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 这个笑让章月回心头一紧,他立刻否认了,牢牢握住南衣的手,仿佛抓住了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的女孩已经变了,变得无坚不摧,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成长的。那些他以为会伤害到她的东西,只是轻飘飘地掠过了她。 而他想要的却更多,他
显得有些异样的亢奋,他脸上涨得通红,像是寻到了什么宝藏,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军中,一定有个细作,跟禹城军里应外合!把那个人揪出来,事情就变得容易了。”
“那将军怀疑……”
是谁能那么清楚地知道完颜骏会偷袭禹城军,是谁又知道鹘沙会去抢这个功劳……谢却山!那个主动被软禁在完颜骏府上,让所有人都忽略他,却在每个重要节点上都巧妙地出现了一下的人。
被藏在冰山底下的真相,因为一个幸存者的存在,隐隐有了浮出水面的趋势。
“等我把真相查出来,非得扒了这个人的皮!不……恐怕还不止一个!老子要拿他们的脑袋盛酒才能解气,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鹘沙咬牙切齿道,“完颜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居然还想着打压我——待我事成,让他也给我滚蛋!”
“将军英明!”
“那些细作都狡猾得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我会安排你秘密养伤,你回来的消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是,将军。”
——
连日来闷头造船的宋牧川终于嗅到一丝不对劲。
完颜骏给的工期很紧,三个月就要造出一艘龙骨战船,而这恰好也与宋牧川筹谋的最终计划不谋而合,他便没日没夜地投入其中。
禹城军藏在深山中,暂时没有暴露的危险,往常他们也不会通信,但这一日他收到应淮递给暗桩的信,询问他是否接到了南衣。
宋牧川根本不知道南衣进了沥都府!
事出有异,他连夜赶往禹城军驻营地,才知道大约十日前,南衣忽然提出要去沥都府,此后又传回消息,说城里有任务要久留一些日子。但应淮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件事秉烛司并没有告诉过他……因着禹城军与外界通消息不便,事情总是会滞后一些,但十日了,南衣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
应淮一边给宋牧川递信询问,一边查自己军营里是否有异,这一查不要紧,竟还真的让他查出了一个细作。
拷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归来堂的人,是归来堂把南衣骗进了城。
正好宋牧川这时赶到,应淮将这件事告知。
虽是初春,宋牧川后背却浸出了一身冷汗。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弄丢了南衣!
他立刻派人去跟踪章月回。
花朝阁的副楼烧了,近日开始修缮,而章月回依然住在花朝阁的主楼,整日花天酒地,歌舞升平,看上去没有半点异样。
归来堂像是有堵铜墙铁壁,很难入侵,几乎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直到宋牧川发现归来堂买了一座酒楼。
本来一个大商会买间铺子,这事一点都不稀奇。但巧的是,酒楼旁边就是一座谢家的私宅。
——正是当时为了送南衣走,谎称她突发恶疾被移到外庄的那座宅子。
宋牧川蹲守了几日,发现酒楼每日都会通过与宅子相连的私巷,给宅子送膳食和汤药。谢却山也偶尔会出现在这座宅子附近。
这让宋牧川十分困惑——宅子里的人,会是南衣吗?谢却山和章月回到底在干什么?
