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母也抹了抹泪,拉着萧亦芷下跪:“亦芷,还不快给将军跪下。”萧谨权反倒将他们搀起:“不必。”他看了眼萧亦芷,欲言又止。萧父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而是提醒萧亦芷:“婚期将近,你不许再乱跑了。”萧谨权面色一凝。没想到萧亦芷突然松开萧母的手,站到萧谨权身旁。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一字一句琅嬛付费整理:“爹,娘,我要嫁给萧将军。”
萧谨权没有带萧亦芷回西苑,而是直接去了沁春院。
回到这个满载她喜怒哀乐的院子,萧亦芷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一切如旧,只是西北角的桃树长大了,还开满了花。
萧亦芷不由自主走到树前,指尖拂过花瓣:“当年我种下桃树时说过,等它开了花,我就给哥哥酿桃花酒。”
说到这儿,她苦笑一声:“我以为我没机会再回来了。”
话落,她的手被轻轻握住。
萧谨权缓缓收紧掌心中的柔荑:“我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四目相对间,曾经让萧亦芷无比奢望的情愫萦绕在两人周围。
良久,萧谨权才强迫自己静下心,沉声道:“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只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这话,萧亦芷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率兵出征那日。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自己死在战场上,等醒来时就成了现在这模样。”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但我还有在员外府的记忆,许是……想起了前世的事。”
闻言,萧谨权心不觉一紧。
二十年,将近七千四百个日夜,他始终忘不了在建州城那一幕。
“亦芷,是我对不起你。”萧谨权哑声道。
若他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若他多关心些萧亦芷,也不至与她天人永隔。
萧亦芷红着眼摇摇头:“我从没怪过哥哥,是你和爹在我被抛弃时给了我家,这分恩情,我如何都不能忘。”
萧谨权看着她澄澈的双眸,如鲠在喉。
“我此次来京,本想看哥哥最后一眼,没想到……”萧亦芷低下头,突然收了声。
萧谨权拧眉:“最后一眼?”
萧亦芷迟疑了瞬,才小心翼翼道:“爹给我定了门亲事,等回苏州就成亲。”
话音刚落,她顿觉一股寒意从足底袭来。
萧谨权绷着脸,似是从牙缝间挤出句:“我不许。”
萧亦芷惊讶望着满眼冷冽的萧谨权,一时无言。
片刻后,萧谨权也反应过来,他懊恼地松开手,别过身不愿让萧亦芷看见自己的脸。
思绪乱了很久,他才生硬吐出句:“你还小,不用急着成亲。”
萧亦芷眼神微怔。
难道萧谨权忘了当年他是多么着急想把自己嫁出去?
许是觉察到自己过分的失态,萧谨权握紧了拳:“此事以后再说。”
说着,他抬腿便要走。
萧亦芷凝着那将要远去的背影,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自她死后,萧谨权不娶妻纳妻,将沁春院又保护的这么好,甚至在得知自己将要嫁人时,那晗带妒意的眼神……
萧亦芷深吸口气,猛地朝已经快要跨出院门的身影跑去。
萧谨权正因萧亦芷的婚事而烦躁时,忽觉手被抓住。
他怔了瞬,错愕回头。
刹那间,便撞上了萧亦芷清澈而坚定的眼眸中。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萧亦芷问道。
她语气单纯的如一个求知的孩童,丝毫没有小女子的忸怩。
萧谨权呼吸一窒,脸颊升起从未有过的热意。
他薄唇动了动,想回答却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般。
萧亦芷目不转睛,她感受到掌心的手在发颤,甚至还出了汗。
她相信萧谨权的心意和自己是一样的,但只有他亲口说出来,她才安心。
良久,萧谨权猛地抽出手,结结巴巴回答:“说什么胡话。”
话落,有些窘迫的转身离开,只是脚步乱的像落荒而逃。
萧亦芷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消失的萧谨权,回过神后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这一次,他的背影终于不是那么冷漠了,而且她也明白了。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又让萧亦芷笑意凝固,愁色爬上眉目。
若是留在京城和萧谨权在一起,苏州的爹娘怎么办,还有和沈家的婚事,她不能让爹娘和整个萧家被人斥责言而无信啊……
想到这些,萧亦芷苦恼地叹了口气。
长廊上。
端茶的两个丫鬟见萧谨权迎面而来,立刻让路行礼。
待他远去,两人忍不住私语起来。
“你看到了吗?将军好像在笑。”
“阿弥陀佛,我进府六年从没见过将军笑,难不成要有喜事?”
