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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莞软声说道:“姨母,我跟陆家的婚事早晚是要说清楚的,陆执年找上门来我也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若是婚约不解除陆家那边甩不掉,他们早晚还是会拿我说事的。”“先前避着陆家人是担心阮鸿他们从中作梗,如今跟阮家已经决裂,没了阮家麻烦,我跟陆家的婚事也该解决了。”铖王妃闻言皱眉起身:“那我跟你一起去…”“不用。”阮清莞伸手将人压回了榻上,扶着铖王妃坐好后才继续:“姨母你身子不舒坦,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自己去见陆执年就好。”“可是…”“没事的。”清莞安抚着铖王妃的担忧:“我以前喜欢陆执年,陆家才能拿捏我,我不喜欢他
阮清莞软声说道:“姨母,我跟陆家的婚事早晚是要说清楚的,陆执年找上门来我也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若是婚约不解除陆家那边甩不掉,他们早晚还是会拿我说事的。”
“先前避着陆家人是担心阮鸿他们从中作梗,如今跟阮家已经决裂,没了阮家麻烦,我跟陆家的婚事也该解决了。”
铖王妃闻言皱眉起身:“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
阮清莞伸手将人压回了榻上,扶着铖王妃坐好后才继续:“姨母你身子不舒坦,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自己去见陆执年就好。”
“可是…”
“没事的。”清莞安抚着铖王妃的担忧:“我以前喜欢陆执年,陆家才能拿捏我,我不喜欢他了陆家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姨母,我总要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的,不能什么都依靠着您。”
铖王妃原是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对上阮清莞清泠坚定的目光,抿了抿唇后拉着她手说道:“那你小心些,若是那姓陆的跟你纠缠,你就让人将他轰出来。”
清莞闻言露出笑:“我知道的。”
这里是她的棠府,她不需要仰仗任何人鼻息。
……
陆执年被人请进棠府时,原本提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松墨跟在一旁瞧着前面领路的人,压低了声音:“郎君,我听闻阮家宗族那边的人昨儿个夜里就来过积云巷这边,只是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人挡在了外头,阮小娘子今日愿意见您,想来先前说那些都是气话。”
他觑了眼陆执年的脸色,声音越发小了些。
“我知道郎君心里不爽快,可是阮小娘子毕竟是女子,先前她待您那般深情,这次也是被伤了心才会冷着您,您待会儿见了阮小娘子与她和气些,劝着她消了气也就没事了…”
陆执年手中扣着腰间挂在玉佩下的锦穗,面沉如水。
棠府大的惊人,雕栏画栋,亭台水榭,绿意浮园璨然,游廊穿梭其中仿佛望不到尽头。
不似外间传言宁肆只是随意收留阮清莞借着她来对付阮国公府和世家,他像是真的将人捧成了掌上明珠,这宅子几乎快要比得上陆家的宅子,门前皆是精壮之人,这一路上护卫也都脚步巍稳。
陆执年越走越心惊,握紧了那锦穗时听到身旁松墨说话,眉心蹙起一团冷色。
“什么时候,我的事情要你来教?”
松墨头皮一紧瞬间屏住呼吸不敢再言。
陆执年冷着眼扫过他后,想起先前祖父见他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嘴角绷紧用力抓着手里的东西,待到被人引到厅前,见到早已经等在那里的阮清莞,他下意识想要如以前板脸,可当对上她同样清冷的眼眸。
他眼神一顿,嘴角牵扯出温柔来:“清莞。”
往日见他总会满眼惊喜跑过来的小姑娘丝毫未动,只抬眼看他冷淡:“陆郎君。”
陆执年嘴角的笑凝固。
他心中有些气恼,觉得眼前小丫头闹的太过,明明他已经主动来找她,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想要放低了姿态来哄她了,他纵容着她的小性子,可她居然还要跟他闹。
陆执年忍了又忍,才放低了声音尽量温和:“清莞,还在跟陆哥哥生气?”
