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都不是能闲得下来的性子,如今正着手帮秉烛司建立一套更为完善的情报系统。 岐人依然在北边虎视眈眈,谁也不能保证哪一天他们会撕毁盟约卷土重来,而在此之前,他们要做好防备。 同往常一样,还是聊公事。 意见相左时候,他与谢却山争得面红耳赤,可等到了一切敲定要走的时候,又觉得一阵空空落落。 谢却山已经习惯了每次告别时宋牧川泪满衣襟的这套流程,搞得他们就此别过这辈子都不见面了一样。 但他每次都不厌其烦地把
他亦知道,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哪怕喊到声嘶力竭,也要在千万人的唾骂里擂tຊ响反对的鼓点。
他狠了心,让她去,甚至一碗药让谢却山一直昏睡下去。他一旦醒来,就不会允许南衣这样不顾一切地为他的身后名奔赴,所有人只会在他的意志下沉默、妥协。
好人总吃亏就是因为这样,都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那让他来做这个坏人。
后来,在南衣一意孤行要去汴京之际,宋牧川终于忍不住来问他,为什么还不能告诉南衣?
因为还不够。
哪怕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蒲草,她做不到。
但这条路,她得走啊。不然,他们以后要怎么活?
独自吞下世道的不公,背负着污名,却什么都做不了,如过街老鼠一般活在哪个角落吗?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样活着是什么感觉。这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就不必再多一个了。
他想要他们得救,想要这世道的黑是黑,白是白,想要南衣的余生能够苦尽甘来,如愿以偿。
然后他才能得救。
他又跟命运赌了一局,他要和她一起赴一场没有后路的冒险。
不,或许那根本不是赌局,而是一场面向命运虔诚的献祭和祈愿,他押上了所有,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不计利益,不求回报。
倘若失败,那这世界本就没什么好活的。
可他很对不起她,他每一次癫狂地推入所有筹码时,总会给她平白带去苦难,她不知道,她为谢却山奔赴的这一切里,亦有他的偏执。
但她太勇敢了,那么难的路,她依然闯了出来。他曾误以为她只是渺小的飞蛾,后来才发现,原来她就是火光本身。
他在无边的苦海里被照亮了,他终于在那曲折的世事里低下了骄傲的头颅,他放下了手里那两头都是刃的兵戈,他放弃了伤害别人也不再去伤害自己。他很爱她,因为她是一个足够好的人,好到他能将一切别扭藏起的情绪,都寄托到她的身上。
他借着爱她为幌子悄悄爱着这个世界,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出口。
他不必占有她,她已经拉了他一把,而他也早已有了归来的方向。
他其实如愿以偿。
但他还是要做那望川谷里的小神仙,他就是那道斜阳的奇迹,他在这片他从未踏足的土地上,同他们玩了个恶作剧。
他们要怀念他。他才是那个狡猾的人。
嘿,这人间,不算白来一遭。
番外 奔流到海不复回
乾定四年春,新上任的中书令宋牧川终于要成婚了。
年逾三十才头一次娶亲,这在昱朝的男子中实属罕见。新朝初建的时候,他说边境未定,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于是一头扎进了朝廷的事务里,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地辅佐着新帝。
这几年,除了重振百废待兴的朝纲,最紧要的,还是与岐人周旋,寻求停战议和的时机。
双方几度谈不拢掀了桌,岐人打到长江边上,却在昱朝的奋起抵抗下无功而返,于是几度又坐回到一起,开始新的谈判。
岐人内部也出现了巨大的矛盾,自谢却山的身份被公之于众,重用他的韩先旺便被定罪流放,本如日中天的长公主完颜蒲若因重用汉臣而遭到质疑,纵然是宗室血亲,仍免不了被削去职权。
再加上议和这件事,完颜蒲若和在朝中占据半壁江山的旧贵族们秉持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完颜蒲若一改先前愿意谈判的态度,力求集结军力再战,一来是不敢小觑昱朝的战力,为了斩草除根,不能给他们休养生息、偏安一隅的机会,否则便是养虎为患,二来亦是她自己想要一雪前耻。但旧贵族们却认为占领北方就够了,打仗是劳民伤财的事情,连年征战国库也愈发空虚,此时应当求稳不冒进。况且疆土一旦南扩,势必要与汉人融合共治,推行汉制汉法,反而会引火上身。
