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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又转过身,一把将我扒拉开。原来是我身后又扑来了一头小狼。沈辰对打狼的同时,我也点燃了这叠纸。显然是因为沈辰的凶悍,加上动物害怕火光的天性。狼没有再试图扑上来,但明显也不甘心离开,围城一圈跟我们对峙。但要想彻底驱走它们,还得靠火。只是一叠纸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附近又没有任何助燃物。所以我也没有经过太多考虑,火速脱下外套,引燃了衣服内里。
显然是看到了我的目光,沈辰放下了受伤的左手,说:“别怕,已经止住了。”
我说:“止住了还这样吗?”
“之前流的。”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计划今晚存够水,等天亮时,我去抓点鱼虾补充一下,然后咱们继续沿着海岸线走,希望能找到人。”
我说:“我可以留在原地,等你找到人再来接我。”
“我背着你。”沈辰拍了拍我的身子,说,“别怕,冬天动物少,咱们至少没有危险。”
我说:“但是我走不动……我明天的情况只会更糟,你带着我会被我拖死……”
他吻住了我的嘴。
他吻得有点用力,我其实有点痛。
但我没有推搡,因为我尝到了一阵咸涩。
可我没有流泪。
良久,沈辰松了口。
他微微睁眼,凝视着我的眼睛。
“你是我的妻子。”他声音轻柔,目光却极为坚定,“如果不能把你带回家,我就陪你留在这里。”
我怔住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微微低头,敛眉低目,额头抵住了我的。
我问:“你是要跟我一起死吗?”
那我还辛苦什么?
我跟他同床共枕,却不用刀直接把他捅死,而是费尽心机地下毒是为了什么?
我是要他平安回去,然后毒发。
这样他家人才不会怪罪于我啊!
沈辰不说话。
我竭力克制,但还是有些激动,说:“别做那种傻事……你家人怎么办?”
他不说话,我又说:“我家人怎么办?你家人肯定会觉得是我害死的你,她们会牵连我家人的!”
“不会。”沈辰摇了摇头,抬起了眼。
我的表情肯定很紧张,因为他露出了一抹宽慰的笑:“我已经写好了遗书。不出意外,下周一我妈妈就能接到,她会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愣住:“你为什么……”
他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油箱会破,我俩会受困至此?
“我没想到咱们会这样,但是没了你,我……”他说到这儿,看向别处,轻轻地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嘲讽,“我就知道会这样……”
“……”
“我不敢接近你,”他垂下头,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他重复着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不断地重复着:“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说:“菲菲,你真的很敏锐……从三年前开始,我的病根本没有好过。”
我愣愣地看着他。
沈辰也不再说话,他看着我,目光却虚虚的,很恍惚。
我望了他许久,忍不住抬起手,正要抚他的脸颊。
忽然,沸腾的声音传来,水开了。
就像是被惊了一下似的,我俩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后半夜,我和沈辰没有再继续这场对话。
他反复地烧开水,用筷子夹出毛巾,收集蒸馏水。
我则拿来急救包,握着他的左手手腕,用剪子拆开他手上的纱布。
他的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划痕,这会儿还在渗血,看上去就像一张张开的小嘴。
这么长肯定是需要缝针的,但我们手里又没有工具。
于是我只能尽量用胶布粘,裹了好久,才勉强裹了个大概。
包好之后,我的头便又开始晕了。
不得已,我只好闭上眼躺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竟然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辰站在我面前,脸色惨白。
他悲哀地望着我,眼里淌着血泪。
他说:“菲菲……我都已经决定陪你去死了,你为什么还要下毒杀我?”
我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湛蓝的天。
我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被套在睡袋里,沈辰不知去向。
包和所有东西都摆在我的身旁,唯独我的水壶……没了。

第178章 那是死亡的气味儿
睡袋里塞着沈辰的水壶,里面灌满了水。
他好端端地换水壶做什么?
