中用!」 我一副傻愣模样,仿佛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为防止父亲不信,我还倒背如流地念了几首香艳诗词。 「你!你给我住……住嘴!」 父亲气得脸通红,将桌上一套建盏茶壶扫在地上,摔个粉碎。 好极了,他越生气,承受后果的人就会越惨。 嫡母此时已将我娘带了来。 我爹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 「你!你!你!瞧瞧你教得好女儿!当着城中名流的面跳艳舞?」 「老爷,妾只是想让云儿多学些本事傍身罢了,谁知道她为了引诱那宁阳侯小公子,竟然干出这般无耻的事情啊! 「我劝过她千百遍,那宁阳侯府如天仙洞府一般怎可肖想,可她偏不认命,非要这么做。老爷!你要罚便发我,千万别打云儿啊!」 心中无数次演练,虽早就考虑过她可能会将过错都推到我头上。 可如今真的发生了,我的心底却一片冰冷。 曾经我以为她只是糊涂愚昧,处事不清明,心里还是为我好的。 如今看来,她根本就是把我这个亲生女儿,当成个彰显自己驯良的物件而已。 嫡母劝了我爹几句:「云儿一向安分,我瞧着不像是这般孩子,还是弄清楚些。」 我刚想辩解,我娘却抢着扑通跪倒在地,抱着我爹的脚哭天喊叫屈: 「老爷,那年夫人生大姐儿时难产,是我一步一跪二十里求那灵宝天君,才保得她们母女平安。看在当年的分上,我求您放过云儿吧!」 若论起诉委屈装可怜,我娘是几十年的好手,我在她的哭天抢地下根本插不上话。 眼看我爹就快要信了我娘的谎言。 却见那门帘被猛然掀开,长姐带着一群人大步走进来。 她身后被人押着的,是我那最爱挑拨生事的舅母。 我紧紧捏着衣角的手,也终于放松下来。 只听长姐朗声道:「爹爹,你若只听高姨娘胡吣,咱这家早晚要落到姓高的手中了。」 舅母被押在地上,老老实实交代了她的龌龊行径。 她给我娘出主意,教我当众表演杨柳枝,势必名节尽毁,婚事难成。 届时再去求嫡母,说我走投无路要寻死,让那宁阳侯小公子纳我为妾。 便是以贱妾之身入门也不打紧,只为了能奔上宁阳侯府的门第,好给她家做宫廷侍卫的儿子铺路。 可我娘竟然「不识好歹」地拒了她,只说我的婚事她自有打算。 于是,她便来蛊惑我,说我是最孝顺懂事的孩子,听她安排必能让爹爹在宴席上长脸。 我便顺水推舟,假意信了她的谎言。 只不过,事成之后,她给那戏曲班子赏钱时,被嫡姐身边的人抓了个现行。 「爹爹,小妹太傻,都十五了还一点成算都没有,轻易就被人哄骗。 「若再跟着高姨娘和这腌臜婆娘,还不知出落成什么样子呢!」 真相水落石出,舅母被打了三十板子,被撸了在府里脂粉采买的肥差。 连带着她在兄长身边伺候的女儿,统统撵出了府里。 上一世,全家人好不容易保我逃了出去,可就是这狠毒舅母和他儿子,号称找了门路,将我送给了宫里得脸的老太监肆意玩弄。 事后为了居功,还将此事处处宣扬,害我名节尽毁。 如今听着她被打板子的惨叫,真是舒爽快意! 媚姨娘本就为我爹爹所不喜,也趁这次机会把她赶了出去。 我娘凭着自己委屈哭诉,卑微求饶的本事,只罚禁足三月。 而我,因「懵懂无知,不辨是非」闯下大祸,被带到嫡母身边好生教养,和长姐同吃同住。 爹爹还特意下令,要我少见姨娘,免得被她带得愚昧无知。 长姐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回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临走时,我娘哭得昏天黑地: 「儿啊!咱们娘儿俩怎么就这么命苦,哪里会有嫡母真心为庶女谋算的,以后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将她抓住我裙角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在她耳边冷声道: 「姨娘,你喜欢吃苦,便自己多吃点,我要是再待在你身边,那才是弥天大苦。」 说罢,我转身牵着嫡母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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