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留给莫荀的底牌,战场上也好,回到昌都也好,他有失误的底气。 他安排好了一切,只是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为何还是不能洒脱离去? 他侧头看了看身后的白莺,心中泛着隐隐的痛意与难以捉摸的留念。 约莫半个时辰后,峡谷内突现轰鸣之声,是及其迅速的追击声。 白莺心念一动。 待到左护军人员全员穿过峡谷的瞬间,峡谷上方巨石便被人推落,混合着无数的箭雨从天而降,金戈铁马的踢踏瞬间化为漫天的混乱、嘶吼、肉体倒地的沉闷声
莫荀默然,漆黑的瞳孔映不出半分色彩,片刻后沉声说道:“我明白了。”
是夜,树影婆娑,
沙漠的夜格外寒冷,风簌簌吹刮着军帐,
冷硬的为军帐之中再添了一丝肃杀之息。
谢景之挑灯看着地形图,敌军来势汹汹,蛊虫跗骨,皆让他夜不能寐。
白莺见他账内灯火通明,不由走进问道:“将军怎的还不休息?”
谢景之眼眸微转,耳尖略红,冷声道:“无事。”
“在为战报担忧?”
白莺坐于他身边,烛火散在她小巧玲珑的五官上更显精致。
谢景之愣了一瞬,倒也没有遮掩的点头:“沙丘以难抵挡,强攻不过,地势散乱,长留只怕难守。”
白莺道:“你那日在皇宫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可清晰记得谢景之当日说的是此战必胜啊。
谢景之眼眸幽深,冷寂的如同夜色:“自然需要奇招。”
他沾了写墨水将长留后方的郡守圈了起来,
白莺了然,含笑看着他,
“我本欲与将军商讨,不曾想将军竟与我想一块去了。”
谢景之略带赞许的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白莺将长留的旗帜轻轻从沙盘上拔了下来,
“弃城。”
第39章
第二日账内,
“弃城?!”
左护军冷声道:“长留险要之地,如何能弃守?”
座下亦是议论纷纷,
“这是以退为进之法。”
白莺说着,将手中图纸摆于桌上,上面圈圈点点的都是军事地形。
她指着长留后方的峡谷道:“长留后有一方峡谷,长约十里,若布拉加持续追击,则可将其引与谷内,昨日莫护军去查过峡谷地形,上有大石遮掩,正可埋伏。”
左护军道:“不可,珈蓝徳木向来狡诈,如何会中计?”
白莺摇头:“珈蓝徳木心思细腻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但若是他急于攻打盛国呢?”
谢景之蛊毒按正常速度,不出一月必然如心脏,昨日他既然会以身犯险,想必是急于攻陷。
左护军不忿道:“我敬你是长公主,方能让你在军帐之内,但此等大事,还望公主不要插手。”
白莺笑容淡了淡,只听座前的谢景之说道:“长公主之意,亦是本将军之意。”
顿时心头一暖。
左护军还想再说,却被谢景之冷然打断:“此事不必再议。”
他说道:“明日放城,左护军诱敌,我于谷外接应,埋伏之事全权交于莫护军。”
白莺跟着谢景之一同穿过峡谷,队伍浩浩荡荡,她回望峡谷之上,在阳光折射下,完全看不见军队的影子。
不免问道:“莫荀首次上战场便交给他如此重要的任务,你不担心?”
谢景之握住缰绳的手顿了顿,答道:“他既能统御锦衣卫,为何要担心?”
白莺挑眉问他:“若是出了些问题?”
“不会的。”谢景之看着眼前的高山,自信到有些傲然:“有谢家军在,便不会有问题。”
那是他留给莫荀的底牌,战场上也好,回到昌都也好,他有失误的底气。
他安排好了一切,只是一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为何还是不能洒脱离去?
他侧头看了看身后的白莺,心中泛着隐隐的痛意与难以捉摸的留念。
约莫半个时辰后,峡谷内突现轰鸣之声,是及其迅速的追击声。
白莺心念一动。
待到左护军人员全员穿过峡谷的瞬间,峡谷上方巨石便被人推落,混合着无数的箭雨从天而降,金戈铁马的踢踏瞬间化为漫天的混乱、嘶吼、肉体倒地的沉闷声。
漫天血雾山谷中飘来,山上谢家军冲下,左护军带着军队重新返回,给予布拉加最后一击。
白莺听见哀嚎与厮杀声不绝于耳,她抿唇背过身,却看见谢景之一直在原地未动,漆黑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那眼神似有不舍之意,在黄沙蔓延飞扬的山谷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心中猛然一痛,这痛没有由来,却撕心裂肺。
山谷中传来胜利的号角声,可谢景之与白莺却并没有半分高兴之意。
堆满尸体的山谷间,莫荀割下了珈蓝徳木的头颅挂于长枪之上,在将士们拥戴中,成为了盛国新出的将领。
一片欢呼声中,白莺听见谢景之说:“莫荀已经长大了。”
白莺咬牙,谢景之的脸在黄沙之中显得略微柔和。
他说:“你和他在一起,很好。”
第40章
“不好。”白莺愤然说道:“一点都不好。”
她骑马靠近谢景之,直视着他的眼睛。
以往她总是仰视着谢景之,他高高的坐在马上,是冷傲无情的将军。
现在她能与他有同样的想法,能以平等的姿态和他说话,这无关于地位,而是思维上的平等,完全契合的灵魂。
她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迷恋于这种状态中的谢景之,比以往更甚。
她知道谢景之亦有此种感受,所以他才会痛苦,会用不舍的眼光看着她。
这让本该是万分开心的事情,可为什么她却如此难过?