一时间,原本就在隐隐作痛的头痛得欲裂了,我连忙爬出睡袋。
跑了一阵,忽然想起行李不能丢,我连忙转身折返,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涌了上来。
我登时顿时沁出一身冷汗,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想吐,但胃里空空的,只能干呕。
好难受……
昨天起码还撑着走了一段,今天果然更加严重了。
我甚至没有力气跪多久,很快就脱力蜷到了地上。
天旋地转之际,忽然,我感觉脸上热热的,好像有人在冲着我哈气。
只是这哈气之中还伴随着一股强烈的腥臭。
我睁开眼。
看到了一双阴冷的眼睛。
狗和狼最大的区别就是眼睛,狗眼比较圆,白眼仁相对少。
而狼眼瞳孔小且靠上,是标准的三白眼——就如我面前的这只。
我的面前站着一条狼。
它距我不到一米,灰扑扑的,体型健硕,紧抿着嘴,静静地看着我。
我愣怔地看着它,或许是因为头晕,或许是因为反正也快死了。
最初,我并没有很害怕。
甚至,在跟它对视的同时,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
我常常说沈辰的眼神特别像狼,今天近距离观察了……
果然如此。
我和狼对视着。
狼是相当狡猾谨慎的动物,而我穿着厚厚的棉衣,头上还戴着帽子,显得高大且富有攻击性。
所以它观察了我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迈起爪子,往前走了一步。
我屏住了呼吸。
它微微低下头,冰冷的鼻子靠过来。
仔细嗅着我同时,一双阴冷的狼眼仍旧瞬也不瞬地盯着我,显然是在防备着我突然暴起攻击它。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却当真如几日般漫长。
我里面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这倒不全是害怕它杀了我。
我死已经是板上钉钉,我更怕的,是它不能一口咬断我的喉咙。
千万别像动物世界里演的,先撕扯四肢,那样我就得在剧痛中慢慢死去,到时可真就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就在这时——
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从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跑过来,一脚踹到了狼的腰上。
狼被踹飞了至少三米,但它反应极快,在地上滚了一圈便四脚抓地站好,弓起身体,呲开白森森的牙,眼里露出了冷森森的光。
与此同时,沈辰挡到了我的身前。
他和狼一样,弓着腰,摆出一副攻击姿势。
狼喘着粗气,这东西跟狗一样是豆腐腰,挨了这一脚,显然疼得不轻。
但沈辰已经两天没吃没睡,何况……
狼是群居的。

想到这儿,我四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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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现在的目力,看最近那棵树都是重影的。
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到处都是灰扑扑的影子。
这时,沈辰出声了:“点火。”
我说:“行李在……”
他打断我:“兜里。”
我赶紧伸手往他口袋里掏,刚摸到打火机和纸,狼似乎就发现了时机,直接扑了上来。
沈辰立刻抬脚去踹,狼倒是再次被踹得打了个滚,我的手却被卡住了!
这一卡不要紧,另一条狼扑了上来,因为我的手还卡着,沈辰根本就无法快速转身招架,胳膊直接就被狼扯住了!
