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这后半生,无论天南地北,都只愿守着苏雪清而活。他凝着酒肆中的那抹身影,神色眷恋痴迷。福海轻声提醒:“主子,该回别苑了,马车停久了只怕会惹人注意。”“嗯。”沈君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精致的别苑中,沈君在亭子里来回踱步,头一回觉得暗卫办事如此之慢。终于,一抹玄色的身影落在他身前:“主子,查到了。”
“是啊,那张脸分明不是她。”沈君无声轻叹,垂眸掩去其中落寞。
既不是她,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翌日晌午,酒肆对面停了辆普通的马车。
床边的竹帘是特制的,外边看不见里头,而沈君能清晰的透过条条缝隙将街景一览无余。
此刻的意如正在柜台后收银记账。
翻页时,她习惯性的将食指放到耳后搓了搓。
亲见这一幕,沈君瞳孔猛地一震。
记忆回到许多年前,那时他笑她:“这是什么习惯?”
苏雪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难道学那些老迂头,将手指头放在舌尖润吗?太脏了吧!”
少年变声时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娘,我回来了!夫子今日家中有事,给我们放半日假,可以用饭了吗?孩儿肚子饿了。”
周昱闻声从后厨走出来:“你娘不知你会回来,应是没做你的饭,去净手吧,我给你做炙羊肉吃。”
目光触及周昱下颌的烧伤,沈君双手紧攥成拳,用力到指尖发白。
沈君低声唤道:“福海,进来。”
福海迅速钻进马车:“主子有何吩咐?”
“你说这世间,究竟有没有这么多巧合?”沈君嗓音不住的颤抖,他迫不及待想要确认,又怕最终空欢喜一场。
深深望了眼酒肆,福海沉声开口道:“主子,这一家三口,容貌上与玉明殿三人大相庭径,可又有出奇相似之处,老奴昨日与那老板接触,曾见他掌心老茧,应是多年持剑所致。”
沈君瞬时红了眼:“去查。”
他此行西巡,便是为了寻找沈瀛。
苏雪清与夙夜都在那场大火中消失,沈君不能让她与自己的孩子孤身在世间流浪。
而根据最后见过沈瀛的人所说,他曾随夙夜逃到西边,在古城落过脚。
没想到,竟有此意外收获。
倘若他期盼的事悉数成真……这皇位便让回给沈瀛。
沈君这后半生,无论天南地北,都只愿守着苏雪清而活。
他凝着酒肆中的那抹身影,神色眷恋痴迷。
福海轻声提醒:“主子,该回别苑了,马车停久了只怕会惹人注意。”
“嗯。”沈君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精致的别苑中,沈君在亭子里来回踱步,头一回觉得暗卫办事如此之慢。
终于,一抹玄色的身影落在他身前:“主子,查到了。”
“这家人是两年前来到的乌镇,属下查过他们的通关文牒,皆是伪造的!”
“他们对外说祖籍在古州,属下去当地州府查过人口,并没有找到他们一家。”
“还有,这是从乌镇书塾拿到的周盈课业。”
沈君接过暗卫递来的一叠纸张,不禁心情澎湃。
沈瀛是字是苏雪清亲自教的,且他曾常收沈瀛批过的折子,对他的笔迹了如指掌。
尽管他特意改动了字迹,笔法瞧着稚嫩许多,可一个人落笔收锋的惯性很难掩盖。
第十九章
沈君转过身,热泪盛满了眼眶:“让你们寻访民间易容高人,可有结果了?”
暗卫回禀:“回主子,已经找到了,快马加鞭,后日即可抵达乌镇!”
翌日。
那辆马车刚在酒肆门口停稳,便见意如挎着篮子正要外出。
“跟上。”沈君淡淡开口,马车晃悠悠的跟在她身后行驶。
意如一路走到小河边,掏出铜板向渔夫买新鲜的鲫鱼:“老板,来两条大小中等的。”
渔夫挑了两条鲫鱼放在她的篮子里:“你家孩子可真爱吃鱼。”
“他打小爱吃鱼,所以孩子聪明,眼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都不怎么动,就光挑鱼吃,买两条鲫鱼,一条腌好炸了,一条煎来煲汤,他最喜欢不过了。”
听着意如雀跃的说起孩子,沈君动容的同时不免失落。
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连儿子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更是没有好好待过他。
他打起车帘走下马车。
此刻意如也默契的转过头。
四目相对之际,她听见心脏在胸腔内猛烈跳动。
终于,意如鼓起勇气上前询问:“请问,我们曾经见过吗?”
