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拿起狐裘往书房赶去。 三十大鞭,足以致人伤残。 若他真想娶沈知韵,又何苦如此呢。 或许真的只是全了那少时情谊吧。 他爱我如痴,京中人人皆知。 因我不喜宫中礼制,他便直面天威:“礼制迂腐繁琐,为何不改?” 因我不忍孩童妇孺流离失所,他掏空王府,散尽家财为流民开拓居所。 因我三年无出,皇后屡屡送来小妾通房,他便于大庭上直言:“是儿臣无用,何苦糟蹋了其他女子。
我怕热泪涌下,总归我才是他以命相护,明媒正娶的妻。
或许是少年时的心动,才悸动着他此时的心。
见我落泪,晏炽慌了神,正欲安慰。
寝殿外太监传唱声响起:“懿旨到!”
我们匆匆行至殿外,可这道懿旨却让我浑身血液凝固——
“丞相之女沈知韵,端庄贤淑,特封为淮北王侧妃。”
第3章
我苍白微颤着双唇,喉间却似被哽住,刺痛得厉害。
半晌,才挤出一丝轻微颤抖的声音:“臣妾接旨。”
为了阻止沈知韵嫁与废人,他竟违反礼制,连夜进宫请旨。
眸色一黯,我忽而想起大婚之日他曾以性命起誓:“此生只娶一妻。”
原来……不过是骗我的罢了。
一股血腥涌上喉间,梅花帕子上沾染的那抹猩红似在提醒我。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司命早说过了,人心多变。
可我偏不信,不顾命数萧条,也要赌上一赌。
用性命赌他的真心。
是我亲手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晏炽将我扶起,他语气未见波澜:“许惜霜,这门婚事我会去退,你不必忧心。”
我苦涩一笑。
又在骗我吗?他此刻是不是急不可耐想将她迎入府呢。
是不是每次同房未遂的瞬间里他都在想着把这独一份的纯洁与美好留给她呢。
我不愿去想了,我踱着步子回了寝殿,声音淡淡:“王爷若真心喜欢,我便真心待她。”
身后晏炽紧紧攥住那道懿旨,剑眉瞥起:“本王说过只你一妻。”
说罢,愤然离去。
若往常,我闻此言,定是满心欢喜。
可如今那话语却似利剑般,深深扎进了我的心。
只我一妻吗?可他的心却全然在另一人身上。
风雪正盛,我转身只见马背上身姿卓然的背影。
狂风将他的大氅吹起,风雪糊了眼,我好似又见到了五年前那个满眼是我的弥陀。
一心只为修得大道却为了我堕入红尘。
也是这样一个雪日,他跪在众佛面前,轻声低喃:“佛渡众生,可弟子情丝难斩,难以成佛。”
于是他于暴雪中苦跪数十日,求得神佛原谅。
可他究竟真的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段他不愿放弃的过往呢。
我心想,可能连他自己也全然分不清了吧。
……
冬日天黑得快,晚膳还未用过,月光便顺着树影倾泻进了庭院。
我倚在椅背上,忽然门猛地被推开。
只见小春神色慌张:“王妃,不好了。听说王爷抗懿旨,被责罚了三十大鞭,双腚血肉糜烂了。”
闻言,我的暖炉被震得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我顾不得其他,担忧占据了我的脑海:“王爷在哪?”
小春回道:“书房。”
我匆忙拿起狐裘往书房赶去。
三十大鞭,足以致人伤残。
若他真想娶沈知韵,又何苦如此呢。
或许真的只是全了那少时情谊吧。
他爱我如痴,京中人人皆知。
因我不喜宫中礼制,他便直面天威:“礼制迂腐繁琐,为何不改?”
因我不忍孩童妇孺流离失所,他掏空王府,散尽家财为流民开拓居所。
因我三年无出,皇后屡屡送来小妾通房,他便于大庭上直言:“是儿臣无用,何苦糟蹋了其他女子。”
因了这事,京中对他议论纷纷,可他却舒展笑颜:“终是消停了。”
“我说过,只娶你一人的。”
……
一股自责、愧疚如海浪般涌过。
我怎能不相信他呢……
“去,拿最好的金疮药!”