我终于抽出了打火机。
与此同时,沈辰挥拳揍向狼的鼻子。
狼鼻子顿时被打得血肉横飞,它痛嚎一声松了口,被沈辰踢得滚了几米。
随后他又转过身,一把将我扒拉开。
原来是我身后又扑来了一头小狼。
沈辰对打狼的同时,我也点燃了这叠纸。
显然是因为沈辰的凶悍,加上动物害怕火光的天性。
狼没有再试图扑上来,但明显也不甘心离开,围城一圈跟我们对峙。
但要想彻底驱走它们,还得靠火。
只是一叠纸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附近又没有任何助燃物。
所以我也没有经过太多考虑,火速脱下外套,引燃了衣服内里。
透心的冷风吹进来,我直打哆嗦。
但这是值得的,因为衣服易燃,而且冲锋衣因为材质的关系,燃烧时发出的味道比其他衣服更加刺鼻,更能达到震慑狼群的效果。
所以,火焰和浓烟一起,狼群便露出惊惧之色,开始后退。
沈辰见状,拉着我慢慢地后退,一边摘下帽子,就着衣服点燃。
然后猛地转头,将带着火的帽子朝最近的狼丢去,狼受惊蹿开。
他立刻拽着我朝行李的方向跑去。
其实我这会儿头还晕着,但不得不说,求生的本能的确激发了我的潜力。
外套烧得很快,但幸好,待它燃尽时,沈辰已经拽着我跑回据点,点燃了火把,并从行李中抽出了鱼刀。
狼群彻底散去。
我俩略微松了一口气。
沈辰将火把放到地上,将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披在我肩上,说:“这地方不能呆了,咱们现在走。”
说着,打开急救包,拿出止血带,绑在了手臂上。
冲锋衣是黑的,所以从外面只能看到两个洞,看不到任何血迹。
但现在他一脱,便能看到他左手大臂已经被鲜血浸透,手腕上的纱布也因为搏斗而变红。
这条手臂接连失血,如果再得不到救治,恐怕就要废了。
我说:“我帮你包一下。”
“出去再弄,”他收起地上的睡袋,说,“它们随时可能折回来。”
我张了张口,说:“我……”
我想说我出去不了,然而喉头却泛起了一阵剧烈的恶心。
不由得膝盖一软,跌到地上,干呕起来。
脑仁里突突地剧痛,仿佛有把大锤在砸我的脑袋。
隐约中,我看到有人跑过来,抱住了我。
耳边有人不断地在说话,我知道是沈辰。
浓浓的血腥味儿裹挟着我,或许是因为这血曾经救了我的命吧,这甜腥现在闻起来竟然也不那么刺鼻了。
很温暖。
温暖的……死亡的气味儿。
马上就结束了。
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一个声音……马上就结束了。
人对疼痛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到达极限后,痛苦就会散去。
马上就结束了。
失去知觉前,我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179章 死到临头
死是什么?
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尝不到、触摸不到……无知无觉。
死是完全的消失。
叶子落到地上,腐败分解,零落成泥。
我结束呼吸,腐败分解,化为尘土。
这就是死亡。
我是被食物的香气弄醒的。
睁眼之前,还能听到沈辰的声音:“菲菲,醒醒……”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
我睁开眼。
在一片金光之中,看到了沈辰的脸。
他脸色煞白,但在我醒来的同时,露出了喜悦的笑,一边将一块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咬了咬,是一块贝壳肉。
贝壳肉滋味鲜美,我也因此而醒悟过来——
我竟然还没死?
我吞下贝壳肉,沈辰便又给我喂了一个,这次是个蘑菇。
他喂得很快,我也是真的太饿了,顾不上说话,一边吃,一边转动着眼珠,观察着四周。
面前是海,我俩背靠着一块岩石,身旁生着一把火。
我呆在睡袋里,身上披着沈辰的冲锋衣外套,一股子浓浓的血腥气。
沈辰靠在我的身旁,脸颊是病态的嫣红。
他的新伤也在左手臂上,虽然也经过了简单的包扎,纱布也是红的。
见我看他,他靠了过来,额头贴着我的,一片潮热。
我作势就要脱下外套,沈辰却拉住了我的衣服,说:“我不冷。”
声音有气无力。
“你在发烧。”我拉开他的手,脱下了外套,披到他身上。
沈辰却扯了扯,把我也裹了进来,说:“你是没见过,白人的小孩……这种天气发烧三十九度,就脱了衣服丢到花园里……发烧不需要保暖。”
“歪理,那得分情况。”我扯开睡袋,将它从袋子展开成被子,把我俩一起盖住,问:“你的伤包扎过了吗?”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觉得不对劲,撩开睡袋。
他还想躲,但我已经捏住了他的胳膊。
止血带还绑着,没有经过其他处理。
“弄了点吃的以后有点累了。”他解释说,“反正绑着止血带,没关系的。”
我没说话,拉过包,拿出了急救包。
他有时间煮贝壳剥贝壳,没工夫处理自己的手,这只能说明他优先弄了贝壳,该处理手时已经没力气了。
“晚点我会弄的。”沈辰说,“你难得清醒一会儿,吃点东西。”
我没理会他,拿出绷带和药水。
正要绑,他忽然把我搂进了怀里,说:“别哭了,也不疼。”
我推开他,说:“这不是疼的问题,是会感染!会残废!”
