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钓千疆月)李妟珍藏美文读物-主角是李妟的小说叫什么名字谋钓千疆月

李妟戴好纱帽,下了马车,刚刚站定,李烺便来到跟前,冷冷的道:“靳府男丁俱被提审,家中都是女眷,我不便相见,就在刚才的茶寮等你了。” 说完,不待李妟回应,他已径自上马离开。 虽然一直对李烺印象很差,但是,他这个决定还是让李妟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靳秀能为他下手害人,说明他们俩人之间的感情非浅,而李烺若是表现出惋惜、痛恨、惊惧、难过……都是正常的。 但是此时他却选择绝决地离开,从此永不相见。 看来,当初
李妟戴好纱帽,下了马车,刚刚站定,李烺便来到跟前,冷冷的道:“靳府男丁俱被提审,家中都是女眷,我不便相见,就在刚才的茶寮等你了。”
说完,不待李妟回应,他已径自上马离开。
虽然一直对李烺印象很差,但是,他这个决定还是让李妟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靳秀能为他下手害人,说明他们俩人之间的感情非浅,而李烺若是表现出惋惜、痛恨、惊惧、难过……都是正常的。
但是此时他却选择绝决地离开,从此永不相见。
看来,当初他在李遵诚面前所表现的犹豫,考虑的不是靳秀,而是李遵诚。
他既不想直接拒绝,让李遵诚以为他绝情,又不想真地见上面,让李遵诚以为他毫无立场,仍对靳秀余情未了。
他的思虑里没有情义,而皆是以后如何在李家立足,如何继续获得李遵诚信任的盘算。
现在他来到门前却不入,回去便可以告诉李遵诚,自己思量再三,无论是对靳家还是靳秀,他与父亲一样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已无话可说。
这样一来,他就恰如其分地表现了情理兼备又是非分明。
而他早已决定不见靳秀,本来在出发前有得是时间可以回绝,却又偏偏跑这一趟,恐怕是为她这位病弱的妹妹着想了……
难怪刚才上马之际,看到他面上带着冷笑,冷笑之中还透出得意。
想必他得意的就是自己竟然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李妟的目光转向侯府大门,李烺只是一个借口,他的去留对此次拜访并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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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玉华青眉迈上台阶,除此之外,后面还跟着另外一个婢子,是监御使派来为保护李家人而随侍左右的。
这个女子其貌不扬,但是李妟知道,她所具备的技能却不一般。
虽然她微垂着头,看似没有任何异动,但是当有人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不寻常地快速眨动,这是擅长速记的特征。
刚才李烺说话之际,她的眼睛就不停眨动,似已记下了这一细节。
侍卫们验了上官恂特别签批的证明,其中一位上前帮她们推开府邸侧门,并为她们带路。
进入院内,四处仍设有守卫,李妟知道,这是因为靳府的封禁与李宅那次不同,现在已查有实据,其女眷并非软禁于此,而是因涉案人数众多,一时无法全部转移,所以属于暂时关押。
虽然她们前来不需要靳夫人同意,但是,一定有侍卫早就通告过,行至前后院交界处,带路的侍卫停了脚步,让其主仆自行前往。
李妟等人进入待客的东厅。
“玉华,”李妟吩咐道,“你去请靳夫人母女……注意态度要谦和,我们是前来探望和帮忙的,并非奚落。”
“诺。”
青眉看着李妟动了动嘴角,但没有出声。
玉华在与外人打交道上是不用叮嘱的,她一直圆滑又有眼力,从不会像自己一般莽撞。
只是青眉不明白少主人为什么还对靳家人这般友善?!
不过,现在自己对少主人的很多想法都不懂,不应该再多言。
玉华走进后院,整个院落空无一人,她本想一间间寻过去,却听到一阵阵嘤嘤的哭泣声。
“阿秀啊,你再不吃饭,阿母也不活了……呃呃……”
是靳夫人的声音,玉华抬步而上,正遇到一个从寝居内走出来的婢子。
“啊,你!”婢子被她吓了一跳。
“我家少主人前来探望靳夫人和秀女郎,烦请通报一声。”玉华面无表情,声音倒是温和。
那婢子却是一副仿佛没有听到的样子,仍是一脸忿恨,甚至啐了一声,扭头就走。
玉华看了看她的背影,心中一动,迈步走进敞开的房门,一个扫视已将内里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靳夫人听到声音,一回头吓了一跳。
靳秀急忙用被子把头蒙住,却掩不住呜呜地哭声。
靳夫人想要安抚却知无用,气极败坏地猛然转向玉华,狠厉地道:“出去!谁想见你们?!竟敢登堂入室了,欺负侯府没人了吗?”