她轻轻抽了一口气:“能让我好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谢景之看着她,眼中尽是愕然。
白莺柔声说道:“我的心意,将军当真看不出来?”
谢景之心头颤动,犹如群鹿乱撞,叫他强装镇定的面孔撞开了一道裂缝。
里面的情意与爱恋,不舍与酸楚通通漏了出来。
他手颤动的几乎握不住那杆银枪:“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恨将军。”白莺微微笑道:“我亦爱将军。”
谢景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喉中堵塞难言。
他将死之躯,如何能负担地起她的爱意?
他说:“长公主……错爱。”
一颗尘埃落定,白莺面色骤冷。
打了胜仗,边疆至朝野都无比兴奋。
皇上下旨明日便班师回朝,将士们围于篝火旁享受着能回家的喜悦,
有些喝醉的将士,醉气熏熏地向平日冷傲的将军敬酒,谢景之也全然喝过。
将士们便似被鼓舞一般,纷纷前来敬酒,扬言要将将军灌醉才肯罢休。
白白莺微微抿唇,见谢景之的眼神往自己这边看来,便拉着左护军一同讨论回家后该如何如何。
那目光越来越冷,她心中冷哼了一声,心道谢景之倒真能装,若不是手中的酒杯都要被他握碎,还真看不到这漫天的酸意。
士兵见她如此会谈,所说之言皆有物可听,便也凑上来一同聊了去。
白莺正聊得欢,却被人一把拉住手腕拽进了军帐。
她微微皱眉,只见谢景之面色不好的站在她面前,不知是酒意上头亦或是怒意上头,脸上微红的问道:“你白天说心悦我,为何晚上便要与别人交好?”
白莺道:“将军既不喜欢我,为何要管我?”
她学着谢景之的语气说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谢景之眼神飘忽,酒精蒙蔽了大脑,却依旧能感受到白莺的怒意。
便直接了当的问:“你在生气?”
白莺不想跟酒鬼讲道理,说道:“没有。”
谢景之摇头:“你看以往对萧知雪这样,便一直在生气,现下倒是将这气又还与我身上了。”
白莺眼神微动:“以往的事情为何还要提?”
谢景之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呆滞:“我似乎感受到了你那时的感觉。”
“什么感觉?”白莺问道。
“难过。”谢景之捂住了胸口:“我很难过。”
白莺喉中干涩,哑然道:“将军不喜欢我,为何要难过?”
谢景之摇头道:“我不能喜欢你,”
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因为我要死了。”
第41章
“你要死了便还想让我伤心?”
白莺攒紧了拳头。
谢景之迷茫地看向她:“我让你伤心了吗?”
白莺猛地推了他一下:“你说不喜欢我,便是最让我伤心的事情。”
她确实生气了,却不是因为谢景之在峡谷中说她错爱而生气。
她气谢景之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却也为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便狠心拒绝她的感情而伤心,为他将她推给别人而伤心。
谢景之愣了愣,苦笑了起来。
“我很害怕。”他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我。”
白莺看着眼前醉眼朦胧的人,他像一个密闭的盒子,向来将自己锁在里面,不让人窥见一丝一毫自己的内心。
仿佛只有神志不清时,才会透露一点。
他说:“我十三岁便跟着父亲上战场了,流血漂橹,旌旗蔽空我都见过。刀光剑影,战场厮杀我也从未惧过,因为我从不惧怕死亡。”
谢景之轻轻捂住了眼睛:“可昨日你说你爱我,我却从心中感受到了恐惧,我发现我竟然开始害怕这噬心蛊,我不想死。”
“我不敢给你答复,我害怕你想要一个承诺,我却给不起。”
他胸口处疼的几乎直不起腰,白莺听着便好似跟他一起疼着,五脏六腑撕扯般的痛,恨不得当场掉下泪来才好。
她又何尝不害怕,此刻她竟然连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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