“我知道那日不该与你置气将你放在䧿山,后来又被京中事情牵绊没去寻你,先前祖母罚我跪了许久,祖父也教训了我好些回,昨日在城王府见你时,你连句话都不愿跟我说,还说出那般伤人的话来,你不知道我整夜都没睡着。”
“我知道你气我,可我真的不是有心让你受伤的,我们好好说说话,陆哥哥与你解释好不好……”
他说话间就想要上前去牵阮清莞的手,却不想对面的人直接退了半步。
“清莞?”陆执年脸上微僵。
阮清莞静静看着身前的人,她从未见过这么低声下气的陆执年,但只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这人不是不懂得怎么跟她说话,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他也知道该怎样哄她高兴,可他却从来都不屑去做。
他现在的忍耐讨好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动容心软,反而越发衬得他以前冷漠,让清莞自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嫌腻。
或是因她脸上的冷淡太过明显,陆执年眉心轻皱,尾音染上了几分不满:“你当真要与陆哥哥疏远至此?”
阮清莞听的哂然,突然就想起了宁肆当初怼铖王时说过的话,那日情形与今日一般无二,她歪着脑袋说道:“陆郎君,我家兄长如今在刑司待着,你这般迫切想要取而代之,是想去牢里与他团圆?”
站在隔墙屏后顾鹤莲嘴角抽了抽。
宁肆愣了一瞬,眼底染上笑。
陆执年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听懂了清莞是在嘲讽他那声“陆哥哥”后,脸上笑容彻底挂不住。
他对阮清莞的耐心向来不多,往日也都是眼前女娘哄着他,如今放低姿态依旧得不到回应,他脸上温色消磨了干净。
“你当真要这么跟我说话?”陆执年冷沉着眼:“阮清莞,你该适可而止。”
“郎君!”
松墨在旁看着陆执年动气吓了一跳,他连忙上前就急声说道:“阮娘子,先前䧿山的事情是小人的错,跟郎君无关的。”
“那日郎君是有让小人留在䧿山送您回灵云寺,是小人一时肚急,又想着阮郎君和谢世子都是您兄长,他们定会留人护您周全,这才出了差错,可郎君是当真不知情,他一直都以为山里留的有人,也以为您早已经安全回了寺中。”
松墨神色焦急,仿佛生怕阮清莞误会了自家主子,急声解释。
“您出事后,郎君一直悔恨自责,府里老夫人他们也为着这事罚他,郎君跪的膝盖上到现在都还肿着,昨日又因为城王府跟阮家的事情,替您在郎主和老夫人他们面前说话,夜里还挨了鞭子。”
“您昨儿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退亲,气得老夫人大发雷霆,郎君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老夫人能来见您,您就别与郎君置气了,他眼下身上还有着伤呢。”
阮清莞闻言皱眉:“你受伤了?”
陆执年见她主动询问怒气稍歇,冷淡说道:“一点小伤。”
“什么一点小伤,郎君何必跟阮小娘子逞强。”
松墨红着眼圈说道:“阮娘子您是不知道,老夫人他们为着昨日的事动了大怒,特别是郎主知您言及退亲,气得不行,郎君为了替您说话很是挨了几棍子,那后背都是血淋淋的。”
“阮小娘子,䧿山的事情郎君虽有过失,可他是真的在意您的,他为了怕您担忧,方才在外间还特意叮嘱我不准与您说府里的事情,更不许提他伤势半句。”
阮清莞闻言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未曾出言反驳的陆执年,轻拧着眉心问道:“陆哥哥当真伤了?”
