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宋云妩抬眼看去，正对上魏长晏冰冷的目光。魏长晏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宋云妩。天幕黑沉，细雨绵绵。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宋云妩梦到了从前的事。
北疆大战前夕，魏家长子魏扶苍身披银甲，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他说：“云妩，待我大胜归来，给你带北疆最好的宝石做金冠。”
之后，黑棺入城，魏家次子魏长晏替兄长扶灵归来，看着宋云妩坚定开口：“兄长不在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画面一转，又变成大婚那日，魏长晏挑起宋云妩的盖头，宋云妩满怀期待，却对上他冰冷厌恶的眼……
现实中，宋云妩在睡梦中喃喃自语：“长晏……”
玄清站在床前，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
他眼神复杂，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
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他的手一僵。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你守着她，我去看看药。”
玄清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了魏长晏。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玄清脸色有些冷。
魏长晏则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我倒不知道，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
“见过驸马。”玄清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
魏长晏嗤笑一声，抬腿欲走。
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来，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
魏长晏仿若未闻，径直踏入了卧房。
婢女立刻行礼：“驸马。”
魏长晏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婢女慌忙离开。
魏长晏靠近床榻，就见宋云妩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
魏长晏眉心不由皱了皱，又上前一步，就见宋云妩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样，跟梦中的青年将军逐渐重合起来。
宋云妩声音虚弱：“扶苍……”
只一瞬，魏长晏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声音无比寒冷：“公主对兄长，真是情深义重。”第4章
听到魏长晏的声音，宋云妩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魏长晏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宋云妩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魏长晏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玄清端着药进来，就见宋云妩望着魏长晏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宋云妩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宋云妩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宋云妩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云筝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云筝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宋云妩，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宋云妩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云筝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宋云妩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宋云妩脸色一沉，就见云筝头重重磕在地上。
“玄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宋云妩神色陡然一变。
云筝还在凄凄恳求：“玄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宋云妩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云筝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宋云妩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魏长晏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云筝身前，沉声道：“筝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云筝眼泛泪光：“玄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魏长晏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宋云妩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魏长晏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宋云妩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魏长晏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筝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宋云妩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云小姐回府。”
云筝被带离后，魏长晏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宋云妩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魏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云筝，要跪到几时？”
魏长晏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宋云妩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魏长晏，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宋下的诺言？
她走到魏长晏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魏长晏身形未动半分。
宋云妩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宋云妩起身，快步掠过魏长晏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魏长晏竟有些恍惚。
宋云妩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宋云妩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宋云妩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魏长晏，声音有些缥缈：“魏长晏，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魏长晏的名字，是以魏长晏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第5章
宋云妩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魏长晏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宋云妩背影远去，半响，魏长晏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魏长晏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宋云妩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魏长晏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魏长晏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魏长晏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宋云妩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宋云妩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宋云妩，语气较往常低沉宋多：“再有两次渡毒，魏长晏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宋云妩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魏长晏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宋云妩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魏长晏少年时的那句：“云妩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宋云妩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宋云妩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宋云妩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宋云妩抬眼看去，正对上魏长晏冰冷的目光。
魏长晏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宋云妩。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魏长晏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宋云妩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魏长晏锋利眉眼没说话。
魏长晏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宋云妩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魏长晏听来却异常刺耳。
魏长晏神色陡然一厉，却听宋云妩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第6章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魏长晏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宋云妩，她那平静的神色让魏长晏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宋云妩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宋云妩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宋云妩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魏长晏！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魏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宋云妩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魏长晏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魏长晏，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宋云妩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魏长晏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宋云妩！
魏长晏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宋云妩。
四目相对，可宋云妩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宋。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魏长晏跟在宋云妩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宋云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魏长晏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宋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宋云妩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魏长晏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宋云妩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宋云妩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魏长晏。
魏长晏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宋云妩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魏长晏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云筝，还能有谁？
宋云妩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魏长晏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云筝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宋云妩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魏长晏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宋云妩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魏长晏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宋云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云筝声音不平：“玄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魏长晏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宋云妩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魏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第7章
宋云妩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魏长晏骤冷的眼神凝在宋云妩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魏长晏，接旨！”
马蹄声踢踏。
宋云妩策马走到魏长晏身前，缓缓道：“魏将军，继续出发吧。”
魏长晏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宋云妩一眼。
宋云妩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魏长晏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宋云妩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魏长晏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魏长晏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宋云妩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魏长晏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宋云妩还未回神，便听魏长晏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宋云妩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魏长晏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宋云妩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魏长晏会守护宋云妩一生一世。
宋云妩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宋云妩和太子宋明稷。
宋云妩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宋云妩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魏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魏老将军披甲上阵，魏家长子魏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魏长晏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宋云妩还记得魏长晏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魏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魏扶苍战死，魏老将军战死，魏家军十不存一。
魏家为这个国家，为宋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宋云妩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魏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宋云妩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宋云妩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宋云妩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宋云妩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魏长晏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宋云妩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第8章
这一瞬，难以抑制地酸苦在心口翻涌，宋云妩几乎无法呼吸。
再过三月吗？
她沉默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连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后一步，她止住李风即将出口的询问，缓缓走回自己的营帐。
夜凉如水，宋云妩孤零零坐在灯下，一边咳嗽一边整理军队后勤安排。
此次出征，朝廷几乎派出八成兵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她主动来督军，因为有她知道，有自己压阵，朝中决不可能在粮草军械上拖后腿。
正沉思着，帐外突然传来号角长鸣：“敌袭！”
“敌袭！”
宋云妩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却见帐外火光闪动，混战不已。
突然，一只羽箭朝她呼啸而来。
“公主！”李风被敌军缠住，惊骇大喊。
宋云妩瞳孔骤缩！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拉开，魏长晏挡在她身前利落击落羽箭。
身前的身影与多年前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那个少年重合起来。
宋云妩陡然出神。
魏长晏见她怔愣，眉头紧皱：“你可有受伤？”
宋云妩还未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云筝的惊叫：“玄哥哥，救我！”
下一刻，魏长晏毫不犹豫松开了她的手，朝云筝而去。
……3
待尘埃落定，魏长晏才得知宋云妩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心一紧，魏长晏已经抬腿朝宋云妩营帐走去。
刚撩开帘子，他就看见宋云妩坐在桌前，上面摆着两个酒杯。
魏长晏一顿，随即跪下：“臣护卫不力，请公主责罚。”
宋云妩语气平静：“情况紧急，本宫能理解将军救人之心。”
她大度的话落在魏长晏耳中，胸口却被搅动一阵心烦。
宋云妩看了他几眼，缓缓开口：“驸马，今天，能不能陪本宫喝一杯？”
魏长晏一怔，嗓音泛冷：“军中禁酒，请恕臣不能应。”
他说完，见宋云妩半响没说话，又道：“若公主无事，臣告退。”
他干脆起身离去，等脚步声渐渐远去，宋云妩才缓缓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从两人见面，她没等到魏长晏关心自己一句话。
说起来，成亲那天，他连交杯酒都没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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