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止住了对方的大喇叭。“先是晴阳来找我理论了一番，怎么？你也要来发表两句？”侯副局长伸手道：“您说、您说。”“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她自己也都说过了，”局长站起身来，思索了会儿道：“许溏溏，你先回科室去吧。”“好的。”
你想和我说什么？许溏溏。”
在这种场合直面局长，许溏溏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
回想起先前谢晴阳说的话。
如果你自己都相信，那还有人会相信？
许溏溏深吸一口气，不矜不伐开口。
–
如果说还有谁比屋内的许溏溏更紧张，那便是守在门外的谢晴阳。
他驻足绕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许溏溏有没有将对方说动。
许溏溏平时倒是巧舌如簧的。
希望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才是。
“谢晴阳？”
侯副局长唤了一声，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你在这干嘛？找局长吗？”
谢晴阳朝身后指了指。
“许溏溏在里面。”
侯副局长一听立马道：“我也正为这事来的，她自己去找局长谈话去了？也好，局长就喜欢这种干劲足的。”
谢晴阳脸上挂着歉意：“侯局，先前是我有些急了，您别往心里去。”
侯副局长摆了摆手。
“没事，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科室的人。许溏溏这事吧，也怪我。”
谢晴阳苦笑。
这事发突然，也没预料到会突遭变故。
等侯副局长意识到不对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她进去多久了？”侯副局长靠在门上听了听，没听出什么动静。
“十多分钟了。”
“能行吗？”
谢晴阳没有应答，他心里也没底。
站在门外有些踌躇。
侯副局长还想再多听两句，可刚靠在门上“吱呀”一声就开了门。
突然失去重心差点让他摔上一跤。
“进来吧，”局长憋笑看了他一眼，“靠在门上有什么好听的。”
侯副局长打着哈哈，“没偷听，靠在门上取暖呢。”
局长唤了声：“晴阳，你也进来吧，外面冷。”
两人这才一并进了局长办公室。
谢晴阳朝许溏溏看了眼，只见对方涨红了脸，像是刚讲完话。
“局长，这……”侯副局长比较人精，委婉想再说几句。
“行了。”
局长止住了对方的大喇叭。
“先是晴阳来找我理论了一番，怎么？你也要来发表两句？”
侯副局长伸手道：“您说、您说。”
“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她自己也都说过了，”局长站起身来，思索了会儿道：“许溏溏，你先回科室去吧。”
“好的。”
许溏溏和谢晴阳对视一眼，率先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等许溏溏走后，局长才说：“许溏溏这女娃娃，的确是不错，有拼劲、敢作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刚才还激我来着，真是没大没小。”
局长笑了两声，“不过，张轩瑞提拔副科已经是定局了。而且土地开发利用科只有一个副科职数，你们有什么看法？”
谢晴阳开口说：“张轩瑞的确很不错，工作认真、踏实肯干，但在基础理论和政策研究上还有不小的进步空间。拔苗助长，不一定是好事。”
谢晴阳说话不偏不倚。
许溏溏是他的科员，张轩瑞同样也是他的科员。
谢晴阳继续说：“从两名同志的发展角度来说，我认为，张轩瑞交流到局办公室任职更为合适。”
张轩瑞为人圆滑，有更高的抱负。
在局办公室能发挥更大的优势。
“我同意，”侯副局长接着他的话说：“张轩瑞这小子，交际能力强，的确更需要在办公室打磨下。”
谢晴阳正色直言：“土地开发利用科的副科长职务，仍是建议由许溏溏出任更为恰当。”
谢晴阳和侯副局长在局长办公室都交谈了什么, 许溏溏不知道。
只是没多久就再次收到了人事科的会议通知。
【请全体干部职工于下午2点准时在大会议室继续参加干部推荐会议。】
刘青诧异地在科室里问：“干部推荐会流程不是都走完了吗？怎么下午还要开。”
张轩瑞盯了许溏溏一眼，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可却一无所获。
十多分钟后, 谢晴阳也回了科室。
许溏溏放下手中的资料向他看过去。
只见谢晴阳笑了下, 像是融化厚雪般朝她点了点头。
许溏溏眼眶顿时便红了起来。
她赶紧埋下头，将脸藏在一堆早就被翻褶的资料里。
泪水滴落浸在纸张上, 晕开了上面的墨迹。
