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搭在自己的臂弯处,裴之越大步走向书院外头,郁闷无比:“康先生怎么也不早些说?!”“……同你说什么,你又不是奶母,又不是管家婆子,一天到晚打听自己妹妹的事情。”江静惜跟他保持了一步外的距离,不急不慢:“不是都说了,大幽那质子染病住在自己的园子里头,一日未曾出门,窈窈则是一下午都待在太子寝殿,没有同旁人见面,你怕什么呢。”“窈窈日日都来皇城内念书,同处一间书院,你以为你能防得住二人不见面?”裴之越瞪了她一眼,步伐越走越快:“大不了趁着二人还没有见面之前,我就先把江窈岁的夫家给定了下来,这样——嘶,江静惜你
衣裳搭在自己的臂弯处,裴之越大步走向书院外头,郁闷无比:“康先生怎么也不早些说?!”
“……同你说什么,你又不是奶母,又不是管家婆子,一天到晚打听自己妹妹的事情。”
江静惜跟他保持了一步外的距离,不急不慢:“不是都说了,大幽那质子染病住在自己的园子里头,一日未曾出门,窈窈则是一下午都待在太子寝殿,没有同旁人见面,你怕什么呢。”
“窈窈日日都来皇城内念书,同处一间书院,你以为你能防得住二人不见面?”
裴之越瞪了她一眼,步伐越走越快:“大不了趁着二人还没有见面之前,我就先把江窈岁的夫家给定了下来,这样——嘶,江静惜你是不是有些暴躁?!你打我干什么?!”
“我瞧瞧能不能先把你脑子里面的水给打掉。”江静惜冷笑一声。
她遥遥的望见窈窈候在书院外头的马车旁边,索性加快了步伐,越过裴之越。
“你有本事回去同阿娘她们那么说一声,你瞧瞧她们打不打你就完事了。”
小姑娘坐在马车外头的凳子上,双脚悬空,在半空晃动着,瞧着便心情十分好的模样。
“姐姐——”窈窈用力的挥了挥手,“你们放学啦,我——咦?!”
不等江静惜走上前,从天而降一道黑影,将窈窈笼罩在了一处黑暗之中。
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去扯蒙在脑袋上的布:“呀呀呀我我我我怎么瞎了呀!?这是什么呀——”
她摸到衣角的边缘,摸到了衣袖口的花纹,认出这是件衣服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窈窈一头雾水的就要扯下脑袋上的衣服:“哥哥你干什么呀?”
“别动,江窈岁。”裴之越的声音近在咫尺,伸手将她的手摁了下来。
裴之越就站在她面前,惬意的打量着小姑娘被蒙住了半个身子的模样:“挺好,你看,辟邪。”
小姑娘扒拉的动作卡了卡,声音从衣服下传了出来,懵懵的:“辟……辟什么邪呀?”
“最近皇城内不安分,多了好多疯子呢,谁知道这些疯子会不会传染呢,是吧江窈岁。”
裴之越一本正经的走上马车,顺手将蒙着衣裳的自家妹妹给抱进了马车,又好好地将她放了下来,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衣裳,将衣裳上小乌龟的位置正对着窈窈的脑袋顶:“听哥哥的,没错。”
“你瞧这衣服多好,多合适,跟你今日的衣裳也怪搭的,好看,信哥哥。”
裴之越欣赏着小姑娘顶着个小乌龟,就像是个小麻袋怪,忍笑道:“多好,多顶着布,没准一会儿就把你脑子里头的水跟傻气都吸出来了,以后就能变得聪明一些了,是吧江窈岁。”
窈窈被蒙着衣裳,好半晌脑子都没有转过弯来,只是伸着手摸着上头的花纹。
江静惜坐进来马车,瞧了一眼,眼底便带上几分嫌弃:“裴之越,你是真的——”
“哥哥,”小姑娘的小奶音带着几分笃定,好奇道,“原来你方才真的不是被人欺负了呀。”
“你是不是让他们画小乌龟,是画来欺负窈窈的呀?”
裴之越:“???你怎么知道的???”
********窈窈的日常********
第二日,太子寝宫,后花园一角。
林尽染依旧同梅花鹿藏在灌木林后,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等着窈窈而来。
小姑娘欢欢喜喜的同他打招呼:“尽染哥哥,窈窈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林尽染温和的抬起头,便瞧见小姑娘手臂一展,一件衣裳朝着他蒙头盖来。
林尽染:“…………”
林尽染:“???”
