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御恨这个孩子!沈云溪这一刻清楚的感觉到了,可是为什么?这孩子还没有出生,没有做错什么,生父为什么要恨他?在沈云溪不解的时候,迟御抱着她上马,朝远处疾驰而去。
官差见惯了泼皮无赖,一点都不在意。
一摆手,“你们去那边撞,别脏了人家的地儿。”
丽娘见撒泼这一套没用,急哭道:“这里也不止我们一家,那边还有几户呢!”
“人家没说那边几户,只说要收回你们脚下这片地。”
“这不欺负人!”
“呵,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欺负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讲理的。”
官差懒得跟他们废话,当下招呼其他人,将他们夫妻赶出去。匆忙间,谢子安和丽娘只来得及收拾几件衣服,便被赶了出去。
丽娘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谢子安只得带着他们往城里走。
“夫君,我们可怎么办?”
“先进城找客栈住下,大不了回侯府。”
“那我们母子俩呢?”
“你是我的妻,康哥儿是我儿子,自然跟我一起回去。”
“可你那位夫人能容得下我们?”
“不是她能不能容下你们,而是你能不能容下她。你若介意,我便休了她。”
“那我听夫君的。”
待二人走后,沈云溪和谨烟从路边的大树后走出来。
谨烟气道:“谢三爷饱读圣贤书,竟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
沈云溪推开门,走进院中,一眼看到了种在屋前的桃花树。上一世灼灼其华的老树,现在还是一棵幼苗,不过上面有两三个青色的果子。
正房是五间瓦房亮堂,里面家具虽简单但温馨,里屋还有一张木质的婴儿床,应该是谢子安亲自做的。
这里处处充满着温馨的生活气息,确实是让人羡慕。
她从房中退出来,谨烟已经点好火把了。
“夫人,真要烧了?”
沈云溪从谨烟手里拿过火把,直接扔进了屋里。
很快里面就烧了起来,借着东风,火势越来越大,沈云溪往外走的时候踩到什么,低头看是老夫人让她给孩子做的小衣服。
她弯腰拿起来,轻嗤了一声扔进火海里。
“他们不是要福气,这就是我给他们的福气。”
什么世外桃源,什么神仙生活,什么儿孙绕膝,这一世,他们只有哭的份儿。
火越烧越大,沈云溪让谨烟去提醒附近的农户,防止火势蔓延烧到他们的房子。
谨烟去后,沈云溪觉得有些呛,先下山了。
马车在山下等着,沈云溪上车的时候余光晃到远处的十里亭,突然觉得很熟悉。她迟疑了一下走过去,看到十里亭西面一条上山的小路,这才恍然,上一世她曾无数次来过这里。
还真是一叶障目,造化弄人。
西面这座是荒山,路实在不好走,沈云溪走了一段,不由自嘲的笑了。
上一世,每年他的忌日,她都偷偷一个人来坟前看他。
余生那么长,几十年的光阴,她不曾落过一次。最后那一年,她病痛不断,还是拖着年迈虚弱的身体来到他的墓前。
“我所剩时日不多了,你应该已经投胎转世了吧,最好是这样,我可不想在下面见到你。咱们说好了,下一世,谁也别去找谁,我被你坑一辈子就够了。”
沈云溪长叹一口气,上一世的她,怎么会爱上那么个混蛋。她摇了摇头,正想下山,却见山腰处有白烟升起。
她稍稍迟疑,还是走上去了。
来到溪家祖坟入口,里面有上百座坟墓,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有人正背身跪在一墓碑前烧纸钱,穿着玄色长袍,即便只是背影,她也能认出来是迟御。
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吗?
溪家犯了重罪,皇上下令满门抄斩,不知怎的,最后留下了迟御这个独苗。之后他成了上官胥的义子,再后来考中状元,一路高升至大理寺卿。
想的太入神儿,等沈云溪察觉,迟御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你怎么知道这里?”
沈云溪抿嘴,她该怎么回答了,难道说上一世他带她来过?
不但来过,还逼着她跪下给他父母磕头,说他父母没受过儿媳的跪拜,勉强让她冒充一下,说得好像她沾了多大的光似的。
“我是刚从对面山上下来的。”沈云溪绞着手帕小声道。
迟御抬头望了一眼,想起来她跟他要的那块地就在对面。
“然后呢?”
“然后看到你上山……”
“说!”
“我就单纯的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
“想知道?”
“不想了。”
迟御轻哼一声,拉着沈云溪来到他父母坟前。她以为他会逼她做什么,但只是把她拉了过来,而后他继续跪下烧纸了。
沈云溪看着这么多坟头,很难想象当时是怎样一个惨状。
那时迟御有六七岁了,应该记得一些。
“爹,娘,她叫沈云溪。”
沈云溪诧异的看向迟御,他提她做什么?
“她腹中有我的骨肉。”
说了这句,迟御低头笑了起来。
“你们也觉得好笑吧?”
沈云溪皱眉,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只是觉察到一股杀气,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小腹。
而迟御到底没做什么,许久后站起身,拉着沈云溪往山下走。
下了山,谨烟看到他们,忙跑上前,有些慌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沈云溪正要应,迟御先开口了,“你先回去吧,你家夫人跟着我走。”
“我不要!”沈云溪忙道。
她觉得迟御状态不太对,有种杀虐之气,总之让她感觉很危险。
迟御附耳过去,道:“不听话?”
