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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照顾病重的父亲数年,知道该怎么侍奉病人。 但年轻的公子却抬手一把推开了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流出嫌恶,开口时话声亦是十分清冷,“谁许你碰我?” 楚小婉一怔,慌忙收回手来,轻声辩白道,“我只想要公子好受点儿。 凌琰轻笑一声,“你可知自己多脏。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不禁垂眸望去,粗布衣袍溅满了魏人的血和乌黑的泥点,浑身上下脏得不像样子,虽不曾照过铜镜,但亦能想象得出自己的狼狈模样。 她忙退后几步,

险些冻掉此刻得了自由,楚小婉忙拢进袖中取暖,抬头冲他一笑,“多谢陆大人。”

姓陆的官人微微点头,朝帐门扬扬下巴,示意她自行进帐。楚小婉便也与他告了别,帐外守着的护卫挑开了帘子,并引她进了大帐。

这外头云起雪飞,天寒地冻,旦一挑开帐帘,里头竟温暖如春。

那护卫禀道,“公子,陆大人送了人来。”

青鼎炉里熊熊烧着炭,连冻了数日的身子一时松快下来。

这是楚小婉第一次见燕国公子凌琰。

第2章谁许你碰我?

他恹恹地倚靠在矮榻上,大概的确水土不服,即便一身张扬的暗绯色长袍依旧使他看起来没什么气色。

楚小婉伏地磕了头,一时却不敢再抬眸去看。

她生于微末,从来见不到王公贵戚,何况榻上那人金尊玉贵,干干净净。他只是靠在那里,并没有说一句话,那通身天潢贵胄的气度却叫人无处躲藏。

而她蓬头垢面,冻得鼻尖通红,粗糙的魏军袍子被马鞭抽得露出了内里絮着的棉花,靴底沾染的雪泥此刻在炉子的烘烤下化出一滩黑水,愈发令她局促。

肮脏,卑贱,粗鄙。

好半晌过去,矮榻上那人才倦倦问道,“叫什么名字?”

嗓音低沉疏冷。

她小心回道,“楚小婉。”

那人笑了一声,“真是贱名。”

楚小婉低垂着头,双手在袍袖中捏成一团,“父亲说,贱名好养。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楚小婉赐个名字罢。”

她寄人篱下多年,尚会察言观色。他若愿意赐名,她便也能多活一阵子。

她想,但愿他能赐个名字。

不料凌琰嗤了一声,淡漠说道,“不过是个俘虏,早晚要埋进坑里,何必浪费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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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婉垂下眉来,掩住眸底黯然,“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楚小婉什么都会做。”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那人又呕吐起来,她赶紧跪行几步上前为他轻拍脊背。她照顾病重的父亲数年,知道该怎么侍奉病人。

但年轻的公子却抬手一把推开了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流出嫌恶,开口时话声亦是十分清冷,“谁许你碰我?”

楚小婉一怔,慌忙收回手来,轻声辩白道,“我只想要公子好受点儿。”

凌琰轻笑一声,“你可知自己多脏。”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不禁垂眸望去,粗布衣袍溅满了魏人的血和乌黑的泥点,浑身上下脏得不像样子,虽不曾照过铜镜,但亦能想象得出自己的狼狈模样。

她忙退后几步,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拢进袖中,小心翼翼道,“楚小婉不懂规矩,公子息怒。”

“陆九卿在干什么……”他气地咳嗽起来,脸色便愈发难看,随意抬起手来指着帐门,“去,洗净再来!”

楚小婉忙起身退出大帐,外头的雪下得越发地紧了,她打了一激灵,不知该去往何处。恰巧见陆九卿正立在一旁的帐门处朝她招手,她紧走几步赶了过去。

陆九卿笑问,“公子可还满意?”

楚小婉轻轻摇头。

陆九卿又问,“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她如实回道,“公子要我洗净了再去侍奉。”

“那你至少活得过今日。”陆九卿颔首微笑,“热水已备好了,去吧。”

活得过今日便是好事。

楚小婉应了,正要进帐去,转头见陆九卿还在原地立着,便问,“大人,不会有人进来罢?”