小姑娘坐在他身前,伸手摁着他的衣裳,一本正经:“尽染哥哥,辟邪!”
“听说还能够变聪明呢。”小姑娘如是,认认真真的补充道,
林尽染:“…………”
第两百一八章:衣裳
玉儿今日也是十分难过且难熬的一天。
赵公子交给她的任务,她除了成功留在江国公府,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完成。
小郡主在府中时,淡风溶月两个婢子从不离身,府中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莫要说她去随意碰瓷一下,她连跟小郡主说句话,打探一下小郡主的心意都不太能够做到,更不要提旁的事情了。
小郡主去学堂念书去了,她想着办法出现在府中的其他长辈面前,试图博取些存在感。
然而长公主基本上不大喜欢搭理她,且时常不在府中,江国公江老将军倒是会搭理她,然关心不到两三句,便会询问她想不想念以前的家,想不想念将她养大的养父养母们,想不想要回去。
玉儿心想她哪里来的家跟家人们,又哪里来的想不想念呢。
心里头碎碎叨叨总是心里头的事情,玉儿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委屈而又迷茫的模样。
赵公子给的画她能够模仿出八层的模样,然而江老将军瞧见她这个模样总是欲言又止。
江老夫人跟赵老夫人这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也会搭理她,但也不如对待小郡主亲昵。
尤其是两个老夫人总是喜欢同她讲一些大道理,听得玉儿云里雾里,又不好多问。
大道理有什么用呢,大道理又不能让人吃饱饭,也不能让人穿暖衣。
玉儿坐在大门旁边的湖畔发呆,双脚规规矩矩的踩在凸出来的石头上头,双眼有些无神。
她身边没有跟着什么丫鬟,玉儿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该是有人暗中盯着她的。
放着的双脚立刻悬空开始晃动起来,没有晃动两下,玉儿又沮丧的搭回原来的地方。
不管她如何学着小郡主,府中的人都不吃她这一套,现下学不学的也都——
玉儿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视线下意识的放到大门口,无比期待赵公子能给她指示。
江国公府虽然瞧着好,可到底不是她的命,每日每日总觉得胆战心惊的。
若是任务不成,起码她希望赵公子能够将她接出去,皆是燕窝鱼翅还是馒头烙饼都不要紧。
在玉儿期待的目光之中,抱着一件衣裳的窈窈跨入了江国公府大门。
身后跟着一个好声好气正在哄她的裴之越,以及一个幸灾乐祸的江静惜。
原本要跨出去同窈窈说话的玉儿瑟缩了一下肩膀,默不作声的藏了回来。
一个小郡主好对付的很,虽然说话奇奇怪怪的,还老是找不到她的重点,但是总比府中这俩小世子跟大小姐要可爱的多,这俩瞧着像是小孩子,一个二个的比那位赵公子还要吓人。
江静惜瞥了一眼一闪而过的玉儿身影,往前走了一步:“早些去换衣服吧,还有客人上门。”
“客人?兰姨要来我们家么?”窈窈好奇的回头,“可是阿娘不在家里呀。”
“不是兰姨,兰姨怎么能算是客人呢,兰姨来我们家都比回她自己家熟练。”裴之越跟在窈窈身后,正ʟᴇxɪ好声好气的试图将她怀中的衣裳抽出来,“来窈窈,哥哥帮你拿吧,拿着怪累的吧——”
小姑娘抱紧衣裳,往旁边一偏:“我不,这是证据,一会儿要拿给阿娘看的。”
“……这乌龟画的丑死了,你要给阿娘看什么呢。”裴之越叹着气道,试图诱惑妹妹,“不如你让人画一个新的,好看的乌龟,再给阿娘瞧,你看如何?哦对,江窈岁,今日上门的客人你还认识的。”
窈窈一点都不上他的当,衣裳抱得十分紧,半点都不给他抽出去的机会。
她朝着前头走,敷衍一般的猜测:“茜茜?瑶瑶?瑶瑶的哥哥?双儿姐姐?……太子哥哥?”
