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母亲用它自杀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了。想起母亲,她鼻头一酸,但自己现在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拿得起枪了。接过枪,细细摩挲了会儿,沈嘉沫还想跟陆泽洲说些什么,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了。她眼底掠过丝失落,恹恹回房,将奖章和枪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之后几天,因为伤势较重,沈嘉沫暂时在家休息。
“迟到就是迟到,不用找借口。”
她噎住,只觉有股寒意往骨缝里钻,又冷又疼。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如果是个好狙击手的苗子,不让她试试,不可惜了吗?”
众人望去,是沈军长!
沈嘉沫见陆泽洲变了脸,睨着自己的目光划过丝鄙夷,心随之一紧。
他是以为自己把父亲叫过来撑腰吗?
陆泽洲朝沈父敬了个礼:“首长,比赛已经结束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让沈嘉沫继续比赛。
沈嘉沫更急了,脚踝也越来越痛,只能勉强站着,看着父亲朝自己走过来。
这时,身后传来几个参赛者阴阳怪气的嘀咕。
“有个当首长的爹就是好,规矩想破就破,迟到了还能有特权。”
“咱们累死累活,经过层层选拔才进来了,哪像她,首长一句话就给她塞到陆旅长手底下了。”
“你们等着看吧,就算她成绩再差,也能进军营。”
听着这些话,再触及到陆泽洲寒风般的余光,沈嘉沫脸‘唰’的白了。
“沈嘉沫同志,我可以给你一次比赛的机会,不过……”
沈父一脸严肃,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女儿:“一分钟内,蒙眼打出所有移动靶十环的成绩,你可以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种要求别说刚训练的兵,就是特战连的老兵也很难达到。
面对父亲眼中的决然,沈嘉沫不由看向陆泽洲,他拧着眉,眸底透着丝警告。
她收紧手,敬礼铿锵应下:“报告,我可以!”
在众人质疑的注视下,沈嘉沫一瘸一拐上前,站在靶场中央,看了眼被挪到车上的靶子,蒙上了双眼。
接过连长递来的枪,她调整位置,专注听着车辆的方位。
陆泽洲看着那纤细的身影,眼神微变。
和以往不同,女人此时浑身散发着从没有过的战意,仿佛面对的是场真正的战斗。
下一秒——
“砰砰砰——”
连续十下,一气呵成。
随后哨声响起,远处检查员的声音难掩激动:“全部十环!”
结果一出,哗然一片。
沈嘉沫利落收枪,摘下眼罩。
这个成绩可以刷新东海军区记录了!
陆泽洲眼中愕然,沈父却是一脸欣慰和骄傲。
沈嘉沫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碍于她过硬的实力,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解散后,沈嘉沫捂着胸口佩戴的奖章,眼眶湿润。
从这一刻起,她是真正的军人了。
拢着奖章,她跛着脚走向陆泽洲,想着再把迟到的事解释清楚。
“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早上房门被姜小苒故意反锁了,我跳窗崴了脚,这才耽误了参赛。”
可听到她的话,男人脸色骤沉:“你就非得和小苒过不去?”
冷冽的语气刺的沈嘉沫心一紧:“我只是实话实……”
话没说完,警卫员突然跑过来:“旅长,刚接到电话,姜同志发病被送医院了!”
没等沈嘉沫反应,陆泽洲猛然迈开腿,撞开她急切离去。
‘啪’的一声,她胸口的奖章落在了泥泞中……
男人很快远去,沈嘉沫捡起奖章,颤着手一点点抹去污泥。
回过神时,酸涩的眼眶已经聚满了泪。
她转头望着陆泽洲离开的方向,心一阵阵的抽疼。
她从前一直以为,陆泽洲既然松口愿意娶自己,那他对姜小苒的感情应该只是照顾战友妹妹。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如果陆泽洲真的喜欢姜小苒,那自己还有必要坚持这段婚姻吗?
