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来看,白色校牌上黑色线条清晰流畅,连道划痕也没有:川南附中高三(一)班,周栩应。那天下午剩下的老师都很好,姜执宜迟到了十分钟也没发生什么。教室内没开空调,这么热的天里,她的外套就十分多余。但她越异样慈好便越开心,直到那群人都走出教室,李丝菱才过来问:“小宜你身上是谁的外套啊。”姜执宜刚想说是器材室捡的,但对上李丝菱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她一顿,觉得没有说谎的必要,她摇头:“不认识。”“啊?你不知道是谁的吗”李丝菱小声说:“我下次也穿着外套吧,这样就不会只有你一个…”姜执宜桌子底下捏李丝菱的手嗯了声
她掏出来看,白色校牌上黑色线条清晰流畅,连道划痕也没有:川南附中高三(一)班,周栩应。
那天下午剩下的老师都很好,姜执宜迟到了十分钟也没发生什么。
教室内没开空调,这么热的天里,她的外套就十分多余。
但她越异样慈好便越开心,直到那群人都走出教室,李丝菱才过来问:“小宜你身上是谁的外套啊。”
姜执宜刚想说是器材室捡的,但对上李丝菱那可怜巴巴的表情,她一顿,觉得没有说谎的必要,她摇头:“不认识。”
“啊?你不知道是谁的吗”李丝菱小声说:“我下次也穿着外套吧,这样就不会只有你一个…”
姜执宜桌子底下捏李丝菱的手嗯了声:“丝丝,你想什么呢,我不在乎这些的。”
李丝菱垂眼,姜执宜想了想,问她:“你认识周栩应吗。”
“周栩应?”李丝菱愣了下,看着姜执宜身上的衣服忽然反应过什么:“是他给你的衣服吗。”
姜执宜和她对视,过了几秒,她点头。
李丝菱震惊:“他愿意救你?”
姜执宜对那个字有些敏感,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不是,只是在想怎么还给他。”
李丝菱盯着喊姜执宜的脸看了好几秒,忽然紧张地想起什么,她看向后门确定没人过来,才压低声音凑近:“小宜,这个人你可能不关心,但他很厉害的。”
姜执宜来了兴趣,她抬眼。
“我说的不止是学习。”李丝菱看着姜执宜的脸,玻璃窗射下的光线落在她颈侧和脸颊,发丝裹着金色光晕,她现在属于放松状态,眼睛带着一点好奇的打探,像是某种毛茸茸的雪白动物。
李丝菱一下想起之前,姜执宜笑眯眯的咬着棒棒糖,蹲在草坪上冲她做鬼脸的样子。
她真的觉得姜执宜很好,但有时太好也是一种错。
她忽然好难过,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李丝菱忍着鼻酸,下意识的就冒出了那个念头:“听说他家里的背景比慈好还要硬。”
“小宜,你要不要去…去和他熟悉一下。他既然帮了你一次,那…”李丝菱的话颠三倒四,但姜执宜还是一下就懂了。
他那么厉害,慈好肯定不敢动的。
他帮了她一次,说不定就有第二次的。
李丝菱的手一直在用力,姜执宜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大胆的法子。
空气沉默半响,她忽然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丝丝,能救我的只有自己。”
“我一直相信恶人不会有好结果。”她顿了顿:“总会变好的。”
李丝菱一怔,姜执宜瞳孔里有种她从来没注意的情绪,她没懂,但绝不是将就着过的意思。
没来得及自己想,眼前的人已经敛了神。
“再说。”姜执宜弯起眼,她忽略掉自己身上的痛,捏着李丝菱的脸放低声哄:“我不祸害好学生的。”
李丝菱一直记得那天,周二的下午。
外面天很蓝,梧桐叶又茂又绿,有风吹时簌簌作响。
那已经很难算是夏天的尾巴,可躁动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生命坚韧。
而她不知道的走廊外。
慈好明明停在门口却没空关心在说悄悄话的二人。
因为她旁边的小姐妹拉住了她的袖子:“好姐,你快看。”
“干嘛?”