“……你刚刚从皇宫内出来,刚刚同你的太子哥哥分开,哪来的太子哥哥。”
裴之越走到窈窈身边,将她的小揪揪揉乱:“安茜李书瑶都回家去了,认真些猜行不行。”
“那我不猜了,来的肯定是坏人,同你一般要来欺负我的人。”窈窈笃定道。
裴之越的脚步慢了一拍,在原地顿了片刻,又立刻追上窈窈:“……说不准你还说对了。”
“我要告诉阿娘,哥哥你一个人欺负我就算了,你还找了帮手来欺负我。”
窈窈不可置信的回头望了一眼裴之越,越发抱紧衣裳,往前走的步伐也逐步变快:“阿娘现在不在家里,那我要去找祖父了,祖父说他可以一个打两个的,能打哥哥,也能打哥哥的打手的。”
裴之越懒得同她说,上前一把抱起窈窈,慢悠悠的往前走:“阿静还在这里呢,你怕什么呢。”
小姑娘被他悬空抱起,双脚在半空扑腾了几下:“我我我才不怕呢,姐姐会保护我的。”
说完这句话,窈窈便清楚地听见裴之越嗤笑了一声,不由得转头去看江静惜,求救一般。
“姐姐,哥哥跟他的打手欺负我的时候,你会不会保护我呀?”小姑娘的语气格外忐忑不安。
江静惜在想别的事情,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裴之越,点了点头:“别怕,姐姐在呢。”
“你哥哥这样的,我能一个打五个,保护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裴之越黑了脸,怀中的窈窈却是放心的停下了两只扑腾的小脚脚:“姐姐真厉害呀。”
“……厉害什么厉害,”裴之越将她提起来一点点,晃了晃小姑娘,恨铁不成钢,“来得是上次给你画梅花的那个小哥哥,难道你不想见他么?怎么,还打算喊阿静打人家啊?”
“出息了啊江窈岁,让阿娘也听一听,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
窈窈愣了一下,旋即激动起来:“呀?好看的小哥哥要来我们家啦?”
“……你眼里除了好看,能不能还有点别的。”裴之越无比头疼的将她放下来。
瞥了一眼小姑娘放松戒备,有些松松的搭下来的衣裳,裴之越郑重嘱咐她。
“江窈岁,今日阿娘不在家中,我与你姐姐要去准备些东西,所以一会儿客人上门了,便由你做主人家来招待人家,可莫要盯着人家瞧,失了分寸,丢了自己的面子知不知晓?”
窈窈眨巴了一下眼睛:“为什么要你们两个一起去准备?窈窈也一起去帮忙不行么?”
“…………江窈岁你能不能注意下我说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
第两百一九章:客人
赵之乔对江国公府的熟悉度,大概是不亚于对自己别院以及赵府。
上一世他曾经频繁踏足,走过无数遍去往前厅的路,又绕过后园去芙蕖院。
芙蕖院的一砖一瓦,甚至于主人的房间摆设,他原本都该是烂熟于心的。
这一世重新踏入江国公府的大门时,赵之乔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平静,全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种不甘心,怨恨,跟他所预想的那样,在踏入的那一刻就该拂袖而去的局面完全不一样。
“赵公子,前厅在这边,那边是……我们小郡主的院子。”
带路的婢子回头一瞧,见赵之乔垂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出声唤他。
原本已经迈出去的步伐又被赵之乔重新收回,少年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声,微微颔首。
他跟着婢子往前厅走去,在路上远远地望见了藏在转角处的玉儿。
小姑娘丰腴了一些,藏在转角口,踮着脚露出半个脑袋,朝着他用力的挥了挥手。
她的嘴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出声音,眼底却泛着浓重的惊喜与期待,试图与他交流一般。
赵之乔的步伐不变,只是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朝着玉儿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光迅速从小姑娘的眼底褪去,她动了动唇角,手扶着转角口的栏杆,十分失望的低下了头。
玉儿的出现唤回了赵之乔的思绪,让少年从上一世的回忆之中完全抽身而出。
赵之乔思量着前些时候林尽染夜袭赵府,与他说的那些话中,透漏出来的消息。
林尽染说,裴之越已经查到了他头上,这意思可见玉儿的身份已经暴露,并不能让窈窈从江国公府脱身,可裴之越这些时候并无异常,连过来同他说话的频率也无多少,那今日请他上门又是为何;
若是玉儿的确暴露,为何江国公府迟迟没有动静,不上赵家责问一二;
今日长公主不在府上,裴之越既然请他上门,为何又偏生要挑在此时,让他不解。
赵之乔的思绪很乱,想到裴之越,也不免想到了林尽染——
少年这般提早来到大江,可见他的确是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可为何到了大江之后,晨日里头的表现却又与上一世的表现别无二般,他是有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亦或是在隐藏些什么。
婢子留在正厅门口,赵之乔大步入内,对上了小姑娘甜美的笑靥。
少年神情一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另一个念头——
既然林尽染有意隐瞒,那么裴之越等人会不会也是在故作平静,假意无事呢?