玉华微微躬身施礼:“靳夫人莫怪,我家少主人念着往日的情分,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现在正在东厅等候。”
靳夫人还想骂她,却突然一愣。
李妟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怎么?难道她还不知道自己是靳秀所伤?
难道李遵诚也还没有确定是靳亭设了局?
是啊,既然他允许李妟前来,一定是不知实情的。
这就说明,监御使那里根本没有十足的证据还未定案,或许案情还能有转机……
她再一转念,就算这李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从她口中探一探外面的消息也好……
靳夫人咬咬牙,挺直身背,冷冷的道:“好,让你家少主人稍待片刻。”
厅中,李妟已除去纱帽,因为没有婢子前来侍奉,只是静静地坐着。
玉华快步来到她的身边,直接贴近她,低语道:“少主人,秀女郎好像受伤了……伤在了面颊。”
李妟眉睫一颤。
面颊受伤,岂不与自己的额头之伤很相似,这是意外吗?!
她的心跳不由加快。
一抬头,靳夫人已步入厅中,在玉华的搀扶下李妟起身施礼:“靳伯母——”
“坐吧。”靳夫人摆摆手,满面的阴郁。
“靳伯母,”李妟温和地道,“家父家母听到这个消息也大为震惊,以我们两家的关系实在难以相信此案与靳侯有关,所以借我前来拜访的机会,想问问靳伯母,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靳夫人叹了一声:“谁知道呢……清者自清,等着监御使查证吧……”她眼中的眸光微动,“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嗯……我们现在也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
靳夫人的脸色微霁,却很快隐藏了起来。
李妟似在沉吟,之后稍有些认真地道:“伯母,家父是一名武将,终日忙于军务,可能朝堂之上深交者不多,不过,尊府乃贤豪之第常常冠盖云集,这个时候,可以……托人帮帮忙……”
靳夫人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这么懂人情世故。
但是这些事哪还用她提醒,自己已经不知搜寻了多少遍,如果能想到什么人可以扭转此案乾坤,她早就想办法送信了。
所以眼中有些不耐烦。
李妟却仿佛不知,仍在思索,片刻又道:“伯母,靳侯有相识的诸侯王吗?他们都是刘氏子孙,若能帮衬说情,一定比元勋世臣还有力量呢。”
此番话有些情理,似用了心思,只是依然无用。
不过,见她果真未以己为敌,反而在帮忙想办法,靳夫人倒有些警觉,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情绪难控而让她发现什么,便叹了一口气,随口回道:“这些场面上的人只是泛泛之交,哪有真正肯雪中送炭的呢?”
“唉,”李妟也有些气馁:“朝堂之内无人能帮,朝堂之外无权无势之人,更难以相帮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看着靳夫人。

第四十章 拜访(3)
“唉,”李妟也有些气馁:“朝堂之内无人能帮,朝堂之外无权无势之人,更难以相帮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看着靳夫人。
靳夫人心中微微一凝,一股莫名的心烦气燥涌起,却又被她压了下来。
“此事并非权势所能左右……”她微垂着眼帘,“这办案之人素来不讲道理,无凭无据之下便能随意抓人随意监押……就像当初你们李家不也是如此……而现在,他们又有什么证据呢?”
“嗯,”李妟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呢,听说又抓了一大批匈奴人……”
靳夫人一听,心中不禁大喜,不过面上控制得却很好,没有流露出任何笑意,只是神情高傲了一些,冷蔑了一些:“这倒是合乎一些常理,毕竟是涉匈大案,如果与匈奴人有关也是不稀奇的。”
说着,她的眸光又动了动。
靳侯被押走之后,她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没想到今日李妟竟然透露了这么多。
她正想着还怎样不动声色地再问些什么,却听李妟问道:“伯母,阿秀呢,方便我去看看她吗?”
