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语,沈淑人便伸出指尖来戳她的脸,“就算你有这个心,你自己瞧瞧,你自己瞧瞧,你这两道难看的疤,如何与我抢?” 是了,自出征以来,章德公主送她的膏药便落在兰台,再不曾用过了,如今也必是难看得紧。 不止如此,沈淑人还要与她讲明道理,分析利害tຊ,“你自己想一想,公子若是称霸天下,你这样的出身和样貌,可担得起这天下的王后之尊?公子那样骄傲的人,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的,怎会在自己身边留下旁人说笑的把
险被叩开楚人顾此失彼,又急忙忙引兵回守西门。西门的战事才将将稳住,南门与北门得燕人又同时开了战。
楚军捉襟见肘,燕人没怎么费力,便把楚人累得焦头烂额。
听说曾截获数封发往魏都大梁请兵的密信,你瞧,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并没有真正的敌人。
与此同时,另一路人马趁夜色以铁锹暗掘地道,从地下直入鄂邑城池。
燕庄王十七年十二月中,楚失鄂邑,大泽君与公子川率残部从鄂邑西门趁夜出逃。
燕国的黑龙旗插满了楚地的城头,旌旗节钺,十分严整。
那一仗打完,已经天光大亮了。
公子许瞻策马与将军们一同进城的时候,小七和沈淑人的马车就在其后不远。
他的将军们各持兵器,前后拥卫,马蹄踩得钓桥蹬蹬作响。(钓桥置于壕沟上,根据《武经总要》上的钓桥图,桥板通过绳索和绞车在城楼上操纵和控制城外壕沟上的吊桥)
城内的百姓还来不及逃亡,大多避在断壁残瓦之中不敢出声。一路所见,四下都是死去的楚兵,破损的甲胄,还在烧着的矢弩。
沈淑人在马车里哈欠连天,还不忘扬着下巴得意洋洋,“本夫人跟着公子南征北战,这可是无人能比的资历,我看将来入了燕宫,谁敢跟本夫人争抢。”
说着话,还要乜上一眼,问上一句,“姚小七,你敢吗?”
小七不语,她巴不得离开,才不屑于同沈淑人争抢什么。
小七不语,沈淑人便伸出指尖来戳她的脸,“就算你有这个心,你自己瞧瞧,你自己瞧瞧,你这两道难看的疤,如何与我抢?”
是了,自出征以来,章德公主送她的膏药便落在兰台,再不曾用过了,如今也必是难看得紧。
不止如此,沈淑人还要与她讲明道理,分析利害tຊ,“你自己想一想,公子若是称霸天下,你这样的出身和样貌,可担得起这天下的王后之尊?公子那样骄傲的人,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的,怎会在自己身边留下旁人说笑的把柄,简直笑话。何况,你敢行刺公子,王后娘娘岂能容得下你。”
是了,小七自己心里也都明明白白。
沈淑人兀自笑着,忽地又低下声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个月呀,也早到了日子了……”
小七不知她在说什么,因而问,“什么日子?”
沈淑人抬袖掩唇而笑,眉眼之间是藏不住的欢喜,“早到了来月信的日子,但我……但我并没有来……”
小七恍然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魏夫人大抵是有孕了。
怎么不是呢,这数月来,常见魏夫人去中军大帐侍奉左右,从前大周后身边的敬娘不也说了,燕宫的嬷嬷们早便看过,魏夫人是极好生养的。
沈淑人轻轻抚摸着小腹,嘻嘻笑着,“我腹中的可是公子的骨肉,你可要侍奉好我,万一有个闪失,只怕公子不会饶你!”
小七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曾经也是有过两个孩子的。
但她没有福气,两个孩子一个也没能保住。
而这具破败的身子,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小七到底是个小气的人,听了并没有什么欢喜的。
可延绵子嗣的确是兰台与燕宫长久所盼,有了子嗣,社稷就有了传承,宗庙就有人祭祀,是好事呀,她该高兴。
这孩子一生出来,九重台里的偷梁换柱就不必再隐瞒下去了,待公子许瞻凯旋回蓟,便能南面称王。
她垂眸望着沈淑人的肚子出神,好一会儿没能说话。
沈淑人便又来戳她,“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小七回过神来,应道,“听见了。”
沈淑人不依不饶的,“那你记住了没有?”
她还没有来得及应上一声,乍然听见车外马声嘶鸣,有人疾疾勒住马缰,先是苍啷啷几声拔刀出鞘,登时又是砰砰数声利刃击撞,继而有人大喝,“大胆楚贼!护公子!”
马车蓦然一顿,周遭已是一片混乱,听得亦有楚音从四面八方高声传来,“杀公子许瞻!”
这便听得外头利刃相接,杀声顿起。
轺马惊得嘶鸣连连,慌不择路地朝后退去,叫这车身愈发颠簸不稳,险些歪倒在地。
小七推开小窗往外探去,沈淑人骇得抓紧她的胳臂惊叫不止,压低声音,花容乱颤,“你疯了!关上!关上!你是生怕旁人不知车里有人吗?快点儿躲好了!”
沈淑人的惊叫被那杀伐声压低了几分,旋即又淹没进了轺马的嘶叫声里。
小七循声向前望去,燕人一身甲胄,不知几何,楚人斗笠青衣,却不过七八余人。
这里头的人,可有谢玉?
斗笠遮住了楚人的脸,因而小七不知。
一双纤纤素手下意识地抓在窗棱,抓得她骨节发白。
心里盼着是谢玉,又盼着最好不是。金铁交击,白刃溅血,发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声响,令人失张失志,心乱如麻。
忽忽然有铁爪勾住了车身,霍霍然猛烈一晃,她心里咯噔一声,将将把脑袋缩回马车,便觉这小轺猛地往一边倾斜过去。
沈淑人骇得脸色煞白,闭上眸子紧紧抓住她的双臂,没命地大声尖叫,“啊!啊——救命!救命啊——”
再看不得外头的状况,身下的小轺晃了两下,终究是往一旁倒去,连那拉车的马也哀嚎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耳畔的刀枪争鸣戛然而止,小七眼前一黑,也短暂地失明了一瞬,只知道四野是金星一片,周身麻麻疼疼的好一会儿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目通明,方才停歇消散的哀鸣与剑影,又在风雪之中绽开。
一时间战马嘶鸣,刀断戟折,又见那余下的斗笠青衣已顺着铁爪锁踏上两旁屋檐,岌岌往风雪之中隐去,踩得那碎瓦残檐哗哗然往下坠落,在这鄂邑大道之上落得噼里啪啦一片脆响。
楚人走了。
身上颇重,压得小七喘不过气来,听见沈淑人就在耳旁低叫呻吟着,这才察觉自己正被其人压在身下。
罢了,沈淑人既有身孕,实在不必与她计较。
忽而脚步声响,她抬眸望去,见公子许瞻疾疾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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