我发飙了,沈辰先是一愣,继而掀起了嘴角。
我也回过了神。
我都给他下毒药了。
还关心他的胳膊做什么?
沈辰伸出手,再度搂住了我,我一动,他便说:“别动……没什么力气了。”
我没有动。
心口实实在在地疼着,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
他折腾得越惨,我就越应该高兴。
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恍惚地想着,这时,听到沈辰的声音:“反正也要死了,残不残废的,又有什么关系?”
我问:“你早晨是不是喝了我的水?”
可能是觉得我这问题莫名其妙,沈辰完全没搭理,只是吻了吻我的额头,问:“下辈子想做什么?”
没有下辈子。
我一点也不信那些。
可面对着他苍白的脸,我只感觉呼吸不畅,说:“做你老公。”
沈辰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弯起了嘴角:“为什么啊?”
我说:“想让你感受一下,被人家随时随地按着欺负的滋味儿。”
沈辰开始笑。
笑得浑身发抖。
就知道他喜欢这种话题。
气氛随之轻松下来,我拉开沈辰的手,拿过急救包,一边叠着纱布,一边问:“你早晨为什么拿走我的水壶?”
沈辰一路出了一抹萎靡的微笑:“你不是嫌腥么?第二瓶晾了晾,味道淡一些。”
我问:“那我水壶里本来的水呢?”
沈辰扬起了眉稍:“怎么了?”
怎么一到关键问题就卡壳?
我狠狠地把消毒水喷到了他的伤口上,催促道:“你先说你是不是喝了?”
沈辰疼得一个激灵,却随后就露出了坏笑:“不说我就不告诉你。”
我咬住了嘴唇。
罢了,不问了。
我继续包扎。
半晌,沈辰身子一动,右手臂环紧了我的腰:“败给你了。”
他在我脸颊上吻了吻,柔声说:“我还没喝。”
我看向他。
“直接把新的灌进去了。”他说,“还没顾上喝。”
原来如此。
“现在交代吧。”他的手掌在我肚子上抚了抚,“你偷偷掺了什么?”
“我……”我避开他的目光,说:“我喝了一口觉得太腥,就……吐回去了……”
沈辰立刻松开手,翻着白眼躺了回去。
我说:“是你非要知道的。”
他闭上了眼。
“你还亲过我的脚呢。”我说,“怎么现在反倒讲究起来了?”
他捂住了脸。
很快,我便包好了沈辰的伤口。
见他仍然捂着脸,便拿起饭碗,捏了一颗贝壳肉喂到他嘴边,说:“张嘴。”
沈辰把嘴张开了一条小缝。
我把贝壳肉塞进去,见他开始嚼,便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嘴。
我故意很主动,他很快便放下了手,按住我的后脑,开始回应。
良久,我松了口,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问:“这也是我的口水。”
沈辰眯起了眼,露出了威胁。
我忍不住笑。
他局促的样子真的有趣。
我竟然也让他局促了一回。
“徐佳欣,”他捏着我的下巴,磨着牙,“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力气治你了?”
“你有。”我丝毫不怀疑他还能爆发一下,“但就怕还没来得及分开,咱俩就死了。等以后有人上岛,发现咱俩的骨头,肯定觉得很猎奇,把咱俩拍照发到网上……”
他直接给我嘴里塞了一只蘑菇。
我含着蘑菇,忍不住地笑。
沈辰也笑了,把我按进了他怀里,抚着我的背,说:“小菲菲平时可怜巴巴的,死到临头,心态反而好起来了。”
我趴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死到临头。
是啊,都已经死到临头,还能怎样呢?