靳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看向玉华。
虽然就算玉华不说,李妟也会猜到靳秀不出来见面一定另有原因,但是玉华向自己主人报告的肯定是详详细细的情形。
玉华微低下头,靳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必了……”她拉回视线,在李妟的额上扫了一眼,冷冷地道,“你们还是各自祈求多福吧!”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阿秀的伤也在脸上吗?”无视这送客的动作,李妟追问道。
“好哇,”靳夫人的怒火压不住了,“说了半天,原来你还是来看笑话的!是啊,秀儿是伤了脸,毁了容,怎么样?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
李妟却未恼,皱了皱眉头,扶着玉华的手臂缓缓起身,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伤的呢?”
靳夫人瞪大了眼咬牙看着她,不想再开口,却听李妟道:“伯母以为是阿秀自己不小心吗?”
什么意思?
靳夫人吃了一惊,大为疑惑的看着她。
难道这是人为?难道这是有人对阿秀暗下黑手?
她瞬间转为怒恨:“是你们李家人所为?”
一旁的青眉猛地看向她,脸上毫不掩饰地满是气愤。
李妟却有些无奈地叹了叹:“如果是我们李家所为,我会拖着将死之身跑来几十里,只为了奚落一番然后回去送命吗?”
从青眉的表情中,靳夫人也知道是冤枉了他们,再一听李妟说的这番道理,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不过,如果不是李家,还有什么人会对秀儿下手呢?
“伯母,”李妟的问题却更多,“是什么人在针对阿秀、针对靳府呢?这样的事情还会不会接连|发生……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呢?”
靳夫人顿时惊惧,想到以后若不断发生这样的事,而家中却没有任何依靠,只感到背后直发凉,不由自主向李妟坦白地道:“其实……就是在封禁那一日,后园只有秀儿一个人,突然刮来一阵怪风,好好的秋千绳子说断就断了,结果,木板甩在了秀儿的脸上……”
“我们两家从未与他人结怨,为何前后遭难呢?会不会是同一伙人所为……”李妟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忽转向靳夫人,柔声道,“伯母,我可以去后园看看吗?”
靳夫人满腹狐疑。
难道她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坠崖之事?难道她真的想帮自己查出凶手?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她今日来访一直所做的,都是对靳家只有帮助的事。
虽然想不出她的真心来源于何处,但自己现在举目无亲,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都不成,让她看看也无关紧要,如果能碰巧察出一点蛛丝马迹也是好事。
“好吧,跟我来……”
从东厅到后园一路走来,虽然只经过了一少部分院落,却也看到了错落有致的阔屋连阁、巧夺天工的山水亭台,可想而知,这靳府是怎样一个豪富之家。
“伯母,”李妟似无话找话地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农人正在春耕,而商户顺势会抬高米价……府中储备可充足?”
“哟,你这小小年纪,还懂得这些……”靳夫人也知道她这只是闲聊,也就随意地回应,“府内一直养着这么多人,不备足了怎么行……”
又经过一道回廊,她们到了后园的入口处,李妟停下脚步,向园内看了看,发现此处山石林立、果木成荫,四边的围墙被遮映着望不到边。
“伯母,”李妟转向靳夫人,“想必此园还有多处可以出入的便门吧?”
“那是自然……”靳夫人不明白她的意思。
“打理这样一处园林,需要的工匠、花匠、果农一定不少,他们之中……是否会有可疑?”
靳夫人倒真地思索起来,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平素府里的每一处都日夜有人巡视,工匠们进到这里需要报备并且有管事监看,不可能藏匿……”
李妟点点头,随着靳夫人来到秋千所在之地。
绑缚秋千木板的两根绳索已经断了一根,木板被悬挂着,在空中悠荡。
她靠近木板,直接坐在草地上,拿起断绳垂在地上的一端。
初看之下,这绳端并不整齐,似并非为利器割断,但是,当她将绳索捻开又聚起,却发现,这绳端是多次钝割不同之处才出现的参差不齐,而且,在最边上的一缕现出被锋利刀尖外挑的痕迹。
她又看向这明显使用多年的秋千木板,它原本应四边平滑、转角圆润,但是它的其中一角却缺失了一块,露出凹凸不平又锐利多刺的木茬。
如果不细看,可能会以为这缺口是打在坚硬|物体上磕掉的,但是,李妟却看出,裂面顶端的边棱有一处并不是板木裂开的纹理,而是刀锋撬起才会留下的痕迹。
整个断面还残留着大|片渗入的血迹,可以推断它所造成的创伤会比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还要更严重。
所有这一切皆表明——这不是意外,是人为,而且是训练有素的高手所伪装而成。
看着这种种痕迹,李妟的心中不知不觉翻涌起剧烈的热潮,让她还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是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相见呢?