“别听松墨胡言。”
“那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执年轻抿着嘴角未曾回答,只说:“陆家家法严苛,祖父祖母他们也要顾忌族中颜面,只是你是我的未婚妻,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你。”
“陆哥哥……”
阮清莞仿佛被他嘴里的话说的动容,眼神也跟着缓和下来。
陆执年见状心里安定,他就说,阮清莞怎么可能会不在意他,又怎么可能舍得下这么多年的习惯和依赖。
她就算装的再冷漠无情也不过是跟他置气,可心底到底还是在意他的,否则怎么会一听到他受伤就有些稳不住。
陆执年心中自得才刚升起,打算借机示弱拿捏她时,就听得身前刚才还眉目温软的小女娘语出惊人。
“我竟是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陆哥哥居然这么在意我,陆哥哥既是为我受伤,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陆执年闻言刚想佯装温柔让她不必在意,就见着阮清莞突然上前,伸手就朝着他衣襟探来。
他满脸惊愕地后退开来失声道:“你干什么?”
“当然是替陆哥哥上药了。”
阮清莞满眼温柔,像是在说情话,可话中所言却是让陆执年大惊失色。
“你为我宁肯受了家法伤的这么严重,我自然也心疼陆哥哥,你我是未婚夫妻,这里也没有外人,花芜,去取伤药过来……”
她作势就想上前替陆执年宽衣,陆执年惊得连连后退。
往日阮清莞就算跟他撒娇,与他痴缠,也顶多就是拉拉他衣袖,每次牵回手都能羞的脸蛋通红,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孟浪”。
陆执年又惊又怒:“青天白日的你胡闹什么,这里都是下人,况且你我还没成婚,就算是未婚夫妻也要守着男女大防。”
他似是被阮清莞的胆大给惊着,满是怒气地低斥出声:
“清莞,你将来是要当陆家宗妇的,须得谨记着着女子娴顺,谨言慎行,你这般胡闹要是叫人看了去,旁人会怎么说你,又会如何议论陆家?你这些年学的规矩都去了哪里?!”
阮清莞看着陆执年这般义正言辞教训她的样子,仿佛回到了以前,他总是这样拿着规矩和陆家宗妇该有的体面来指责她。
每一次,她都是小心翼翼地认错,哪怕明明错的不是她,哪怕明知道是他们小题大作,她也会拼命地让自己去变成他们口中陆家宗妇该有的样子,一步步让自己变得再也不似从前。
阮清莞满是嘲讽地笑出声:“陆执年,是怕我厮混胡闹败坏了陆家名声,还是怕你堂堂陆家三郎卖惨示弱被人揭穿?”
陆执年心底一跳:“清莞,你浑说什么?”
松墨也是脸色变化:“阮小娘子,你怎能这么误会郎君,郎君有伤在身都是真的,府里的家法您又不是知道,他本该留在府中养伤,可就是因为担心您才强撑着过来看您……”
“是吗?”
阮清莞嗤笑了声,也不跟他们主仆二人争辩,只朝着外面叫了声:“杭护卫。”
“女郎。”
站在门前的杭厉进来。
“扒了陆郎君衣裳,好好看看他到底伤的有多重!”
“阮清莞,你疯了!”
陆执年脸上大惊失色,再稳不住先前模样,松墨也是满脸震惊地看向阮清莞,只阮清莞丝毫不在意他的怒气,寒声道:
“扒了他!”
杭厉几步上前,伸手就朝着陆执年抓去。
陆执年顿时惊怒:“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阮清莞,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啊!”