沈君顿时愣在原地,笑容也僵在了面上。
意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曾经生过一场要命的大病,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奇怪的是……每回看见你,都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你认识我吗?”
原来如此。
她什么都忘了,包括他。
沈君苦涩一笑:“我不知道,或许我们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悉。”
“或许?”意如讷讷开口,“为何会是或许?”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觉得很熟悉,但你的面容……又很陌生。”沈君深深凝视着她,“我也想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倘若你愿意的话,我明日能不能带一个人来见见你?”
男子眼中的深情与小心翼翼莫名刺痛了意如的心。
她就是笃定,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意如斩钉截铁道:“好,明日我在此处等你。”
沈君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他本以为要带人去围了酒肆,才能印证他心中所想。
未料到,她竟愿意相信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沈君面上的温柔晃花了意如的眼。
他走到马车前,侧身向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意如扶着他温热的掌心登上马车,一时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好似从前做过千万遍。
马车上,闻着沈君身上的雪松香,意如竟生出了几分眷恋。
“回去后,先不要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沈君的嗓音极具磁性,令人浮想联翩。
她耳廓微红:“好。”
拐角便是酒肆,未免打草惊蛇引起周昱警惕,沈君叫停了马车:“就送到这儿吧。”
意如走出马车,回眸对他感激一笑。
沈君回以一笑。
“明日见。”
“明日见。”
二人异口同声道,俱是一怔,旋即相视一笑,美好如冰破雪融。
此刻,酒肆内。
看着魂不守舍的意如,周昱关切询问:“怎么了?”
意如怔了怔,旋即勾唇一笑:“没事,我在鱼摊旁替盈儿买了双小靴忘了拿,明日买鱼的时候再去拿好了。”
第20章
她走进后院去放鱼。
一个妇人在酒肆门口探头探脑,见意如不在,这才大着胆子进来。
妇人红着脸凑近周昱,满脸娇羞:“周老板,今日生意可好?”
周昱蹙眉:“你是来买羊肉还是来买酒的?”
“不,我不买。”妇人连连摆手,“我是来提醒你的,你媳妇儿怕是外边有人了。”
他听了不由得嗤笑:“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娘子什么性子我会不知?倒是你啊王寡妇,上赶着来挑拨我们夫妻,究竟是何用意?”
王寡妇憋红了一张脸:“不,不是!我真的看见了,她今日在鱼摊那儿与一马车上的男子搭话,说些什么熟悉认识的话,还约好明日鱼摊再见。”
“还是那名男子送她回来的呢,马车就停在巷子口,老徐头也看见了,不信你去问他!”
周昱心中咯噔一声:“那男子长什么模样?”
“穿着锦衣华服,瞧着不是普通人。”王寡妇回忆着沈君的长相,“那眉毛是眉毛,眼儿是眼儿的,相貌十分俊美!”
待到周盈下学过来,只见周昱呆呆坐在大堂内,高大的身影无比萧索。
“爹。”他唤了声,却久久没有回应。
“你怎么了?”周盈走上前,轻轻推了推周昱的手臂,“发生什么事了?”
