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梨心里空了一下,愣愣的看着萧铎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屏风后面,然后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忽然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不是来看望任何人的,也不曾担心过任何人……他只是看不得白郁宁的心意被人糟蹋,她们这些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承人家的情。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苦,这医治风寒的药,原来比避子汤苦这么多……彩雀急匆匆端着热茶进来:“侯爷,您喝……侯爷呢?”盛秋梨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矮几上,没怎么有精神
盛秋梨心里空了一下,愣愣的看着萧铎的背影迅速隐没在屏风后面,然后脚步声也随之消失,忽然间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不是来看望任何人的,也不曾担心过任何人……他只是看不得白郁宁的心意被人糟蹋,她们这些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必须要承人家的情。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苦,这医治风寒的药,原来比避子汤苦这么多……
彩雀急匆匆端着热茶进来:“侯爷,您喝……侯爷呢?”
盛秋梨将空了的药碗放回矮几上,没怎么有精神道:“走了。”
彩雀咬了咬牙:“您怎么不拦着呀?这来一趟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以后更不会来了……侯爷该不会是因为那句玩笑话生气了吧?您解释了吗?”
盛秋梨苦笑了一声,大约是生病了就容易矫情,她明明是被萧铎冷待习惯了的,这时候心里却有些酸:“解释什么呀,人家又不想听,来这也不是为了瞧谁……”
她拉着被子蒙住了头,不打算说了。
彩雀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矮几上,刚好瞧见空了的碗,顿时一惊:“您这怎么还是喝了呢?传出去可怎么办呀?”
盛秋梨藏在被子里哼哼两声,她也不想喝,可萧铎哪里肯管她想不想……
她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有些闷闷的:“不要紧,都得喝,倒了也白搭。”
“啊?”
彩雀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不明白,见盛秋梨一副缩头乌龟的样子,连忙将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姨娘,冷也不能这么藏着,奴婢这炭盆点都点了,您就赶紧烤一烤吧……这什么?”
她没能把盛秋梨从被子里抓出来,倒是摸到了圆滚滚滑溜溜的小瓷瓶,便拿出来瞧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这是侯爷给的吧?”
盛秋梨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算作回答。
彩雀长长的松了口气:“侯爷对姨娘还是好的,刚才我还想着去后厨的大娘那讨些药酒来揉,现在就有了药,侯爷赏的一定是好东西,您把腿露出来,奴婢给您把伤揉开。”
盛秋梨不太想动弹,被彩雀催了几回才不情不愿的伸出了腿。
彩雀搓热了药膏,朝着盛秋梨乌紫的膝盖摁了下去。
“嗷!!!”
随从寒盛唬的浑身一哆嗦,僵着脸回头看了一眼溪兰苑,又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萧铎,小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姨娘,嗓子这么亮堂……”
萧铎连头都没回,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寒盛也不敢再提这茬,转而说起别的来:“小桃之前去了主院传话,说白姑娘请您去说说话。”
萧铎脚步一顿,脸上还是没多少别的表情,寒盛却“啧”了一声:“这白姑娘,之前冷清高傲的很,轻易不肯露面,昨天那一遭恐怕是吓着了,才晓得了您的好,这两日,时常请您过去呢。”
萧铎眉头微皱:“不得胡言。”
虽是训斥,可萧铎的语气还算平和,因而寒盛也笑嘻嘻的,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是奴才多嘴。”
主仆二人便在后花园换了方向,往白郁宁的惜荷院去,半路上却被云水截了胡。
“爷,查出来了。”
他凑上来在萧铎耳边嘀咕了几句,将白郁宁推进湖里这事,即便是做的再隐蔽,可既然是在侯府里,也总会有人瞧见,妾室们在府里不许四处走动,自然也没法子去封口,因而云水没费多少工夫便将人都查了出来。
萧铎微微颔首:“侯府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人,请孙嬷嬷发卖了吧。”
云水连忙应声,心里多少有些唏嘘,一日夫妻百日恩,竟然说卖就给卖了,只是有一点难办:“有一位是太子赏下来的。”
萧铎脸上露出冷笑来,太子赏的的确是不好卖出去,但也别想平安无事:“先放着,我自有处置。”
云水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那……其他那些被牵连的姨娘们怎么安抚才好?”
