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惜玥眼看着阮茹撞在断石上,落地疼的蜷缩成一团,她目眦欲裂,挣扎不开张嘴就狠狠一口咬在陆执年脖底,疼的他瞬间痉挛。“三郎君!!”陆家跟过来的下人见状吓坏了,他根本顾不得伤的是什么人,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拦着他的钱绮月。见陆执年脖子上血流如注,一巴掌拍在阮惜玥后肩上强行逼得她松口。待到将陆执年拉开时,就见他脖子靠近肩胛的地方已经掉了块肉,那人顿时气急,心底一狠就想朝着阮惜玥下杀手
陆执年早早就已经等在了外间,目光一直落在书院的地方,等瞧见远处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走出来时,他已经有几日没有疼痛过的脑袋再次疼了起来,可眼里却是夹杂着愧疚和欣喜。
他紧张地捏着手心,原是思忖着再见到惜玥之后该说什么,该怎样祈求她原谅,可谁知道原本朝外走的几人突然转身又返了回去。
陆执年顿时一急,连忙快步冲了过去:“惜玥!”
钱绮月伸手攀着阮惜玥的身子,似玩笑地半捂住阮惜玥的耳朵,声音压过了陆执年:“我觉得海棠太单调了,等回头再种些别的,牡丹和芙蓉怎么样?玉兰也可以……”
“惜玥!!”
陆执年声音更大了些,原本沙哑的喉咙刺疼。
阮惜玥脚下一停:“有人叫我?”
“哪有,你听错了……”
“惜玥!!!”
这一次惜玥听的清清楚楚,眼见着阮惜玥皱眉停了下来,显然是糊弄不过去了。
钱绮月扭头就朝着身后一边朝着这边跑一边唤着“惜玥”的陆执年低骂了一声:“晦气的玩意儿,怎么阴魂不散!”
阮茹的小脸也是板了起来,眼见着陆执年对直冲过来,下意识就伸手挡在阮惜玥身前,小小的身板恨不得能将自家阿姊遮的严严实实,如同护主的小狗儿似得朝着陆执年呲牙:“你干什么?!”
陆执年急停下在阮惜玥身前,无视了小小的阮茹,只顶着苍白消瘦的脸满是眷恋地看着那“梦境”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人。
那些萦绕在耳边的哭喊声突然消失,一直剧烈搅动的脑海里也像是得了甘霖突然安静下来。
他头脑一清,数日以来,他第一次没再头疼。
陆执年怔了片刻,望着阮惜玥时越发迫切。
“惜玥……”
他声音嘶哑,条件反射想要伸手去碰碰那张跟梦境里全然不同的白皙小脸。
只是还没靠近,就被人“啪”地一声拍开。
钱绮月将阮惜玥拉到自己身后,艳丽眼眸冷凝:“你想干什么?!”
阮茹也是瞪圆了眼怒视陆执年:“你想打阿姊?”
陆执年眼见着二人防备,阮惜玥也满眼疏冷地看着他,他连忙收回手低声道:“我不是……我怎么会打惜玥,我只是……”他垂着目光看着惜玥低声喃喃:“我只是很想你,惜玥……”
钱绮月闻言直接就翻了个白眼:“陆执年,你是做梦还没醒,还是入了一次狱脸都不要了?我家惜玥是你什么人,用的着你来想?!”
也不怕脏了惜玥的名讳。
陆执年被骂的脸色苍白,只执拗看着阮惜玥。
“惜玥……”
他满是贪念地看着夜夜梦魇里哭喊的小姑娘,眼中溢满了祈求:“惜玥,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钱绮月看着他深情满满的样子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张嘴就想怒骂,被阮惜玥突然拉住了手。
“阿月姊姊,我来。”
“你来干什么,这不要脸的人就不该搭理他!”
