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迟晏臣自嘲地一笑,转而神色认真地看向我。「因为,我爱你。」他的一句话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像是迎面而来的海啸席卷而来。我对上他的眼,分不清,心底涌起的是震惊还是别的情感。「你二十岁的那场大火,差点丧命。我察觉到对你感情的变化,我不敢面对,也怕你厌恶,所以我决定离开。」迟晏臣整理好画,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迟晏臣抱着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江从妄的行为根本伤害不到我,妄图用所谓贞洁当作枷锁困住我,真是令人作呕。
为了不惊动奶奶,迟晏臣把我带回了他家。
那是几乎陌生的领域。
那场火灾后,迟晏臣便搬出了老宅,很难见得到人。
他将我抱进房间,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之后,便打算离开。
「等等。」
我叫住迟晏臣,他站在门口,脸上的光影半明半暗。
「这件事别告诉奶奶,她年纪大了。」
迟晏臣颔首。
「囡囡,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门关上后,我环视整个房间,和我在老宅的房间一模一样。
拉开衣柜,里面摆着合身的旗袍,和景镇的一样。
我的手指划过一件又一件,看着上面的图案,一丝灵光闪过。
每条旗袍裙摆的末端,都有一个符号。
两个字母的首尾相连,绣成了花枝缠绕的模样。
——ZC。
是祝和迟,也是枝与臣。
我深吸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顺着这些细枝末节,我仿佛窥见了迟晏臣内心的隐秘,那是我从未触及到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被门外的声响吵醒了。
打开门一看,是个陌生人。
他显然认得我,朝着我颔首。
「祝小姐,我是迟总的助理,来拿一份文件。」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望着他进入书房的背影,我垂眸跟了上去。
偌大的书房里放了两张桌子,一张用来办公,一张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我走到摆着毛笔的那张桌子前,左侧放了一卷画。
我打开一看,上面画的人是我。
身上正是奶奶寿宴当天穿着的衣服。
落款写了两个字,柠枝。
我退后一步,小腿被把手一绊,跌坐在椅子上。
助理见我神色不安,连忙询问。
「祝小姐,你没事吧?」
我收好画,摇了摇头。
「没事。」
退出了书房,助理便打算告辞,我叫住他。
「等等,麻烦您送我去个地方。」
晏宁国际,总裁办公室。
助理引我入内,送上了茶点。
「祝小姐,您稍等,迟总还在开会。」
见助理出去了,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脑海里回响起刚刚车上助理的谈话。
「江少昨天来找过迟总,我们拦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在办公室里没待多久,但是发了很大的火,摔门就走了。」
我碰上休息室的门把,胸腔下的心跳骤升。
「你知道他喜欢你吗?他公司的休息室里,还挂着你的画像。」
我压下了把手,休息室的门开了。
里面凌乱不堪,还没来得及整理。
散落一地的画卷上,无一例外都是我的脸。
从二十岁到现在……
二十岁前,每次我的生日迟晏臣都会送一幅画,记录我每年的变化。
从他稚嫩的手法到如今的栩栩如生。
一时之间,我无法形容此时内心的感受,冗杂、慌乱的情绪充斥着我的大脑。
我无法思考,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
可我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迟晏臣正看着我。
不,应该是看着地上的画。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抑或是某种情感。
无声的寂静中仿佛有什么在滋生,在挣脱囚笼,朝着我一点一点地伸出藤蔓。
深渊的野兽叫嚣着要挣脱枷锁,不甘地拍打着地面,徘徊在笼内,虎视眈眈。
他将视线从脚边的画上转移到我的脸。
「迟晏臣。」
这是我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这一声唤,年久失修的锁扣断裂,囚锁掉落了。
迟晏臣微低头,伸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放在一边。
没了遮掩后,他的眼神一览无余。
迟晏臣脸上带着笑,目光却暗藏着解脱,甚至还有几分疯狂。
「祝柠枝。」
我第一次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不同于「囡囡」来得熟稔,我只觉得其中深藏的情感是我无法承载的。
迟晏臣朝我走来,我错身躲了一下。
他身子一顿,蹲下身,一幅一幅地捡起了地上的画。
「你……为什么?」Ƴȥ
迟晏臣捡画的手一停,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
等了许久,迟晏臣才站起身。
「为什么?」
迟晏臣自嘲地一笑,转而神色认真地看向我。
「因为,我爱你。」
他的一句话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像是迎面而来的海啸席卷而来。
我对上他的眼,分不清,心底涌起的是震惊还是别的情感。