第180章 要跟她离婚
说话间,太阳已经开始落了。
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玫瑰红。
太阳如一面巨大的金色发光镜子,在红幕一般的天空中,慢慢坠进海平面,在灰蓝的海平面上留下长长的红影。
如画一般。
我俩沉默地欣赏着,这时,沈辰说:“我现在有点感谢那条黑鱼了。”
我说:“感谢它撞破了咱们的油箱吗?”
“是啊。”沈辰笑着说,“死在这里,可比死在城市里浪漫太多了。”
他说着,伸手捧住了我的脸颊:“既有这样的日落,还有我的仙女。”
他干涩的嘴唇在我的唇边轻吻着,目光迷离而柔情,“人间至美……和人间至美。”
随后吻住了我的唇。
这个绵长的吻结束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入了海面。
没了太阳,海边也无遮挡,寒风猎猎。
等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时,沈辰闭上了眼睛,说:“我睡一会儿。”
我说:“好。”
他连续失血这么久,早就超过了八百毫升。
失血时,人会发冷、疲倦。
他需要休息。
“别乱跑。”他握紧了我的手,说:“小兔子可是真的会遇见大灰狼的。”
我说:“好。”
我就算想,也没办法乱跑了,头又开始晕了。
竭尽全力地强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爬到一边,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
我这样折腾,沈辰也没有醒。
他睡得很沉,沉得让人害怕。
倘若今晚仍没人来,我俩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夜。
其实,沈辰说得也不错,死在这里是不赖。
风光无限好,又远离人群。
只要他家人不迁怒我爸爸,有他陪葬,我也就不恨他了。
失去意识之前,我摸出了水瓶。
打开盖子,里面是满满的水。
我将它倒到了地上。
一滴不留。
……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
不仅久,还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我妈妈。
在梦里,她抚摸着我的头发,说:“菲菲,妈妈就快要死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
我知道什么是死,小狗死掉了,就再也看不到它了。
我觉得很害怕。
我问:“是菲菲不乖吗?”
她摇了摇头,温柔地说:“菲菲,妈妈告诉过你的,死是自然规律。世上的一切都有生,也有死,不要害怕。”
我说:“可是琪琪说,她的妈妈不会死。”
琪琪是我们邻居,比我还大一岁。
我妈妈柔声说:“琪琪误会了,妈妈不想骗你。”
我无助地看着她。
我妈妈摸了摸.我的脸,说:“对不起,菲菲。”
她说:“妈妈太痛苦了……活着太痛苦了。”
她说着,拉开了抽屉。
结束痛苦的方式一把锋利的刀。
它能切开苹果,刮去鱼鳞,穆安安曾用它捅伤了家里的小狗……我妈妈用它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血是喷出来的,喷进了我的眼里。
在那个梦境中,那天最后的画面,就是那如海上落日一样的红。
满天的红,遍地的红。
那一刀切下去之前,她还对我说了一句话,那是她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菲菲,男人是女人的敌人,长大以后,不要爱他们……”
就像是被人拍了一下似的,我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一片白。
嘴上扣着个壳子,耳边传来熟悉的仪器滴答声。
四周很温暖。
这是……
我有点茫然,这时,传来了声音:“感觉还好吗?”
这声音……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蓝色的人影,脸上还戴着口罩。
他身上穿着的……是无菌服。
我不大能看得清他的脸,但能够听出他的语气里满是笑意。
是梁听南。
“别担心,”他温柔地说,“这里是医院,你很快就没事了。”
医院?
这么说……我们获救了?
那沈辰呢?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显然梁听南看出了我的意思,说:“是苏小姐找到了你们。”
那沈辰呢?