“阿月姊姊……”
阮惜玥没多说话,可钱绮月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钱绮月顿时有些恼的跺跺脚,她见过太多阮惜玥为着陆执年受委屈的样子,也见过这些年她是如何追逐这陆家三郎,她生怕陆执年三言两语几句求饶让得阮惜玥软了心肠,将好不容易才甩掉的渣人再捡了回来。
可是见阮惜玥目光清澈地看着她,哪怕什么都没说却眼神坚定,她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陆执年一眼后,朝着一旁退开,由着阮惜玥上前。
阮茹向来是听阿姊的话的,她默默退到一旁,却直盯盯地看着陆执年。
阮惜玥站在陆执年身前,微仰着头瞧着眼前满是狼狈的男人,褪去了往日的光鲜,眼前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泛着灰青,身上虽然换了一身衣袍,头发也梳的的格外整齐,可哪怕竭力打整过了,整个人也由里到外透着一股子腐朽的衰败。
陆执年留意到她目光,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惜玥……”
“陆三郎君。”
阮惜玥冷然打断他话中缠绵:“陆中书和皇后已经答应你我二人退婚,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你这般唤我闺名,不是你们世家子的教养。”
陆执年脸色攸然惨白。
阮惜玥望着那张往日曾经追逐的脸,不期然间就想起了之前钱绮月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宁珩的脸来,再看陆执年时,只觉不过平平无奇,怎么就让她疯魔了似的,求而不得?
阮惜玥无端哂笑了声,抬眼时神色平静:“你既然能从狱中出来,还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也应该见过陆家其他人,从他们口中知道我跟陆家之间的事了,你这会儿过来想要履行陆家的承诺?”
“可我记得,你祖父答应的是,让你跪于积云巷棠府门前。”
陆执年如遭雷殛,身形忍不住晃了晃:“惜玥,你别这样…”
他嘴唇比脸还白,说话嘶哑着微颤,
“我知道你恨我当初将你留在山林里,也知道我不该那般轻慢你的欢喜,可我只是习惯了你在身旁,从未在意过那些身外之物,我只是以为你也不在乎的,你若是喜欢,往后我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你,我也绝不会再看别的女子半点。”
“我不以陆家的规矩约束你,也绝不会让人欺你半点。”
他伸手去牵阮惜玥衣袖,红着眼祈求:
“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
阮惜玥挑眉看着身前满脸苍白泫然若泣的男人,突然就觉得格外的好笑。
她当初求着他的时候他满心不屑弃如敝履,她如今放他自由不与他纠缠了,他反倒恋恋不舍一番深情了?
他这深情也未免太贱了些!
阮惜玥挥手就打开了陆执年的手:“陆执年,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为了那些东西?为了阮姝兰?”
“我……”陆执年手足无措。
“阮姝兰弱柳扶风,颜色姝丽,惹男人怜惜很正常,可你有婚约在身不知约束自己,喜新厌旧,践踏我们多年情谊,你轻慢我的感情,占着我外祖父留下的便宜,却让满京城的人都以为是我高攀了你们陆家,高攀了你陆执年。”
“你我之间的祸根从来都不是阮姝兰,而是你自己。”
阮惜玥抬眼看着他:“你我这桩婚约退定了,陆家也绝不可能再让我嫁进你们府中,你与其在这里跟我纠缠不休,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样尽快完成陆家的承诺。”
“陆家已经丢人现眼过一次,想来陆三郎君是不会因为违背承诺,让你和陆家再次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她说完稍停了片刻,才目光微寒:
“对了,烦请陆三郎君下次见到我的时候,称呼我阮娘子,免得惹人误会。”
“当然,如果能永远不见,最好。”
阮惜玥说完之后全然不顾陆执年已然惨白的脸,就扭头对着身旁二人说道:“阿月姊姊,阿茹,我们走吧。”
钱绮月恨不得给阮惜玥鼓掌,这才是她小时候认识那个护着她的小海棠,她挽着她胳膊就走,阮茹也深深看了陆执年一眼,然后拎着裙摆跟在阮惜玥身边。
陆执年哪怕来之前早就想到阮惜玥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他,可真当从她口中听到这么绝情凉薄的言语时,依旧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刚消减不久的头疼再次涌了上来,那扰人的魔障也让他颤栗。
“铖王妃已经死了,阮惜玥再没什么依仗,阮姝兰如今才名满京城,又不知何故得了宁珩那阉人庇护,倒是勉强能够配得上你,你们成婚之后,你祖父在朝中的处境也会好很多,你还在犹豫什么?”陆老夫人的声音在迷雾中响起。
陆执年迟疑:“可是宁珩突然亲近兰儿来的太过莫名,而且除了那一日他认兰儿当妹妹时,询问过她几句,之后就待兰儿再无半点特殊……”
若非宁珩名声太盛,整个京城人人惧他,也不敢轻易得罪与他沾边的人。
以宁珩对阮姝兰私底下的冷淡,那所谓的“兄妹”怕是早就震慑不住外人。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阮姝兰再差,也胜过阮惜玥!”