眼中禁不住有些湿|润。
“怎么?你看出是有人故意为之?”靳夫人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是见她握着绳索久久未放,察觉出有些异样,急切地问道。
“没有,”她放下绳端,有些虚弱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也许真是天意……之前我也是遭遇了这般祸不单行……”
没有看出什么就早点儿说呀,还在那儿故弄玄虚。
靳夫人的语气有些不悦:“我就说嘛,侯府森严怎么可能有肖小擅入……”又居高临下地垂目看了看她,“你一个小孩子,身体又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养吧!”
李妟心中有些焦急,刚才自己已经提到了武将、官吏、诸侯王、匈奴,甚至农商工,涉及了众多不同的人群,但是靳夫人却都没有表现出反常,难道她对幕后之人的身份真的一无所知?
不过,刚刚说到朝廷外无权无势之人的时候,她倒似有所动。
李妟知道自己只有最后这一点时间了。
扶着婢子她缓缓站起身,却体力有些不支,又重重落在草地上。
“少主人!”玉华和青眉惊叫着把她搀扶起来。
她好不容易站稳,看向靳夫人:“唉,伯母有可能不知,我的病恐怕养不好了……但是阿秀却可以,她只是外伤,还是要找一个好医工看看,才不会留下疤痕。”
靳夫人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愤然,但她又旋即抹掉,快速地道:“那是自然,一旦可以出府,我会马上请人给她医治。”
李妟心头一震。
本来靳秀受伤,身为母亲气愤发怒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她却下意识地隐藏了!
“为我诊治的廖医工长说,”与靳夫人并行在返回的路上,李妟仍似话家常一般淡淡地道,“我的病若想痊愈,还需到名医云集之地碰碰运气。”
见靳夫人未想应话,她又像晚辈表示尊重一般,侧过身看向靳夫人,道:“家父家母近日会安排我出行,途经安国……颍川……直至帝都……”
靳夫人眼帘一颤。
捕捉到这一瞬间,李妟仍继续道,“如果不行,只能再一路向南……伯母觉得,哪里的名医会更可靠一些呢?”
靳夫人此时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沉稳,语气中也习惯性地带着冷蔑:“哪里的医者都差不多,诊治这种事对症才行……”说着,她戛然停了脚步,目光中已尽是冷漠。
李妟转向她,仍温和地道:“伯母,那小女便告辞了……”
“慢走,不送。”说完,不等李妟离开,她自己已转身返回,脸上的愤恨再难以遮掩。
李妟看着她的背影,有片刻沉思,待转过身看了看跟来的那位奴婢,见她一直谦卑的低着头,想必只是记住了他们的话,顾及不到其他。
“少主人,”青眉一边为李妟戴上纱帽,一边疑惑地问道,“哪里的名医更好,当然是帝都那里名医荟萃,这还用问靳夫人吗?”
