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安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既为楚家担心,又为吟霜担忧。就在她翻身的一瞬,外面有刺耳惊声:“贼子闯入,护驾!楚颜安猛然坐起身来,可下一刻,她的帐帘被撩起,竟是沈芯竹生生闯入!楚颜安瞳孔骤缩!沈芯竹进来的一瞬,她身后跟着的刺客也一并入内。
原来如此,裴时淮还真是处处不忘自己这挡箭牌的妙用。
楚颜安心中一叹,收回视线径直走入营帐。
吟霜嘟哝道:“这是谁安排的,怎的将她这样的人跟娘娘安排在一处,真晦气!
楚颜安正要开口,便听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住嘴!
楚颜安突然厉声呵斥吟霜。
“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竟养成不知天高地厚的习惯,自己掌嘴!
吟霜吓得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知错!
就在这时,帐帘被撩开,裴时淮迈了进来。
他看着楚颜安,淡道:“这丫鬟,不必跟着你了。
楚颜安心下一颤,连忙跪下:“陛下,她自幼服侍我,还请陛下念在初犯,饶她一命。
裴时淮冷声道:“滚去门外跪着,掌嘴八十!
裴时淮又沉着脸看向楚颜安。
“还有你,教得好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背后编排宫中主子!
楚颜安脸色惨白一片。
只得叩首谢罪:“臣妾知罪,只求陛下饶她一命。
裴时淮没有搭理,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另一边便传来沈芯竹请安的声音。
闻言,楚颜安猛地塌下肩膀,眼眶不受控的泛了红。
转眼夜深,万籁俱寂。
楚颜安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既为楚家担心,又为吟霜担忧。
就在她翻身的一瞬,外面有刺耳惊声:“贼子闯入,护驾!
楚颜安猛然坐起身来,可下一刻,她的帐帘被撩起,竟是沈芯竹生生闯入!
楚颜安瞳孔骤缩!
沈芯竹进来的一瞬,她身后跟着的刺客也一并入内。
“贵妃娘娘,救救臣妾!
沈芯竹扑到她面前,尖声唤道。
那刺客一愣,顷刻上前,将泛着寒意的剑刃架在了楚颜安脖子上!
“原来你才是贵妃,险些抓错了人!
“跟我们走!
楚颜安几乎是被那人拖着走到了围场的山坳处。
“首领,皇帝不在帐中,我们只抓住了他的两个妃子!
见到为首之人,这一刻,楚颜安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为何今生,拓拔野造反的时间会生生提前这么多?
拓拔野一见她,眼中划过一丝觊觎,又转为可惜:“贵妃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可惜了,只能借您的性命一用,助我们逃出生天。
那刺客疑惑问:“一个女人,真的会有用吗?
拓拔野勾唇一笑:“这是那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绝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楚颜安看了眼躲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沈芯竹,很想告诉拓拔野,裴时淮真正看重的人是谁。
话到嘴边,只剩一声叹息。
这话她说了,这天下又有谁会信呢?
四周火光冲天。
禁卫军很快将此处包围。
拓拔野亲手持剑抵住楚颜安喉咙向前。
“裴时淮,让我们走!否则你最爱的贵妃性命不保!
这时,裴时淮策马,从禁卫军中走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楚颜安身上。
可楚颜安却注意到,裴时淮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后无人问津的沈芯竹。
却一眼都未施舍予她。
这一刻,楚颜安仿佛听见心中有什么彻底碎裂开来。
她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
“陛下。
裴时淮这才回眸看她,当触及她那双绝望的眼时,他心口突的一缩。
楚颜安看着他,笑容明媚得让裴时淮几乎晃了神。
“这一次,臣妾是最后一次做她的挡箭牌了。
“臣妾不怨,只求陛下给楚家一条活路。
闻言,裴时淮瞳孔骤缩。
这些时日来的种种事情片羽般倏忽划过脑海。
他下意识怒喝出声:“楚颜安!