陆老夫人满脸厌恶:“那阮惜玥如今是什么鬼样子你没看到,她哪能配得上陆家宗妇,你往日不是喜欢那阮姝兰,反正如今她也是阮家二房一脉,阮惜玥那样子怕是也活不久了,你娶了阮姝兰正好,也算是全了跟荣、阮两家的婚约……”
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
陆执年死死抱着自己的头,看着那画面里陆老夫人满是算计的模样,仿佛只等阮惜玥死后,阮姝兰就能以阮国公府二房一脉的身份承继本该属于阮惜玥的一切。
他脑中撕裂的疼,突然朝着已经走远的阮惜玥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她胳膊:“惜玥,你别走!”
“你干什么?!”
阮惜玥被吓了一跳,钱绮月更是大怒:“你疯了,你赶紧放开惜玥!!”
钱绮月一巴掌甩在陆执年脸上,指甲几乎勾破了他的脸,可陆执年却丝毫没放开阮惜玥,反而倾身上前。
钱绮月想要将阮惜玥拉开,用力推攘着陆执年却反被他推开,而陆执年则是死死抱着阮惜玥,那脑子里疼痛消散时瞬间的清明和安宁,让他痴迷又有些疯魔。
“惜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我跪你也好,要我做什么都好,你别离开我……”
“陆执年,你疯了,你放开我!”
阮惜玥用力挣扎,抬腿去踹身前的人,可陆执年却跟疯了似的死死抓着她不放手。
“惜玥,惜玥你别怕我……”
“陆执年,你滚开!!!”
陆执年却好像全然看不到阮惜玥挣扎,反而满是激动:“我知道你不喜欢陆家,我们不管陆家了好不好,也不管其他,只要你原谅我,我可以不当陆家的儿子……你以前那么喜欢我,你就再喜欢一下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惜玥……”
眼看着陆执年越说眼睛越红,哪怕被阮惜玥打抓的后背都见了血迹依旧不肯松开,甚至还试图低头亲她,惜玥拼命朝后仰着头想要避开却避之不及,就在快要碰上时,就听到“砰”的一声重响。
陆执年身形一顿,闷哼一声后半边肩胛都凹陷下来。
阮茹小脸白的透明,手中抱着硕大的断木吓得浑身发抖,可是见陆执年依旧没放开惜玥,反而抱着她蹭了她一身血迹,阮茹吓得就想再朝他脑袋上砸过去,冷不丁就被人拎着甩翻在地后一脚踹开。
“阿茹!”
阮惜玥眼看着阮茹撞在断石上,落地疼的蜷缩成一团,她目眦欲裂,挣扎不开张嘴就狠狠一口咬在陆执年脖底,疼的他瞬间痉挛。
“三郎君!!”
陆家跟过来的下人见状吓坏了,他根本顾不得伤的是什么人,一把推开想要上前拦着他的钱绮月。
见陆执年脖子上血流如注,一巴掌拍在阮惜玥后肩上强行逼得她松口。
待到将陆执年拉开时,就见他脖子靠近肩胛的地方已经掉了块肉,那人顿时气急,心底一狠就想朝着阮惜玥下杀手,却不想被人一石头砸在后背上踉跄了下。
本是打算来“偶遇”阮惜玥的傅来庆风一样的席卷过来,满脸怒色地挡在阮惜玥三人身前:“你是什么人,你们……陆执年?!”
他满是震惊地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认出他是谁之后,那怒气更重。
“你们想干什么?青天白日想要谋害人命不成?!!”
陆家那下人被喝问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连忙开口:“傅郎君别误会,这只是我家郎君与阮娘子的私事……”
“阮娘子跟你们陆家有什么私事?!”
傅来庆怒道,他扭头看着阮惜玥满脸血跑到阮茹身旁,钱绮月衣衫也被蹭破,气得就破口大骂:
“阮娘子已经跟陆执年退亲,跟陆家半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你们陆家前脚才当众赔礼道歉说知错悔过,后脚就纵人行凶伤及阮娘子,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怒道:
“阮娘子是陛下亲赐的宜阳县主,钱小娘子更是尚书之女,你们竟敢光天化日当街行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我……”
那人有些慌了,刚准备解释,就冷不丁感觉一道寒风靠近,不待回神就被重重一击横飞出去。
“女郎!”
杭厉脸上难看的厉害。
他万没想到陆执年和陆家的人会跟到这里来,更没想到自己不过去赶个车的功夫居然就能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看着被阮惜玥搀着满身血的阮茹,气得狠狠一脚就踩在陆执年胸口:“欺辱女娘,你们陆家可当真是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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