许溏溏强忍着肩膀上的抽泣，擦拭干净泪迹继续投入工作中。
下午的会议召开得很准时。
许溏溏翻开手中的会议推荐表。
【拟提任副科级职务人选】
【许溏溏, 现任土地开发利用科四级主任科员】
当真看见自己名字出现的那一刻, 许溏溏反而平淡了许多。
“溏溏, 真的是你！”刘青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许溏溏抬头望去，只见坐在前排的侯副局长和谢晴阳也同时向她望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脸上有欣慰, 更多的是鼓励。
–
推荐会之后的第二周，他们的任命便下来了。
【许溏溏任土地开发利用科副科长（试用期一年）。】
【张轩瑞任办公室副主任（试用期一年）。】
土地开发利用科难得聚一次餐, 谢晴阳请客，是给张轩瑞送行。
虽说局办公室就在六楼，开发利用科在四楼, 中间只差了两个楼层。
他们选在了以前被许溏溏嫌弃过的山寨店, “斧山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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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家店也没想象得那么不堪。
许溏溏刚来时, 妥妥认定这是家山寨店，吃了肯定得闹肚子，非要闹着去二楼小资店去吃。
后面拗不过刘青跟着来“山寨店”吃过两次。
味道确实让她惊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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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棒子骨肉用纯天然的松木炭火烤出来，滋滋香。
这种大口吃肉、大口蘸酱的味道，恐怕也就只有天泉市才吃得到。
更主要的是, 价格还便宜, 性价比极高。
用张轩瑞的话来说，那就是当地人都吃这个, 二楼那都是宰游客的，谁去了都要脱层皮才下得来。
很不幸，许溏溏曾被狠狠宰过一回。
而且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斧山烤肉”也并不是山寨店。
和韩国釜山那是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斧山是天泉市下面的一个镇，因为烤肉出名才开到了市里来。
妥妥的本土企业，是许溏溏误会了。
科室一行人走去烤肉店，随便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许溏溏熟练地接过菜单，在上面勾画了几道招牌特色菜。
“这棒子骨帮我们挑几块肥的哈。”
“牛肉要多筋的那种。”
“老板，送我们盘生菜呗~”
“真会吃！”老板咧嘴笑了声，“破例给你们送一盘啊，小点声，别让其他客人听见了。”
刘青看着她那像模像样的样子，噗嗤笑了声。
“怎么了？”点完菜的许溏溏抬头寻来。
“没，”刘青摇了摇手，“就是觉得挺好笑的，溏溏你刚来时，可是说什么都不进这种小店的，不到两年时间，变化挺大。”
许溏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融入得这么自然。
讪讪一笑。
“我现在可不是冤大头了。现在想起以前咱俩在楼上点了两盘炒菜就花了138元，心疼死了。”
“啊？”张轩瑞惊讶道：“你们还真去过楼上精食坊啊？仗着装修小资专宰外地人的那家？”
“可别说了。”刘青捂着脸想笑：“对了，上次我们在楼上吃完，下来碰见谢科长了。”
许溏溏刚喝了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这厚刘海真是逮着什么都往外说哦。
上次碰见谢晴阳在这烤肉店里相亲来着。
许溏溏当然记得清楚，对方晃着一口白牙坐在落地窗边，向她清冽漾开笑容的画面。
不得不说，极具冲击力。
时至今日，许溏溏也没忘。
甚至连谢晴阳那天穿的什么衣服、笑容是什么幅度，都记得一清二楚。
“哦？碰见我了？”谢晴阳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话题。
许溏溏莫名想呛他一句：“对，你还在相亲呢。”
“……”
谢晴阳撩起眼盯了她一眼，这声音怎么多少带着些气。
“没错、没错，”刘青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情，兴高采烈地说：“那时候谢科长还在相亲，溏溏那时候还说……”
刘青模仿着许溏溏的语气说：“连相亲这么正式的场合都要选在这种山寨店里面，你说他有多抠，婚后还得了，难怪相不成。”
她惟妙惟肖的语气把几人全都逗笑了。
