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脸色一白,眼眶一红,想要辩解的话硬生生地噎在了口中。 那人怃然神伤,“你见沈晏初一次,便要对我撒谎一次。 小七鼻尖发酸,眼底浮起一片水雾tຊ,低低道,“我没有撒谎。 见沈晏初的事她撒了谎,但歃血的事她没有撒谎。 那人不再理会她的狡辩,只是问道,“他必是承诺要带你回大梁,你呢,你又应了他什么?” 小七轻声道,“我没有应他。 是真的什么都不曾应,她没有
公子也不再说,因而小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但自己的事已使她十分头疼,便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再去胡思乱想了。
心绪恍惚着,依稀听见阿拉珠温柔地笑,“表哥说四月,那便四月罢。”
继而款款起身,推开车门,灌进来一股冰凉的风雪。
阿拉珠已干脆利落地跳了下去,车身一晃,赶车的人扬鞭打马,十六只马蹄在燕王宫的青石板上嘚嘚往前奔着,厚重的车轮子在雪里滚出辚辚脆脆的声响。
滔天的雪仍旧不停不休地下着,宫门嵯峨,殿高百丈,这斑驳沧桑的宫墙甬道真是一眼望不见个尽头啊。
小七正兀自出神,忽听身旁的人问话,“在想什么?”
小七呢喃回道,“什么都没有想。”
她脑中荡然一片白,与这宫檐积雪一样,一清二白,是真真正正的什么都没有想。
又听那人问,“见过沈晏初了吗?”
小七心里一凛,袍袖中的手牢牢地掩着,“不曾见过。”
那人显然不信,竟命她说,“伸出手来。”
小七心头又是咯噔一声,她方才一直将那只受伤的手藏于袍袖之内,藏得严严实实,大抵是不会被发现吧?
她装作不知,依言伸出完好的手来。
那人眉心微蹙,不轻不重道,“装傻。”
小七磨磨蹭蹭地伸出另一只来,便见那人脸色冷了下来。
他问,“受伤了?”
她胡说道,“见公主簪子好看,拿在手中观赏,竟不小心划破了手。”
那人凤眸微眯,“这不是你的帕子。”
是了,她的一切都是公子给的。
她的衣袍、丝履、大的小的、里的外的全都是公子给的,她穿什么抱腹、用什么帕子,公子全都一清二楚。
她骗不了公子的眼睛,但话已经说出了口,没有见过沈宴初,又怎么会有沈宴初的帕子?
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辩解,“是公主的帕子。”
那人笑了一声,扼住她的手腕,旋即将帕子扯开。
那帕子原本沾了血已经凝在了伤口,此时被他一扯,十指连心,疼得她登时低呼了一声。
伤处虽已经不再流血,但那一道糊满血渍的刀口仍旧令人触目惊心。
那人的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道,“你与他歃血了。”
小七仓皇否认,“没有!”
是真的没有,是沈宴初强行划开了她的皮肉,要她认清楚自己流淌的到底是什么血。
那人道,“你饮了血酒。”
小七心慌意乱,“没有!”
是非她所愿,是沈宴初强行捏开她的嘴巴灌了下去,要她记住自己流淌的到底是什么血。
那人伸开了手,问她,“那这是什么?”
小七惴惴望去,他的指尖还留着浅浅的一点红。
是方才他的指尖在她唇上抹过,那时他还问她,“你饮酒了?”
他洞悉一切。
那一双凤目充斥着十分复杂的神色,凤目的主人兀然一叹,“小七,你又开始撒谎了。”
小七脸色一白,眼眶一红,想要辩解的话硬生生地噎在了口中。
那人怃然神伤,“你见沈晏初一次,便要对我撒谎一次。”
小七鼻尖发酸,眼底浮起一片水雾tຊ,低低道,“我没有撒谎。”
见沈晏初的事她撒了谎,但歃血的事她没有撒谎。
那人不再理会她的狡辩,只是问道,“他必是承诺要带你回大梁,你呢,你又应了他什么?”
小七轻声道,“我没有应他。”
是真的什么都不曾应,她没有应下一句话,她没有应杀公子,也没有应为魏楚拼命。
那人顿然生怒,不由地重重拍了一下短案,“还不说真话!”