“好姐你回头,你快看啊,那个谁来了。”
“谁啊!”慈好不耐烦地回头,表情却忽然僵住。
——周栩应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霎时,慈好像消音一样愣在原地,但也就是只有一秒。
周栩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来了四楼,他食指和拇指圈了几张卷子,手臂的袖子搭到一半,线条劲而有力。
人从长廊的一头穿过,速度也没减,但慈好就是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他刚刚是不是看我了?”女生的声音不确定。
她旁边的人叫赵雨栖:“周栩应好像真的看你了,刚刚我就是看到他往我们班后门里看,才发现是他。”
“他为什么要看我们班啊,是找人吗,也不像啊。”赵雨栖不解,自己嘀咕着。她看了慈好一眼后恍然大悟:“会不会是你今天的妆太好看,他就随便看了一眼啊。”
慈好一直盯着周栩应的背影消失,她有些失落的继续看着那个方向,但赵雨栖的话忽然戳到了她:“真的吗。”
“真的呀,今天的眼妆特别好看。”
慈好摸上自己眼尾,听见赵雨栖继续说:“我觉得他就是在看你。”
慈好想起之前她好不容易要到周栩应联系方式,那个申请无论发送多少遍都没法通过。学校好多人想加他,好在也没听说过谁成功。
难搞死了,她气的差点摔了手机。但周栩应身上偏偏有一种特别蛊人的感觉,是很冷,但看你一眼又有点混,这种说不出来的特别让人更想靠近。
因为赵雨栖一句话,慈好一天的心情都变得特别好,看都懒得看姜执宜。
姜执宜简直求之不得。
–
傍晚五点四十五分,附中放学。
青石板转铺满的小巷尽旁,黄旧矮楼满是爬山虎留下的痕迹。
姜执宜一直走到最里面,天是昏黄的一片,上楼推开门,姜南珍坐在沙发上织着针线活,听见声音她露出笑容:“拟拟,回来了啊。”
“嗯,妈妈你怎么又不开灯啊。”屋内光线不好,姜南珍眼睛又有点小问题,姜执宜连忙摁开灯,一边劝说:“身体本来就不好,累坏了怎么办。”
光亮,腿上的伤倏然暴露,姜南珍倒是一下就发现了这个,她惊呼一声:“腿怎么了?”
姜执宜低头就看见那块青紫和膝盖的药水,她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说起来:“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脚,妈妈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去医务室看过了。”
姜南珍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进来,着急的弯身要看。
姜执宜兔子似的往后一钻。
姜南珍一顿:“怎么了拟拟?”
姜执宜当然是害怕她看到自己腿上其他的小伤口,学校的事情不能让姜南珍多心,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妈妈我真没事,跑了一身汗我先去洗个澡,你别担心。”
她拽着书包往卧室跑,身后的姜南珍望着她:“小心点,伤口别沾水。”
“嗯嗯。”
浴室热水半好半坏,她自己清理好伤口从洗了个澡出来,视线平直的落在躺在椅背上的校服。
干净的崭新的,褶皱都没有的,和他主人一样,像融化不了的冰山。
那张脸顺着记忆浮现脑海。
她走过去拿起来开始想,那校服要怎么还给他呢?
–
第二天是阴天。
没有风,天闷的更难受,教室里抱怨连天:“这都什么破天啊,都快国庆了怎么还这么热。”
“好、想、放、假。”
姜执宜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低头写着之前落下的物理。
慈好今天太难得,一天没有离位,桌上立着一个小镜子使劲鼓捣眼线。
姜执宜写完最后一笔,大课间还没结束。
李丝菱跑过来问姜执宜去不去小卖部,姜执宜这才想起来下节课是自习。前面两个女生窝在桌底躲避着监控偷吃零食,橘子糖的甜味顺着飘进鼻息。
和洗完的校服好像,整齐的叠在书包里。
姜执宜觉得自己应该还回去:“丝丝你去吧,我先不去了。”
后面还有人在等李丝菱,那人本来就对姜执宜没好感,直接开口催李丝菱:“快点。”
李丝菱抿着唇犹豫:“那我给你捎糖吃?”