陆执年嘴里叫嚷声没完,胳膊就突然被抓着朝后一拧,疼的低叫出声。
旁边松墨大惊失色,一边嘴里惊恐叫着“郎君”,一边扑上去就想替陆执年解围,只是还没靠近就被杭厉一脚踹开。
杭厉伸手抓着陆执年衣襟,不顾他嘴里叫嚷挣扎,用力朝下一拉,那本是华丽的襕衫顺着肩头朝下裂开,瞬间就露出他白皙的上身来。
长身玉立,肌白似雪,那后背之上比女子还要光洁,上面没有半点伤痕。
别说是家法棍棒鞭痕留下的血迹,就连磕碰青紫都无。
陆执年从未遇到过这般蛮横的事情,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人扒了衣服光溜溜站在那里供人观看。
他一把扯过裂开的衣衫遮住上身,嘴里就想怒骂出声,只还没等他开口,不远处站着的阮清莞就歪着头讥笑。
“原来你们陆家的家法是这样的,陆郎君身上这伤势,可当真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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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女声如山涧坠石,稀里落下砸碎了陆家主仆的脸皮,也将陆执年往日翩谦君子德行撕了个干净。
“你们陆家不愧是世家之首,屹立京中多年不倒,旁的本事不见得,这培养出来的郎君卖惨说谎信手拈来,奴仆更是奸诈似鬼,你们往日便也是这般一唱一和拿着这种手段来糊弄我。”
“陆执年,你亏心吗?”
阮清莞嘲讽身前恶心之人时,却更觉得自己以前蠢的厉害,居然会被陆执年那清贵模样骗住。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觉得是真理,只要他能高兴,她都乖乖听话。
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她不敢肆意,学着温柔乖巧,为了能让他不在外丢脸,她压抑本性,处处以陆家宗妇的规矩要求自己。
就为着能嫁进陆家,她忍着外间那些讥讽嘲弄将自己贬低进了尘埃里。
结果忍来忍去,忍的丢了性命。
陆执年对上阮清莞满是嘲弄的眼时怒气一滞,扯着襕衫的手也是僵住:“清莞,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是怎么骗我,说你是怎样不将我放在心上?”
“你觉得你只要稍稍示好我就该不计前尘回头找你,你觉得我就算受再多委屈,可只要能嫁进陆家,那就是我天大的荣幸,能抵得过一切苦难。”
“陆执年,你凭什么?”
阮清莞双眸沉静,眼底如同深不见底的幽井,黑沉着望着对面的人盈满了让人心慌的冷漠。
“你觉得我就该忍着你的冷漠,盼着你偶尔注目,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可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可?”
“清莞……”
陆执年闻听她的话莫名生出一股心慌,仿佛知道她接下来会说出多绝情的话来,快步上前就拉着她的手急声道:
“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可是我只是怕你如在城王府那般疏离冷淡,我只是不想让你与我疏远。”
“你我自小青梅竹马,定亲多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要嫁给我的,也早就习惯身边有你,陆家将来的宗妇只会是你。”
“清莞,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旁的心思,我……”
啪——
阮清莞突地抬手一耳光就朝着陆执年打了过去,陆执年高她一头,那一巴掌只扇在了他下颚上,可清脆至极的响声依旧打断了他的分辨,让他满是怔然地惊愕在原地。
她……
居然打他?
“你抓疼我了。”阮清莞寒声。
陆执年猛地垂头,就见阮清莞还没好透的指尖被他捏得渗了血,他脸色瞬变,慌乱松手:“我不是有意……”
“你就是太过无意,所以你从来都不在意我是好还是不好。”
阮清莞鸦羽般的眼睫轻扬:“陆执年,你说我们青梅竹马,定亲多年,我知道你一切的喜好和习惯,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爱穿怎样的衣裳?”
“你记得我去岁生辰做了什么,送了你什么礼物,记得灵云寺上我许了什么愿吗?”
陆执年被她问得脸色苍白,眼里摇晃着的迟疑和心虚。
她喜欢的……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来一大堆的东西,想要张嘴说时竟发现没一样不是他自己喜欢的。
吃的,喝的,用的。
她总是顾着他的喜好来做任何事情,那些喜欢也都是迎合他的,二人在一起时他从来都不委屈自己,也理所当然的觉得该是如此。
可是如今对上她的眼他才蓦地惊觉,他竟是丝毫不知她除了那些之外还喜欢什么。
阮清莞见状讽笑了声:“这就是你所谓的青梅竹马,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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