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微死死攥紧了手,只觉千疮百孔的心,都被这一句冷血的话生生刺出一个大洞。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抓住陆见微,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看着面前这一幕,甚至忘了害怕。“谁敢!”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冷淡而威严的声音。陆见微红着眼抬眼看去,便见赵怀安缓步走入厅中。厅中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参见郡王。”赵怀安满身气势十足,又是皇亲贵胄,贵气天成,侍卫们几乎不自觉就跪了下去。整个厅中,只剩顾景延和陆见微还站着。
陆见微死死攥紧了手,只觉千疮百孔的心,都被这一句冷血的话生生刺出一个大洞。
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抓住陆见微,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看着面前这一幕,甚至忘了害怕。
“谁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冷淡而威严的声音。
陆见微红着眼抬眼看去,便见赵怀安缓步走入厅中。
厅中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参见郡王。”
赵怀安满身气势十足,又是皇亲贵胄,贵气天成,侍卫们几乎不自觉就跪了下去。
整个厅中,只剩顾景延和陆见微还站着。
顾景延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除了天子和太子外皆可不跪。
而陆见微则是从小便被赵怀安阻止下跪,条件反射的不会跪他。
三人直直相对,陆见微正想开口呼唤赵怀安,又忍住了声音。
她怕自己若是在此刻暴露两人熟识,只怕给他惹麻烦。
赵怀安见陆见微毫发无损,眼中阴霾散去些许,还未说话,顾景延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怎么?郡王想要插手我的家事?”
家事两个字,他加重了语调。
赵怀安这才看向顾景延,眼神倏然冰冷,他看了一眼地上死尸,缓缓开口。
“这绝非指挥使的家事。”
“此人乃是我追踪好几日的江洋大盗,也不知怎么就出现在了指挥使的府中,还需细细查明原因才好。”
这时,旁人才回过神,左右窃窃私语。
“是了,郡王前日已被陛下任命为刑部尚书。”
“郡王一向公正无比,陛下除了太子最器重的皇族子弟就是他了,想来这次绝不会包庇……”
眼见赵怀安的刀刃指向自己,跪着的姜宛央眼泪汪汪抬头去看顾景延:“夫君……”
顾景延却没有看她,仍旧冷冷盯着赵怀安,语出警告。
“此人已经伏诛,郡王还是不要把此事闹大为好。”
“毕竟您时隔五年才回京,许多事都不知道,只怕会被小人蒙蔽。”
说到小人,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陆见微。
陆见微攥紧了手,心口的大洞被寒风穿透,冷得她几乎麻木。
赵怀安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嘴角轻扯,语调冷淡而讥讽:“久闻指挥使大名,如今一见才知是浪得虚名。”
“连自己的府邸都有漏洞,这怎么安心将陛下的安危交给所谓的锦衣卫呢?”
此言一出,顾景延脸色铁青。
当赵怀安再指使人带走尸体时,他无法出声阻止。
赵怀安来得突然,激起一阵风暴后又走得干脆。
走前,他看向陆见微,却见她故意回避他的视线,只得攥紧手冷着脸离去。
锦衣卫散去所有宾客,正厅只剩顾景延、陆见微、姜宛央三人。
姜宛央如莬丝花般靠着顾景延嘤嘤抽泣,看起来楚楚可怜至极。
而顾景延也一改冰冷态度,缓声安抚。
陆见微神色平静而麻木的看着这一幕,不识时务的开口:“顾大人,既然无事,我先告退了。”
顾景延听着那硬邦邦的‘顾大人’三字,又想起来那日听见的轻轻柔柔的‘怀安兄长’,眼中骤然晦暗无比。
他淡淡开口:“你还不能走,这件事还要有个交代。”
陆见微心中一沉,哑声缓缓道:“顾大人想让我给什么交代?”
“您的侧室意图诬陷我私通,却蠢得找了个被通缉的江洋大盗,丢尽了您顾府的脸面,作为受害者的我,该怎么给您交代。”
她语气平静,字字属实又字字带刺。
姜宛央一时都忘了哭,不可置信的看着敢和顾景延针锋相对的陆见微。
顾景延周身气势更冷,看陆见微的眼里满是寒冰,他一字一顿:“你是正室,出了这种事,就是你的责任。”
陆见微直直看着顾景延,心口最后一丝暖意也被凝结成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眼前人,再无话可说。
腹中猛然绞痛,陆见微死死压下涌上喉间的腥甜,缓缓转身:“随你。”
顾景延的声音随之在她身后响起:“来人,将夫人关入祠堂,告罪先祖。”
几个侍卫拦住陆见微往外走的步伐。
陆见微头也未回,一眼也没再看顾景延。
夜已深,供着顾家先祖的祠堂冷得像冰窟。
只能听见不时从中传来的压抑咳嗽声。
感受到四周没了人,陆见微才从袖中取出一枚蜡丸。
这是白日里,赵怀安让音儿偷偷塞给她的。
捏碎蜡丸,陆见微展开里面的纸条,脸色倏然苍白。
满眼只有几个字:陆家旧案蹊跷,莫轻信顾景延。
天空中一道闪电忽的划过!
