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宓潇潇睁开眼睛,就落进了一双冰魄般的冷眸中。这双眼睛,幽深沉邃,凉凉地盯着她,似已经盯了很久。宓潇潇心中猛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此刻她正躺在落芙院的床上,而赫连诀,居然负手立在她的床前。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眼神为何那样寒凉?对了!昨晚,她差点被他咬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宓潇潇睁开眼睛,就落进了一双冰魄般的冷眸中。
这双眼睛,幽深沉邃,凉凉地盯着她,似已经盯了很久。
宓潇潇心中猛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此刻她正躺在落芙院的床上,而赫连诀,居然负手立在她的床前。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眼神为何那样寒凉?
对了!
昨晚,她差点被他咬死……
记起了昨晚的凶险,她立马就觉出自己的脖子痛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摸到了厚厚的纱布。
伤口,居然已经被包扎过了。
一想到昨晚这男人的疯狂,宓潇潇就一阵悚然,慌乱地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
“既然醒了,就给本王解释解释吧”,安静的屋子里,赫连诀突然开口,语声冰寒:“昨晚,你到底对本王,做了什么?”
宓潇潇一僵。
什么叫她对他做了什么?分明是他快要把她给咬死了好吗?
她鼓起勇气瞪了床畔的男人一眼,然后立马又移开目光,哑声道:“我……我没干什么……”
赫连诀皱眉,这女人,居然还敢说谎?
他上前一步,俯身,更紧地盯着她的脸:“再不说,本王就不客气了。”
沉沉的威压袭来,宓潇潇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他冰冷的眸光似有实质,刀子一般钉在她的脸上。宓潇潇的身子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你把我咬得晕过去了……”
见她还不肯说实话,赫连诀的耐心耗尽,直接伸手就攫住了她的下巴。
“宓茵茵是吧?呵,别以为你爹是宰相,我就不能将你怎么样。这里可是墨州,你若死了,骨灰都飘不回京城去……”
他的手指如铁钳,毫不怜惜地紧紧攥着她的下巴,宓潇潇吃痛,心头火起,忍不住道:“喂!你这个人真的很不讲道理!昨晚你莫名其妙地就来咬我攻击我,我都被你咬晕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堂堂澜渊王,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不害臊的吗?”
床上的女人明明很害怕,却还硬撑着与他顶嘴,居然还敢质问他“害不害臊”……
赫连诀心中冷哼,这次皇帝派来的细作,倒是有几分胆色。
是了,昨天她都敢与耶律斛抢刀,现下,自然也敢质问自己了。
赫连诀忽然觉得有些意趣。
他俯身盯着身下的女子,只见她一张小脸惨白,疤痕丑陋,乌发披散,明明羸弱憔悴,可那双眸子,却如两泓碧水般澄澈清灵,毫不退缩地回瞪着自己。
像足了一只明明死到临头却毫不自知地张牙舞爪的小兽。
不自量力。
赫连诀的手松开她的下巴,却滑落至她的脖颈,慢慢握紧。
她细瘦的脖颈在他的大掌下,脆弱得简直不堪一击。
宓潇潇的脸色更白了。
昨晚那种灭顶般的恐惧感再次将她包裹,她瞳孔微缩,呼吸蓦地一紧。
这男人,当真要杀了她?
可她分明是他的王妃!
宓潇潇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的男人,他神情冷峻,眸光淡漠,似乎掐断她的脖子,就像掐断一根野草般随意……
他的掐握又碰到了她颈间的伤口,很快,雪白的纱布下,鲜红的血就浸了出来。
那刺目的红令赫连诀微微一怔。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舌尖上,似还残留着她鲜血的味道……
昨晚,在他最难自控的疯癫时刻,他咬破了她的脖颈,尝到了她的血……他记得她在他身下挣扎抽颤,而他早已被血的滋味侵覆了全部的理智。
她的味道,令他沉溺至失控。
再往后,他居然就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当真,只是巧合吗……
看着在自己掌心下艰难挣扎的女人,赫连诀蓦地松开了手。
宓潇潇再一次死里逃生,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她脖子上的伤口裂开了,鲜红的血浸染出来,看起来凄惨无比。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双水雾濛濛的眼睛狠狠瞪着床前的男人。
她宓潇潇一定是和这个澜渊王八字不合!她才见了他三回,他两回都想要搞死她!
“昨晚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赫连诀冷漠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不然,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主子,出事了!”
门外忽然传来随风焦急的声音。
赫连诀皱了皱眉:“怎么?”
“陈副将今天巡逻,发现几名敌军斥候,他领兵去追,结果中了埋伏,掉进敌军陷阱里,摔断了腿!虽然被救了回来,可军医说……他的腿要截肢!”
“什么?”赫连诀神情一变。
宓潇潇听到“截肢”两个字,小脸倏然就严肃了起来。她一手抚着颈间的伤口咳嗽,一手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
赫连诀冷冷望她:“你去干什么?”