就连很少加入他们话题的赵叔也咯咯直笑。
许溏溏鼓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向刘青同志。
姐们儿，你还真是兜不住话啊！
谢晴阳表情看不出生没生气，他朝许溏溏问：“当真？”
为了稍微挽下尊，许溏溏咳嗽了声说：“科长，那是我年少无知，我现在才知道，勤俭持家型才是王道，现在多流行主夫型。”
把“抠”包装成“勤俭持家”似乎美化了许多。
谢晴阳顺着她的话，开玩笑说：“那今天我这个‘抠货’请吃饭，你们一个也别想吃饱。”
“不是吧？”
“说好的随便吃、随便喝呢！”
“服务员，菜单重新拿来下。”
玩笑归玩笑，几人还是趁着给张轩瑞送行的机会胡吃海喝了一翻。
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和开不完的玩笑。
谁又能想到，琐碎的科室日常，此时回想起来还多少带着几分有趣。
临别时，许溏溏朝着张轩瑞伸出手。
“张轩瑞副主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啦。”
张轩瑞似乎还不习惯这个称呼，像模像样地和许溏溏握着手。
“许溏溏副科长，以后江湖再见。”
“别假腻歪了，”刘青隔在两人面前，“只不过就离了两层楼。”
“走了。”
“拜拜。”
张轩瑞开车送刘青和赵叔回家。
许溏溏和谢晴阳因为住单位宿舍离得近，选择了走路晃悠回去。
她走在前方，在街道上东张西望，看见好玩的店就驻足停留小会儿。
谢晴阳跟在身后，也不着急，任由她闲逛。
“你看这个，”许溏溏趴在一家沿街商店的橱窗外，兴奋地指着一个大橘猫吊坠，“呆头呆脑的，真可爱。”
她对这种猫猫狗狗的向来没有抵抗力。
谢晴阳贴着她的身子俯了过来。
是一只手指大小的橘猫吊坠，做着懒散的姿势，嚣张跋扈又看着特别傻气。
许溏溏的巴掌大的脸反射在玻璃上，像是恨不得钻进橱柜里跟橘猫脸对脸贴贴。
她围着厚厚的围巾，嘴唇无意识地形成“M”型，唇珠若隐若现。
“是不是挺可爱的？”她又问了句。
“……”谢晴阳应了声：“是有些。”
得到身边人的认同，许溏溏立马招呼起了店员，指了指橱柜里的吊坠。
“我能试戴一下这个吗？”
店员小跑着过来帮她取了出来：“可以的。”
许溏溏接过吊坠，挽起头发，举着吊坠链子往脖颈后面摸索。
店员刚想帮她去系，看了眼谢晴阳立马会意说：“让你男朋友帮你系吧。”
许溏溏愣了下，刚想解释说这不是她男朋友。
哪知道谢晴阳伸出手就接过了她手中的链子。
谢晴阳贴在她的耳旁，小心又仔细地帮她把项链系好，全程没有任何位置触碰到许溏溏的皮肤。
给人一种稳妥又仔细的错觉。
许溏溏垂低视线，在视线死角偷瞄了眼对方的衣领子。
洁净跟新的一样。
鼻尖嗅了嗅，还有淡淡的清香，是洗衣粉的味道。
“好了。”他唤了一声。
许溏溏这才回过神，慌张移开目光，转过身子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眼。
“大智若愚”的橘猫挂在她的胸口，别有一番风味。
许溏溏拿不定主意：“好看吗？”
谢晴阳短短应了句：“好看。”
许溏溏对店员说：“那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好的。”
店员取下了吊坠，包进了盒子里。
“请出示付款码。”
“恩。”许溏溏刚想从兜里把手机取出来，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在她之前扫掉了店员的码。
“？”
许溏溏侧头看了眼谢晴阳，“你干嘛？”
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谢晴阳居然帮她扫了码？
“送你的。”谢晴阳低头看了她一眼。
许溏溏追问：“为什么？”
“庆祝你晋升。”
谢晴阳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盒子，轻轻地放在许溏溏的手心里。
“许溏溏，祝贺你。”
说完便自顾朝前方走去了。
许溏溏愣了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谢晴阳抢着付钱不会是在暗讽她吃饭时说他抠吧？
多半是这样。
“喂，谢晴阳。”
许溏溏朝着对方喊了一声。
谢晴阳略微回过头。
许溏溏继续喊了声：“我收回先前的话，你一点都不抠。”
过路人听闻多看了这一男一女两眼。
谢晴阳满额头黑线，完全不明白这怎么又和“抠”扯上关系的？要不要喊这么大声啊喂？
两人从单位路过。
许溏溏突然顿住了脚。
单位围墙外的公示栏已经更新了。
她抬头朝上看去。
赫然在紧邻谢晴阳的位置旁找到了自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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