「你二十岁的那场大火,差点丧命。我察觉到对你感情的变化,我不敢面对,也怕你厌恶,所以我决定离开。」
迟晏臣整理好画,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但是,如果我的离开,换来的是像江从妄这样的觊觎者。Ɣz
「那能得到你垂青的人——」
迟晏臣步步逼近,目光攫取着我的视线,喉结滚动,压抑着某种翻滚的欲望。
「凭什么不可以是我?」
一字一顿,像是彻底放纵了内心的压抑。Уz
我无处可退,紧靠着门。
皮鞋和高跟鞋相撞,旗袍的裙摆摇曳在西装裤旁。
迟晏臣俯下身,我闭上了眼。
额间一抹温热一碰即离。
「柠枝,看看我。」
我骤然睁开了眼,对上他的目光。
一向身为上位者的他,眼中第一次有了乞求。
隔天,晏宁资本宣布与江氏集团中断一切合作。
各家合作公司见风使舵,纷纷撤资,江氏集团的资金链断裂。
江从妄被打得肾脏出血,轻度脑震荡,尤其是脖子上的伤口,差一寸都会来不及抢救,直接失血过多而亡。
他被迟晏臣的人送去国外时,人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迟晏臣发出声明,自己与祝家毫无血缘关系,只是祝老爷子战友的孙子。
迟晏臣的动作这般大,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意思。
祝家也是一副不支持但也不反对的姿态。
而我这身处风波中心的人,却自在得很。
我在房间里陆陆续续找到了从小到大迟晏臣给我画的画。
从稚童到青葱少女,二十岁前的每一天,我的身边都有着一个身影。
小时候,他学着保姆的模样照顾我,喂我吃饭、给我讲故事,还哄我睡觉,所以我总爱黏着他。
再大些,等他上了学,我便天天在家哭闹。迟晏臣见我哭得实在可怜,居然还将我装在书包里,偷偷带去了学校。直到保姆发现,才赶去学校将我抱回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跟着他的脚步,上了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甚至同一所大学。
二十岁后,他从家里搬出,我还为此伤心了许久。
迟晏臣于我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存在。
直到那场大火,将我们推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我以为救我的人是江从妄,所以后来两家提出联姻时,我并没有反对。
没想到,救我的人却另有其人。
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指尖抚摸着画上人的脸庞,我才将这段时间纷乱的心绪解开。
很快到了我的生日,当天迟晏臣还在出差, 但给我发了消息, 说是今天晚上会赶回来, 礼物已经在路上了。
当晚, 他人不在,但让人送来了礼物,一个上好紫檀木雕刻的箱匣。
我打开一看——
第一层,是一顶凤冠,上面缀满了宝石, 极尽奢华。
第二层, 是一套嫁衣。
我将衣服从里面拿了出来, 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一针一线都是名家亲手缝制。
送来衣服的是一直帮我做旗袍的宋奶奶。
宋奶奶一脸和蔼地拉着我的手。
「枝枝, 祝你生日快乐, 你和晏臣的喜事将近了?」
我摇了摇头, 宋奶奶一脸疑惑。
「那他为什么让我把这嫁衣送过来?」
我询问起其中的细节。
原来我的那些旗袍都是迟晏臣请人去做的,一些有傲气的名手不愿出山, 他便亲自登门拜访。
而这件嫁衣更是早早地便动手设计了, 直到最近才完成, 而上面的衣扣都是迟晏臣亲自动手缝上的。
我打开最后一层, 底下是一个信封。
里面有一幅画,是我穿着这件嫁衣的模样。
【柠枝,生日快乐。
【希望有一天, 你愿意穿上这件嫁衣。
【然后嫁给我。】
我看着信纸上的字, 轻笑。
想得美。
快十二点了,迟晏臣才姗姗来迟。
他敲响我的房门, 示意我跟上。
「去哪?」
「前段时间不是说想看烟花吗?」
车缓缓驶出老宅,我和他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出逃。
在漆黑一片的山顶,离十二点就只剩下最后一分钟。
迟晏臣站在我的身边, 替我挡去吹来的风。
「礼物收到了吗?」
我脸上扬着笑, 但是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迟晏臣的身份转换极快, 一副追求者的姿态。
我爸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硬生生收下迟晏臣的礼。
见我不说话,迟晏臣低头轻笑。
「囡囡,生日快乐。
「愿你, 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话音刚落, 漆黑的夜幕中绽开了绚烂的烟花, 流光溢彩。
一簇簇的花火上了天际, 变成了金灿灿的雨,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
我惊喜于烟花的美丽,正想转头和分享,却见迟晏臣正低头看着我。
再美丽的烟火皆入不了他的眼,因为他眼里的星光里只有我。
我扬起笑, 歪了歪头, 身侧的烟花极尽璀璨,我听见他问。
「明年你生日那天,你应该已经嫁给我了吧?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囡囡。」
最后一声笑叹淹没在喧嚣之中。
我转回头,看着烟火,笑着说。
「看你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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