她一个女人,居然还想去军营?
宓潇潇已经麻利地站在了他面前,“不是说有人受伤了吗?我当然得去看看。”
前世,她是救死扶伤的天才医学博士,救人治病的信念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中。更何况,受伤的还是保卫家国的边境将士,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看着她一脸的理所当然,赫连诀低斥:“别添乱,滚回床上躺着去。”
她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一个病患,乱跑什么?
“我会治病”,宓潇潇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跑到他面前伸手拦住他:“说不定我能把那位副将的腿治好呢?”
她的目光期盼且执拗。
赫连诀本是不信的,一个宰相嫡女,怎么会治病救人?可宓潇潇眼里灼灼的光彩到底令他动摇了。
他想了一下,冷道:“你若真想去,就跟上吧。”
说完,大步出了房门。
宓潇潇连忙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王府门外,赫连诀跨上他的雪白战马飞驰而去,对身后的宓潇潇不管不顾。
宓潇潇无奈,一边在心里骂赫连诀真非人也,一边捂着脖子爬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到了军营,随风领着她进了一间营帐,刚进去,就闻见了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我不锯腿!死也不锯!王爷,我如果没了一条腿,就成了废物了!还怎么跟着您上阵杀敌?!”
“陈将军,这腿伤得太重了,若是不截肢,怕是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一个满身是伤的大汉正和军医激烈争执,赫连诀站在大汉床前,神情冷肃,他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归于暗沉。
他朝军医道:“锯腿吧。”
“等一下!”
宓潇潇大喊一声,来到床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她身上,她的眼里却只有陈副将的那条伤腿。
那条腿已经伤得不成样子了,断掉的腿骨刺破皮肉支棱在外,血肉破碎,惨不忍睹。
饶是经常在沙场厮杀的士兵见了那伤腿也会不适,可她却看得专心致志,面不改色。
赫连诀扬眉,这女人,胆子果然大。
“不用截肢,我能医好他。”
仔细观察过后,宓潇潇站起来,盯着赫连诀。
“真的吗?”陈副将眼中放光。
“不可能!”军医愤怒地一挥袖子:“哪里跑来的丫头片子在这里信口雌黄,陈将军的腿伤这么严重,根本就医不好了!老夫我行医数十年,还会看走眼不成?”
宓潇潇心内叹气,以古代的医术自然医不好那条腿,可她是现代的医学博士啊,自然有办法。
不过这里没有高科技的药物和器具,稍微有点棘手。
时间紧迫,她直接对赫连诀道:“王爷,我需要给这位陈将军做手术,请您清场。另外,还需要一些药材,您得快些派人去寻。”
说完,她直接走到桌子边开始写字。
赫连诀紧紧盯着她。
奇怪,这女人明明那么瘦弱,还带着伤,可她此刻面对满帐孔武有力的大汉们,却丝毫不惧,行止间从容端稳。
甚至,她刚刚还给自己下了命令。
宓潇潇很快就写下一串药名,一抬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那条伤腿的情况着实严重,片刻耽误不得。她身为医者的脾气上来了,蹙眉道:“怎么还不清场?这是药名,等会就要用的。”
她将纸递到赫连诀面前,赫连诀却没动。
宓潇潇有些恼:“王爷当真想看着自己的副将成为废人?”
“王爷,我不锯腿!您就让这位姑娘给我治吧,求求您了王爷!”陈副将苦苦哀求。
军医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胡闹!真是胡闹!”
“王爷,请相信我。”宓潇潇定定地看着赫连诀。
“随风,清场,乘风,去寻药。”
赫连诀说完,深深看了宓潇潇一眼,率先出了营帐。
宓潇潇心中一松,亦有些感动。
他信自己……
他敢信她,那么她就不会让他失望。
宓潇潇征用了军医的药箱,待清场完毕,她拿出麻药对陈副将道:“放心吧陈将军,你先睡一会,很快就好了……”
夜幕降临,月亮爬了上来。
赫连诀守在营帐外,披了满身月光。
忽然,帐帘一动,宓潇潇挑帘而出,苍白的脸上盈着浅笑,“手术很成功……”
赫连诀紧绷的脊背微微一松,可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又是一沉。
宓潇潇容色惨白,脖子上的纱布几乎被血浸透,她似乎被高强度的手术榨干了全部精力,脚步虚浮错乱地朝赫连诀走来,像一片随时能碎掉的枯叶。
“王爷,我……幸不……辱命……”
勉强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赫连诀心中一动,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展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一向厌恶女子近身接触,可此刻怀中抱着这有着青黑疤痕的丑女,却不知为何,心里并不怎么排斥。
甚至,还有丝隐隐的……
难道,是昨晚饮了她血的缘故?
赫连诀眸底一片复杂,抱着晕倒的宓潇潇,转身没入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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