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今早转院了。”梁听南语气轻轻的,“别担心,转院之前他就已经醒了,状态还不错。”
还好……
那他的胳膊呢?
我询问地望着梁听南。
梁听南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说:“他失血比较多,胳膊是否能保住,暂时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他转去的是世界顶尖的私立医院,我想也会没事的。”
看来是因为胳膊才转院的。
世界顶尖的私立医院都在欧美,看来我死前见不到他了。
也好。
他已经陪我“死”了一次。
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罢了吧。
我在icu病房住了至少五天。
期间穆安安来看过我,起先她哭得像个泪人,梁听南劝了她半天,她才平静下来。
我没有将自己的那个梦告诉她。
我不知道,那是一段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还是因为穆安安的话才产生的梦境。
比起我妈妈是那样自杀,我更愿意相信她是患急病。
因为在我的心中,她虽然温柔,却总是那么理智。
她不是那种圆滑的高情商女性,相反,她很少与那些富太太接触。
她从没有礼服,不参加任何酒会。
她只喜欢在家给我做东西,搞奇怪的小发明。
亦或是带着我去山里、去湖边……看天地、看植物、拿着放大镜观察虫子的世界,用显微镜看泥土中的细菌。
她说将自然中的规律发现并总结出来,这就是科学。
在我心中,她理智而随性,绝不是那种为情所困的弱女子。
她怎么可能说得出“男人是女人的敌人”……
如果这是真的,那……
我爸爸就太坏了……
我从icu病房出来这天,余若若来了。
她一进门就笑着说:“我听说没几天了,一路上都没敢耽搁。”
此时穆安安正在,她一见到余若若,立刻按了呼叫电话,问:“是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来找她签协议的。”余若若甜笑着说,“译哥要跟她离婚了,一大笔钱哦,好姐姐,她一死可都是你的。”
的确是一大笔钱,我和沈辰住的别墅给了我,还有额外两亿现金。
协议下面已经签好了字,是沈辰的笔迹。

第181章 梦醒了
我看的同时,穆安安便朝我伸出手:“给我看看。”
其实,这几次穆安安来,我都几乎没跟她说话。
我不可能放下她出卖穆氏的芥蒂。
但毕竟余若若站在这里,我不想她笑话我们姐妹不合,便将协议交给了穆安安。
穆安安拿着协议翻了翻,皱起眉,拉开抽屉丢了进去,说:“我们知道了,就请余董事长离开吧。”
“不行哦。”余若若甜笑着说:“我们家要求现在就要签,还得赶时间去换离婚证,免得她提前死了,钱可就到不了账了。”
穆安安说:“我们得考虑考虑。”
“你就考虑自己的离婚案吧。”余若若笑着看向我,“是三姨要我来的,字也的确是译哥自己签的,她说你知道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伸手想打开抽屉,穆安安却按住了,冲我使眼色。
我只好对余若若说:“请你出去等我十分钟。”
余若若一出去,穆安安立刻说:“这协议不能签。对沈辰来说,妻子去世,他对外炒作爱妻人设远比他抛弃重病妻子的消息来得体面!事出反常必有妖,要等沈辰自己来跟咱们说。”
我说:“这是说好的。那天他带我走之前,就跟他三姐保证过了,回去以后就听她们的。”
穆安安说:“但是……”
“协议是谁拟的不重要。”我说,“如果咱们不签,他们就会拔爸爸的管子。这上面的东西我都留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待爸爸。”
穆安安没说话,掏出了手机。
拨了好几遍,气呼呼地放下了,说:“沈辰不接电话。”
“不用打了。”我说,“他要娶新人。”
如果我死的消息放出去,那对沈辰来说,宣传爱妻人设当然好过抛妻人设。
但前提是,这消息能被放出去。
对莫家来说,他爱妻还是抛妻并不重要,越少人知道他有过这个妻,才更重要。
即便是在资讯如此发达的今天,这种八卦新闻,只要资本下场,就肯定能压得一点水花也泛不起来。
除非穆安安愿意买水军炒作这件事。
要怎么让穆安安不去炒作呢?