周昱抿唇望着他,对着眼前的少年,眸中竟写满了无助:“他找到我们了,或者说,他找上你娘了。”
虽未提及是谁,但心照不宣的二人心情皆是无比凝重。
“你娘忘了他,只觉得这个人很熟悉,是以答应明日与他在鱼摊再见。”周昱无力的将脸埋入五指,“恐怕明日,你娘的人皮面具便要被揭。”
“等到他确认过后,后事便由不得我们了。”
周盈小脸煞白一片:“爹,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他苦笑着摇头:“皇帝在此,城中有暗卫无数,城外有兵将万千,我们如何跑?又能跑去那儿?况且这一动身,等同于不打自招。”
“那如今怎么办?”周盈紧张的握起了拳。
尽管他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可他无法原谅沈君这个生父。
无法原谅他对母亲与自己做过的事。
比起没有父子之情的沈君,周盈更信任依赖周昱。
为着他一次次的舍命相救与不离不弃,周盈愿意随他的姓,真心实意叫他一声爹。
周昱良久无言,终是吐出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顾忌些身份与面子,便不会行强抢民妇之事。”
“盈儿,你今晚就装病,我会找人去书塾替你告假,无论如何,明日都要把你娘留在酒肆里。”
“包在我身上!”周盈男子汉般拍了拍胸脯。
周昱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心中既欣慰又酸涩。
倘若意如想起前尘往事,执意要与沈君相认,他会亲自将她护送到沈君身边。
然而昔日薛太医的话在耳畔响起:“太后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死后不入皇陵,无需任何祭拜供养,盼与那人,生死不复相见。”
第二十一章
入夜后,周盈闹起了腹痛。
大夫诊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有可能是脏腑病,后果十分危急。
看着梨花带雨的意如,周盈心有不忍:“娘,你先去歇着吧,孩儿兴许睡一觉便好了。”
周昱亦是心疼:“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若他明日不见好,我便快马回一趟药神谷去请老神仙。”
意如点点头:“好,那你守今日,我来守明日。”
此话正中二人下怀,周昱与周盈对视一眼,不由得松了口气。
翌日清晨。
周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生生憋醒。
侧目望去,此刻的周盈好似藤蔓般,手脚并用的缠住了他。
得知梦中那股窒息感从何而来,周昱不禁哑然失笑。
他蹑手蹑脚的扒开身上的手脚,替周盈掖好了被脚。
与母子俩在乌镇的这三年,是他此生最美好不舍的光景。
周昱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茧子的双手,那是半生腥风血雨留下的痕迹。
师父说,一个刺客有了情,便再也拿不好剑了。
他起初不以为然,直到与苏雪清相识的那日起,周昱终于悟了。
门外传来叩门声,意如温柔的嗓音旋即响起:“你们起了吗?我熬了小米粥,养胃的。”
周昱起身开门,示意她小声些:“孩子还在睡。”
“那我将粥放在锅里温着。”
意如从后厨打了个转身回来,轻手轻脚在床边坐下,爱怜的抚摸着周盈。
与此同时,鱼摊边。
从天空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马车就在此候着了。
一炷香过去,又一个时君过去,迟迟不见意如的身影。
沈君阖眼,手指缓缓在膝上敲打。
福海眼观鼻鼻观心:“主子,要不要老奴去酒肆看看?”
“不必,许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吧。”沈君兴奋得一夜未免,嗓音中满是疲惫。
日头升起,已近晌午。
“主子,要不先在附近找个地方用午膳吧,此处老奴找人候着。”福海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面色。
“回别苑。”沈君冷声道,“夙夜知道了,你找暗卫去查查,他用的什么法子。”
落日时分,酒肆。
看着有所缓解的周盈,意如悬在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你无事便好,明日……”
她话音未落,周昱沉声开口:“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为盈儿告了七日假,前头的事都交给我,你专心照顾盈儿即可。”
意如怔了怔:“也好。”
别苑中。
暗卫单膝跪地:“主子,昨日周盈突发疾病,找了大夫去看,并未诊断出个所以然,大夫说许是脏腑之病,需观察一段时日才能确诊,是以那位夫人今日一直在照顾孩子。”
沈君听罢嗤笑一声:“我倒是有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好儿子,帮着别的男人为非作歹!以为拖住了她,我便没法子了吗?”
三更天,夜凉如水。
黑影跃上屋顶,无声落在酒肆后院。
又一道黑影,抱着剑自树后现出身形:“你终于来了,与其找她,不如找我。”
两道身影相对而立,眼神碰撞之际,火花四溅!
“夙夜,听你这话,是不打算再装下去了?”沈君冷声开口。
第二十二章
“是。”夙夜语气坚决,“与其想着如何混一日算一日,倒不如开门见山的与你谈谈。”
“前提是,我来跟你谈,他们母子一个失忆一个年幼,希望你不要贸然打扰。”
沈君挑眉:“换个地方说话?”
“可。”夙夜深深看了眼苏雪清的卧房,爽快应下。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离开了酒肆,最终落在别苑。
“福海,给客人上茶。”沈君指尖敲打着案几,面上冰冷一片,“说吧,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雪清为何会死而复生?又为何失去了所有记忆?”
夙夜眸光悠远,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你打压算计幼帝,她自觉有心无力,便做了将皇位让于你的打算,那日她忽然没了气息,我按照计划在她过世后带着沈瀛离开隐居,却意外得知她没死的消息。”
“将沈瀛藏好后,我再次折返回宫中,想要寻找时机带她离开,却因你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太多,不得靠近她左右。”
“我去找了常年为她诊治的薛太医,他给了我两颗药,一颗假死,一颗复生,还说出宫后可拿着他的信物去药神谷找老神仙为她治病,此人脾气古怪,可只要出手,必能为她延寿。”
沈君冷笑:“所以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一把火烧了玉明殿?”