小七骇得一凛,眼泪在眸中团团打转儿,“我什么都没有应他!”
那人斥了一句,“满嘴胡言!”
这满嘴的胡言斥出了小七的泪来,她低垂着头掉泪,却不敢再辩一句话。
不怪他恼,自出了偏殿,她便没有一句真话。直至上了马车,才被他一点一点儿地拆穿。
也不怪他怒,岂止今日,从前在公子面前她也少有真话啊。
那人推门命道,“回万福宫!”
又是一大股的风雪灌进了马车,冻得小七连连打起了寒颤,她抓住那人的衣袍,眸中雾气翻涌,“公子,不要回宫,我想回家!”
那人黑着脸问,“你的家到底在哪儿!”
他大抵以为她说的回家,是跟沈宴初回魏国。
赶车的人奉命勒马,继而调转马头沿着宫门甬道疾疾往回赶去。
第299章软禁
心里七上八下,小七忐忑不安,思绪不宁。
这一回宫,又要生出多少事啊!
公子定要提剑去见沈宴初,就连沈淑人也在呢,他们会说什么话,又会做出什么事呐!
小七去握他的手,但被他一把甩开。
小七去挽他的手臂,亦被他甩了开来。
她便不敢再去碰他,指尖的伤口敞着,到底也不敢再去包扎,只是逼回眼泪,低低地求道,“公子,我想回兰台……”
那人脸色冷凝,默了良久才道,“待我问过沈宴初,便带你回兰台。”
他一见沈宴初,便会看见沈宴初唇上亦带有酒渍,亦会看见沈宴初掌心亦有一道刀口,到那时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酒是饮了,事没有应下。
但公子可会信?
她不知道,就垂头跪坐一旁,双手拢在袍袖里,捏住那破损的指尖,神魂不定地只等着他即将到来的审判。
但适才殿内的话,她一句也不能说呀,说了便要暴露了谢玉。
她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一夜谢玉背着她在雪里走,问她,“江南春色极好,你想去看看吗?”
谢玉啊,谢玉不能说。
先前才传出魏楚结盟的消息时,公子盘问她谢玉的事。当时她说有两个名字一样的谢玉,这才躲过公子的追究。
说了,公子便又要问如何认得谢玉,要问山洞发生过什么,要问她与楚国又
是什么关系,要问她到底有没有通敌楚国。
那她又要在勾结魏公子的基础上,再背上重重的罪名。
撒了一个谎,便要用无数的谎话来圆。
她早知世上有因果,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也皆是果。
若是再追本溯源,那最初的谎,亦是不得不撒。
她真希望公子什么都不要再问,不问,她便不必再答,不必再说一句谎话。
公子也果真没有再问。
这一路并没有什么话,她敛气屏声,忧心忡忡,原本便未出金马门,很快便回了万福宫。
她不肯下车,那人偏要扣住她,将她带下马车。
雪仍旧在下,将适才走过的路又铺了厚厚的一层,万福宫的宫人头戴毡帽裹着棉袄奋力地清扫,她没有大氅,大抵还不如那扫雪的宫人暖和。
身边的人取下腰间大印低声命道,“召虎贲军,围了那偏殿。”
跟着的人忙接过大印压声应是,转身疾疾奔进雪里。
小七心中戚戚,怆然红了眼。
有虎贲军的地方,就有残酷的杀戮。
她跟在公子身边那么久,亲眼见虎贲军围杀公子牧,亲眼见虎贲军围杀良原君,也亲眼见虎贲军血洗了桂宫。
今日,也要亲眼见证虎贲军围杀大表哥吗?
即便今日训斥了她,逼迫了她,划伤了她,但大表哥罪不至死。
她陪伴公子杀了那么多人,以为灭了扶风便平了内乱。但内乱才歇,外祸又起,这燕宫的修罗场实在是了无尽头啊!
可小七终究不敢为沈宴初开一句口,她的求情只会使沈宴初罪不可赦。
她冻得浑身发抖,面无人色,恍恍然由着那人一路扣住她进了宫门,上了高阶,第一回来时他温柔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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