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扶选的这处宅院很好，有种隐于喧嚣的别样宁静之感，就好似元姝给他的印象，恬静淡雅却让人无法忽视。封行简站在门口，心中思绪复杂。他从不否认自己为她所吸引，无论是幼年还是如今。初回上京见到元姝嫁入城阳侯府时，他无疑是喜悦的，可同时又颇为痛苦。
沈千聿穿着一身素色直裰，满面笑意将元蓝安扶了起来。
他左手拎着上京老铺子的四样茶点，以及一只翠微楼的特色薰鹅，右手则拎着两坛子酒。
元蓝安一看，不由自主勾唇一笑。
太子这人实有些趣味，便是他见这场景，也难掩心中好感。
沈千聿看着元蓝安，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真伪相合方是正道。
若一味做真君子必会败于小人刁钻术法中，唯有守君子本心，但又可以小人之法还以小人，方可事半功倍。
“这几日东宫事忙，未能来拜见元大人，实是本宫失礼，今日特来给元大人请罪。”
“太子殿下言重了，老臣当不起。”
“您当得起，本宫能有今日元大人功不可没。”
手一伸，沈千聿道：“本宫带了酒肉，元大人可赏脸？”
元蓝安哈哈一笑，迎着沈千聿进了元府待客厢房。
正往厢房中走的时候，元蓝安在身后暗自笑着摇头。
真是没想到，他竟也是吃这溜须拍马的一套。
“谨以此杯酒，谢元大人慧眼识珠之恩。”
“老臣当不得啊。”
太子目光太过诚挚，竟是让元蓝安难得的有些心虚。他正准备抵住太子酒杯时，沈千聿道：“元大人无需担忧，本宫从未将您曾想支持五皇子一事放在心上。”
他说得诚恳，元蓝安却是讪讪一笑。
若真不放在心上，他今日又提个什么劲儿？
往日与朝中人句句机锋惯了，偶一听见太子这直来直往之言，竟让他颇为不适。
“元大人不必多心，本宫确实没放在心上。”
元蓝安抬眸看向沈千聿，片刻后将鹅腿推到他面前。
沈千聿从善如流，夹起放进口中。
“太子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寻微臣？”
“确实有事。”
元蓝安神色微正，心道寒暄许久终于谈到了正事上。
“请殿下指教。”
“指教谈不上，本宫倒是有一事相求。”
“哦？”
元蓝安直起身：“老臣哪里当得住一个求字，殿下折煞老臣了。”
虽如此说，他话落却是将桌上酒盏执了起来，轻抿一口。
沈千聿微叹一声：“本宫是为府中嫡长女元姝前来。”
哐啷一声，元蓝安手中酒盏掉落在桌上。
沈千聿只见他眉头瞬时一拧，脸色也很快沉了下去，怕是不知想到何处去了。
“不知小女同太子殿下有何渊源？”
沈千聿道：“前段时日，本宫身边的内侍吉荣曾见过元家小姐，亦是她为本宫同元扶牵线相识。”
“说来元家小姐同元公子方是本宫之伯乐，若无他二人，今日本宫也不能在此处同元大人畅饮。”
“今日来是因为城阳侯府太过不堪，本宫不想元姑娘再回火坑。”
“谢太子关心小女，臣也正有此意。”
元蓝安面上轻松，淡淡一笑。
原是怕他再两头倒，方寻了这样一个借口，他还当元姝于闺中同太子有了什么牵扯。
若如此，她才是真不能留了。
“殿下放心，老臣早已将小女同城阳侯义绝分开的手书送至里甲那里，小女黄册同户籍半月前也已经迁回我元府。”
沈千聿大笑点头：“元大人实乃慈父，令人敬佩。”
第137章前缘
沈千聿说完此事便不再言语，只一味让元蓝安喝酒。
但越是如此，元蓝安反倒想得越深。
二人寒暄一阵，沈千聿吃饱喝足后大摇大摆走出了元家。
元扶回来时二人刚好错过，元蓝安带着一丝酒意问道：“你可知挽儿同太子有何关系？”
元扶道：“太子身边有位名为吉荣的内侍，这段时日一直是他通过挽儿同孩儿联系，应当是那位公公曾在太子面前提起过挽儿。”
“父亲怎会突然问起此事？”
元蓝安摇头，联想到沈千聿之前反复提起当时不曾主动站队一事，愈发觉得他是借元姝之名敲打自己。
“你今日寻人将挽儿户籍迁回府中，办理文书的时日改到半月前，处理完就将挽儿接回府中。”
元扶心中狂喜，知晓定是太子来府上敲打过父亲，父亲为表忠心，强行说自己在半月前便下定同城阳侯府决裂之心。
“孩儿这就去办。”
“这是我的手书，办理得妥当些。”
“孩儿晓得了。
元蓝安摆摆手，经过今日他便彻底同太子站到了一起。
思及此，元蓝安淡淡一笑，心中满意。