李妟轻轻一叹:“可能是靳夫人不想让我去医治吧……”说着,她转向两个婢子,“玉华、青眉,回去之后,靳秀的伤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阿翁阿母,我不想为了笑话别人而损败了自己的尊严。”
玉华青眉相视看看:“诺……”
那个婢子也一并低头应下。
来到茶寮,李烺远远见到她们的马车却没有立即与她们汇合,因为前面有一队将兵正向侯府的方向行进。
茶寮的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把靳侯的判决发布了出来——信武侯靳亭违律驱役奴仆,除爵。
李妟从青眉揭开的帘布角看到了李烺毫无波澜的冷漠面庞。
待队列行过,李妟的马车重新启动,街上其他的人和车马也慢慢恢复了各自原来的行程,但是其中几处,却总有隐蔽的眼睛在不时地暗暗扫向李妟一行。

第四十一章 三月繁花
因为在靳家耽搁的时间并不久,而监御使所派的几人有公务要处理,还需留在当地,因此回程便只有自家人。
李烺觉得没有必要在外歇息一晚,所以一路快马加鞭。
但是刚过了晋源城门,李妟突然让马车夫停下。
李烺本来骑马跑在前面,见马车未跟上,皱着眉头又转了回来。
青眉下了马车,对李烺微一施礼:“烺少主,妟少主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有一件坏了的首饰想要修补一下,请烺少主……转向泊云街。”
李烺高坐在马背上俯视而下。
本来他对李妟的自作主张气不打一处来,更烦不可耐,但是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他稳了稳心神,正色地道:“告诉妟妹,女儿家要懂得轻重缓急的分寸,不要只在乎外表,一件首饰而已别看得太重,赶紧回家向父母亲报平安才是。”
说完,他却没有急着催促车夫启程。
按照往常的情况,如果李妟坚持的事遭到拒绝,她会不分场合地点,亲自上前力陈她的道理。
而别人谁会在意一个小女子说了什么说得有没有道理,只会看到她的咄咄逼人。
这时他便可以扮演气度宽厚的兄长,教导一番她的言行,然后再笑着向周围赔礼即可。
青眉不知所措地转过身,看见玉华在车窗边向她招手,她急忙跑回来,李妟贴近窗边对她耳语一番,青眉连连点头。
其实,李烺这种外强中干又道貌岸然的人是容易应付的,李妟并不担心。
李烺看着,怔了怔,李妟这一次不打算自己前来?
青眉又来到李烺的马前,玉华虽然没有听到李妟对青眉吩咐了什么,但是担心青眉莽撞,便也下了车,站在青眉身边,准备随时劝说一二。
“烺少主,”青眉清晰地道,“妟少主说是祖母留下的金连环,想要留做纪念……还望烺少主多多体念。”
“你这婢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李烺紧皱眉头,没有理会青眉说什么,只道,“妟少主有些脾气,你应该劝着才对,怎么能和她一起胡闹呢……今日必须回到宅邸,晚一刻我拿你是问!”
玉华一听,急忙拉着青眉往回走,却没有拉动,不禁暗叹,青眉这是为了成全少主人而不遗余力啊……
“烺少主,”青眉提高了声调,语气却十分诚恳,“妟少主的祖母也是您的祖母啊,思念祖母不应该吗?修复祖母的纪念之物不应该吗?烺少主您可曾时常想念祖母的疼爱呢?”
她不断地提到祖母,让周围的人既使听不清什么意思,也大致能猜到他们争议的方向。
李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想念什么,被一个小婢子这般质问,他想动手!
但是突然一转念他发觉,以前都是李妟被气得直吵,这一次怎么变成他想破口大骂了……也许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没有直接参与?
不过,难道自己真要当街训斥家婢吗?
见他哑口无言,青眉极快地一施礼,竟拉起玉华回了马车。
“走吧……”车夫还来不及再看看李烺的意思,李妟一声吩咐,马车东转,驶向泊云街方向。
李烺咬着牙关,车行数丈才恨恨地驱马跟上。
此时,街边停靠着一驾马车,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整理其上的马具。
只见他用手中的白色巾帕掸了三下车厢,不远处一个担柴的小仆便走了过来,中年男子接过他的柴担,极低的声音说了些什么,那小奴快速跑开。
转过两个小巷,小奴推开一个很小的院落后门,见到里面有一个人正在打扫,直接上前耳语道:“李家马车转向泊云街。”
“啊?”那人一惊,“知道为什么吗?”
