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扛不住掌心的用力,慢慢被挤扁。顾心柠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下意识的想去拿之前那些抑制药,却在服下那一刻停住了。手里药片花白,能救她的命,却救不了她的心。像是自弃般,顾心柠将那些药一股脑的扔进了马桶,然后按下了冲水键!手边只剩今早傅池渊送来的那一粒。
舍己为人?
什么意思?!
顾心柠怔站在原地,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紧接着,就听傅池渊说:“她是溪溪的同胞姐姐,她们患有同样的遗传病,总得有一个人牺牲,这是她欠溪溪的。”
之后两人再说了些什么,顾心柠已经听不到了。
她眼前模糊,耳鸣不止,只知道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霍寻曾说,傅池渊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谁,他为什么知道?因为认识闵南溪。
而他不将她送回闵家,原因真的是想要一个得力助手吗?
霍寻的能力并不比她差,甚至知道更多的秘密,到底谁才是傅池渊真正的心腹一目了然。
所以自己存在的意思……
想到这儿,一个肮脏的阴谋在顾心柠的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可她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胸腔里如万蚁噬心的疼让她避无可避。
慌乱下,顾心柠转身想逃,却碰到了一旁的盆栽。
“哗啦”一声,惹来屋内人的注意。
傅池渊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愠怒:“谁准你出来的?”
顾心柠脚步一顿,背对着站了很久才转过身来,一步步走进客厅。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认错,可现在她做不到。
顾心柠整个人都在发颤:“这些年我吃的药,都是为了治好闵南溪做的准备,是吗?”
傅池渊没说话,眸色深沉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而这样的他反而更刺激了顾心柠:“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是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大声质问他,足以证明她的崩溃。
然而傅池渊仍是面无表情。
他轻启薄唇,给顾心柠最后的那点希望判了死刑:“是。”
顾心柠清晰地听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为什么……?”她问,声音轻似呢喃。
傅池渊瞧着她通红的眼眶和脆弱的眼神,心里闪过抹异样。
但只一瞬就压下,随即淡漠开口:“因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
顾心柠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她陪伴,追随了十五年的人竟是如此陌生。
她好像……从未了解过他。
“所以从一开始你救我……也是因为闵南溪?”顾心柠喃喃问着。
“是。”傅池渊回答。
听到这一声,顾心柠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原本咬着唇的贝齿不觉用力。
腥甜的铁锈味充斥了口腔。
顾心柠再说不出话,她望着傅池渊,一步步后退,眼泪一滴滴落下。
傅池渊眉心慢慢拧紧:“顾心柠……”
顾心柠打断了他,“我陪在你身边整整十五年,你这样对我,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傅池渊沉默。
半晌,才开口:“我让人送你回去,明早我会把药拿给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说,全当给你的补偿,当然,也包括自由。”
傅池渊说的大方,顾心柠却只觉得心里荒凉。
倏然,她笑了起来,但同时,眼泪也掉得更凶。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呢?少爷,你说过要娶我的。”
傅池渊眸色一暗,一如往常冷漠绝情:“我的妻子只会是闵南溪。”
多完美的一句情话。
可在顾心柠听来,却如噬心毒药。
这之后,她无话可说。
傅池渊也派人送回了海边别墅。
别墅里。
顾心柠站在窗外目送着那辆属于傅池渊的车逐渐远去,最后再也看不见。
夜风拂过,很冷,但顾心柠觉得这冷还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从前只听人说,心痛才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无药可医,无计可施,如今她将这滋味体会的明明白白。
一夜未眠,流尽泪水的双眼干涸涩痛。
顾心柠坐在阳台上,整个人憔悴无神。
傅池渊推门而入时,看到就是的这副场景。
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走上前将药放在她手边:“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顾心柠抬头看他,声音沙哑语气却认真:“我什么都不想要。”
傅池渊被她的眼神看的呼吸一窒,有些恼怒:“你是聪明人,该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你再好好想想,希望下次我听到的不是这个答案。”
他说完便走。
重重的关门声在屋子里回荡,像是摔在了顾心柠心口上,震得发麻。
顾心柠收回目光看着手边的药瓶,片刻后拿起拧开瓶盖,里面只有一颗白色药粒。
顾心柠扯了扯干裂的唇角,就是这么小的东西,让她的人生步入错误轨道。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死在七岁那年的雪地里。
没有被救起,她就不会爱上傅池渊,不会成为一个牺牲者,不会用自己的人生给他人的幸福作铺垫!
