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头,轻声说:“还有一点儿,小叔叔,你先睡吧。”盛庭霑看着剩下将近一半的部分,淡声道:“还剩半本,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快到十二点了,明天再继续看。”他居高临下看过来,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像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灯下很容易发现她有些发白的唇,想到她回家的时候就有些不适,盛庭霑浓眉微拧,躬下身问她:“不舒服?”布料洇湿开的微妙触感和痛感让黎婳坐立难安,她心一横,偏头枕在手臂上。
周遭的人都走干净,只余下一把黑色雨伞静靠着廊柱。
“好了。”
盛庭霑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松开怀里的人。
黎婳退开半步,裹挟着潮气的风从两人身体之间的空隙穿过,吹散短暂相拥后交融的一点温度。
她抬起眼,黝黑眼底一览无余的润泽清透,对上那双平静的浅棕色眼睛,眼尾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小叔叔,可以吗?”
盛庭霑垂眸看她,实事求是点评:“勉强。”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刻意让她习惯和自己肢体上的接触,今天这出戏一演保准露馅。
她太青涩。
“哦。”黎婳长睫落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再努力。”
盛庭霑轻轻勾了勾唇,迈开长腿,清冷的声音随后传来,“配合还算不错。”
他顿了顿,“以后可以适当主动一些。”
“知道了。”黎婳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情绪慢慢融进昏沉的天色。
心底沉了口气,无处宣泄,缓步跟上他的脚步,继续追赶一个她似乎永远追赶不到的人。
她知道盛庭霑洞察一切,只是刚才他下意识的反应下才明白过来,原来从明水公馆,不,或者应该说是从郑淑华阿姨寿宴那一天起,自己就是他选择的,最满意的对手戏演员。
她以为领证那天是这场戏的开场,其实她很早就被他拉进戏中,被他不动声色引导着,在盛老夫人那里表现出几分特别。
然后促成水到渠成,令人信服的今天。
他是洞若观火的高明捕猎者,她是自以为是的莽撞猎物。
想来也是,都说盛家九爷薄情冷性,淡漠自持,她又有什么特别,让这样的人破例?
所以,她的直觉也一直都是对的。
她所感知到的那点温度,是错觉,是虚妄,是不可触及。
雨伞在雨幕中撑开,男人揽着女孩肩膀,护着她走进雨中。
老宅早备好换洗衣物,以应付不时之需,今日恰好用上。
冲过澡,黎婳换了条白裙,出来时和盛庭霑一人被灌了一杯驱寒的热姜茶。
特意避开雨天的晚高峰,两人不到晚饭的点就离开。
家里空下来之后,年迈的妇人走到书房,轻轻抚摸着书桌上的老照片。
照片上一男一女亲近依偎,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男人有一副俊朗儒雅的面容,气质端方,女人柔情似水,浅笑嫣然,一对爱侣永远停留在他们风华正茂的37岁。
“阿佑, 清清啊,我来和你们说一声,阿霑成家了,小姑娘之前来过家里,你们应该认识了吧,是不是很漂亮,性子也好?你们要是在,也会喜欢她的,是吧?”
“她叫黎婳。”
“这姑娘才二十岁,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早早就没了父母,是被收养来的。本来是你三嫂家给盛琅看上的媳妇儿,算是被阿霑抢过来的婚事。”
“你们先别急着骂阿霑,我们没有做棒打鸳鸯的事。我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时候,她在饭桌上趁人不注意偷看阿霑,要不是我眼神好,还发现不了。我一看啊,就知道她喜欢阿霑的,所以给了孩子一个机会,还真做对了。”
盛老夫人絮絮叨叨说着,拿出手帕按了按眼角。
“阿佑,妈没有辜负你的嘱托,你安心吧。”
“意西在夏令营补习,再过两天就回家了,咱们家就属他的成绩最差了,一看他的成绩单,阿霑又该头疼了。”
“忘了说了,婳婳丫头有个弟弟,叫黎遂,身体不好,你们在天有灵,保佑这孩子无病无灾……”
“家里一切都好,你们放心吧……”
……
入夜,雨仍在下着。
沙沙雨声中阅读别有趣味,黎婳一时太入迷,忘了时间。
到了该休息的点,盛庭霑等不到人,下楼来抓人。
看她实在专注投入,便由着她继续看下去,自己倒了杯水到沙发上坐着等人。
又翻开一页,黎婳忽觉小腹处有些尖锐的绞痛感,刚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身下一股热流不受控制涌出。
完蛋了!
她的日子一向不准,但家里和宿舍都备着生活用品,不必费心,搬到这边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她倏地坐直,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看完了?”
黎婳转过头,高大的男人已经起身往这边走来。
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白裙子,黎婳眼神放空一瞬,觉得有些崩溃。
她仰着头,轻声说:“还有一点儿,小叔叔,你先睡吧。”
盛庭霑看着剩下将近一半的部分,淡声道:“还剩半本,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快到十二点了,明天再继续看。”
他居高临下看过来,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像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灯下很容易发现她有些发白的唇,想到她回家的时候就有些不适,盛庭霑浓眉微拧,躬下身问她:“不舒服?”
布料洇湿开的微妙触感和痛感让黎婳坐立难安,她心一横,偏头枕在手臂上。
“小叔叔,你把吴妈的电话给我一下吧。”
盛庭霑扬眉,“你找她做……”
很快,他眸中一抹异色划过,反应过来,问道:“你生理期到了?”
黎婳耳朵发红,抿着唇点点头,“我想找她拿一点……姨妈巾。”
后三个字说得很小声,几乎听不清。
盛庭霑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直起身:“你先去整理一下。等着,我去给你买。”
外面还下着雨,又是这个时间,黎婳制止道:“没事,我先找吴妈借用一点,明天再叫跑腿送就好了。太晚了,你别出去了。”
拾起躺椅上的薄毯披到她的背上,盛庭霑迎着她不解的眼神,无奈开口:“吴妈今年五十五岁了。”
“小妹妹。”
这个年纪,一般来说已经不用不上这个东西了。
黎婳用毯子包住头,尴尬得恨不得缩进地里。
盛庭霑眸底化开一点笑意,拍了拍她的头,语气轻柔:“我很快回来。”
他去拿了车钥匙和雨伞,走进雨夜。
头上轻柔的触感久久不散,黎婳摸着心口,感受掌心之下失序的心脏搏动。
她明知道不应该,没有可能,却还是一次次倾倒于镜花水月的温柔。
反复清醒地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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