陆见微久久站在原地,脑中纷乱思绪似乎都一条条连了起来。
——三年前,前太子暴毙,祖父被判误诊,陆家全族被判腰斩!
也是三年前,曾经的安王变成了现今的太子,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之后,顾景延从锦衣卫镇抚使连升三级,成为指挥使!
轰隆雷声惊得陆见微回了神。
往日岁月在她眼前一一划过,她忽的想起一件事:在前太子暴毙的前一段时间,她曾见过一个身穿王爷朝服的男子出现在府中。
一个想法突兀的冒出脑海:顾景延的晋升和现太子有关!
她心中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恐惧。
幽静的祠堂风声呜呜,吹得堂上顾氏的牌位都在摇晃,有几个更是直接倒了下去。
陆见微吓了一跳。
好半响,才上前将跌倒的几个牌位拾起,将其摆回时却愣住了。
牌位上写的是——先母纯慧之位。
无姓却有名,在一堆的顾陈氏之位、顾张氏之位……里显得异常古怪。
因为隐藏在众多牌位中,陆见微从前从未发现这个牌位的异常。
陆见微将所有牌位归正后,发现那个异常的牌位应当是顾景延的祖母,牌位摆在顾景延祖父牌位的旁边,在死后依旧相互依偎。
这是人世间的夫妻最后的证明——在死后依旧共享子孙后代的香火,不分彼此。
那自己和顾景延呢?
她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孩子了。
后世若有香火奉上,也只会是顾景延和其他女人的孩子,比如……姜宛央的孩子。
或许,到时候三个人的牌位会并列在这……
想到这个可能,她一瞬僵住了,一种莫名的冰凉恶心感让她几乎反胃。
第二日,天刚亮。
祠堂的门就被推开了。
蜷缩在蒲团上的陆见微迷糊的转头看去,逆着光的人影缓步朝她走进。
陆见微一瞬清醒了,坐起身,看清了来人是顾景延。
顾景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大早要来,只是一早听侍卫禀报,昨夜祠堂咳声响了一夜,让他莫名心烦。
可来到祠堂,看着女人见到自己便骤然冰冷的脸,心里却更烦了。
顾景延话语冰凉:“让你告罪先祖,你倒是很清闲。”
陆见微用尽力气,撑着地起了身。
她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他和太子的关系,比如陆家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但她也知道,这些都不能问。
想了想,她声音有些干哑的开了口。
“顾景延,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的牌位送回陆家?”
这句话听在顾景延耳中,如一个火苗,一下烧起了他心中的熊熊大火。
他冷笑:“可惜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
“你生是我顾家人,死也是我顾家的魂。”
说完,他不想再看陆见微的反应,转身就走。
陆见微看着顾景延的身影远去,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只有一个念头,从未如此的清晰:她不想再做顾家人了。
陆见微回到听雨园,便吩咐音儿收拾细软。
自己则站在书桌前,刚落笔写下“和离”两字,一口血就猛地从嘴角涌出。
她缓缓抹去,坚定地将这带血的和离书写完。
将和离书放在桌上,陆见微带着音儿决然离去。
死之将至,她已下定决心,要为陆家翻案。
锦衣卫大狱。
血迹斑斑的刑架上,一个犯人边吐血边大骂:“顾景延,你不得好死!”
“顾景延,你这狗……啊!”
话未说完,一鞭便抽在了他脸上。
顾景延正坐在他身前的高椅上,面不改色的问:“钱忱,你最好还是说清楚,你把先太子的遗书放在了哪儿,否则我们就该去找你的妻儿‘问问’了。”
钱忱脸色大变:“顾景延,你这忘恩负义的狗贼!你别忘了,没有先太子,你根本进不了锦衣卫!”
“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你夫人还不知道陆家人的死和你有关吧?可怜她……啊!”
又是一鞭,打断了钱忱的话。
顾景延不耐下令:“用火刑,让他开口。”
“是!”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匆匆上前汇报:“大人,夫人带着行囊离开了顾府!”
