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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半裸着身子跪在他的脚下,任他羞辱自己“低贱浮荡”,只为求他放自己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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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槐的左手探上了一旁的剑台,剑台上正放着一把金柄匕首,一柄青龙宝剑。

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根根分明,能清晰地看见手背的脉络和青筋。

他将匕首握在掌心,她亦轻而易举地便将他的青龙宝剑取来。

秦槐眉心紧蹙,鹰华的眸子半眯,便是此时中了曼陀罗的毒,依旧将小浯扑在身下。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当面逼来。

他弃了刀鞘,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她的胸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魏俘,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桃花眸子是双瞳剪水,她沾血的水蓝色长袍也益发衬得她仙姿佚貌。

她很聪明。

极能隐忍。

她心性硬。

身段软。

她能柔得似一汪春水,亦能手起刀落杀人如麻。

模样是寒玉簪水,轻纱碧烟。

眉心一颗朱砂痣,却平添几分妖艳。

分明是不施粉黛,却心机暗藏。

那人神色不定,修长的手轻轻颤着,匕首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小浯心里笑他,此时不杀,可就晚了。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将他掀翻在地,一字一顿提醒道,“我不叫魏俘。”

她不叫魏俘。

她是魏人。

她叫小浯。

姚小浯。

燕人却从未正色喊过一声她的名字。

她曾半裸着身子跪在他的脚下,任他羞辱自己“低贱浮荡”,只为求他放自己一马。

她恨透了他的折辱戏弄,手中的尖刀毫不犹疑地横上了他的脖颈。

那人在她身下大口喘着气,曼陀罗的毒使他面色发红,他的眼底带着五分诧色,五分不定,“你要杀我?”

难道不该杀吗?

该杀!

该挖出他的心肝,该将他剥皮揎草。

免得他烧尽魏国的山野,再夺取魏国的黄河。

不。

不杀。

杀了燕公子,魏国必亡。

她生在魏国,长在魏国,虽不过是一株孤零的蓬蒿,但依旧爱她的魏国。那里有父亲母亲的白骨,也有她的大表哥。

“公子不曾杀我,我亦不杀公子。”小浯直视着秦槐的眼睛,他的眸光摄人心神,但小浯不惧,“但公子羞辱我的,我用这一刀来还。”

他的脖颈青筋暴突,他眼睁睁地看着小浯甩开袍袖高高扬起尖刃,利落地在他颈窝划了一刀。

“刺啦”一声。

他凝眉闷哼。

但他并没有死,也并没有血流如注。

那一刀力道掌握得极好,只不过划破了他最浅的一层皮肉罢了,却也划开了口子,渗出血来。

秦槐脸色煞白,眼尾通红,想来也知必定从无人敢如此伤他辱他。

他乍然睁眸,竟喃喃唤道,“小浯。”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小浯”,以前是没有的。

小浯一笑,将尖刀扔在一旁,没有问他要说什么,他那一张薄唇只会吐出这世间最恶毒的华语罢了。

如今她就要回到大表哥身边,她才不屑于去听秦槐到底要说什么。

反手将他的青龙宝剑悬于腰身,声音似是敲冰戛玉,“借公子青龙宝剑一用。”

他的青龙宝剑由前朝最好的剑师所铸,削金断石,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另一面雕有两条青龙。

世间仅此一把,为燕国大公子秦槐所有。

秦槐捉住她的手腕,问她,“借去何用?”

若是寻常时候,小浯定然挣脱不开。如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连三分力道都没有了,她轻易地便拨开了他,旋即起了身,莞尔一笑,“送给大表哥的战利品。”

俘获了公子秦槐的青龙剑,便与俘获了公子秦槐无异。

他总把“魏俘”挂在嘴边,如今也必要被世人耻笑。

秦槐冷凝着脸,他颈间的血渍红得十分妖冶,他薄唇轻启,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小浯没有听清,也不屑去分辨。

她手中握紧了青龙宝剑,毫不犹疑地转身往外走去。

夜阑人静,易水的鞭炮声逐渐小了起来,空中只有零星的烟火发出微弱的啪啦声。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天一亮,便是魏昭平四年了。

木推门旦一推开,立时灌进大片风雪来,她凛然打了几个寒战。

回头见主座上那人正睁眸瞧她,薄唇毫无血色,眼底却红得似要泛出血来。

小浯断然阖紧了推门,将正堂的人全都隔绝在别馆之里。

疾疾往庖厨走去,她的巴菽还藏在灶台一旁。

迎面见槿娘哼着曲子扭着走来,她穿着崭新的棉袍,淡胧胧的月色下看起来好好妆扮了一番,见了小浯便问,“你去哪儿了?公子可在守岁?”

“是,在守岁。”小浯平和答道。

“你答应在公子面前替我解释,你没有食言罢?”

“我已解释过了,公子知道你是好人。”

槿娘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奇怪问道,“你怎么拿着公子的佩剑?”

甚至还凑上前来,双手惊奇地摩挲着雕着龙纹的剑身。

小浯心里一紧,她的衣袍沾了燕将的血,身上必有浓重的血腥气,只怕槿娘要瞧出来。

她归心似箭,怕槿娘生事,左手下意识地便按上了剑柄。

她私心里是不愿拔刀的。

槿娘虽是燕人,又奉了秦槐之命来监视,但心思简单,嘴巴虽又大又硬,心倒是软的。

细想来,她甚至还利用槿娘寻来了曼陀罗与巴菽。

好在槿娘及时问道,“可是公子赐你的?”

小浯按剑的手倏然松开,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很快笑着点头,“是,公子赐的。”

“我才不稀罕,我要公子赐我金钗子!”

槿娘哼了一声,绕过她便哼着小曲儿往前走去,小浯忙拽住她的胳膊,幽幽问道,“姐姐去哪儿?”

“我原想着在家里侍奉父母亲,但想到别馆凄苦,又没有美人姬妾侍奉,公子定然寂寞……”槿娘说着掩唇一笑,手指轻轻点着自己丰润的脸颊,“这整个别馆最美的便是我了,自然要去陪伴公子……”

她若去了正堂,定要惊动别馆的侍者。

小浯笑道,“公子恰好命我去庖厨取酒……”

槿娘正不知寻个什么好由头见秦槐,闻言忙拦下她,“好小浯,我去我去!”

也不等小浯回话,说着便往庖厨跑去,小浯顿了片刻疾步跟了上去。

到了庖厨,槿娘埋头仔细挑选着酒罐,见小浯跟来,还耐心讲解了起来。

“我们燕人的习俗,除夕正旦都要共进屠苏酒祝吉祈寿。像这缥玉酒虽青青绿绿的,好看是好看,喝起来却有些辛辣。”

“这还有瑶浆、桂酒、椒浆、黍酒……别馆存下的都是燕宫里出来的,尤其这些年大王攻伐魏国,总要途径易水,因而常在别馆歇息。你既然来了燕国,又在公子身边侍奉,可得死死地记住了,日后我再与你细说……”

她满脸生花地讲着,小浯的剑已横上了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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