现在跟我离婚,分给我一些钱,这些钱必定是穆安安的。
穆安安拿了钱,自然会很“懂事”。
我死就死了,活着的人彼此都得到了好处,自然会互相让步。
而且,月底马上就到了。
带着个自由身去跟莫家订婚,他们也会觉得受到尊重。
这些事我都明白,穆安安自然也懂。
于是我拉开抽屉,签了字。
余若若再进来时,我将协议递给她。
她翻的同时,我问:“现在可以把我爸爸那边的保镖撤走了么?”
“早就已经撤走了。”余若若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想杀他的人,靠区区几个保镖也防不住。”
说话间,她已经看完了合约,揣起合约,看向了我:“离婚证很快就会送来,徐佳欣,”她说到这儿,盯住了我的眼睛,露出恶毒的微笑,“祝你早日生蛆。”
我避开她的目光,捂住嘴。
余若若莞尔:“马上就要死了还装纯……比蛆还恶心的婊子。”
她说完,转了身。
穆安安立刻站起身,作势就要追上去:“你说什……”
我拉住了她。
余若若施施然走了,穆安安转头瞪向我:“她当着沈辰的面也是这么骂你的?”
我说:“你出去吧。”
“你就会让我出去!”她满脸愤怒,手指紧握成拳,“你干什么了要被一个小三这样骂?你怎么这么懦……”
“她什么都没干!”
说话的是梁听南。
他和几个护士一起急匆匆地跑进来,查看着机器和吊瓶。
我说:“她没接触我,别担心。”
梁听南仍是不放心地仔细看过,扭头问站在一旁的穆安安:“你是怎么对我保证的?忘了吗?”
穆安安明显冷静了几分,说:“抱歉,阿知。我太生气了。”
“控制不住自己就不要再进来了。”梁听南命令道,“出去等我。”
穆安安和其他护士一起出去了。
梁听南摸了摸.我的额头,紧张地问:“抱歉,刚刚保镖把我们拦住了。她真的没有欺负你吧?她对你说什么了?”
“只是让我签了离婚协议。”我说,“没说什么。”
梁听南一愣,随即问:“你签了吗?”
我说:“签了……怎么了?”
“没什么。”梁听南说到这儿,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笑,说,“你再住几天,没什么突发状况,就跟我回家去。”
我把手抽出来,说:“你先说你刚刚为什么那种表情。”
梁听南弯起了眼睛:“你警惕的样子真是跟小猫儿一模一样。”
我说:“不要转移话题。”
“就是很意外,”梁听南说,“那边的医院转过来时,医护人员说送去时你们俩一直拉着手。他醒来时,得知你还在抢救,就不肯用止痛,说是怕自己睡着,想先确定你脱离危险。”
我没说话。
现在想起来,那几天就好像是一场梦。
在梦里,沈辰就像个意气的少年,不管不顾地带着我“私奔”。
我被他拐到世界上最偏僻的角落,那里有山有海,有我们的小白兔……唯独没有人。
那个荒岛渺无人烟,因为渺无人烟,所以它的自然风光其实美得像天堂。
也是因为渺无人烟,所以那几天,我们被死亡赶着,就像在地狱。
在那里,沈辰没有伤害我,他爱着我。
比我曾有过的最羞耻得幻想来的还要体贴、还要浪漫、还要炙烈。
我也还爱着他,在最后的那一晚,我甚至放下了对他的仇恨。
当然了,如今梦醒了。
他没有跟我死在一起,也不会。
他重新穿起西装,穿回他的野心,及时而精准地撇清我。
我……
我也没有机会再杀他了。
我只会在不久后死去,然后,变成他腕上的伤口。
我这样一沉默,梁听南也陷入无言,他悲悯地看着我,良久,握住了我的手,说:“来吃饺子吧。”
我说:“我把药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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