“……”
次日。
萧亦芷被挪到沁春院居住,此举无疑是让众奴觉得她要在将军府常驻,甚至可能成为萧谨权的妻妾。
这日午时过半,萧谨权来沁春院时,萧亦芷正坐在院中的藤摇椅上小憩。
她侧身躺着,雪青色烟罗裙包裹着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巴掌大的鹅蛋脸,眉眼亦如云雾青山,美的静谧而动人。
上一世的萧亦芷虽说也是江南人,但多年练武,加上直爽的性子,便比寻常女子多了丝英气,而现在的萧亦芷让人觉得她就是水做的娇小姐。
萧谨权抑着乱了几分的心跳,放轻脚步走过去。
他俯下身,将滑落到萧亦芷腿上的披风拉起,盖住她的身子。
本就没熟睡的萧亦芷立刻醒了,她睁开眼,却看见萧谨权的脸近在咫尺。
“哥哥?”萧亦芷眼神恍惚了瞬。
萧谨权微皱的眸子颤了颤,萦绕在鼻尖的幽香让他不舍离去。
未等他开口,萧亦芷柔软的小手便抚上他的脸颊,连同眼前的俏容也慢慢放大
微风吹来,桃花瓣被吹落。
萧谨权感受着面前温热的气息,声音沙哑:“怎么了?”
萧亦芷指尖掠过他的鬓角:“我很久没好好看过哥哥了。”
闻言,萧谨权神色一滞。
他握住萧亦芷的手,坐下后将她的手塞进披风里:“春日未过,以后别再风口休息,小心着凉。”
关心的话语让萧亦芷心中淌过丝暖流。
她靠着椅背,凝望着萧谨权。
她真想什么都不用在乎,就在这样的太平盛世的春日午后,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忽然,萧亦芷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问:“太傅夫人、林小姐和谢公子,还有紫兰他们如何了?”
萧谨权眸色微变,似是在回忆多年前的事。
“十八年前,林婉蓉嫁给了吏部尚书的二公子,不过因为产后血崩去世,林夫人因为丧女之痛没多久也病逝。”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谢景玉临安做官,紫兰在给你守了三年墓后回了常州。”
听到这些,萧亦芷心中五味杂陈。
林母因为丧女之痛而逝,不知自己战死时,她有没有为自己落过泪。
萧亦芷望着晴朗的天,突然开口:“哥哥,你应该还不知道,太傅夫人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萧谨权沉默。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当年她为什么那么狠心的抛弃我。”萧亦芷眼底浮起丝不解和怨恨。
这一点,她至今无法释怀。
萧谨权嗓音低沉:“太傅夫人说,在嫁给你爹前,她已和当年还是秀才的林太傅成亲生女,但还是被母家强行带回嫁给你爹,她与你爹并非两情相悦,所以才在夫家的人先后离世时离开。”
闻言,萧亦芷眼神一怔。
她想反驳,难道就因为和夫君不是两情相悦,林母就要抛弃她吗?
可再一细想,人都已经不在了,反驳又有何用。
也许就像谢景玉说的,身不由己而已……
看着萧亦芷沉思的侧颜,萧谨权只觉整个心都被填满,那股冲动让他握紧了拳。
“亦芷,你留……”
话还未说完,一个小厮跑来传话。
“将军,外头有一对夫妇求见,他们自称是萧姑娘父母,从苏州赶来的。”
萧亦芷惊的立刻站起身:“爹娘?”
萧谨权微蹙起眉:“让他们在前厅等候。”
小厮应声而退。
萧亦芷又喜又愧,月余不见爹娘,她自然想念,可想到自己留书出走让他们担忧,心中更觉惭愧。
萧谨权起身,拂去她发间的桃花瓣:“走吧。”
前厅。
丫鬟端来热茶,可见女心切的萧父萧母无心品尝。
“爹!娘!”
清脆的声音让两人一愣,转头看去,见萧亦芷提裙跑来。
萧母起身上前将人搂进怀内,喜极而泣:“心肝儿啊,你真是要把为娘吓死……”
萧亦芷也不由红了眼:“娘,对不起……”
萧父因女儿任性出走的气也在见到她那一刻消散,只有一声无奈的沉叹。
但看见萧亦芷身后的萧谨权时,连忙跪下行礼:“小女顽劣,给将军添了不少麻烦,还望将军恕罪。”
萧母也抹了抹泪,拉着萧亦芷下跪:“亦芷,还不快给将军跪下。”
萧谨权反倒将他们搀起:“不必。”
他看了眼萧亦芷,欲言又止。
萧父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而是提醒萧亦芷:“婚期将近,你不许再乱跑了。”
萧谨权面色一凝。
没想到萧亦芷突然松开萧母的手,站到萧谨权身旁。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一字一句琅嬛付费整理:“爹,娘,我要嫁给萧将军。”
此言一出,萧父和萧母整个人都怔住了。
而萧谨权也看着萧亦芷,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了当。
萧父率先回过神,碍于萧谨权,他也不敢动火,只能用言语警示萧亦芷。
“亦芷,你又胡闹什么?”
萧亦芷看着他们,眼神坚定:“爹,我没有胡闹,我就是要嫁给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可一想到自己一回苏州嫁了人,此生便难见萧谨权一面,她的心就很痛。
直到此时,萧亦芷才明白,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
萧父被气的脸色通红,萧母也不知道该如何劝。
最终,萧谨权冷静开口:“二位从苏州赶来一定辛苦,不如先下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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