楚颜安却不再看他,眼中闪过坚决,她猛地握住架在自己脖颈处那把刀。
接着,重重撞了上去!
这一次,是她自己选的死。
这一次,她不想再做另一个女人的挡箭牌,被所爱之人亲手下令刺死!
利刃划开血肉不过一瞬。
白的衣裳,红的血。
楚颜安最后映入眼中的,是裴时淮从未有过的恐慌神情。
第11章
不过转瞬,裴时淮的眼睛犹如被那抹血色沾染,猩红一片。
他暴怒出声:“将这群逆贼就地格杀!
说罢,他径直从马上跃下,竟不顾安危,抽出剑便朝着还在怔愣中的拓拔野攻去!
“陛下!
裴时淮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能看到的,只有软绵绵倒在地上的楚颜安。
拓拔野慌忙架剑挡住他的攻势,可裴时淮双眼赤红,甚至以伤换伤,剑光如练,血色满身。
拓拔野怒骂一声:“裴时淮你这个疯子!为了个楚颜安,命都不要了?
“朕今日便要你死!
裴时淮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不管不顾的疯狂。
拓拔野狞笑:“行,你想当情种,本王就成全你!全都围攻,用我们的命换他的,部落勇士定会拿下京城,为我们复仇。
“为了部落!
所有逆贼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此处。
裴时淮手臂、胸腹之间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就在他站在楚颜安身边时,却听身侧传来沈芯竹苍白无力的声音。
“烨哥哥。
裴时淮猛然顿住脚步,他挥剑刺入贼子胸膛,冷冷转头:“还能走就站起来,朕会带你出去。
沈芯竹看了眼他身后毫无声息的楚颜安,竭力按下心中欣喜,听话走到裴时淮身边。
拓拔野带来的手下在禁军的包围下逐渐减少,最后能站在裴时淮身前的,不过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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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淮眼神冰冷,他对沈芯竹开口:“朕会护着你二人,只有一点,你看好她。
沈芯竹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时淮眼神一厉,抬剑狠狠往前劈去。
温热的血液瞬间落在了沈芯竹白净的脸上,她瞳孔一缩,整个人瘫在了楚颜安身边。
半个时辰后,裴时淮单膝跪地,靠着手中剑才勉力撑住没有倒下。
他身上的衣物,已然被鲜血尽数染红,而身前,逆贼尸首堆积成山。
裴时淮鹰隼般的眼眸扫视四周,警惕有漏网之鱼从某处窜出。
禁卫军统领跪在他身前。
“陛下,逆贼三百七十二人,尽皆伏诛,无一活口。
当啷。
裴时淮手一松,利刃落地,他慢慢转身,边沉声道:“朕知道了,你去唤太医过来,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身后,沈芯竹满脸仓惶的看着自己,而本该在她身侧的楚颜安,却消失无踪!
裴时淮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怒,他厉声喝道:“贵妃呢?
沈芯竹被他吼的一颤,泪即刻流出来。
她带着哭腔开口:“陛下,臣妾有罪,有人趁陛下鏖战,从臣妾手中夺走了贵妃娘娘的尸身。
裴时淮这才看见,沈芯竹的手臂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血液在她身侧凝聚了一滩。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厉声道:“调动所有禁军,封山,务必找回贵妃!
“是!
裴时淮停滞片刻,终是对沈芯竹开口:“随朕回营,让太医给你看看。
“是,陛下。
营帐内。
沈芯竹坐在下侧,哪怕太医小心翼翼到了极点,但她该受的疼一点都没少。
上方裴时淮身边也有太医为他诊治伤口。
这些老太医本以为此次只是来走个过场,却不成想九五之尊都伤口满身,一个个花白的头发更是白了不少。
这若是料理不好,老命都得丢在这里!