她自跟随大表哥进了军营,一向是扮成男子模样,原先处处有大表哥关照,从不会出什么纰漏,数年都无人发现她是女子。

如今却是不同了,时移世易,因而要问。

陆九卿似是奇怪她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片刻才点了头,“嗯”了一声。

这营帐不大,但也五脏俱全。内里果然有一方木桶,此刻正袅袅冒着热气,一旁木架子上甚至还搭着干净的衣袍。

她把木架子挪到外侧遮挡着,瞄了一眼帐门,见帐门低垂,并没有什么人,这才褪了那身脏透的粗布袍子,钻进了温热的木桶。

身子虽舒展了,心却一直悬着。那帐外的燕国将士不断巡逻,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踏得她心里极不安宁,不敢多做耽搁,匆匆洗净便取来衣袍。

燕人高大,那衣袍并不合身,她穿着因过于宽松,胸前便觉空空荡荡。环顾营帐四周,见案旁架着一把弯刀,忙取来“刺啦”一声将多余的衣摆裁了一块去。

裁下来的软布恰好能裹了胸口,衣摆又不至于拖在地上。

她收拾妥当便出了营帐,见陆九卿正垂眸立在中军大帐外,双手在身前浅浅拢着。

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帐内有什么东西掀翻在地,砰砰地响了数下,再没了声音,不久便见三个庖人端着汤罐满头冷汗惶惶而出。

楚小婉心里忐忑,不知该不该进去,便在帐外踟蹰。

陆九卿低声道,“公子身子不适,又吃不惯军中的伙食,不能前去督战,心情糟透了。”

这难不倒楚小婉。

自她记事以来魏国便是连年的干旱和战乱,三岁时母亲亡故,六岁时父亲也一病不起,她自此便开始侍奉病重的父亲,整整侍奉了四年。

后来父亲拼着一口气将她送到了大梁的外祖母家。舅舅是魏国大将军,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并不常在家。因母亲当年是被逐出了家门,因而外祖母与舅母并不喜欢她,表姐沈淑人更是成日找茬,她寄人篱下,便想尽办法去侍奉讨好外祖母与舅母,希冀博长辈们一笑,这一侍奉便又是两年。

她这辈子唯一的好运气,便是得到大表哥沈宴初的庇护。没几年,沈宴初随父从军,她便扮成随从混进军营,日日跟在沈宴初身边。

谁想到燕魏两国交战,魏国连连败退,丧失了东北大片疆土。她在混战中与沈宴初走散了,竟落成了燕军的俘虏。

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听帐内的人斥问,“那魏俘还活着么?”

陆九卿赶紧示意楚小婉进帐,将将挑开帐帘,一块麻饼险些砸到她脸上去,她下意识地抬袖一挡。

“你敢躲?”那人眉头紧锁。

楚小婉赶忙跪了下来,“楚小婉不懂燕国规矩,公子恕罪。”

他拿起手中的麻饼再去砸她,她便不再躲了,生生地挨了一下。

见她干干净净的,他倒有了几分精神,命道,“抬起头来。”

楚小婉依言抬头,却见那人眼眸微眯,薄唇轻抿,旋即轻笑出声,“倒还有点儿人样。”

楚小婉心想,这人阴晴不定,她早晚难逃一死。

见他敛了怒气,她便趁机问道,“公子可吃过烤番薯?”

第3章多嘴

凌琰冷着脸不说话,楚小婉便知他不曾吃过,因而提议,“番薯香甜,公子不如一试。”

他没有点头,但好似也并不反对,想来是因实在饿极了罢,楚小婉便起身垂头退了出去。

陆九卿赶紧安排人送来洗净的番薯,小小的竹箩里盛了三四块,皆是不染一尘,还叮嘱了一句,“公子洁癖,你多留意。”

楚小婉对陆九卿十分感激,他的话她自然也都信。

端着竹箩进了大帐,矮榻上那人正仔细翻阅竹简。

她不敢扰他,默然跪坐炉子一旁,卷起袖子将番薯架在炉上小心翻烤。

大帐很静,只听得见火苗把番薯皮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偶尔听见那人竹简翻动,再没有别的杂音。

楚小婉抬眸偷偷去瞧,那人有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肤色偏白,眉峰很高,是浓郁的黑,眼窝深邃,睫毛也很长,哦,睁眸时记得是一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他的鼻梁高而坚挺,唇很薄,下巴坚毅。

分明是世间上等的好颜色,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楚小婉心里惧他,一举一动便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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