若是他能够想到的人都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那么窈窈却并没有恢复上一世的记忆。
林尽染那句“从你这一世睁开眼睛之后,她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让他格外在意。
他隐隐觉得,重来一世并不是什么上天给予的机会,而是有人为之。
——且林尽染,是可能知晓整件事真相的唯一知情人。
“赵家哥哥,你来啦。”窈窈活跃而天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哥哥他们马上就来。”
骤然闻见小姑娘对他的称呼,赵之乔要坐下的身子一僵,仿若见了鬼一般,瞧了一眼窈窈,迎上的却是小姑娘一脸期盼的模样:“我哥哥说你画画可好啦,你能帮窈窈再画一只乌龟么?”
“画乌龟做什么?”赵之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按照习惯询问她,“挂在屋子里面还是去捣乱?”
窈窈也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甚至因为被对方猜出了意图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
小姑娘从椅子上跳下来,哒哒哒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纸墨端到赵之乔面前。
“那可以画两只嘛?一只挂在屋子里头辟邪,一只……”小姑娘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一眼,凑近赵之乔,压低声音同他商量,“一只画的像是哥哥一样丑一点,我要去挂在哥哥的门上。”
隔着一道屏风,裴之越悄无声息的冷笑了一声,无声对江静惜做了个口型。
江、岁、岁、就、是、只、猪,就、是、只、小、笨、猪。
“裴之越又惹你不开心了呀……”赵之乔无意识的捏紧拳头,喃喃一般。
窈窈想了想:“也没有很不开心……但是哥哥让人画乌龟套我麻袋呢,就很坏。”
她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格外自然熟的同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的小事情。
桩桩件件,总结起来大约就是裴之越不认真念书,也不认真练武,就是想办法在欺负她。
赵之乔安静的听她说话,总觉得有些恍惚,恍惚回到了上一世二人还没有闹翻的时候。
思绪有一瞬间的重合,赵之乔喃喃打断窈窈的话语:“你以前想要离开的,你现下还想走么?”
窈窈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懵:“走去哪里呀?”
她对面的小哥哥认真的望着她,喃喃询问:“你真的,不是她么?”
那声音糅合了几分痛苦与无可奈何,掺杂了太多太多小姑娘听不懂的东西。
窈窈只是怔在原地,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有些不知所措。
“赵家哥哥,你为什么……那么难过呀。”
裴之越神情有一瞬间的狰狞,还不等他发作,一旁的江静惜果断揪着他的衣裳将他揪了出去。
“你听见了没有?!就是赵之乔!我说就是他干的,果然就是他做的!”
裴之越被江静惜揪出房间,碎碎叨叨的挣扎:“出去打他啊!你把我拉出去干什么?!”
“……你脑子里面不是水就是浆糊,随便晃一晃是不是就得糊在一起了。”
江静惜头疼的看了一眼裴之越:“就凭方才的话,你听不出来上一世赵之ʟᴇxɪ乔跟窈窈之间必然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二人绝不是你以为的,简简单单的毫无交情的那种。”
“那是上一世的事情,同这一世有什么关系。”
江静惜瞧着他:“你现下也愿意说出这句话,可你与窈窈初见时,我与窈窈初见时——”
“你我又何曾愿意想过这句话,说出这句话呢?”
第两百二十章:问话
石子落入池畔之中,溅起一层层的涟漪,衬的四周越发的幽静。
裴之越安静的立在外头,好半晌才抬起头同江静惜对视,眼底带着冰冷的警告之色。
“我当年怨恨窈窈,是恨她践踏母亲真心,恨她待人不诚,因己身苦加恨无辜之人。”
“纵然我时刻会心生‘不若铲除窈窈,免得她再次伤人’这样的念头,可念头终归只是念头而已,纵然我再恨,纵然我再怨,我也绝不会真的动手,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念头付诸行动。”
“可赵之乔也好,林尽染也好,他们面上对待窈窈再如何如何,我始终不会相信他们。”
少年往江静惜踏了一步,微微垂首,低声在她耳畔道:“纵然他们愿为窈窈而死,我也不信。”
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二人之间又重新添上沉寂之色,一触即碎。
四周安静的仿佛没有半个人一般,松青垂首立在远处,静的宛如一座木雕。
打破这一寂静之色的,则是厅内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呀——”小姑娘的惊呼声慌慌张张的,惊得二人抬首便疾步入内。
一刻钟前,正厅内,裴之越与江静惜堪堪离去。
窈窈望着赵之乔,茫然而又困惑的发问:“赵家哥哥,你碰见什么事情了么?”
