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跑进隔壁栓牢了门,匆匆几把就洗净了脸,忍着麻痒开始寻找逃跑的机会。 一盏茶的功夫能做些什么。 小筠四下环视着客房,左右寻不见能为自己所用的武器。尤其这夜落脚的地方正在三层,除非摔成肉酱,否则窗口逃生是想都不能想。 一时没什么更好的主意,掏出帕子,从竹筐里取出一块黑炭球,原是要写“救我”,奈何笔画太多,黑炭又不趁手,只得写下了“小筠”二字,裹住炭球便从窗口偷偷地扔了下去。 她心里盘算着,在外巡逻盘查的守军手里大多
宴初目光醇和,虽被挠疼了,却并没有指责之意,反倒是轻言浅笑,“真是个小狸奴。”
他大抵以为小筠仍是那个慕他多年的小姑娘,如今不过是气他罢了,气他与良原君的盟约,气他管束太严,待消了气自然还是那个尾巴似的小筠。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亲昵有什么失当,他大抵以为这原本便是早晚要发生的事,或者是原本早就应该发生的事,至少在安邑兵变那夜,他还塞给她一枚云纹玉环,要她回家等他。
即便他没有说等他到底是干什么,也许只是如每一个往常,也许是要表明心迹,但小筠在安邑并没有等到他。
因而,不管原本该发生什么,此时都不该再去发生。
点过朱砂的脸开始发痒,小筠心里有气,发痒也不肯对他说,只是拼命地忍着,省得再给他机会说什么“小狸奴”。
她才不是什么小狸奴。
可越想越是黯然神伤,她这些年的处境与狸奴又有什么两样。
进了城才发现,桑丘的形势远比城门紧张。主道上有不少守军,此时正手持画像挨家挨户地盘查。
下了马车要住店,客舍查得也严,说是没有官府的符节,不但不能入住,还要拿去见官。(战国时期的通行证称为符节。《周礼》记载:“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返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无节者,有几则不达”)
从前住店,她没见过沈宴初有符节,那个冷脸的叫夏侯承的将军更是没有过这东西。
小筠窃喜不已,忍着脸上的麻痒先一步与店家说,“我家哥哥没有符节。”
声如敲冰戛玉,十分得意,只差把“快把我拿去见官”说出口了。
店家闻言果然神色有异,与那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戒备地盯着这一行人,看来得了机会马上便要出门报官去了。
哪知沈宴初却温和地笑,“舍弟有病爱说胡话,店家勿怪。”
说有病也罢,说胡话也罢,小筠挠着脸等着看沈宴初的好戏。
又哪知那夏侯承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剖开的竹节,看着是竹节,却是由青铜制成,其上刻着错金银的铭文,粗粗扫去一眼,大抵是写着持节的是什么人、从何处来、又要去哪儿。
原来那便是符节。
魏宫在蓟城安插细作的事,小筠是知道的,虽不知细作到底是谁,想必下至屠户,上至高官,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办理个符节简直轻而易举。
小筠哭丧着脸,眼睁睁地看着夏侯承在店簿上登了记,又是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那店家客客气气地在前头引着众人上了楼,她的手腕仍被沈宴初牢牢扣着,眼见着沈宴初箍着她要进客房,小筠忙扯住店家的衣袖,“我有病,可不能传染给哥哥,老先生再开一间客房。”
店家便来寻求沈宴初的意思,沈宴初竟然没有反对,由着店家给她在一旁独开了一间。
待安置妥当,沈宴初却仍扣住她到了案前落座,轻斥着,“你如今会自作主张了。”
小筠不服气,“我想自己住。”
沈宴初便问,“进了宫也要自己住?”
小筠虽一句也不与他争执,心里却反驳了八百句。
她才不进魏宫呢!
在宫外都管得这般严厉,衣食住行皆是由他说了算,进了宫便是到了他自己的地盘,更是要由他随意摆布了。
小筠赶紧转移了话题,“大表哥,我想洗脸。”
那人还没有消气,只清清冷冷回道,“不许。”
可她脸上都起红肿了,又痒又难受,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大表哥,我脸痒!”