顾景延神色大变。
另一边,陆见微来到了城郊玄影观中。
观主玄诚子正为穷苦人义诊。
陆见微等到无人才上前恳求:“道长,当年为先太子诊脉,只有您和我祖父诊断相同,求您将先太子的脉案给我看看吧。”
玄诚子眼神一颤,却是摇头:“施主,往事已矣。”
陆见微还想再求,就在这时,身后有马蹄声响起。
她一转头,便见一列黑甲士兵,为首一人冷冷道:“太子口令:宣顾陆氏,入宫觐见。”
陆见微还来不及反应,锁链就拷在了她手上,被拖上了去东宫的马车。
顾景延来迟了。
等他到时,陆见微早已被带走。
守在观前的锦衣卫立刻下跪请罪:“大人,我们跟着夫人来此,找到了当年最后的证人,却没想到,太子不知从何得知了消息,请您降罪!”
顾景延眉头紧锁,随即调转马头:“走!”
他一路朝东宫而去,想到陆见微苍白的脸,心里莫名的慌乱。
东宫正殿,辉煌高大。
这里是离天子之位最近的地方,却比皇帝的太极殿还要压抑。
太子之座高高在上,陆见微跪在殿中,不敢抬头。Ns
自她请过安,太子便一直没叫起,她也不敢起。
陆见微自幼于医道上天赋出众,虽是女子,十岁前也曾作为药童跟在祖父身边进出宫廷。
宫中贵人,她其实大多认识。
只有眼前的太子,曾经的安王,她连一面都未见过。
因为在成年前,这位王爷一直生活在冷宫中,若不是他是当今皇帝仅剩的亲儿子,他只绝不可能成为太子的。
不知跪了多久,陆见微腹中又开始疼痛,手上的铁链,冰冷而沉重,烙得她手腕都在抖。
终于,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臣顾景延,参见太子殿下。”
“进来吧。”太子视线从折子上移开,说了第一句话。
顾景延低着头走入殿中,路过陆见微,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一沉。
“顾卿最近倒是忙,娶了新妇后,却连家都回得少了,孤将宛央表妹介绍与你,可不是让她独守空闺的。”
太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顾景延神色更为冷肃,他躬身道:“殿下,臣虽与宛央情投意合,但更明白,为殿下和陛下做事才是臣的第一要事。”
太子看了顾景延几秒,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也是,你得记好,锦衣卫是皇族最忠诚的狗。”
“狗,可不能反咬主人。”
“臣,不会忘。”顾景延低头应是,眼中神色一瞬却阴冷得吓人。
太子又看向陆见微,好似在谈家常般问道:“顾夫人多少年没来宫里了?”
陆见微听了一耳朵的似是而非的话,她心中愈发沉重,干巴巴开口。
“回太子殿下,十三年了。”
太子俯视着陆见微,呵呵笑了:“顾夫人为医家女,为何如今也想求仙问道了?”
陆见微心口一紧,她正想将自己的借口说出。
就在这时,顾景延忽而接道:“回殿下,她并不是去求仙问道的。”
“是因为她在府中生事,常找宛央麻烦,被臣罚过后仍然不服管教,才意图去寻求方术争宠罢了。”
顾景延言辞轻蔑,好似陆见微是万恶的毒妇。
陆见微心口微刺,攥紧了手看向顾景延,眼中又惊又疑。
太子视线淡淡地在两人之间逡巡,手中的折子不轻不重地磕在案桌上,也磕在堂下两人的心口。
他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道:“即是顾卿的家事,孤便不插手了。”
“只是……”他意有所指的说,“孤相信,以顾卿之能,必能好好整顿家风。”
顾景延沉默了几瞬,才冷声道:“是臣管教不力,此女善妒,扰的府中家宅不宁,不堪为正室。”
“殿下为证,今日,臣便将陆氏废去妻位,降为妾室!”
一字一句,如雷般砸在陆见微心头。
直到又被押回顾府,陆见微手上仍戴着锁链,如同犯人一般,引起了全府上下的围观。
顾景延带着陆见微回到听雨园,当看到桌上那封‘和离书’时,神色倏然阴冷无比。
拿起和离书,他身后传来陆见微的声音。
“顾大人,很谢谢你在太子面前帮我遮掩,但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还请您解开锁链,让我离开。”
顾景延缓缓转身,看着一脸冷漠的陆见微,心中怒火升腾:“和离?”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秒,看也未看,就将手中的‘和离书’撕做两截扔在地上。
“你现在是顾府的妾,妾,可没有和离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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