“好像是要修理什么首饰,那个方向一定是去了萧家银庄。”
“那我们之前的准备就全都没用了……”那人沉吟了片刻,“这条路上只有一个地方能行|事……你速去通知大郎,所有人转移至碧河湾。”
“诺。”
李妟一行进了泊云街,又顺着主路行出几里,渐渐听到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不多时便看到了在此地已设立多年的市廛。
十字通道的两侧井然有序地排满了陈列各种商品的商铺和摊位,间或还有占地更广的高楼重宇。
正值未申之时,许多摊贩仆从站在道边大声吆喝,招揽着一边闲逛一边寻找餐食之地的客人。
马车缓然前行,玉华和青眉一左一右地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寻找着非常有名的萧家银庄。
李妟却一直注视着右侧的景物,袖中的手已不知不觉紧握成拳。
那应该是一栋独立的二层楼阁,轮廓古朴线条简练,每层都配以实用的飞檐掾角和精致雕刻的灵禽,再以褐色与红棕搭配的彩绘让其浑然一体,无处不彰显出其主人的沉稳与超尘。
也许唯一让观者奇怪的就是楼顶并没有加上一只常见的凤鸟或者代表生意红火的火焰珠,而是立着一只看不出是什么的瑞兽。
其实那是一只头顶独角背有双翅的飞马,遥遥向着北方凝望……
突然,在玉华抬手处的上方空隙,正看到这样色彩的楼角!
马车缓动,二楼正中间的匾额渐显……“月”……“明”……
马车突地一颠,李妟的心跳骤然停止——月明楼!
不是月明居,而是月明楼!
再看那些出入的客人,也不再是以文人雅士居多,不同打扮不同身份的人纷份杂杂,冲淡了这楼宇原有的气息。
李妟的眼中已经浮起一层蒙蒙的水气。
但是朦胧中闪出的影像却异常清晰,那清雅沉静的男子仿佛就在眼前。
“朋舅舅,你会来接我吗?”
他宠溺地微微一笑:“过了雁门山,每一个落脚之地我都会让你看到不同颜色的锦簇繁花。”这个常年孤寂落寞的男子,面对自己却总能露出温润的笑容。
三月的时节怎么会有似锦的繁花?
但她知道,朋舅舅一定会有办法。
“呵呵,那朋舅舅会不会亲自变成迎春花呢?”
“喜欢迎春花?”
“喜欢,草原上可看不到。”
“好吧,”男子眼角的笑纹更深,“当你看到迎春花的时候,我便会在最灿烂的花丛中迎接你……”
她笑了,笑得像个顽童一样,因为眼中的男子似乎已经映成了花朵模样。
自从她可以单独行动,一直都是朋舅舅远赴匈奴与她会合,这一次她竟可以正大光明地来到代国,来到朋舅舅的地方,她一心只想着在朋舅舅的陪伴下该如何畅游一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该如何呼吸一下不用提心吊胆的气息……
但是,没有繁花似锦,没有迎春之花,更没有最灿烂的花丛中的迎接……当她醒来,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见到那些美好……
“少主人,少主人——”
连连唤声让她怔怔地回过神来。
另一边车窗旁的青眉叫道:“萧家银庄,找到了!”
看到她有些异样,青眉又焦急地问道:“少主人,您又心痛了吗?”
“还好……”李妟虚弱地吩咐道,“玉华去修复金连环,青眉——”
“在……”
“这一路辛苦,你去对面的月明楼买些酒菜送与众家仆吧。”
“诺。”
马车就停在月明楼单设的客道上,客人们推杯换盏举箸闲谈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月明居士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前些日子不是说还要搞一个聚文大会吗?怎么突然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居士改做酒菜生意了,还想尝尝大学问者烹制的菜肴呢……”
“我可是第一天就知道,只是借用原来的招牌,因为开张当日黄老板满面春风地亲自答谢了宾客呢……”
“噢,那会不会是经营不善才把这茶楼兑了出去,要说这香茶果品的确单调了一些,真比不上开一个各色佳肴俱备的酒楼啊。”
“不可能,不可能,这位顾居士的头脑可不一般,别看只是清汤净水,但是他总搞一些什么大会啊大赛啊,引得文士学子常常来此切磋聚谈……”
“还有,看到对面了吗?他把茶楼开在金银店附近,让陪着女眷逛店的男子闲得无聊了就过来坐坐,而这么一个雅致之所,女眷们自然放心,我就常来呢……”
“嘿嘿,我早就想问,这么妙的主意是不是居士陪着夫人的时候想出来的?”
“不是,虽然他也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了,可一直没听说他成了亲有位夫人……”
“哦?这样的佳郎君可不应该呀。”
“嗯,我是听说,他这次是与人远游去了,说不定就是找到了心上人,两个人不恋凡尘去做神仙了……”
“哈哈,那也不错……不管怎样,那样清雅之人所往也一定是个清雅之处……”
车内的李妟已是泪流满面,心腔中的剧痛好似随时都会爆裂。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除了救助之人以外,再也不见其他人前来,她就猜到这样的可能,但是不亲眼看一看这面目全非的事实,她绝不相信,她那无所不能的朋舅舅在代国经营数年的营地竟然已经全部倾覆!