“火不是我放的。”夙夜蹙眉,“我只是顺着那把火行事临时改变了计划,否则以我的武功,也不会被烧伤。”
沈君抬手,示意他借着往下说。
夙夜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出宫以后,我带她去与沈瀛会和,一行直奔药神谷,老神仙起初不肯出手,还是那小子机灵……”
“老神仙下药十分猛,导致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她的前半生看似风光,实则太过凄苦,我与沈瀛觉得忘了也好,便带着她在乌镇落脚隐居下来。”
听完前因后果,沈君深邃的眸中晦暗不明:“念在你忠心护他们母子一路,我不计较你的罪过,只是他们母子……你要交还于我。”
“不行。”夙夜坚定的摇头,“我会送她回药神谷,求老神仙出手替她恢复记忆,他们母子的去留,只能看他们的心意,你不能决定,我也不能。”
见沈君游移不定,夙夜忍不住出声激他:“你担心她恢复记忆后不肯和你走?那你就不担心……如此将她带走,她要如何接受生活中多出一个你?”
“日后她若自己想起了一切,会不会恨你入骨?”
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沈君沉声开口:“好,我同意你送她去药神谷,今后的日子如何过,同谁过,都由她自己决定!”
“但是你不能阻拦我去探望她和沈瀛,那毕竟是我的……”那是沈君心中唯一的妻儿。
“可。”夙夜爽快应了,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
沈君眸光闪了闪:“你与她对外宣称是夫妻,可曾……”
同塌而眠?
他没有问出口,因为光是想着就嫉妒的快要发疯。
夙夜会意:“只是对外宣称而已,她失去了记忆,我不会趁虚而入。”
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沈君拍了拍夙夜肩头:“你是真汉子,将他们母子保护的很好,这份恩情,我此生都会铭记在心!”
第二十三章
翌日。
面对忽然活泼乱跳的周盈,意如有些懵,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周昱:“你请来老神仙了?”
周昱咽下喉头的苦涩:“你坐,我有话要同你说。”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意如也正了颜色,乖顺的在大堂坐下。
“其实你从前的身份并不简单,过往的经历也并不美好,但因为一场大病,致使你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如今故人寻来,是你该做抉择的时候了,你可愿去老神仙那儿接受治疗找回记忆?”
其实沈君寻上她之时,她心中便有了猜测。
意如顿了顿,毫不犹豫道:“好,我愿意,哪怕从前的记忆并不美好,我也想找回来,如此一片空白的活着,实则活得并不圆满。”
周昱静默半晌,领着她走出酒肆。
沈君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去吧,他会送你去药神谷。”夙夜微抬下颌,示意意如上车。
面对沈君递来的手,意如自然地顺势搭上,回头向夙夜挥手道别。
目送马车远去,夙夜站在原地伫立良久,双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摇摇晃晃这一路,意如昏昏欲睡,蓦的靠入一个广阔的胸膛。
雪松香充斥着鼻腔,她倍感安心。
再睁眼时,察觉到身侧滚烫的温度,意如终于后知后觉的抬眸望去。
对上沈君唇角愉悦的弧度,她瞬时满脸通红!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僵硬的坐直身子,尴尬的眼神飘忽不定。
沈君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用些糕点和茶水,再过半个时君便可抵达药神谷了。”
“好。”意如捻起一块搞点,就着茶水小口用着。
看着她如兔子进食般的可爱模样,沈君不由得忆起年轻时。
那时他总喜欢亲手喂她,看她小口小口的认真吃着,心里既怜惜又满足。
好似是眨眼的功夫,便抵达了药神谷外。
意如曾在此住了大半年调养身子,对路线已然烂熟于心:“进谷是有机关的,也不知位置变了没有。”
她才走了几步,竹林中传来细微的簌簌声,数道暗器直直向她射来!
“当心!”沈君一个跃起,抱住意如就地一滚,躲过了暗器袭击。
惊魂未定的意如大口喘着粗气,忽然察觉……自己正趴在他的怀中!
“我没事了,多谢。”她红着脸迅速站起身,微微下蹲向沈君伸出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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