更多一部分人,只是为了反对完颜蒲若而反对。
偌大的王庭终究是容不下一个能与男人们分庭抗礼的女人。
她只要出现一丁点的失误,就会引来更大的反噬。完颜蒲若本可以就此放手,退回去做她安逸的长公主,可她放不下自己的政治理想,仍想奋力一搏。她挣扎过了,试图力挽狂澜,最终兵败如山倒,于乾定三年的秋天被幽禁于公主府,一月后离奇去世。
有说她是抑郁自杀,也有说她是被政敌刺杀,最终成了一桩宫闱秘案,外人再也无从考究,但归根结底,这个传奇的女子是死在了自己人的刀戈之下,惨淡收场。
在完颜蒲若死后,和谈的阻力才彻底被清除。
在此期间,被岐人俘虏的太上皇郁郁而终,宋牧川力主迎回先皇灵柩,并要求岐人归还宗室。两方就条款不断拉锯,终于在长江以北的琅屏郡签订合约,划定边境界限,史称“琅屏之盟”。
次月,宋牧川亲任使节,率军迎回部分宗室与先皇灵柩,举国大丧。
这一次回来的,还有谢照秋。
那年她随南衣一起去往汴京,设计毒杀父亲谢铸后,自己却因中毒无法及时撤离,此后被完颜蒲若找到。也许是因为过去的一画之缘,完颜蒲若并没有怪罪于她,反而寻名医为她解毒疗伤。
此后,秋姐儿一直被软禁在完颜蒲若府上。
完颜蒲若并不伤害她,也没有必要伤害她,但是不能放人。她那样要强的性子,绝不可能将任何到手的猎物拱手相送,哪怕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谢照秋。
谢却山和南衣几次跟宋牧川商量如何救秋姐儿出来,可是那时正值双方谈判的阶段,稍有不慎,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而秋姐儿也几次三番送回书信称自己性命无虞,他们只得将计划搁置,等局势稳定后再徐徐图之。
直到乾定三年的夏天,大约是觉察到大势已去,一生要强的完颜蒲若已在穷途末路,却大发慈悲地放走了秋姐儿,让她随归还的宗室一起回去。
谢却山和南衣随军出发,接阔别三年的家人回家。
自此,昱王朝的内忧外患总算有所平息,宋牧川在其中居功至伟,一路官至中书令,而他的宗族长辈之中,再次出现了催促他婚娶的声音。连昭帝都会不时过问一下他的亲事,吞吞吐吐地询问他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到底是朝臣之首,行事不能太过离经叛道。
更何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于宋牧川来说亦是山一样的压力。
他再无推脱的理由,一松口,事情便轰轰烈烈地推动起来,婚约那头,是一个哪哪都好的江南世家女子。
而下聘之前,宋牧川去了一趟沥都府。
南衣和谢却山依然住在沥都府里,藏身市井做着最寻常的一对夫妻。这两人都不是能闲得下来的性子,如今正着手帮秉烛司建立一套更为完善的情报系统。
岐人依然在北边虎视眈眈,谁也不能保证哪一天他们会撕毁盟约卷土重来,而在此之前,他们要做好防备。
同往常一样,还是聊公事。
意见相左时候,他与谢却山争得面红耳赤,可等到了一切敲定要走的时候,又觉得一阵空空落落。
谢却山已经习惯了每次告别时宋牧川泪满衣襟的这套流程,搞得他们就此别过这辈子都不见面了一样。
但他每次都不厌其烦地把宋牧川哄走,他的耐心源自他的愧疚,上一次离别,大概是给宋牧川留下了太深刻的阴影。
不过这回略有不同的是,谢却山送完人回来,递给南衣一只匣子,说这是宋牧川还她的。
打开一看,里头码着整整齐齐的银子。
南衣错愕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在宋牧川最落魄的时候,自己曾借给他一笔银子。
这么不值一提的钱,以他们如今的交情,还需要还吗?
宋大人总是很客气,她甚至觉得……有些过分地见外了。
但还都还回来了,也不至于追出去塞回到他手里,只能将这烫手的银子收下了。
一抬眼,看到谢却山晦暗不明的目光,他大约是想问什么,但最终欲言又止。
离开沥都府的路上,宋牧川听到街头巷尾都在说着坊间越吹越神的一则流言:有一章姓富商的生意曾遍布大江南北,岐人长公主想要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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