赵之乔也有些恍惚,拒绝道:“……你别这样喊我,你不要……这样喊我。”
“那、那我应该怎么喊你呀?”窈窈为难的想了片刻,试探一般,“赵、赵公子?”
一声称呼出来,赵之乔猛然站起身子,惊疑不定的望着窈窈。
小姑娘被他唬了一跳,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不知所措:“我我我我又喊错了?”
察觉出窈窈语气之中的不安,赵之乔顿了顿,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便这般喊我就是了,我担不起你的一声……哥哥,我担不起。”
那语气藏着太多的心酸与苦涩,听得窈窈坐立不安。
她眼巴巴的望了一眼外头,心头思忖着裴之越二人怎么还未曾将东西准备好,怎么还不来正厅内解救一下她……窈窈是个小姑娘呀,她只会哄小姑娘,那要怎么哄大哥哥呢?过于为难。
小姑娘左顾右盼的,选了个不好的话题:“那,那你方才问的她是谁呀?”
“你、你问的是姐姐,还是要玉儿呀?”她瞧见赵之乔沉默下来,连忙结结巴巴的补救。
赵之乔抬起头去看窈窈,轻声道:“原来你见过玉儿了……那你如今,是想留在这里么?”
窈窈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不太能够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只是短短一个对视,赵之乔便明白过来窈窈的想法,未曾出口的问题便也不必再问。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其实我以前问过你三次的,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问过你三次,你的回答从未改变过,可是要寻一个相似的人,实在是太难了,即便是寻到了,要教她记住很多东西,试图‘制造’某些血脉巧合,也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的。”
窈窈眨了眨眼睛,对于他什么时候问过自己什么问题三次而感到迷茫不已。
但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没有打断赵之乔说话,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少年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神情隐隐带着几分疲倦。
“后来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也好不容易快要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可你不要……不要了。”
窈窈歪着脑袋,继续搜索自己的记忆,努力思考自己到底是不要了什么。
却突然见赵之乔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她:“你不愿意见我,却要同他成亲——”
“——究竟是他威胁了你,还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江窈。”
少年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痛苦,唬的窈窈下意识往后靠住椅背,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淡风跟溶月,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辩解:“可、可是窈窈才五……快、快要六岁了呀。”
阿娘说成亲的事情,是要等她及笄之后,满十五岁之后才能做的事情。
她什么时候不愿意见赵家的小哥哥,又非要同谁谁谁成亲了呀——
窈窈小心翼翼的瞧着他:“你、你是不是喝了酒呀?”
赵之乔:“…………”
沉默的同胆战心惊的小姑娘对视了好半晌,赵之乔仿佛才惊醒一般,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杯茶水全部泼到了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嘭”的一声将茶杯压在桌面。
窈窈吃惊地望着赵之乔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江静惜的话。
姐姐给她念那些戏本子里头的戏码时,念到一出庶出小姐自己泼了自己茶水,又诬赖给路过的嫡出小姐时,特意同她说过,若日后有人在她面前那么做,那铁定是来碰瓷她的。
一瞬间的茫茫然浮上心头,窈窈努力去回想那个话本子的故事,不由得结巴起来。
“赵、赵家哥哥,你、你喜欢我哥哥呀?”因为过于惊慌,小姑娘连称呼也忘记改过来。
她记得那两位小姐是为了争夺一个穷书生才如此行为——
窈窈发现了新知识,对面的赵之乔却是比她更受到惊吓:“……你在说什么东西?!”