虚虚实实，看似他一路被动，可谁又知这是他早就算好的结局？
心情大好，他竟难得哼起了小曲儿。
元府之势因太子水涨船高，封曼却是险些气死在衍庆宫中。
多年谋划顷刻间分崩离析，谁又能知晓早该死了的东宫太子，如今竟然又活蹦乱跳的跑出来唱戏。
“皇后这么多年都没能弄死那个东西，究竟是做什么吃的？不仅如此，大皇子死得无声无息，她竟就这么算了？”
“娘娘慎言，娘娘息怒。”
封曼身边的总管太监道：“并非皇后娘娘不追究，而是她派出去的人都折在了东厂手中。”
“东厂？太子何时同东厂有了牵连？”
那太监凑近封曼耳边：“奴才有些相熟的同乡在东厂，听说太子同万宵关系不一般，早年曾一起在段掌印手中讨生活，二人有过命的交情。”
“这几年太子未死，也是因万宵先将东厂握在了手中一路相护。”
“此事先前一点风声没有？”
封曼说完更是气愤。
她也知太子有些能耐，若非如此也不会隐藏这么久。
这样的人，哪里会将立身之本轻易泄漏？
可她就是忍不住生气，多年准备化为一场空，任谁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这一切还都是建立在，她日日谄媚讨好那个懦弱无能老不死的痛苦上换来的。
哐当一声掀翻小几，封曼气得双眼猩红。
沈千沭正趴在床上，摆弄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正玩得起劲时被封曼一把抢过，随手丢了出去。
“还在玩，你可知何为玩物丧志？整日沉迷这些东西日后怎么跟太子斗？”
“孩儿知错了。”
沈千沭红着眼却是不敢哭，若是哭了母妃只会更加生气。
“怎么伺候主子的，整日给他这些东西？且我不是说过林氏送来的那些物件，不要再给五皇子？”
说完她猛地将床上放着的各种小玩意，都扫到地下。
沈千沭双腿还牢牢绑在木板上，他一动不能动亦不敢哭出声，只默默坐在床上落泪。
小小的人儿因断了双腿而显得异常瘦弱，他这段时日亦未少受折磨。
心中怒火发泄出去，再见他那可怜模样封曼心中愧疚，只是苦于母亲威严不好上前哄慰。
封曼深吸一口气，挥手让宫女将东西都收拾起来。
“娘ʟᴇxɪ娘，城阳侯府给五皇子送了东西。”
门外走进一个宫女，封曼正欲叱责不要再收林氏送来的玩意，可余光见小小的沈千沭听见此话眼睛一亮，心中又生了不忍。
“拿去给五皇子挑挑，不要让他沉迷此道。”
沈千沭高兴得扭动两下，封曼心中一紧，再不愿看下去径自离开。
“殿下，今日还是只能选两个小的。”
太监将林葭玥送来的箱子放在床边，沈千沭兴高采烈一一把玩起来。
把玩许久，他才仰着头对那太监道：“福祥，这些东西一会儿你带去哪里？”
福祥四处瞅瞅，凑到沈千沭耳边低声道：“主子您放心，小的都偷偷给您放到寝宫红色大橱柜下头了。来日主子好了，再去那里找这些玩意。”
沈千沭闻言高兴起来，随手从中拿起两个小巧物件后，冲着福祥眨了眨眼。
这些都是城阳侯府那个妾室给他送来的奇巧玩意，他从来都没见过。
小来小去给他解闷的有积木魔方，大的有冰鞋、滑翔翼、还有高跷等物。
那林氏说可等他伤好了再玩，他却是有些迫不及待。
尤其是那滑翔翼，大大的两个翅膀好看又好玩，那林氏藏在八卦盒子中的说明上写了，穿戴后，他便可在空中翱翔。
趁着宫女未曾注意他，沈千沭偷偷将今日送来的两个八卦盒子拿出来，果真又在里头找到一张近乎透明的纸片。
“独轮车？”
五皇子躲进被窝，看了几眼上面寥寥数语说得骑车方法，笑着将糯米纸塞进口中。
这是他同林氏的秘密，上次林氏进宫时曾说过，日后会给他送好多玩具帮他解闷。
想到林氏温柔模样，沈千沭抿着唇笑了起来。
封曼不知林葭玥同五皇子之间的交流，她如今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拉太子下马之上。听闻太子今日去了元府，更是冷冷一笑。
“去告诉侯爷，今日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将元姝接回城阳侯府。无论他是用绑的还是用捆的，元姝都绝不能再离开侯府半步。”
她身边宫女道：“如今怕是很难再同元家联手，娘娘三思。”
“呵，本宫不必同元家联手。”
封曼垂眸遮住眼中愤恨：“便是本宫先放弃元家，亦不会让元蓝安舒舒服服投奔太子就是了。”