沈芯竹偷偷瞥了一眼上方神情冷凝的裴时淮,委屈的咬住了下唇,一声都不敢吭。
裴时淮此刻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帐帘处。
终于,帐帘被掀开。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
“陛下,臣等无能,翻遍山野,仍未寻到贵妃踪迹。
裴时淮心里的戾气几欲压制不住,抬手便将手边的茶盏砸向他。
“寻不到就扩大范围,九州四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2章
就在秋猎围场人心惶惶之时,一辆朴素至极的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城郊某个院落前。
马车上下来两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将一个裹着披风的女子抬了进去。
走到大门紧闭的里屋处,一人出声。
“主子,我们将人带回来了,如今呼吸灭绝,只怕是活不成了。
一个磁性有力的声音从里传出。
“抬去后院让医师救治,告诉他们,救不活,就去死。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晚用什么菜一般。
房间之内,拓跋宏看着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心里的怒意几乎压制不住。
“我手下的人在围场内死了几百个!你不给我一个解释?
那人带着一张青铜睚眦面具,只露出一双黑如九幽的眼,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他精壮有力的身形。
他似是发出一声低笑,语调却凉薄残忍。
“我跟你说不要动手,你一意孤行,如今不过死了几百人,便坐不住了?
拓跋宏猛然捏紧椅子把手,气的整个人都在发颤。
“睚眦,你不要太过分!
2
被唤作睚眦那人轻飘飘看了拓跋宏一眼,下一刻,他站起身来,铺天盖地的威压骤然爆发。
“就连你爹在我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唤我一声少主,你如今在我面前如狗一样叫唤什么。
拓跋宏脸色陡变,下一刻,他竟被那无穷无尽的威势逼的跪倒在地。
他咬紧牙关,睚眦却慢条斯理的欣赏着他的负隅顽抗。
一刻钟后,豆大的汗珠从拓跋宏脸上滑落,他终于低下了头:“少主,是我逾矩了。
睚眦这才坐了回去,满屋令人窒息的内力骤然全部收回。
“滚出去吧,日后无事,别来我这别院。
拓跋宏狼狈爬起,躬身告退。
在他走后,一道苍老的身影却从后堂走出,看着拓跋宏的背影,拱手道:“二爷,这人,用不得了。
坐在堂内的睚眦摆摆手,语气轻松几分。
“顾老,不过一群塞外的狗腿子罢了,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顾老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
“不知二爷救了那楚家女回来是为了什么?属下听说,她在宫中恩宠无双,这岂不是一个烫手山芋。
睚眦沉默良久,淡声开口:“山芋烫手,说明熟透了,熟透了才好吃。
“至于我救她回来为了什么……
他语气认真:“自然是为了喜欢啊。
说出‘喜欢’二字时,他话语里透出的,竟是一份罕见的欣喜自得。
顾老一怔,本想劝阻,可想到他从前的遭遇,又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罢了。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
楚颜安终于从昏睡中悠悠转醒。
刚有意识,沉而不腻的檀香便窜入鼻尖,她心下一顿,这香气细腻,只有宫中才用得起。
她睁开眼,看向四周。
床帘是苏州特制的贡品,就连帐钩都是金丝玉带。
房间其他各处,无一不精致名贵。
就在她细细打量时,一个清越带着佛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皇嫂,身子可有不适?
第13章
楚颜安即刻转眼看去,当看到那张与裴时淮相差无几的面容,她心口不由一颤。
玄明满目平和的看着她,圈着佛珠朝她行了一礼。
楚颜安脑海中陡然回忆起在围场发生的一切……
她明明被逆贼包围,为何再醒来时会在此处?
看着她眼底的惊惶与猜疑,玄明的脸色半分未变。
“皇嫂莫要惊惶,是我救了你。
楚颜安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次玄明,并未自称小僧。
她抿了抿唇,将心中疑虑按下,轻声道:“多谢。
玄明刚欲朝前踏步,楚颜安再度出声:“玄明大师,纵然你是出家人,更该知晓男女之防,还请止步。
他微微一顿,旋即勾唇笑开。
本棱角分明的脸因着这个笑,显得软化不少,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感觉。
楚颜安有些别扭,她从来未在裴时淮身上感受过这样的平静与松弛。
那个人永远像个木偶,在她面前演着他早已写好的话本子。
楚颜安收回思绪,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猛然一惊,想坐起来,胸口却突然传来剧痛,她不自觉的轻嘶一声,再不敢动了。
只是她依旧语气焦急的问着玄明。
“本宫昏迷了多久?这里是哪,可有楚家的消息?