“好啊。”
她捏着那张卷子翻看一遍,确定没有错误后抱着校服走出去。
一班和二班都是重点班,一文一理在楼上。
姜执宜在门口张望了下,里面吵吵闹闹的,几个脑袋伏在桌上围在一起讨论,漆鸦鸦的。
她不好意思敲门,连忙拉住要进教室的一个同学。姜执宜声音有点甜,很容易吸引人的好感:“同学可以帮我喊一下周栩应吗。”
小女生马上说:“好呀你等等。”
她推开门没直接喊,而是看向后排靠门的那个方向,接着又将教室扫视一圈,出来才告诉姜执宜:“周栩应不在。”
“我们班的人说他去买水了,你可以去小卖部那里找。”
姜执宜了然:“这样呀,谢谢你。”
附中的最后一节自习是选上,有中午走读的学生可以直接回家,所以管的也不严。
姜执宜抱着校服在楼道徘徊,在想现在去小卖部还是下次。
但不还总是个心事,姜执宜抿了下唇角,确定去一趟。
她和慈好也是这时候撞上的。
十分钟自习开始,走廊安静,慈好和沈一柠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班主任在教室外罚站。
“无语死了,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啊。化妆怎么了,我的妆不好吗?”慈好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在走廊罚站,她俯在楼梯上,冷着脸往下看。
“好看好看,你最好看了。”旁边的沈一柠笑嘻嘻安慰:“更年期到了吧,反正今天我也不想学了,去买点吃的?“
“草,烦死了”慈好好心情全被毁了,甩了手就走。
最后一个字落地姜执宜出现。
慈好从楼梯的缝隙望看见她,不可置信的眯眼:“你他妈怎么在这里。”
姜执宜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要往回跑,跑回教室,但腿上刚结痂的伤口碍事,她动作只是慢了一秒。
慈好的动作又猛又急,上来就想拽她头发。姜执宜不知道她这个爱拽人头发的毛病是哪来的,她本能抬手去挡。
慈好怒了:“你还敢反抗?”
“最近没收拾你是不是给脸了啊”她反手推搡姜执宜的肩,面前是台阶,慈好就故意把她往台阶下推。
姜执宜踉跄的摔向墙。手臂撞到昨天伤口,身后的巴掌紧跟甩过来。
这里是监控死角,慈好有恃无恐,她居高临下的一步步逼近,冷笑:“跑什么啊,玩玩呗。”
沈一柠也没想到能碰上姜执宜,她眼中冒出惊愕又瞬间反应:“小心点,别弄出声。”
姜执宜后背抵上冰冷的墙,抿着唇移开视线,表情看着很淡,身体却还是无意识的绷直,手藏在校服下攥紧靠自己更近,极其没有安全感。
慈好自然注意到姜执宜的小动作,她想起姜执宜昨天身上就冒出一件不合身的救场外套,像是男生的。
思忖片刻,慈好忽然想到什么,强硬捏着姜执宜下巴逼她转过来,她故意用指甲掐出一块红迹,然后才凑近气音笑着:“不是,你发什么骚啊,抱着谁的衣服呢这么爱不释手。”
慈好嘲弄的挑起衣领,十分嫌弃。但让她更生气的是听不见姜执宜求饶的声音。
她抬头瞪眼:“你怎么又当哑…”
声音戛然而止,慈好对上姜执宜的脸。
那个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受欺负崩溃,她只在最开始皱了下眉,后面便是一种近乎平静的旁观。
慈好仿佛看出她在忍耐,在厌烦,甚至还有对她这种行为不屑。
慈好愣住,须臾,脑中的想法让她怒火中烧。
姜执宜凭什么敢对她不屑,她不应该跪在地上求饶吗,一个活在那么恶心环境里的人凭什么可以比她好。
她最恶心的就是姜执宜那副烂泥里还装纯的样子。
慈好说出的话更加尖锐:“你什么眼神啊,知不知道自己多贱。不会就滚回去和你爸学。”
她一字一顿的强调:“去学怎么舔人脚。”
姜执宜眼中情绪忽然翻滚。
沈一柠一直在四处张望,眼看慈好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她打断插手:“要不拖厕所吧,别被人看见了。”
慈好瞥了眼不远处的厕所,同意:“行啊。”
她们过来抓她胳膊,倚在墙上的少女却忽然开口:“老师,您都听见了啊。”
慈好变脸,沈一柠更是吓得愣住。
就是那一瞬,姜执宜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用力推开慈好,不再是死角的楼道,而是奔向阳光洒落的走廊。
转身的功夫,黑暗全部抛之身后。
“靠?敢耍我?”慈好转身才发现哪有什么老师。
沈一柠:“追啊。”