“只要元姝跟易儿婚事不断，太子早晚跟元府离心。”
“这人心最忌猜测，猜着猜着便就散了。”
那宫女点头，恭恭敬敬给封行简传娘娘口谕去了。
收到封曼口谕，封行简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这一瞬他竟生出几分庆幸，庆幸眼下局面至此，让他可同元姝再续前缘。
刚下朝，封行简便去了元姝的宅子。
元扶选的这处宅院很好，有种隐于喧嚣的别样宁静之感，就好似元姝给他的印象，恬静淡雅却让人无法忽视。
封行简站在门口，心中思绪复杂。
他从不否认自己为她所吸引，无论是幼年还是如今。初回上京见到元姝嫁入城阳侯府时，他无疑是喜悦的，可同时又颇为痛苦。
他痛苦于自己不受控的受那人吸引，哪怕元姝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站在那里，他也难掩心中雀跃。
封行简垂眸，眼露一丝挣扎。
边疆之行，他同父亲被人围困。
虽说那些人穿着南庆衣衫操着南庆口音，可他同父亲都知道，那群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兵马出自上京。
彼时封曼刚有身孕，临行前，他父亲便说过此行或许有危险，让他好生待在府中。是他年少气盛，生了想建功立业幼年成名之心，偷偷跟在了父亲的队伍中，以至于父亲为救他而亡。
思及此，封行简紧紧握住了拳。
他越是受那人吸引一分，心中就越是痛恨自己。
可当元姝真的离开侯府不在他身边时，他又觉得世间一切都失了鲜活，笑与哭都不再痛快。
静静看着眼前那扇朱红色大门，封行简艰难向前一步。
“城阳侯？”
封行简回头，只见万宵双手插袖，懒懒站在一旁。
他微微皱眉，回了声万督主。
“城阳侯好兴致，这是在此赏景？”
“夫人在此静养，今日来接。”
万宵说了句原来如此，接着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阖着眼皮好似睡着了一般。
封行简挑眉，不知这人是何意思。
早年段宜亭兼任东厂督主之时，东厂这群阉人很是嚣张跋扈，直至段宜亭身体渐败，不再出现于人前，东厂方慢慢交由万宵手中。
他也是今日方知万宵同太子交情匪浅。
可哪怕太子不愿见封元二府重修于好，也不至于出动万宵来阻止他接元姝回府。
猜不透眼前人的心思，封行简却直觉此事宜快不宜慢。
“万督主请自便。”
说完封行简错过万宵，朝他身旁走去。
哪想他刚迈出一步，万宵便紧随其后重新堵在他身前。
封行简冷笑一声：“督主这是何意？”
万宵仍垂着眼皮，一副未曾睡醒的模样：“在下见不得别人夫妻团聚，看着心头不爽利。”
“……”
封行简眼皮一跳，一时竟未能找到什么话语答兑。
怪道都说太监心思诡谲阴暗，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封行简冷哼一声：“那督主继续不爽利下去，恕本侯无法奉陪。”
正准备硬闯的时候，封行简见元扶自远处而来，直奔着他二人这处走了过来。
“万督主，您怎会在此？”
元扶朝万宵拱手作揖，万宵将双手从袖中放下，一脸笑意道：“元大人来探望元家小姐？”
“正是。”
“元大人快请。”
二人笑着寒暄，封行简见此也开口道：“兄长。”
“你在此正好，我有事寻你。”
封行简道：“不知兄长寻我何事？”
元扶从袖中拿出几张文书递给封行简：“城阳侯府宠妾灭妻不义在先，我元府高攀不起这桩亲事，今日起，我元家女同城阳侯府再无一丝关系。”
薄薄几张文书捏在掌心，封行简却觉得有千斤重。
他目之所及不过三五句今已不和、反目生嫌等话，可却让他心中一涩不敢再看。
“兄长这是何意？岳丈大人必是有所误会，还请容我同他解释一二。”
元扶还未言语，万宵一脸笑意道：“我前段时日，听闻城阳侯府家中妾室越过宗妇执掌中馈，这样的荒唐事想想也不可能发生，侯爷真该好生解释解释，岂能容天下人如此误会您？”
元扶冷哼一声：“还请城阳侯好生过目，免得日后胡搅蛮缠不认账。”
封行简紧捏着元蓝安亲手写的两府义绝手书，语气喑哑：“我不同意。”
万宵又道：“听闻侯爷为府中妾室守身如玉，如此冰清玉洁实乃世间罕见，此事亦过于荒唐，莫要忘了将此事也好生解释解释。”