9
“不多不少,刚好一月,至于楚家的消息……
玄明一顿。
楚颜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月?!
玄明的话继续着:“不知楚首辅无罪释放,是不是皇嫂想要听到的消息。
楚颜安突然愣住。
她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
可对上玄明澄澈坦然的目光,不知怎的,她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玄明见她脸上隐有疲态,张嘴说道:“皇嫂,你重伤未愈,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楚颜安确实觉得眼皮有些沉,闻言轻轻点头。
玄明走出门,关门的声音几不可闻。
等他转身时,脸上的佛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庙里佛像那般木然冰冷。
他轻声喃喃:“皇嫂?这称呼喊起来,哪有颜安好听?
京都,皇宫。
裴时淮从奏折中抬头,大太监即刻上前,问道:“陛下今夜,想去何处歇着?
裴时淮薄唇抿起,他问:“贵妃还未有消息吗?
大太监脸色一僵,赶紧道:“陛下莫急,你派的人已在各处寻找,便是楚家也出动了不少人手,都为贵妃娘娘操心着呢。
裴时淮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想起大太监先前那个问题,无力道:“哪也不去,就歇在乾清宫。
眼看着他要走,大太监咬咬牙,还是说道:“陛下,今儿沈答应派婢女来了几回。
裴时淮脚步一顿,他这才想起昨日答应了沈芯竹今天要去看她。
大太监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只求自己不要惹怒这位帝王。
好在,裴时淮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那便摆驾点翠宫。
不过一刻钟距离,裴时淮便到了点翠宫门外。
沈芯竹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门口。
见了裴时淮,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给陛下请安。
裴时淮语气淡淡:“起来吧。
他的语气和平常并无不同,刚要进殿,目光却顿在一个扫着枯叶的婢女身上。
裴时淮语气莫名:“那是吟霜?
沈芯竹笑道:“是啊,臣妾见吟霜无处可去,便让她在臣妾这做点杂事,等贵妃娘娘回来,臣妾自然会将吟霜还回去。
裴时淮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吟霜既是凤鸾宫之人,在你这也不合适,让她回原处,你这里,让管事的拨两个丫鬟就是。
沈芯竹脸色骤变。
吟霜骤然抬起头来,她扑到裴时淮面前跪下。
“皇上,奴婢愿意呆在点翠宫,服侍娘娘!
第14章
裴时淮脸色顿时阴沉下去,就连沈芯竹看着跪在面前的吟霜,也是一愣。
不过转瞬,沈芯竹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高傲之感。
不过短短一月,楚颜安的婢女便朝她投诚,这足以证明她比楚颜安强。
此刻,沈芯竹几乎想要楚颜安立刻出现,尝尝这众叛亲离的滋味。
她看着裴时淮冷冽的神情,大着胆子开口:“陛下,既然这婢女愿意,那便让她留下,好不好?
裴时淮看她一眼,目光深沉的让人察觉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他说:“依你便是。
沈芯竹喜笑颜开的跟着他踏入内殿。
她本以为裴时淮会在自己这里歇下,但没想到只用了晚膳,体贴的话都没得几句,裴时淮便离开了。
出了点翠宫,大太监看着裴时淮冰冷的神色,半个字都不敢说。
只在心里怒骂沈芯竹不识时务,陛下最不喜欢背主之人,吟霜那样的奴婢她还当个宝收入宫中,真当谁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可裴时淮直到回了乾清宫,也没就此事说半个字,大太监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只是想着以后不能再跟沈芯竹有半点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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