药瓶扛不住掌心的用力,慢慢被挤扁。
顾心柠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的想去拿之前那些抑制药,却在服下那一刻停住了。
手里药片花白,能救她的命,却救不了她的心。
像是自弃般,顾心柠将那些药一股脑的扔进了马桶,然后按下了冲水键!
手边只剩今早傅池渊送来的那一粒。
顾心柠缓缓拿起,看了很久,刚要松手。
一旁手机倏地响起,屏幕上赫然一串陌生号码。
现在还有谁会找她?
顾心柠不知道,但还是接起。
话筒那边,一道客气疏离的女音传来:“顾心柠小姐,我是溪溪的母亲。很抱歉打扰你,我托人要来了你的号码,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闵南溪的……母亲?
顾心柠的心跳倏地加快速度,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下一瞬,闵母的话响起,也让她不用再纠结斟酌。
“顾心柠小姐,我知道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离开傅池渊。”
闵母声音依旧温婉:“当然,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也望顾心柠小姐体谅我身为母亲的苦心,我不希望他们的感情遭到任何威胁,毕竟我只有溪溪一个女儿。”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心柠如遭雷击。
“你只有……一个女儿?”
她失神恍惚地重复,喉间血腥气涌上来,连呼吸都带着辛气。
半晌,顾心柠将那血咽下,艰难开口:“可我怎么听说,闵家还有一个走丢的女儿。”
闵母沉默了几秒,才淡声说:“顾心柠小姐,你记错了。”
短短几个字生生钻进了顾心柠的血肉里搅拌着。
蔓延的疼痛,一点一滴地侵蚀她全身。
而闵母好像不知她的痛苦,只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古语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人的命啊,从一开始就被决定好了。顾心柠小姐,我话尽于此,如果你想好了,就联系我。”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机械的忙音一波一波冲击着耳廓。
顾心柠心绪翻涌,原本压下的血气再度涌上。
她再也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呕出一大口鲜血。
血溅在瓷白的洗手池中格外刺目,顾心柠看着,莫名又想起那件被她弄脏的婚纱。
“我只有一个女儿。”
傅池渊和闵母两个人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回响。
顾心柠紧捂着喘不过气的心口,又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从被救起后的十五年,她最在乎的人就是傅池渊和父母,她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在傅池渊心中有一席之地,为了能够回到父母身边。
可是他们只在乎闵南溪,她成了多余的,成了不该存在的那个人!
那自己这十五年来所做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她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顾心柠自问着,找不到答案。
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又蓦地响了一声。
顾心柠垂眸就瞧见傅氏集团的官博直播推送。
上面只有一行话:“傅氏集团在线直播傅总与闵小姐婚礼现场……”
顾心柠眼睫微颤,发抖的手轻触点开。
只见屏幕中,闵南溪身着着洁白的婚纱,美若天仙。
而她身旁,傅池渊一身定制西装高不可攀。
他们缓缓走在红毯上,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
顾心柠看着,眼里的光越来越黯淡。
傅池渊从不穿白色西装,但今天却为了闵南溪穿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记者问了句什么,视频中的闵南溪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我和阿渊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顾心柠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被染红的白裙,笑的悲惘。
命,什么是命?
她爱的人不爱她,她的亲生父母抛弃她,这就是她顾心柠的命。
她永远都配不上那干净纯洁的白色。
心恸之间,顾心柠又咳了起来,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而手机里,婚礼主持人的声音从未停下。
顾心柠只觉得越来越冷,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她强撑着无力的手,退出了直播,然后拨通了她熟记于心的那个号码。
随着接通,傅池渊淡漠的声音响起:“有事?还是说你想好要什么了?”
他的声音明明很近,可顾心柠却又觉得好远。
她感觉好累,只能轻轻的笑了声。
只是那笑轻而虚,怎么听都不真实。
“我想好了。”
顾心柠缓慢说着,每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唇边,鲜血依旧不停留着,她却好像感知不到,只是一字一句道:“我什么都不要。”
她说着,看向卫生间门口的那个摄像头,微微勾起嘴角:“少爷,新婚快乐。”
话落,顾心柠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而电话那头,婚礼休息室里。
傅池渊听着那一声闷重声响,瞬间眉心紧锁,心底涌上不安:“顾心柠?!”
但,只剩死寂。
这时,休息室门突然被推开。
霍寻拿着平板快步走到他面前,神色焦急:“少爷,顾心柠出事了!”
傅池渊呼吸一窒,低头看去,
平板上赫然是海滨别墅的监控画面。
而画面里,顾心柠正倒在血泊中,像一朵凋零的玫瑰花,再无声息……
而他亲自送去的那一粒药,也浸在红色的血中,白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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