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该怎么报答生命中的这一缕光,怎么回报将她整个世界都照亮的太阳。小姑娘脸颊消瘦,落泪的时候安静极了,显得格外惹人怜爱。不但是她,其他人也都悄悄地竖起了耳朵,专注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年轻女孩。薄曜怔愣片刻,继而笑了起来:“如果一定要为我做什么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哭啦。”她语气温柔,像是在说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道:“女孩子的眼泪是很珍贵的,以后都不要再哭了,好好地去生活。”
天生的罪犯,变丶态,有病,将来一定会是杀人犯,进大牢。
这样的话,从他第一次抓起画笔,就被那个血缘上是他亲生母亲的人咒骂了一遍又一遍。
薄曜没有回答,展开素白的手掌,温声道:“画笔给我。”
霍成凛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奇怪的、似乎参杂了许多情绪的表情,乖巧地拿起他惯用的画笔递到她的手上。
将画夹到了画架上,薄曜随口问了一句:“不介意我在上面添两笔吧?”
“不介意的,大嫂请便。”霍成凛应声,目光跟着落在了那张画上。
细细端量两眼画作,薄曜没有犹豫,直接抬笔蘸了颜料,短短几笔就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小野花。
小野花绽放在抱膝而坐的男孩身边,在牢笼里跟男孩相依为命。
调和出的颜料,在画作上勾勒出更多的光辉,金线撒在男孩和野花的身上,多了几分温暖的触感。血液滋润的黑色土地上有小野草,悄悄地冒出青翠的嫩芽。
只是寥寥几笔,死寂绝望的画面上,似乎多出了更多的生机和希望。
诡异的氛围被打破,苦难中的荆棘中竟然也开出了温暖的花,泥泞之中也能孕育出温暖和希望。
作为画的原作者,霍成凛嘴唇轻颤,胸口中似乎又涌动起那陌生复杂的情绪,让他眼眶微微涨红。
“好好看呀,薄曜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沈奈忍不住惊叹,眼底满满都是崇拜。
这个世界上还有薄曜姐不会的事情吗?
“大嫂最厉害了!”霍筱宁深以为然,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底满是自豪。
“是成凛画得好,我只不过是在上面随手添了几笔罢了。”薄曜并不居功,笑着摸了摸两个姑娘的头。
转向霍成凛,随口道:“小小年纪还是不要这样苦大仇深,天塌下来,还有大人顶着呢!”
明明她也才二十岁,是许多人眼中的孩子。可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荒谬,而是温柔可靠,像是真的强大到了可以为他们撑开一片天地。
“改天去于晚大师家的时候,就把这幅画拿给于大家看吧。”
霍成凛捏在画板上的手微微收起,指节泛白,目光落在画上,始终没有挪开。
良久,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好,我听大嫂的。”
很多很多年以后,洗去满身阴沉的年轻画家站在盛大的颁奖台上,手持金色的奖杯,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有很多人请他赏画,也有很多人分析他的画。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的画既不是孤品绝迹的某幅名画,也不是为他斩获各式奖项的那些作品中的一幅。
他最喜欢的,放在心尖上小心收藏、反复观看擦拭的,只是这么一幅在他年少时候,笔触稚嫩立意阴暗,却又被别人信手寥寥涂改几笔的画作。
“薄曜姐,我都不知道你画画这么好。”沈奈向来是最会卖乖的,满脸讨好地笑:“你送张画给我吧?好不好?”
“什么都想要。”薄曜无奈,带着几分宠溺:“回学校好好学习,考试成绩我满意了,就给你画。”
“一言为定!”沈奈丝毫不怂,翘起小拇指:“薄曜姐,我们拉钩!骗人是小狗!”
霍筱宁偷偷抬眼,去看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指,眼底满是艳羡。
她也想要大嫂亲自画的画,尤其是……为了她专门画的。
可是……她努力地张了张嘴,几次三番,却始终鼓不起开口的勇气。
最后只能满脸黯然地垂下头,鼻尖一酸,眼眶中弥漫上了雾气。
真没用,她怎么又要哭了?这样爱哭胆小的自己,连她自己都觉得嫌弃。
曾经面对别人的欺负、嘲笑,被关在猪圈里每天挨打、干活,吃不饱穿不暖,她都能努力地控制泪水,躲在没人的地方哭。
如今有了关心她的大嫂,她反而眼窝更浅了。
“筱宁要吗?”
就在这个时候,熟悉的手掌带着好闻的浅淡香气落在她的发顶。
那个她总是向往又依赖的大嫂微笑着看她,在见到她泪水的瞬间微愣,进而哭笑不得道:“怎么又要哭了?是也想要画吗?那大嫂也给你画一幅。”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天色黑了下来,整个画室也陷入了昏沉。
可是薄曜只是站在那里,整间屋子仿佛都被照亮,曾经让她害怕恐惧的无边黑暗也变成了普通的光线变化,不能叫她再尖叫失态。
“大嫂。”
霍筱宁才一张嘴,哽咽就溢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成串地掉落下来,大颗大颗地接连滑落。
可是她顾不上眼泪,心中强烈的涌动着某种快要冲出来的情绪,叫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带着几分急切:“可是,大嫂……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呢?我能给大嫂什么?”
她到底该怎么报答生命中的这一缕光,怎么回报将她整个世界都照亮的太阳。
小姑娘脸颊消瘦,落泪的时候安静极了,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不但是她,其他人也都悄悄地竖起了耳朵,专注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年轻女孩。
薄曜怔愣片刻,继而笑了起来:“如果一定要为我做什么的话……”
“以后就不要再哭啦。”她语气温柔,像是在说再寻常不过的小事,道:“女孩子的眼泪是很珍贵的,以后都不要再哭了,好好地去生活。”
霍筱宁愣了愣,张了张嘴,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响天彻底,这么撕心裂肺,又这么淋漓尽致。
不顾形象,不怕影响到其他人,不害怕丢人不害怕被人指责嘲笑,像是把这一生中所受到的委屈和磨难全都化成泪水,全部都大声地哭嚎出来。
她哭得很尽兴。
薄曜的脸上还带着笑,心中却快要裂开了。
不是,明明叫她不要哭了,她怎么哭得更大声了?
震耳欲聋的哭声引来了霍家的其他人,就连上门来的肖白、于枫,也顾不上礼貌上楼,生怕发生了什么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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