“既然不要,那不如杀了你,让你和你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一起下去陪我父母?”
迟御恨这个孩子!
沈云溪这一刻清楚的感觉到了,可是为什么?
这孩子还没有出生,没有做错什么,生父为什么要恨他?
在沈云溪不解的时候,迟御抱着她上马,朝远处疾驰而去。
“夫人!”谨烟追了一段,但马跑得很快,她到底没追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云溪被带走,“阿弥陀佛,夫人千万不能出事啊!”
马上颠簸,沈云溪怕伤着孩子,连连求迟御,他又不应,气得侧头狠狠咬了他胳膊一下。
马终于放慢了脚步,沈云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骂道:“迟御,你这个疯子!”
迟御哼笑,“再骂一句?”
“我……我不怕你!”
“说你胆子大吧,吓唬两句就要哭,说你胆子小吧,次次跟我叫板。”
沈云溪顿了一下,“你带我去哪儿?”
“诺,到了。”
沈云溪抬头看去,竟然到了渡口,那边停着好几艘画舫。
不多一会儿,迟御带着她上了其中一条画舫。
伶人抚乐,舞姬跳舞,沈云溪坐在迟御身边,一边吃点心一边欣赏。
这些臭男人,果然会享受。
沈云溪侧头瞪了迟御一眼,奈何他喝着酒,根本没注意到她。
每年祭拜父母和族人后,迟御心情就会十分沉重,甚至会想杀人泄愤。
这种时候,他就故意灌醉自己,虽然酒入愁肠愁更愁,但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彻底疯掉。
正如现在,周围歌舞升平,而他却觉得心越来越冷,冷得想碾碎了,与这天下同归于尽。
“嗝,给我水!”
沈云溪抓着迟御胳膊摇晃,“快点啊,我要噎死了。”
迟御阴恻恻的转头,见沈云溪竟被点心噎着,痛苦的翻白眼。
他一口阴寒之气上来,最后还是忍下去了,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沈云溪一口喝干,总算顺下去了,缓了两口气,指着盘子里的绿豆糕认真道:“这片绿豆糕做的太干。”
“你可以小口吃。”
“我饿!”
“你怎么整天饿?”
“孩子要吃,我有什么办法?”
迟御沉下一口气,倒杯酒灌了下去。他现在不想杀人了,就想清静一会儿,于是把伶人都赶下去了。
“我还想看呢!”沈云溪没好气道。
“闭嘴!”
沈云溪哼了哼,起身去甲板上吹风了。
暮色四合,星星一颗两颗亮了起来。她坐的累了,便躺到上面,一边吹风一边赏夜色,十分惬意。正觉得睡意上来,余光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并拿着刀朝她刺过来。
正这时,迟御接住了那一刀,继而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沈云溪慌忙坐起身,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从下面的小船飞身上来,同样朝她杀过来。
“迟御!”她惊呼一声。
迟御一剑解决了面前的黑衣人,返身回到沈云溪身边,将她拉到身后,同时与黑衣人迎上去。又有两个黑衣人登上船,迟御一边护着沈云溪一边打。
这些黑衣人武功十分高强,迟御以一敌三还要保护沈云溪,渐渐有些吃力。这时三个黑衣人合击,迟御跃身解决了左右两个,同时另一个执剑朝沈云溪刺去。
迟御当下推了沈云溪一把,随即竟迎着那剑刃而去。
沈云溪瞪大眼睛,眼看着剑刃刺中迟御的身体,但下一瞬,那黑衣人腹部中刀倒下了。
迟御拔下胸口的剑,扔到一边,命令船夫回渡口。
画舫房间里,沈云溪帮迟御清洗伤口,用细布包扎好。
“你这分明是不要命的打法。”沈云溪有些生气道。
他分明可以避开这一刀,却以身诱敌,虽杀死了对方,自己也受了伤。好在是轻伤,但在须臾之间,哪能拿捏那么准。
迟御靠着罗汉床,闻言一笑,“杀敌最忌犹豫不决,当时便是杀他的最好时机,不过受点伤而已。“
“那万一他杀了你呢?”
迟御无所谓道:“死便死了,我不觉可惜。”
沈云溪皱眉,这人竟一直抱着这种生死随意的想法。
血溅到沈云溪身上了,她瞅一眼都觉得恶心,便让画舫里的婢女帮忙送一身衣服过来。
那婢女送过来,沈云溪打量这房间,竟没有遮挡的地方。
“你……”
沈云溪本想让迟御转过身去,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背过身去,脱下自己的衣服,刚要换上,听到身后人问了一句。
“你背上的十字刀口怎么回事?”
沈云溪忙要穿上衣服,却被迟御一把拉到怀里,他的手抚了上去。
沈云溪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大夫给我放血,延缓毒性发作。”
迟御皱了一下眉,“你蠢不蠢?”
“我怎么……”
“刚才那些人,你以为他们是来杀谁的?”
沈云溪一愣,“难道不是你?”
迟御沉了口气,“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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