他开始想办法混入这座看似不起眼,却守得跟铁桶似的宅子。
……
然而有一个人,明明能随时进入宅子,却日日在外徘徊。
章月回每天都给自己找一个今天不能进去的理由。
一靠近这座宅子,他就心乱如麻。每天都关心她恢复得如何,却迟迟不敢去见她。杀伐果断的他在这扇门前却成了一个瞻头顾尾的逃兵。
直到半轮弯月都升到夜空,他还没能决定自己的脚步究竟要往前还是退后。
想了想,觉得这么晚,她应该是睡了,今日还是算了吧。
没想到咿呀一声,木门却被打开了。
章月回抬眸望去,少女披着乌发站在月下,静静地瞧着他。
他才察觉到,墙头的玉兰花不知何时开了,暗香盈袖。
这个漫长的冬天,仿佛过去了。
第79章 春花别
吃了好几天的大餐,南衣觉得自己已经有力气骂人了,决定去逮章月回。
她浑身都被一股怨气充斥着,只想要一个解释,可章月回迟迟没有来见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想过一见面就破口大骂这个骗子,可真当见到章月回的瞬间,她竟有些语塞。
她已经被风霜刻出了棱角,而他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养尊处优的脸庞,风花雪月里泡出来的优雅,甚至比相遇时那落魄的书生还要耀眼。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带来排山倒海般的回忆。
过去的时光是有魔力的,不管当下发生了什么,回望的时候总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月光,美得不可亵渎。
终于见到他了,她心里有点酸,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样也还不错,至少他还活着。曾有很多次她在忐忑,他会不会死在哪片无人知晓的战场里,被黄土覆了一层又一层。
在乱世里,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而他甚至还活得相当不错。
忽然就放下了怨气,她的身子仿佛也变得轻灵起来。
虽然落了这一身的伤,但老天爷对她也还算不错,给了她一个知晓真相的机会,不然她可能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她提了提衣摆,十分坦然地在台阶上坐下,然后抬眼看他。
“章月回,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听她发问的一瞬间,章月回的心都碎了。
他真不是个东西,都tຊ这样了,竟然还一直在躲着她。
腿一软,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直白地露出哀求原谅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去握她的手。
而此刻的宋牧川站在墙角,有点左右为难。
夜已深,他刚想走,就听到门开了。
这样私人的话,绝不适合在墙角偷听。宋牧川立刻正直地转身走人,但他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地走得极慢。
毕竟要藏着脚步不能被发现——宋牧川在心里是这么解释的。
夜里寂静,暗巷里的声音还是隐约传了过来。他一边在心里默念“君子非礼勿听”,一边本能地竖起了耳朵。
“南衣,我错了。”
“……我骗了你,从鹿城离开的时候我没有去参军,而是辗转各地,经营归来堂。”
“你也根本不是那个花光了科考的钱,不敢回家的书生,对不对?”
“……对。”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章月回苦涩道:“一家人被冤死,只留我独活,想要报仇却也无处寻仇,我怨恨这世道不公,干脆便与这世道为敌,才做了这门生意。”
南衣看着他的眼,怔了怔:“那,我也是你报复世界的一部分吗?”
宋牧川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即便隔了有些距离,他依然能听到南衣话中的悲伤。
那个倔强的、生生不息的灵魂,露出了她的最柔软之处,他太想要保护她免受世间所有伤害,可他也清楚,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宋牧川不敢再听,飞快地离开。
那是她的禁地,他不能再闯,他能做的,就是在一个伤痕之上,给她更多愈合的选择。
而章月回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准备了很多向她解释的说辞,唯独没想过她会这么问。
——这一句话,仿佛全盘否定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也击碎了章月回的侥幸。他本以为,他死皮赖脸地道歉,哄她,就能一点点地把她哄回来……可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
他仿佛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力去抓一捧流沙,一种罕见的无力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该怎么回答才能剖白自己的心?
他去否认,她会信吗?他现在就是一个毫无信用的骗子。他依恋着她给他带来的温暖,一边又摧毁着她赖以生存的人间烟火,才会阴错阳差地伤害了她。
她不在他的计划里,却被卷入了他的结果之中。
他甚至都没有能狡辩的空间。
南衣反而朝他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眼底却分明没有笑意:“没关系,你现在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不是这样!”
这个笑让章月回心头一紧,他立刻否认了,牢牢握住南衣的手,仿佛抓住了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她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的女孩已经变了,变得无坚不摧,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成长的。那些他以为会伤害到她的东西,只是轻飘飘地掠过了她。
而他想要的却更多,他想要她的愤怒,她的责骂,她表现出一点点依然在乎他的痕迹,就像珍藏着那只碎掉的镯子一般。
他几近哀求地捧着她的手:“我们不要提过去了好不好?南衣,我知道这么说很可笑,是我把你扔下的,我的醒悟来得太晚了。但现在我们又相遇了不是吗?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南衣真的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章月回的提议,然后她的想法越来越清明。
她可以原谅他,但仅仅也只是能理解而已,要原谅到重新开始的程度,她做不到。甚至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心底就涌出一股恨意。
可她不想恨他,恨也是一种投入全身力气的情感,她不要这么累,所以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你不是喜欢鹿城吗?我们找一片无人打扰的山水,盖更大的房子,造一个新的桃花源。”
慢慢的,南衣把自己的手从章月回手里抽了出来。他握得太紧了,让她觉得有点疼。
她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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