那人在她脸颊上打量一番,见她果真起了许多红色的疙瘩,这才允了她去一旁客房里洗脸沐浴,却仍旧规定了时间,“一盏茶。”
一盏茶也是老规矩了,小筠哪里能不应。
急急忙忙跑进隔壁栓牢了门,匆匆几把就洗净了脸,忍着麻痒开始寻找逃跑的机会。
一盏茶的功夫能做些什么。
小筠四下环视着客房,左右寻不见能为自己所用的武器。尤其这夜落脚的地方正在三层,除非摔成肉酱,否则窗口逃生是想都不能想。
一时没什么更好的主意,掏出帕子,从竹筐里取出一块黑炭球,原是要写“救我”,奈何笔画太多,黑炭又不趁手,只得写下了“小筠”二字,裹住炭球便从窗口偷偷地扔了下去。
她心里盘算着,在外巡逻盘查的守军手里大多都有风灯火把,若夜色太浓恰恰看不见,那便等天明了总能看见。
若天明了也偏偏没有看见,那便说明方才裹着炭球的帕子滚到了路旁边角。
那也没关系。
燕军看不见,沈宴初的人便也看不见,但若兰台的猎犬寻来,总会闻见有她气味的帕子。
兰台的猎犬十分厉害,在雪山谷底那样偏远少有人迹的地方寻人都不在话下,想必在此处寻她亦是不难。
可惜她身上再没有什么能留下的踪迹了。
扔了布帛便算放下了心,因而掩紧了窗子,静下心来沐浴。
从前她也只有一盏茶的工夫沐浴,便是这一盏茶的功夫也不得消停,那个冷脸的叫夏侯承的人总在外头看守不说,时不时地还要问话,总问什么,“可要添水?”
要不就问,“还要几时?”
最后总还要再说一句来收尾,“一盏茶了,该出来了。”
她要不回应,那叫夏侯承的就该砸门了。
生怕她插上翅膀飞出去。
多余。
她被看得死死的,能跑哪儿去。
这一盏茶的功夫总能问上个五六次,小筠往往不等他说到最后一句就得赶紧从木桶里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一回外头虽查得紧,夏侯承却并没有多嘴废一句话。
她慢慢悠悠地浴完,慢慢悠悠地换好了衣袍,门外的人仍旧不曾催促。
奇怪。
越是不对劲,小筠越是要出去一探究竟不可。
一开门猛地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脑袋,小筠忙抬头去看,乳白的布帛裹成了个球,内里烧过的黑炭隐隐露出了几分颜色。
第191章“可是我痒!”
那不就是方才自己扔去求救的吗?
小筠心里咯噔一声,又没戏了。
那夏侯承正抱臂靠在栏杆上,阴阳怪气道,“公子在等郡主喝茶呢。”
小筠拽下布帛,捏在了手心里,闷声闷气道,“要你管!”
转身正要走,又听夏侯承似笑非笑说,“郡主缺纸笔,可与末将说,末将这里什么都有。”
小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沈宴初下榻的客房。
进了门果然见沈宴初正坐在案前慢条斯理地煮茶,闻见门声并不曾抬眸。
小筠手里攥着炭球,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低声细语叫道,“大表哥。”
那人温声道,“过来坐,小筠。”
小筠怏怏然跪坐一旁,垂着眉不说话。
那人平和问起,“我是势必要带你回家,难道你竟不肯?”
小筠在袍袖里绞着手,“大表哥看管过严,小筠不想做犯人。”
那人不以为意,“若非如此,你怎能回去。”
她气道,“可那个夏侯承实在讨厌!”
又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沈宴初根本不因她的恼怒而生出一丝半点的气。不管她说什么,他也总有十个百个的理由来说服她,不会有半分妥协的意思。
就如此时他亦是风淡云轻,“你不喜欢他,他却能救你的命。”
小筠气鼓鼓的。
那人推来一盏清茶,“烧了罢。”
他说的是写了她名字的那块布帛。
小筠老老实实地将炭球扔进了炉子里。
饮了茶,不久伙计又送来鱼汤小菜与粟米饭,照旧是他要她吃多少,她便吃多少。
要她吃鱼,她便吃鱼。
要她喝汤,她便喝汤。
她想吃鱼尾巴,他偏觉得鱼腹的肉鲜嫩细滑,便要她吃鱼腹。
他还要她吃鱼眼睛,说吃了鱼眼睛聪明,看人看事会更分明。
她不想吃粟米饭,他偏认定不吃粟米饭内里便要亏空,便定要她吃粟米饭。
她只想吃两口,他偏要她吃半碗。
真是头大。
光是吃饭便磨磨蹭蹭地用了好一阵子。
才到戌时桑丘守军便又查了过来,彼时楼下人马躁动,火把通明,虽查看了店簿,仍旧每人一幅画像逐间客房排查起来。
这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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