封行简面色铁青，他冷冷看着万宵道：“万督主有闲心管他人府中琐事，还不若去洗洗东厂人身上那股子羊狠狼贪的腥膻味。”
听闻此言万宵也不恼，且还抬起胳膊放到鼻端下闻了闻：“本督主不觉得有腥膻味，倒是城阳侯身上一股子脂粉气，刺鼻得很。”
“你……”
“封行简，够了。”
元扶打断二人言语：“挽儿替你守寡六年，你若良心犹在，且还有三分男儿血性的话，就不应再想着折磨于她。”
“女子不易，放她一条生路吧。”
说完，元扶朝着万宵伸手，邀请他入宅饮杯茶水。
万宵笑道：“正说得口干，歇歇亦好。”
二人离开，独留封行简木然站在宅院外。
秋风刮着手中文书哗哗作响，他低下头只见寥寥数字从眼前闪过。
“缘业不遂，见此分离。”
“具名书之，各还本道……”
“各还本道……”
封行简低低呢喃出声，随后心尖一痛激得他眼眶酸涩，口舌发苦。
“侯爷，娘娘说今日务必要带夫人回府，无论是用绑得还捆得。”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陶泓语气急切。
“罢了。”
封行简淡淡一笑，语带嘶哑：“罢了。”
“女子不易，放她一条生路又如何。”
他不舍、不忍、亦不愿，可他怕。
他怕自己沉沦那人的温声软语，又怕自己再次因无法面对父仇未报的愧疚，折磨于她，亦折磨自己。
他怕封曼日后再拿元姝做两府斗争的筏子，亦怕自己会对她于心不忍。
幼年心慕之人，他不敢恨，亦不敢爱。
或许如今，已是他二人最好的结局。
封行简摸了摸怀中那根断裂的白玉梅花簪，缓步离开。
少年鸳盟定，本该是一场大好姻缘，却因权、因利未能一路相携，执手百年。
他悔不得，怨不得，疼不得，恨不得，自然也爱不得……
元扶说得没错，但凡他还存有一丝男儿血性，便该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封行简回望那扇朱红色大门最后一眼，苦笑着离开。
第139章挤兑
元扶邀了万宵进宅，元姝见自家兄长领了外人来，颇为惊讶。
待知晓万宵身份，她才放下ʟᴇxɪ拘谨笑着向万宵行礼。
“不过是来讨杯茶水喝，元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笑说两句，万宵便借口事忙离开了元姝的宅子。
“万督主怎会管这些小事？”
听闻万宵帮着挤兑了封行简，元姝不解开口。
元扶道：“许是同那位吉荣公公相熟，不然我亦想不到是为了什么。”
“总之不管为何，自今日起你便彻底脱离了城阳侯府，阿兄替你高兴。”
元姝勾起唇角，甜甜一笑。
她终于彻底断了同城阳侯府的关系，实令人欣慰。
想到吉荣离开那日曾说过必会让她如愿，元姝心头一热，十分感激。
“万督主应当是受了吉荣所托，方出面帮忙。他虽是侍人但比寻常男子更具魄力，说话亦一言九鼎，让人敬佩。”
简单将吉荣说会帮她处理城阳侯府之事说给元扶听，话还未尽便听元扶道：“应是此人相助。”
“如若不然，太子也不会亲临府上迫使父亲促成此事。”
元扶说完又笑着道：“我今日亦是遵循父令，来接你回府的。”
元姝淡淡一笑，眼中却未有多少开心。
元扶见状心疼开口：“阿兄知晓你在此十分舒适，但女子长期孤身居在外实不像话。”
“家中一切有阿兄，你不必担忧。”
“挽儿知晓，我让蘅芷蘅芜收拢东西去。”
元扶点头，坐在院中静静等待。
回了房，元姝面上才露出几分忧郁之色。
“小姐……”
蘅芷温声询问，元姝淡笑道：“阿兄接咱们回府，惯用的东西收一收，其余的府中都有，便留在此处吧。”
琅婆子闻言最先动了起来。
锦书同鸾笺到底不如蘅芷蘅芜二人了解元姝，听着琅婆子的招呼，动作也麻利起来。
蘅芷站在一旁同蘅芜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小姐，容老婆子说句话。”
琅婆子轻声道：“这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小姐断了同城阳侯府的关系，回府方是正理，婆子也知晓小姐担忧什么……”
“嬷嬷不必说了，挽儿都明白的。”
元姝勾起个甜甜笑容，起身看着静坐在窗外的元扶喃喃道：“有阿兄在，挽儿必会有个好前程。”
无论何时，她阿兄都会护着她的。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