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抽屉拿出一个牛皮封的纸袋。 谈则序双手接过,指尖微颤地解开封绳,里面哗啦啦落出信件。 信封颜色各异,邮戳五花八门,堆了满桌。 谈则序扫了一眼,几乎忘记了呼吸。 寄件的是机构,上面印着名称——全都是慈善基金会。 其中一封来自华侨公益,他指尖没什么力气,分几次才拆开了封口,展开信纸。 「亲爱的林
身后的水龙头,不知道是不是没拧紧,重复缓慢地掉落水滴。
拍在陶瓷质地的水池边缘,发出微不足道的声响。
像是扣在人心间的倒计时器,即将引爆炸弹,毁了一切。
谈则序这才笑了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是事事都明白。”
比如面前的她,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对他或逢迎或疏离,却都不曾对他袒露。
像一个扁平的符号,告诉他,这就是他了解到的全部,和空白没两样。
林雾声站直了身子,抬头重新望向他:“那你觉得我现在怎样?”
谈则序直言:“看不懂。”
她再问:“值得你喜欢吗?”
谈则序没立即作答,空气中横亘着滞涩的沉默。
这一停顿,一滴水花再次落下,声音清脆。
谈则序再说:“在我这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这句话,宛如一句绝杀。
好像给了一个万能解,无论她怎样胡乱出题,他都能用心甘情愿来解答。
林雾声瞳孔微颤,觉得此番退无可退。
她喉咙一直有种拽扯感,屏息说:“可我给不了你喜欢。”
手指紧扣在水池边缘,心口的疼,因为胸腔内震荡愈发明显。
那几秒,如世纪一样漫长。
谈则序垂目,清锐的眼神,始终停在她脸上,伪装着极力淡然的样子。
而后他喉结滚了滚,声音沉闷说:“是我还不够好。”
林雾声摇头,“是我不好。”
她觉得声音都有些变调,像是被潮湿夏夜腐坏过的铁片。
谈则序很好,是她不好。
他们不足以相配。
铃声乍然响起,谈则序的手机震动着,打破了凝窒已久的沉默。
楼下的家宴要开始了,不见他人,自然有很多人寻找。
他没有接,任由铃声响彻。
林雾声故意用着轻松的语调说:“家里人在找你,你得去了。”
他漠然挂断电话:“不去又如何。”
林雾声无力地笑了笑:“…… 别冲动,你得去。”
留给他们的空间不多,在他第一次挂断电话后,消息提示音接二连三。
一点一点,把他们共处的机会,压榨干净。
最终是林雾声拉过他的手臂,将他往外送:“去吧。”
后来向家人见林雾声缺席,还叫人单独送了餐食上楼。
林雾声坐在桌边,靠着窗,慢慢咀嚼饭菜,努力往下咽。
一块肉哽在喉咙里,她端起汤碗,用水流将其顺下去,不想却被呛住,近乎是干呕着咳嗽出来的。
她抚上心脏的部位,感觉整个胸腔都在震颤。
-
当天下午,她照常给向珩上课,中途也没有人打扰。
上完课之后,向家也安排了车,把她送回市区。
谈则序后来不知道去了哪,一整天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连同南穆,也没再次寻找她。
她在外消磨了片刻,等到夜深了,才回到谈则序的家中。
玄关处亮着灯,林雾声以为是他已经返回,于是弯腰换鞋。
后来无意间扭头,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一名妇人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一口砂锅,站在客厅。
两人面面相觑,终究是妇人先行开口:“你就是雾声?快进来吧,汤都热了好几次了。”
林雾声还迷茫在原地。
妇人自我介绍:“我是周妈,则序叫我过来陪你的。”
林雾声明了,笑着给周妈打了声招呼,“他人呢?”
“说出一趟差。”周妈将砂锅放在餐桌上,看到还拘谨的林雾声,热络冲她招手,“孩子快进来呀。”
兴许是生命中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唤过她,林雾声答应的那一刻,竟有些恍惚。
在她喝汤的时候,听周妈讲话,知道了她的情况。
周妈在南家做工,春节期间放了假,但她无儿无女,老家又没亲人,索性就留在南城了。
谈则序对她很好,之前替她在南城买了房,叫她把那里当成自己家。
这会儿他要出差,说女朋友在江边公寓这边,让周妈过来陪帮忙照顾一下。
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林雾声动作僵了一瞬。
周妈手撑着下巴,一脸慈祥望着林雾声:“真漂亮啊,和则序看着郎才女貌。”
林雾声有几分酸涩,扬起嘴角时,都是无力的。
夜间,周妈将整层屋子的灯都亮起来,给林雾声的卧室留了一盏夜灯。
还说:“孩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林雾声冲她道谢,躺在床上,卧室内熏过安神香,很容易让人平静。
她知道这是谈则序吩咐周妈做的,哪怕他们白天不欢而散,他也能替她周全好一切。
吞下医生开的药,她望着天花板,等待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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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德国慕尼黑方才入夜。
谈则序没做休整,直接来到林雾声曾经租住的公寓。
位置离她的学校相对比较远,靠近郊区,不难想到是为了省钱。
房东是一位老先生,掌管着一栋楼的房源,他说在这里租住的一般都是留学生,他的价格还算便宜。
谈则序带了翻译和他交流,也没从他这里问出什么话。
老先生表示:“那位中国姑娘一直很低调,独来独往,没有朋友。”
谈则序拧眉沉思,老先生忽然激动地说:“但她退租后,一直有人寄东西给她,我替她收了一年。”
说着,他从抽屉拿出一个牛皮封的纸袋。
谈则序双手接过,指尖微颤地解开封绳,里面哗啦啦落出信件。
信封颜色各异,邮戳五花八门,堆了满桌。
谈则序扫了一眼,几乎忘记了呼吸。
寄件的是机构,上面印着名称——全都是慈善基金会。
其中一封来自华侨公益,他指尖没什么力气,分几次才拆开了封口,展开信纸。
「亲爱的林序女士,感谢您多年以来对华侨公益基金会的支持……」
谈则序攥住这页薄薄的纸,手臂颤得厉害。
她说她叫,林序。
Ch.54 心疼·她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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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谈则序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将这摞信件一一看过。
几十封感谢信,来自不同的公益机构。
慈善基金,医学研究 ,贫困助学……捐赠落款都是林序。
他又顺着林序这个名字,找到了她在国内的捐赠记录,这几年一直都没断。
有几次捐赠金额之大,小数点前的数字长到让人不敢相信。
谈则序找人盘算过当时她父亲能留给她的财产,但显然林雾声给出的更多。
庞大的八年,被浓缩在这一摞信件里,不薄不厚,一根火柴就能燃没了。
他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富有,这番行为叫做奉献。
可偏偏她什么都没了,只剩一副躯壳,也要掏空自己,这叫做什么?
谈则序背靠墙面坐在地上,将这些信一读再读,每看一个字,都感觉心肝都在抽搐着痛。
后来,他彻底失去力气。
一手臂搭在膝盖上,攥着这些信纸,微微前倾着身子,头低垂着。
黑夜轰隆隆奔袭,他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六神之间突然断了联系。
仿佛同掏空自己的林雾声一样,一点点被掏空身体,同她一般,只剩一具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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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睡,他通过检索林序这个名字,找到了一个学生发起的留德互助社团网站。
这个社团规模不大,看起来也不正规,他翻找组织者的联系方式,加了他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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