“赏苏缎两匹,银三百。”
云水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被萧铎喊了回来,他皱着眉补充道:“盛秋梨的银子不必给了,我总不能白白担了小气的名头……这么大的人了,还口无遮拦。”
云水寒盛都被这话说的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萧铎却半分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抬脚大踏步走了,两个小厮只得放下这茬,一个跟着伺候,一个去做差事。
还没到惜荷院跟前,就有隐约的琴声传出来,萧铎抬脚进去:“大夫说的是你该卧床静养。”
白郁宁半隐在垂帘后头,只瞧见她身上裹着月白的头蓬,脖子上是整只狐狸做的围脖,衬的人纤细柔软,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
“我整日闲着,做点什么打发时间罢了……这府里的人都厌我,便是想与人说些话也不能。”
她说着起身走出来,对萧铎微微一礼,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这才露了出来,配着从容清雅的姿态,看得寒盛眼睛有些直,心道怪不得他家侯爷瞧不上后院的姨娘们,和眼前这人一比,便是最好看的盛秋梨,也成了庸脂俗粉。
倒也不是说容貌相差多少,单论五官,盛秋梨还是要精致些,可白郁宁一身气质却是常人难及。
这侯府以后的女主人,说不定真的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念头没落,萧铎忽然抬手揉了下鼻子。
寒盛:“爷?”
萧铎眯起眼睛:“无妨。”
大约是某个不知道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背地里偷偷骂他。
盛秋梨的确是又骂人了,却是第二天看见东西的时候。
“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
盛秋梨盯着桌上的两匹苏缎,嫉妒的眼都红了,旁人都有三百两银子,偏她没有,分明是她跪的最久,伤的最狠……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一句,竟然就搭进去了这么多银子。
盛秋梨越想越心痛,捂着胸口欲哭无泪。
彩雀摇头:“您就忘了这茬吧,再怎么惦记,也没胆子去找侯爷要啊。”
盛秋梨呻吟一声,瞥了两眼苏缎,脸上又露出嫌弃来:“这东西肯定也是别人挑剩下的,这颜色也太淡了,穿上铁定不好看。”
彩雀由着她抱怨,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年,可这个主子着实好明白,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过是抱怨两句,睡一觉就又能欢欢喜喜的了。
好伺候的很。
“您别乱动,膝盖还肿着呢……”
她倒是想给盛秋梨拿冰敷一敷,可这屋子里本就寒凉,昨日萧铎来,她们才敢点上炭,平日里都是裹着被子或者太阳底下晒着,这时候再用冰敷膝盖,就会格外难捱,只好就这么忍着。
“不碍事,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下地了……”
“盛姨娘可在?”
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打断了盛秋梨的话,她愣了愣,这声音听着不太熟悉,不像是溪兰苑里其他姨娘的下人……可溪兰苑外头的人来找她做什么?
她一个激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该不会又是白郁宁出事把她牵扯上了吧?
不在不在……别地找去吧。”
话音落下没多久,彩雀就撩开棉帘子进来,脸上的笑容尴尬中透着古怪:“姨娘,白姑娘来了。”
盛秋梨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装死,听见这话唬了一跳,连忙撩开被子坐起来:“你说谁?”
“擅自登门,冒昧了。”
白郁宁扶着丫头走进来,这次受寒对她来说大约很不好受,脸色看着比盛秋梨还要难看,却透着一股弱柳扶风的病态美,看得人情不自禁的心疼。
盛秋梨有点明白彩雀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虽说自己因为她遭了罪,可一瞧见人,还真有点恨不起来。
只是两人的身份,盛秋梨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对方的。
尤其是对方这样子,难免会让人自惭形秽。
盛秋梨不自觉的理了理头发和衣襟,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这话说的,这府里哪有白姑娘不能去的地方?您这贵足踏贱地的,是有什么吩咐?”
大约是她这话说的不太好听,白郁宁身边的丫头皱了皱眉,要开口反驳,被白郁宁摁住了手腕。
“不敢当,先前的事,连累了盛姨娘,今天来是来陪个罪。”
盛秋梨一愣,和彩雀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演的哪一出?
丫头将一个盒子端上来放在矮几上,顺手打开了盖子,是一对翡翠镯子,水头足,没有杂质。
盛秋梨当初还在青楼的时候,见过头牌有不少好东西,可瞧着好像哪个都比这个差了些。
她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郁宁:“真的给我啊?”