小春应了声,匆忙跑回寝殿。
行至书房门口,我却听见晏炽的心腹刘景的声音:“王爷,向皇后请旨的是您,您又为何要抗旨。”
“您心中明明还有沈小姐,娶了她当侧妃又有何不可呢。”
我呼吸一窒,那熟悉的声音缓缓入耳——
“可做我侧妃,却是委屈了她。”
第4章
疼痛蔓延,五脏六腑似是烂成了一滩水。
我猛地又吐出一口血,那抹暗红在冰雪中消融。
赶来的小春慌忙将我扶住:“王妃,无事吧。”
我拂了拂袖,紧了紧扶住她的手:“许是天寒,回寝殿休息吧。”
冷风凄凄,将我的眸光湮灭,漫天的苦涩不达眼底。
三十大鞭,鞭鞭入骨,却独独不是为我而受。
心似绞痛,我忍不住想捂住胸口缓解酸涩,双手却堪堪在袖中紧握成拳。
生生切开背脊,将仙骨剥离之时都没这般痛。
回到寝殿,我支走小春。
四肢百骸犹如被猛兽撕咬,脚步开始虚晃。
我从枕下拿出一瓶紫色丹药,却因重心不稳散了一地。
我颤抖着胡乱从地下捡起一粒吞了下去,这才缓解半分。
我瘫软在地上,无声地呜咽着。
我的性命全凭着这瓶丹药吊着,如今丹药疗效越来越微弱,我的性命也越来越垂危。
从前我总以为人生短短数栽,以漫长寂寥的仙生换以陪他几载春秋亦是幸事。
可纵观现在,我当初的决绝却俨然成了个笑话。
我为之付出生命的,也愿为换他人余生安然而付出生命。
我强撑着躺在榻上,却始终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晏炽进来将被角捻紧。
守在床榻前的小春睡眼惺忪:“王爷可要在此处歇下?”
他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我的睡梦:“无事,她身子不好,我怕她乱踢被子。”
“我在这休息反而扰她睡眠。”
他语气虚弱,来看我一趟,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话落,又踱着步小心将门阖上。
我握紧的双拳骤然松开,长睫挂着几珠晶莹。
既心中已然有了她,为何又要娶自己呢。
心那么小,为何能容下这么多人呢。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翌日。
书房痛苦的呻吟声,声声入耳。
我用被褥捂住耳朵,却终是不忍。
我拿上金疮药,却见沈知韵从书房款款走出。
她头上簪着素色步摇,着一身白衣,身上的淡然之气无不叫人怜惜。
她盈盈一笑,朝我行礼:“王妃,王爷刚刚才入睡。”
简单一语,却似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愕然一瞬,行至她跟前:“知韵妹妹尚在闺中,怎可无拜帖入府。”
沈知韵扬起那张明媚的脸,如秋水般的眼眸毫不掩饰挑衅与嘲讽:“就凭王爷心中有我,就凭我是他未来的妻。”
未等我反应,她堪堪行了一礼:“王妃身子羸弱,该好生休养。”
她刻意加重羸弱二字,随即自顾自从后院出府。
行云流水,这条路她似乎很熟悉,像是走过了千百遍。
眼眶泛起酸涩,她说的没错,纵是捱过第二次天罚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而我死后,晏炽又当如何呢?
名正言顺的娶沈知韵为续弦正妻?
抑或是和她耐心解释:“一时情动而已,当不得真。”
苦涩之际,脑海中一道神识响起。
是司命的声音。
“早劝过你的。最变幻无常,便是人心。”
是了,我早看过生死簿,自己在人世的死因便是心思郁结。
可那时我偏不信天道:“何来既定之命运,我们的爱定能跨越一切。”
思及此处,我不由垂眸。
是我错了。
司命叹息声冗长:“和我走吧,日后将养在天宫,定能淬炼出仙骨。”
要向命运服输吗?
我迟疑了。
第5章
若他从未忘怀过沈知韵,又怎会在佛法上有如此高的造诣。
掩过眸中苦涩,似是在给他找借口,我呢喃道:“司命,或许是我误会了他。”
司命默了一瞬,拂袖离去。
纵他万般能耐,又怎能唤醒一个沉溺于梦中之人。
临走之际,只留下一道怒其不争的声音:“愚不可及!你会付出代价的。”
我默了一瞬,对着眼前那片虚空却哽了声:“这条路是我自选的,他不会负我的。”
一遍遍重复,我最终瘫软在地,语气也逐渐弱了下来。
我眼眶泛湿,捂着胸口轻声道:“你不会负我的,对吗?”
……
约莫晌午,举步维艰的晏炽一手扶着腚,瘸瘸拐拐的将寝殿门推开。
我闻声立刻放下正要落下的棋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坐垫。
我凝着晏炽那双柔情似水的眸,愈发坚定了要将一切摊开问清的心。
不论真相是何,我总该去面对的。
我将垫子放下,扶着晏炽坐下:“昨日的事臣妾听闻了,王爷不该如此折磨自己的。”
晏炽撕扯出一丝笑,疼痛将他的眉紧紧揪作一团。
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眸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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