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铃兰领命,转身去梳妆柜下翻找。不一会儿,她就将黑檀宝匣取了过来。沈盈夏打开宝匣,里面躺着一块如羊脂般滑润的圆形玉珏,玉珏中间雕刻着一个“赵”字。这是赵家世代相传的信物,向来由当家主母保存。她与赵君然大婚当日,君姑命人将玉珏送了过来,说自己在后院佛堂带发苦修,赵家的大小事全都托付给她这个新妇。往事历历在目,她的鼻头有些发酸。那些昔日温存,如今看来,只让她觉得可笑。櫥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在枝丫上蹦来跳去。櫥
太乐丞府邸,今日要抬小妾进门,但阵仗却大得活像是要迎娶当家主母一般。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下人个个喜上眉梢。
仅有一处地方,冷清寂寥,与这欢庆的场面极其矛盾。
那就是听竹轩,里面住着太乐丞府的女君——沈盈夏。
光线昏暗的主屋内,沈盈夏扶着床栏,哑着嗓子,张口唤道:“铃兰,铃兰……”
侍女闻声,快步走近,伸手搀扶:“女君,你可算是醒了,头可还痛?稍待片刻,我去把医士叫来给女君仔细瞧瞧!”说完便要出门。
“等等,外面怎地闹哄哄的?”沈盈夏直起身子,拉住了铃兰的衣袖。櫥
“女君怕不是忘了?今日,主君抬妾……”铃兰看着沈盈夏的脸色,有些犹豫地说。
沈盈夏环视四周:她不是被锁在庄子上吗?这里,明明是听竹轩。
难道,她回都城了?可这屋内摆设,同三年前一模一样。
“要进门的可是柳玉儿?”沈盈夏觉得头有些痛。
“可不就是她!昨日,要不是主君坚持将那外室以正妻之礼迎进门,女君又怎会气得撞了柱子?”铃兰声音哽咽。
她回到从前了?
沈盈夏摇摇头,想让头脑清醒一些。櫥
铃兰赶忙扶住:“女君,女君,别再晃了。女君流了好多血,现下刚结了痂。女君可要再躺一会儿?那不过是个妾室罢了,等咱们养好身体,收拾起她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沈盈夏挣扎起身,现在可不是能安心躺着的时候!
正在这时,软糯的娃娃音突兀地响起:“今日大吉,宜和离!”
沈盈夏有些茫然:哪里来的奶娃娃?
“铃兰,你可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啊?什么声音都没有呀!”铃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惶恐,“女公子可是听到什么了?”
大佑王朝,巫术盛行。世人信奉巫祝,对神鬼之事坚信不疑。民间有些“大仙”,原本只是普通农民,在遭遇大祸或生过大病之后,突然有了神通,平时便会帮别人断事治病。櫥
铃兰心想:女公子莫不是同他们一样,得了神通,能听见常人听不到的?
难道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离奇,沈盈夏决定在搞清楚之前,先瞒着:“扶我起身梳妆。”
“喏。”铃兰扶着沈盈夏下床,坐在梳妆凳上。
沈盈夏望着黄铜镜中的自己。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难掩绝色。脑袋上绑着厚厚的布,饶是如此,暗红的血迹还是洇透了头巾。
前世,她为了挽回赵君然的心,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要春天的花露,她便冒着清晨的寒气,拿着小瓶,日日亲手采集。
他要矿坑深处的紫金石做的砚台,她便亲自前去挑选花纹别致的原石,请了技艺高超的匠人专门为他雕刻。櫥
但这些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她亲手采的花露,被拿去给柳玉儿泡澡;她送上的品质绝佳的砚台,则被他随手丢给了来府里打秋风的远房亲戚。
她自问,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赵君然的,可却被欺辱致死!
锥心的过往,恍如昨夜之梦;所有的爱恨与不甘,就像黑夜中叶片上闪烁的露珠。
朝阳升起时,这一切都消失了,只有胸口的钝痛提醒她,莫要再像从前那样犯傻!
既得神明眷顾,重获生机,那她定要活出个新模样!
这一次,她不要他了!櫥
渣男恶女,天长地久!
善恶有报,她倒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们到底能好几时!
打扮停当后,沈盈夏轻声吩咐:“去,把我的宝匣翻出来。”
“喏。”铃兰领命,转身去梳妆柜下翻找。不一会儿,她就将黑檀宝匣取了过来。
沈盈夏打开宝匣,里面躺着一块如羊脂般滑润的圆形玉珏,玉珏中间雕刻着一个“赵”字。这是赵家世代相传的信物,向来由当家主母保存。
她与赵君然大婚当日,君姑命人将玉珏送了过来,说自己在后院佛堂带发苦修,赵家的大小事全都托付给她这个新妇。
往事历历在目,她的鼻头有些发酸。那些昔日温存,如今看来,只让她觉得可笑。櫥
她闭上眼睛,坚定了内心:“铃兰,将刀笔、竹简准备好,我要和离!”
和离书写得十分流畅,一气呵成。
沈盈夏自嘲道:“铃兰,你家女公子自问文笔一般,但没想到写起和离书来,如此轻松。想来怕是有些天赋在的。等咱们离开赵府,也不至于饿肚子了。”
“女公子……”铃兰动作顿了顿,心疼地看着沈盈夏。
沈盈夏只是微笑,而后将玉珏和书简仔细装好,扶着铃兰向院外走去。
与此同时,一顶粉红软轿抬着柳玉儿从后门进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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