白郁宁笑的温和:“先前听说你跪了一整日,我心里愧疚的很……你喜欢就好。”
盛秋梨见她没有反悔,心里一喜,连忙扣上盖子塞进彩雀怀里:“快快快,拿出去藏起来……不对不对,你去泡茶,泡好茶。”
彩雀觉得盛秋梨这举动有些丢人,但没好说出来,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灰溜溜跑了。
盛秋梨一改刚才的冷淡,殷勤的拍了拍凳子请白郁宁坐下:“白姑娘真是大气,快坐快坐。”
白郁宁却只是扭开头咳了一声,丫头连忙道:“这屋子里太冷了,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再受了寒气……”
盛秋梨一呆,后知后觉地也感觉到了冷,连忙裹了件厚棉袍,搓着手笑起来:“你们等一等,我这就去把炭盆点上。”
丫头一撇嘴:“我们家姑娘可金贵呢,受不了炭火气,屋子里一向都是烧地龙的。”
盛秋梨被噎了一下,炭火她都舍不得用,还地龙……满侯府,也只有三处院子有,一个是萧铎住的主院,一个是长公主的慈安堂,最后一个就是白郁宁的惜荷院。
她心里不太高兴,这么金贵,来姨娘住的地方做什么?
白郁宁呵斥了丫头一声,才又看向盛秋梨:“我瞧着阳光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她见盛秋梨没什么表示,面露失望:“我来府里这些日子,也没能遇见个肯和我说话的人……先前萧大哥说,盛姨娘性子爽朗大气,我本以为是能与我闲聊两句的。”
盛秋梨眼睛一亮:“侯爷和你……提我了?”
白郁宁点头,丫头却扭头嗤笑了一声,萧铎的确是提盛秋梨了,说的却是没心没肺,见钱眼开八个字。
眼下看来,还真是这样,一对镯子态度就变了。
丫头心里再嫌弃,盛秋梨也瞧不见,只觉得白郁宁这话说的她心花怒放,连忙爬起来:“聊聊聊,等我换身衣服。”
彩雀端了热茶进来,瞧见她翻衣服有些纳闷:“膝盖还伤的厉害,换衣服做什么?”
盛秋梨不甚在意:“这么点伤不碍事……那么好一对镯子,人家只让我陪她去走走,总不好不答应吧?”
彩雀的表情很不赞同:“那白姑娘看着通情达理,怎么做事这么不为别人想?您瞧瞧您那膝盖,裤子瘦一些都穿不进去,怎么能出去溜达?”
盛秋梨的手顿了一下,她的腿的确疼,可她怕自己不去,萧铎要不高兴。
她的人生从开始就是一团糟,早就没了什么气性和念想,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如果能再有一个萧铎的孩子,她就没什么可求的了。
她笑了笑:“好了好了,哪就这么娇气,我什么苦没吃过?这都不算事儿。”
彩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却还是有些不高兴。
外头有丫头催了一声,盛秋梨随手抓了件厚棉袄就套上了,彩雀愤愤不平:”还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呢,就把架子摆上了。“
盛秋梨看她脸都鼓了起来,心里一软,这满府里会替她委屈的人,也只有彩雀了,她伸手戳了戳彩雀的脸颊:”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啊。“
彩雀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主子怎么还有心思逗她呢,她叹了口气:”那奴婢跟着去,咱们输人不输阵,谁还没个丫头。“
她说着就叉起了腰。
盛秋梨被她逗笑了:”一个可不够,咱们再去其他姨娘那借几个,走走走。”
彩雀不高兴的看着她:“姨娘,你正经些。”
盛秋梨无辜的挠挠头,她哪里不正经了?
彩雀:“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算了,奴婢不去了,你早点回来。”
盛秋梨叹了口气,她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呀。
但彩雀不去还是省了她的口舌:“那正好,趁着天亮堂,把我那条裤子缝好了,她一个大家闺秀和我能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彩雀不放心,还想叮嘱她两句,盛秋梨却已经抬脚走了,起初还因为膝盖上的伤走的一瘸一拐,没多久大概适应了这疼,就瞧不出异常了。
”白姑娘想去哪里逛逛?“
白郁宁看起来比丫头要温和:”去花园可好?听说府里的白梅十分别致。“
盛秋梨也并不在乎她要去哪,反正她只当是收了白郁宁的钱来做一趟差事,因而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成。“
大概因为她看起来的确对自己没敌意,白郁宁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恕我冒昧,还没请教过盛姨娘的闺名。“
这话问的有些尴尬,正经人家的姑娘才有闺名,盛秋梨这种出身的,只有花名,但盛秋梨没多想,她不觉得白郁宁这样的人,会故意来羞辱她。
”我叫盛秋梨。“
白郁宁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眼丫头,丫头不客气的笑了出来:“那真是巧,我叫小桃。”
秋梨小桃,听起来倒像是她也是白郁宁的丫头。
白郁宁连忙开口:“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我给她改个名字……”
她话音未落,一声惨叫忽然传过来,三人齐齐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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