……
良久,沈嘉沫才一瘸一拐地回家。
一进屋,她就瘫坐在沙发上,脱下鞋袜,右脚踝已经肿起。
随便一碰,疼的她冷汗直流。
草草擦了药,她就这么靠着沙发,疲惫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嘉沫被冷风吹醒,才发现天已经漆黑。
她搓了搓手臂,起身正要上楼,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回头一看,是陆泽洲带着姜小苒回来了。
姜小苒披着军装外套,柔弱地被男人扶在怀中。
沈嘉沫僵住,又撞上陆泽洲投来的漠然眼神,只觉更冷了。
姜小苒见状,故作咳了两声说:“泽洲哥,你守了我一整天,也陪陪嘉沫姐吧。”
“不用管她。”
陆泽洲淡淡丢出句,扶着姜小苒往楼上走:“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送你回房休息。”
沈嘉沫扶着沙发背的手慢慢收紧,竭力不去看两人亲昵的身影,可心头别压下去的疑问再一次跳了出来。
如果她的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还有必要坚持吗?
忍下心酸,沈嘉沫艰难上楼。
在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脚忽的一软,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去。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沈嘉沫愕然抬头,看见陆泽洲站在面前。
她站稳后,心有余悸又由衷说:“谢谢……”
刚说完,那只手就像避开瘟神似的撒开,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些。
陆泽洲瞥向沈嘉沫肿的像馒头的脚踝,眸底划过抹诧异。
换做以前,先不说受伤,看见他跟姜小苒在一块,她肯定会又哭又闹。
沉寂半晌,沈嘉沫见陆泽洲突然拿出把77式手枪,递了过来:“沈军长让我把它交给你。”
她眸色一震,这是曾经父亲教她打靶时送给她的。
五年前母亲用它自杀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了。
想起母亲,她鼻头一酸,但自己现在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拿得起枪了。
接过枪,细细摩挲了会儿,沈嘉沫还想跟陆泽洲说些什么,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了。
她眼底掠过丝失落,恹恹回房,将奖章和枪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
之后几天,因为伤势较重,沈嘉沫暂时在家休息。
一个星期后,伤好的差不多,她就去见了父亲,得知他下午要去市里开会,便一直等到父亲走了之后,她才离开。
一进门,却看见姜小苒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她的枪。
沈嘉沫心头一凛,疾步上前:“姜小苒,那不是你能碰的!”
枪不是儿戏。
姜小苒歪着头,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沈嘉沫,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爸还能不能救你——”
“你要干什么?住手!”
话音未落,姜小苒突然扣动扳机。
‘砰——!’
姜小苒开枪自杀了。
沈嘉沫怔愣看着姜小苒鲜血淋漓倒下。
巨大的枪声惊的大院里的人都跑了过来,等看清里头情况,立刻有人惊叫:“杀人了……沈嘉沫杀人了!”
嘈杂中,一辆军用吉普在门外急刹。
沈嘉沫一抬眼,就看见陆泽洲黑着脸冲进来,风似的奔过去,小心地把不省人事地姜小苒抱起。
心口一滞,她急于辩驳:“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是姜小苒自己……”
“把她带去禁闭室!”
男人似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和着深恶痛绝的眼神,刺人心脾。
沈嘉沫僵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也艰难起来。
众目睽睽下,她被带去了禁闭室。
天渐黑,夜空飘起了雨。
禁闭室静的可怕,初秋的寒意渐渐刺骨。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沈嘉沫抬头看清来人,下意识站起身立正。
“泽洲……”
陆泽洲一步步走近,打量的目光苛责又无情:“子弹打在小苒肩胛骨上,差点失血过多身亡。”
顿了顿,他停住脚,声音又冷了几分:“沈嘉沫,你够狠。”
这话刺的沈嘉沫脸色乍白,她慌得乱走向他:“不是的,我没……”
没好全的脚忽的一抽,疼的她踉跄撞在男人坚硬的怀里,可下一瞬,便被一只手捏住胳膊往外一推。
察觉到陆泽洲脸上的嫌恶,沈嘉沫死死拉住他的手,继续说:“……枪是姜小苒私自从我房间拿走,是她自己打伤——”
“你还狡辩,小苒根本不会用枪!”
男人彻底甩开她。
‘嘭’的一下,沈嘉沫撞到铁床,疼的直不起腰。
但此刻,更疼的是她的心。
她忍着难受,虚弱求:“自己开枪和别人开枪造成的弹道不一样,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能不能申请……让医生查一查?”
陆泽洲拧起眉,盯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探究。
沈嘉沫以为他听了进去,又说:“我的能力你在靶场上看的清楚,如果我真要杀姜小苒,她还能活吗?”
