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又飘起大雪,浸透了半边孤寂。 他只是怔坐在庭院中,牵着灵柩中女子的手。 一如往常。 又下雪了,他曾答应过她的。 要将炉火高高升起,要寝殿恒温如春。 他曾许过她,不负相思意,要淋雪共白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他忽而想起,那些不过是骗她的。 是骗她的吗?可自己那颗心怎会如刀剐般,疼得如此厉害。 可她不过是自己历爱别离之苦的
“包括那瓶假毒酒,我会将那贩子做了,您可以安安心心嫁去高宅大院。”
沈知韵头顶白纱,声音冷冷:“最后一次了,否则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对了,将那个酒贩子做得干净点。”
般若身子一僵,原修得大道,五识也变得如此灵敏。
浑身的血液好似被凝固了,他的双眸陡然放大。
半晌,才回过神来。
青梅竹马十余载,他却因了少年情谊活在虚妄中,看不清本心。
他苦笑一瞬,心似凉透。
手中佛珠不由捻紧,心莫名慌乱。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静心诀,为何修得大道却依旧受凡尘之扰。
他长叹一声,远处沈知韵清秀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一念起,恶念生,凡事皆有因果。
他管不了的。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结束自己的因果。
……
王府门口,白幡高挂。
般若身子一滞,慌忙跑进庭院。
见到眼前之景象,他目光呆滞。
历经数年修得大道在那一瞬归于虚无——
第9章
他近乎瘫软。
只见她安然的躺在水晶棺中,仿佛睡着了一般。
见到此幕,他的心犹如被火上炙烤。
他捂着胸口,可喉间竟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他猩红着眼,抚上她惨白的面容:“天气寒冷,怎地不进去睡?”
小春斜睥他,哽了声:“王爷,王妃殁了。”
他滞了一瞬,泪不自觉涌下。
怎会……出门时还一切照旧……
他颤着指尖去探她的鼻息,可死人怎会有鼻息呢。
他轻晃着她的身躯:“再这么憋下去,会把自己憋坏的。”
小春挺直脊梁却跪下身来:“王爷求您了,让王妃安息吧。”
“王妃和您说那是她的救命药,可您没信。”
他不由苦笑,原是他不信,是他夺走了她最后的生机。
姜堇棠身体余温未散,却似灼烧了他的全身。
“宣太医!王妃定还有救!”
似是安慰自己,他不停呢喃:“不过心思郁结,何至于此!”
直到黄太医诊过脉,告诉他王妃确实死于心思郁结。
空中又飘起大雪,浸透了半边孤寂。
他只是怔坐在庭院中,牵着灵柩中女子的手。
一如往常。
又下雪了,他曾答应过她的。
要将炉火高高升起,要寝殿恒温如春。
他曾许过她,不负相思意,要淋雪共白头。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他忽而想起,那些不过是骗她的。
是骗她的吗?可自己那颗心怎会如刀剐般,疼得如此厉害。
可她不过是自己历爱别离之苦的工具罢了。
他如今已修得大道,不该儿女情长。
人之生死早已写定,纵是自己没夺走那颗药,她的命数也依旧如此。
他长吁一声,捻起佛珠:“如今吾已皈依佛门,你们仔细着将后事操办,便自行散去吧。”
……
他又回到了百鸣寺,青灯古佛之下,姜堇棠那张脸却总总在烛光下蓦然一现。
他终是抑制不住,他问老僧:“师傅,我已修得大道,为何还会受尘事困扰。”
老僧凝着他,似是将其人生二十载一眼穿透,他说:“你还未入佛,怎能超脱于尘事之外。”
“道心不稳,又何以修道。”
是了,他骗得过别人,是骗不过自己的。
无人知晓,姜堇棠下葬之日,他紧跟其后,诵经为其超度。
无人知晓,只差一步得以飞升的他日日跪于亡妻坟前,涕泗横流。
是了,或许困在魔障中,便是他的果。
一月后,古鸣寺。
积雪还未消融,般若却总是一袭薄衫长跪佛前。
老僧终是不忍,劝他:“佛难渡你,唯有自渡。”
他微闭双眸:“师尊,弟子愧对一生道法。”
“是弟子难以摒弃七情六欲,我对她有愧。”
“是我看不清本心,才导致了这样的因果。”
“此生弟子难以成佛,只愿求她来生健康无虞。”
老僧滞了一瞬,又道:“慈以姜堇棠,悲以般若。你们终是命定之劫。”
“罢了,我为你开天梯,见到神佛,一切自有答案。”
话落,老僧大手一挥,一道天梯自九天落下,金光熠熠。
他一步一扣首,虔诚之至。
过往如排山倒海袭入脑海。
初见时,她将他手中的斋面夺走,狼吞虎咽道:“为何僧人不食肉糜?神仙都吃肉呢。”
那时的她明艳而张扬。
是他将她拖入深渊,是他亲手将她毁去。
若不是她,她又怎至于心思郁结?
终是他害死了他。
思及此处,心如刀绞。
痛,太痛了。
跪上最后一层台阶,金光将他双眼刺得糜烂。
他跪在佛像前,诚心叩首:“求佛渡我。”
抬眸那一瞬,只见一袭素衣的神女赫然眼前。
而那张熟悉的脸却令他心头一颤——
第10章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
“你们的因果早已了去,回去潜心修道吧。”
我的眸中未起波澜。
般若凝着他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容,无法抑制的喜悦。
他近乎疯狂地冲上前去,却被一道神力打翻在地。
身边仙侍震怒道:“不可对姜堇棠神女不敬。”
姜堇棠?一定是她!
他踉跄几步,我淡淡道:“此惑已解,你且去吧。”
他眼眶泛红:“姜堇棠,是我错了。你原谅我。”
话音刚落,我纤手一挥,他便坠入了一个时空漩涡。
“不——”
只一瞬,他便回到了百鸣寺。
笼罩了这么久的阴霾终是散去。
他颓坐在地,语气中满是不甘:“师尊,为何她会变成神女。”
“可为何她不愿理我,是我错了,我知道的。”
老僧只是长叹了口气,他能做的,都已做了。
剩下的,便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寺门外,马蹄阵阵。
不出半晌,寺门便被推开。
而门后那张脸,便是早已嫁去荣安王府的沈知韵。
一见到般若,沈知韵就直直跪下身来。
她泪眼婆娑,举止投足之间尽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般若,帮帮我吧。我堂堂丞相嫡女,既被荣安王宠妾灭妻。”
般若斜睥一眼,少年时的她颇有些傲气。
那时沈知韵作为公主伴读,一同被选入皇家私塾。
有些不怀好意的皇子便屡屡打趣于她们:“女子便读读女子经好了,何必来参国事一脚。”
她面对天子君威丝毫不惧:“臣女虽为伴读,读的也是圣贤书。书何来三六九等,便是流民他也读得《史记》。”
“他也配知晓治国之方,也配学习治国之道。”
那时的她,好像全身都在发光。
可现如今,不过短短几年光景,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般若滞了一瞬,才道:“吾已皈依佛门,施主且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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