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似的二郎君跟石头似的女使,可太不搭了。“叩谢夫人,奴婢秋实见过二郎君。”那石头迎着院中各异的目光,屈膝见礼。见完礼,石头嘿嘿一笑,说好听了是憨厚,说不好听了就是透着傻气。众人忍不住翻白眼,得,更不搭了。“怎么样?”一行人从夫人的院子里出来,门外焦急等待的高嬷嬷便迎了上来。“夫人给六娘子选了谢雪兰,九娘子选了季月怀,夫人又给二郎君指了邵秋实。”冯妈妈道。
“到我选了,到我选了。”宋云卿兴高采烈地走进院子。
说着,这俊朗的少年郎在女孩子们中穿行,左看看右看看,似是看得眼花缭乱,怎么看都看不够。
宋云卿的脚步豁然一止:“真的很香啊,洋槐花,你叫什么名字?”
江婷屈膝:“奴婢江婷。”
“姨母,这个江婷,”宋云卿回头,“就给二郎当女使吧。”
“好……”傅大夫人嘴角带笑地听完前半句,正要应下,等听到后半句,生生憋了回去,“孩子,不是给你自己选女使吗?怎么的突然说起仲达来了?”
江婷也是吓了一跳,她本是打定主意要给娘子做一等女使的,怎么的忽然叫郎君看上了?表少爷也就罢了,那二郎君可是个只喜欢男孩子的,她自己还传二郎君院子里卷着草席往外丢女孩子的事情呢。
给二郎君做女使?只是想一想,江婷顿觉得传言里二郎君院子里裹着草席往外扔的女孩子鲜血淋漓的脸全变成了自己,吓得一tຊ张脸瓦白里透着青,几乎哭出来。
“我的女使要选,二郎的女使自然也是要选的。我瞧着其他的丫头虽然也长得不错,但不如这个江婷知情识趣,还懂得簪花,”宋云卿却满面理所当然,“二郎平日进出都是些小厮,正该找这样知情识趣的。”
知情识趣?傅大夫人极力克制,还是听出几分咬牙之意:“仲达年纪还小,此事不急。”
“云卿,你真是太胡闹了。”二郎君傅仲达也道。
“哪里就还小了,二郎与我一般年纪,屋子里不说三五成群,怎么能连一个知冷热的都没有呢?知道的说姨母你是想让二郎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苛待他呢。”
“母亲怎么会苛待我……”傅仲达失笑,玉面上尽是对这顽劣的表兄弟的无奈。
宋云卿却抢白道:“不是苛待?那就是要二郎专心学业了,学得那般好做什么,入朝为官吗?”
入朝为官?傅大夫人笑容一滞。
入朝为官!傅仲达温润的面上也有些沉沉。
入朝为官。气氛一时间因这四个字变得有些古怪。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入朝为官,平步青云,出侯入相,封妻荫子,本是人世间多少名门望族对自家子弟的朴实野望。
傅大夫人和傅仲达听见这四个字的表情就古怪得很,连带着院子里的气氛也古怪起来。
须臾,傅大夫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云卿说得对,是该给仲达选个女使了。”
“姨母明白就好,”宋云卿又嬉皮笑脸起来,“我看就选这个江婷吧。”
“江婷不合适,要选,”傅大夫人微微一顿,似有迟疑,冯妈妈凑过去附耳低语几句,傅大夫人的目光随着冯妈妈的低语在女孩子们中几度逡巡,最后定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就选那个丫头吧。”
众人顺着傅夫人的示意,看向院中的小丫头,面色各异。
今日是给娘子们选一等女使,女孩子定然不会比已经六岁的九娘子年纪小,至少都是八岁。但那女孩子面黄肌瘦,个头还没有九娘子高,看着羸弱得很。又长相普通,一张脸呆愣愣的,一看就不机灵,虽然也穿着同样的鹅黄色衫裙,在一群清秀的小丫头中却直如明珠里混进了块石头。
谪仙似的二郎君跟石头似的女使,可太不搭了。
“叩谢夫人,奴婢秋实见过二郎君。”那石头迎着院中各异的目光,屈膝见礼。
见完礼,石头嘿嘿一笑,说好听了是憨厚,说不好听了就是透着傻气。
众人忍不住翻白眼,得,更不搭了。
“怎么样?”一行人从夫人的院子里出来,门外焦急等待的高嬷嬷便迎了上来。
“夫人给六娘子选了谢雪兰,九娘子选了季月怀,夫人又给二郎君指了邵秋实。”冯妈妈道。
前面两个在意料之中,因为本就是定好的事情,但听见邵秋实给二郎君做女使,高嬷嬷不由得一愣。
给二郎君指了女使?这可真叫人意外。
自打二郎君断奶辞退了乳母,二郎君院子里别说女的,连母的都没有,小一岁的三郎君早几年就有了女使伺候,偏二郎君院子里进出都是小厮,搞得外面甚至有了二郎君不喜欢女孩子的传闻。
指给二郎君的女使是邵秋实?这就更叫人意外了。
邵秋实可不伶俐,只有吃饭的时候眼睛冒光,是个只知憨吃的棒槌,选拔结束本是要送去灶房烧火的。
高嬷嬷愣过之后,又是狂喜。这可是二郎君的头一个女使,再没有比这更长脸的事情了,便连自己看中的季月怀被成功指给九娘子当女使的风头都盖过去了,夫人赐下的东西肯定不会吝啬。
冯妈妈瞧出高嬷嬷面上的喜色:“行了,剩下的人带回去,按之前定下的分给各个院子,尽快送去吧。”
就这?赏赐呢?高嬷嬷瞧出冯妈妈面色有异,不由得上前往冯妈妈手里递东西:“一个荷包,不值得什么,只是自己绣的,与冯妈妈投缘,还请冯妈妈不要嫌弃。”
冯妈妈颠了颠荷包,白胖脸上的笑容这才真心实意几分:“我既收了你给的好处,自然不白收。”
高嬷嬷忙道:“只是一个荷包。”
冯妈妈摆摆手,阻止了高嬷嬷的客套话:“你瞧这是什么?”
高嬷嬷顺着冯大娘的手势看去,待看清指的东西,面色顿时沉下来:“平日里偷奸耍滑学得稀松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也忘了该守的规矩,主家面前哪里轮得到她打扮张扬。。”
冯妈妈笑起来:“是,高嬷嬷自是教导过的。只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夫人向来心善,偏巧往郎君们跟前凑,表少爷也就罢了,二郎君可是夫人的眼珠子。知道的只说小孩子不懂分寸,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嬷嬷教养不力,务本苑里出来却不知道自己的本分,年纪小小就学那勾栏瓦肆里水性杨花的妓子手段。”
冯大娘虽是满脸带笑,高嬷嬷却听得膝盖一软。
教养不力?不知本分?勾栏瓦肆里水性杨花的妓子手段?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得打在高嬷嬷的脸上,直打得她眼前发黑,险些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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