“追个屁啊,教室全是人,走廊闹出点动静怎么收场。”慈好眼神变得恶毒,那道眼线向上挑,像是潜伏阴暗的蛇:“你在门口等着,我下去堵。”
……
姜执宜一口气跑到教学楼前面很远的空地,昨天八百米后遗症还在,喉咙难受的要死,她倚着树蹲下休息。
梧桐叶落,簌簌的飘到她脚下。成片的阴影将她遮掩,四周无人,风也没来。
姜执宜脑中还回荡着慈好刚才的话,她表情不太好,也很少露出这么明显的厌恶,像是沾到了恶心的东西。
余光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她跟着偏头,熟悉的白色身影正朝着另一个方向张望寻找。
姜执宜眼中划过惊愕,慈好跟着下来了。
那一刻,她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寒。
真的会好吗。
明明上一个夏天还不是这样的。
她转头就跑,顾不上伤口的不适,单薄的衣料黏住脊背,耳边听不清是谁在喊,但心跳越来越快,所有画面一一在眼前重现,汹涌情绪冲破堤口涌泄而出,姜执宜停下急促的喘息,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后面没人跟,她喘息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哪里。面前是学校角落的废弃大门,藤蔓环绕,树乱叶杂,没人打扫也没人来,一片荒芜。
脚下的叶子半绿半黄,踩起来有种沙沙的碎裂声,姜执宜往里走。
这个地方很静,掉漆的铁栏外是一条深而静的长巷,人烟稀少,让她有了刻喘息的机会。
静下来她才注意到身体的难受,不光是伤口,还有拧成好几个道挂在手臂上的校服,缠的她更热,薄汗不仅黏在额上,还有小臂上。姜执宜目光落在那件和昨晚洗好完全不一样的校服上微怔,想起她原本的目的。
她是要给那个人还外套的。
但闹了这么一出又耽误了,折腾的好麻烦。
姜执宜盯着看了会儿,手重新伸进口袋摸出那个名牌。
高三一班,周栩应。
她莫名地扯了下唇角,听着就是好学生。
身后响起小贩喊卖的声音,喇叭插在把手旁,推着三轮车碾过水泥路。
姜执宜被声音吸引回头,外面看着比这座牢笼好多了。可惜已经过了出校的时间点,她开始想自己要不要绕道回教室。往前走了一步,她又停下回头盯着那颗最大的树。
她想起来了,这里偏僻脏乱,唯一热闹的时候便是教导主任来这里抓翻墙。
翻墙好像是不太好,姜执宜默默打量了一圈,探出去的步子却收了回来。
她不想回教室。
不得不承认,从慈好提了那个人后,她胸口就堵着一团气,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走到树干里侧和栏杆的中间,姜执宜掌心犹豫地撑上旁边蔓延过来的树干,她拎着周栩应那件衣服,卷密纤长的眼睫遮住情绪。面前是杂乱又隐蔽的阴影,这个地方真的很难发现。姜执宜小小地呼了一口气,活动两下膝盖,准备上去。
脚踩上石头,姜执宜抬头凝视,然而视野忽变,穿过错落的缝隙,她瞳孔惊愕的放大。
——那个离她五米,树干完全遮住,地上堆积一层细薄黄沙的地方,有个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姜执宜怔住,身体像是有密麻的电流经过,心跳扑通扑通,姜执宜迅速撤回了那只脚,手嗖的背到身后。
一盆冷水浇灭了前一秒的离经叛道,情绪像被扎破的气球,如梦初醒。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
不等她思考,阴影里的人猝不及防的看过来,他撩起眼露出的瞳孔漆黑冷厉,不偏不倚和姜执宜撞上。
四目相对,姜执宜头皮嗡的发麻,整个人僵硬停住。
脑海里清晰浮现出一个名字,周栩应。
站在那里的人是周栩应。
姜执宜觉得是自己眼花,他的脸被遮挡了一半,但还是能看清楚人影半靠着墙。他不知道在那里做什么,手刚从唇边垂落,然后视线直勾勾的看过来,自上而下,最后落在她手上。
手上的外套。
周栩应不知看了多久,对上姜执宜视线后,他歪头,半笑不笑的扯了下唇。
姜执宜头皮更麻。
四周寂静无声,她手指收紧又放松。
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啊,上去给他?
姜执宜低头看手,衣服不光拧成的好几个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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