话落,陆泽洲的神色更难看。
“你可真是死不悔改。”
话落,他毫不留情离开。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
沈嘉沫缓缓滑落在地,腰上的刺疼一下又一下提醒她,陆泽洲的无情。
一夜未眠。
天刚亮,看守兵就把沈嘉沫带去军营的审判机关。
她一到,旁听席上坐着的军属就开始议论纷纷。
“沈嘉沫仗着有爹撑腰,平时就飞扬跋扈,没想到胆子越养越肥,居然大胆到杀人,这种败类一定要赶出军营才好!”
“听说陆旅长本来和那位姜同志两情相悦,沈嘉沫抢了人家男人还想要人家的命,真够不要脸的!”
“这事闹这么大,沈军长肯定会被连累受处分!”
听到这,沈嘉沫下意识朝家属席上看去,但却看到了陆泽洲。
男人哪怕坐着,依旧端正如钟,只是四目相对,他的冷漠总叫她觉得不安。
出神间,韩司令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浑厚的声音满是威严:“沈嘉沫,对于你蓄意谋杀姜小苒一事,你认罪吗?”
沈嘉沫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家属席上却传来无情的一句——
“首长,人证物证俱在,她已经没什么好辩驳的,作为惩罚,我提议开除沈嘉沫的军籍。”
沈嘉沫皱缩的瞳孔颤了颤,那怕早料到陆泽洲不会为她说话,可此刻他的冷漠还是叫她心口闷痛。
捏紧了拳,她敛去眼底的痛色,铿锵回答:“首长,我没有罪。我请求公安机关介入调查。”
话落,众人哗然。
旁听席有人惊呼:“沈嘉沫是疯了吗?开除军籍好歹还留了一命,要是公安机关介入,她蓄意杀人肯定要判死刑!”
韩司令也更是肃然:“我再问一遍,你考虑清楚了吗?确定要请公安机关介入?”
沈嘉沫眼都不眨,依旧坚定点头:“确定。”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罪。
可这事情要是这么不明不白过去,她自己受污蔑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父亲一定会受影响。
被父亲疼爱了两辈子,她怎么忍心他还未她受累?
因为要等待公安机关介入,沈嘉沫被再次关起来。
被陆泽洲送进铁门内,见他要离开,沈嘉沫终于问出憋在心里的话:“我之前申请让医生查一查姜小苒受伤的弹道,你为什么不查?”
陆泽洲理了理袖口,只说:“查弹道要再一次撕裂伤口,没必要。”
沈嘉沫蓦然握紧手,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碎裂。
迎着男人薄凉的目光,她不受控红了眼。
“陆泽洲,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你担心姜小苒撕裂伤口难受,就从来没想过我被冤枉……是多难受?”
四目相对,陆泽洲冷硬的心倏而一刺,女人质问的泪眼竟叫他不敢对视。
沈嘉沫从来是骄傲的,放肆的,可此刻竟然莫名破碎。1
他扭开头,不自在道:“你既然知道难受,那就趁早想清楚之后怎么应付公安人员。”
说完,他绕开眼前的人,风似的大步离开。
沈嘉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默默咽下满喉苦涩。
这样被关了三天,她并没有等来公安人员。
但第四天中午,铁门被打开,看守兵声音清晰:“沈嘉沫,你无罪释放了。”
意料之中,沈嘉沫终于松了口气。
走出看守大门,却看见陆泽洲站在外头等着。
想到上次的不欢而散,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没先到,陆泽洲竟然主动朝她走了过来,却说:“小苒想见你,说要跟你道个歉,那天你忽然回家,她被吓到了才不小心扣动扳机,造成误会。”
沈嘉沫霎时停住脚,心头受到了重重一击。
看着陆泽洲一本正经的脸,她无比失望,重生以来头一次竖起满身的刺:“不小心?误会?”
“陆泽洲!是不是姜小苒哪天杀了人,只要说是不小心,你也能这么护着她?”
男人拧紧眉头,他本意是低头求和,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这一瞬,他好像又回到新婚那几天,女人像只没长大的刺猬,尖锐任性,蛮不讲理。
烦躁顿升,他压低声音:“你到底要计较什么?枪对军人来说比生命还重要,你连枪都保管不好难道就没错?”
“够了!”
一句浑厚而震怒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沈嘉沫抬眼望去,心一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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