“我我我我去喊哥哥过来吧!”窈窈结结巴巴的跳下椅子。
她过于惊慌,便将桌子上的东西打翻,吓得小姑娘下意识的伸手去拦。
水壶自桌上跌落在地,赵之乔见她伸手去抓,不由得比她动作更快。
瓷器跌落在地,赵之乔一手摁在锋利的碎瓷器上,抓出了一手鲜血,而他却在此刻抬起头来。
“……你已经见过林尽染了,是不是?”少年声音微哑,藏着几分挣扎。
窈窈豁然抬起头来,赵之乔便在顷刻间明白过来,苦笑了一声:“……好,很好。”
“窈窈!”裴之越快步入内,迅速拎起窈窈往旁边一护,“怎么回事?”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我一人在戏中啊。”
第两百二一章:雨幕
赵之乔缓缓地从地上站直身子,血沿着指尖染到了他的衣裳上。
他平淡的说出那么一句话,似在同裴之越等人说,又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少年安静的看了三人一眼,随后抬起手来,吃力地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濛濛细雨,婢子连忙取来油纸伞,然而少年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脚步虚浮的跨过大门,一步一步走入雨幕之中,青色的衣裳迅速被烟雨掩去,逐渐模糊。
江静惜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裴之越:“他已经知道了,你我都记得。”
“无所谓,不是什么要紧事情。”裴之越拍了拍窈窈的衣裳,低头去给窈窈整理衣裳。
“也折腾了一会儿,许是饿了吧,”他道,“江窈岁,他都同你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窈窈看了一眼裴之越,又看了一眼江静惜,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哥哥,下次跟人聊天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绕,窈窈真的会听不懂的。”
“我才那么小……你们就要把我送出去成亲了么?是因为我吃的太多了么?”
小姑娘拉着裴之越的衣裳,无比忧愁:“那我以后可以少吃一些,还可以再少吃一些。”
“……你该吃吃,该喝喝,他胡说八道呢,你睡一觉就都忘了就是。”
瞧见裴之越黑了脸色,窈窈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去看地上碎瓷片上的血迹,看了好半晌,默默地抱住裴之越,将脑袋埋在裴之越的衣裳间,小声道:“哥哥,我有一点点的难过,就是一点点难过的。”
“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我真是变得太矫情了。”
小姑娘弱弱的同裴之越说话,低低的吸了吸鼻涕,哽咽了起来。
她也不想难过的,可是看见赵之乔跌跌撞撞出去的模样,她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开始难过。
裴之越沉默片刻,伸手回抱住自家妹妹,叹着气揉了揉她的小揪揪。
“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让你来同这群人折腾,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裴之越的声音重新漫不经心起来:“小孩子就该有个小孩子的样子,我们不同他们玩就是了。”
“今晚多吃两碗饭,再睡个觉,明日起来还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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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乔安静的走出江国公府的大门,守在外头的小厮吃了一惊。
他慌慌张张将伞张开,连忙去接赵之乔:“江国公府的人是怎么回事?!竟然就这般放任公子您淋雨出门,连一把ʟᴇxɪ伞都不曾准备么?!简直是欺人——哎?!公子您去哪儿?!”
小厮才刚刚将伞打到赵之乔头上,赵之乔便偏过头推开了絮絮叨叨的小厮。
“别跟着我,自己回府去,莫要多嘴,别烦我。”少年的声音无比冷漠。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浑身淋湿,一脚一脚的踩在脏水沟里。
水沟溅出脏水来,将赵之乔的袍子溅得粘上了泥点子,显得脏污不堪。
然而赵之乔浑然不觉,任凭鬓发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脸上,仍旧只是往前走去。
他浑浑噩噩的走过长街,拐过巷子,在一处破败不堪的楼前停下了脚步。
赵之乔抬起头,望向面前这座破败不堪,酒旗跌落在地的酒楼,神情有一瞬间的发怔。
他刚要掉转步伐往楼中去,便有人拉住了他:“这位公子?您要去哪儿?”
拉住他的樵夫还戴着斗笠,正困惑的望着他:“这是座荒楼,早就废弃了,您就算要躲雨,也千万不能去这地方躲雨啊,这楼中木头早就腐朽,又碰见这雨,只怕它塌砸了人才是。”
赵之乔听他说话,耳边是雨水哗啦作响,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问:“为何会是荒楼?不该是荒楼啊,这里该是京中最有名的玉春楼啊。”
“啊?什么玉春楼?”樵夫的面上出现了几分迷茫,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公子您记错了吧?”
“我怎么会记错呢……这里就该是玉春楼才是,玉春楼笙歌不断,文人作赋……”
樵夫皱了皱眉头,有些听不清赵之乔的喃喃,不由得凑近了些。
他大声喊道:“公子,您记错了!只怕您是刚来京中不久吧?我在京中住了数十年了,从未听说有过什么玉春楼啊,这里往日是座酒楼,也早早地就荒废了啊,都七八年了,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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