虽然她一直被训练的是为了信念流血不流泪,但是坚守的信念中难道没有刻骨的深情吗?当这样的情义再难圆,铁铸般的信念也会痛出眼泪。
朋舅舅,您在哪儿?您在哪儿?
难道,只有自己和救助者幸存吗?
那人也一定来探过,所以明知靳秀有害死李妟之心,却仍将自己换入李家,这是绝境之下多么绝望的一赌!
可那人现在又在何处呢?
遏迄,您收到消息了吗?
遏迄,您能来看看我吗?
在即将离开人世之前,让我再见您一面,再见亲人一面啊!
玉华和青眉回来的时候,见到李妟戴着纱帽,好似已经睡了过去,只是苍白的手却紧握于心口之上。
青眉原想叫醒她进一些饭菜,但玉华摇了摇头,两人便没有再打扰。
离开市廛,都是平坦的街道,马车一路轻驶,虽然在车内,但两个婢子也感到空气越来越清新,这是离流碧河越来越近了。
两个婢子挑起一点车帘向外张望。
流碧河有一处平缓宽阔的流经地,名曰碧河湾,是代都境内最有名的观景地之一,两岸种着数排的桃花,有河水滋养,总能在花开之际盛若云锦,只要是好天气,都会吸引大批的游人前来观赏垂钓。
今日的天气就很好,阳光普照了大半日,让这近黄昏之时异常和暖。
岸边的空地上十分热闹,有人野炊,有人放纸鸢,有人带来丝竹载歌载舞,还有人为河面上划船撒网的收获鼓掌喝彩。
两个婢子正看得应接不暇,却不料,突然感觉座下马车好像受了惊吓似的“轰轱辘轰轱辘”剧烈地左右晃动,然后“砰——砰——”地接连几声……

第四十二章 聪明鱼(1)
沿岸围坐的人纷纷惊叫着跳起来。
他们只见一辆由南向北驶来的马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失去了重心,左右摇晃着却停不下来地乱冲。
旁边的行人吓得四处躲避,但迎面却前后驶来两驾华美的车马。
它们本来带着几分慵懒悠然前行,当车夫见到异状慌忙旁带,但是却因怕跌下河沿没敢过猛用力,一个躲闪不及,接连与乱冲马车连连相撞。
“砰——砰——咣当!咣当!咣当!咔嚓——”
失控的马车擦过第一车,与正摆回马头的第二驾车狠狠撞在一处,竟倾斜着戛然而止,一刹那之后当即散裂。
第一驾华车受损并不严重,破裂的左前轮缓缓沉落,带着马车急速倾塌,但因为车内已冲出一个侍卫,旋落在头马背上,全力提着马缰,直至马儿稳住,车子缓缓停落。
他飞速翻身下马,打开车门:“郎君受惊了。”
“无妨,有趣!”梁王刘武哈哈大笑地拍了拍英勇的展肃的肩膀。
然后一边抖了抖衣裳,一边挺拔地走下马车,向后面看去。
后车的撞损非常严重,车子左侧完全崩碎陷落,奴仆正费力地清理着已成碎木条的车门。
当列中林狼狈地从中走出来,见他无事,刘武笑着向他大声道:“列郎君如何?需要更换衣衫吗?”
刚刚的一场狩猎让二人彼此之间更加熟稔了。
初到猎场做准备的时候他们便惊异地发现,之前两人说的“打猎”虽然是同一个词,但却不是一个意思,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两种游戏。
梁王带的弓皆是力五石以上的战弓,那是要射猎到猛兽的真正杀器。
而列中林的柘木弓虽然也是力弓,但其最大的特点不是弓力而是名贵,因为现在这种木质稀缺,一般都被好弓的富贵公子收藏在家中。
当梁王从猎山深处回来,却看到列中林早已回到营地,正吃着自带的蜜饯果品,惬意地观风望景呢。
他虽然也是猎装在身,但是未沾泥尘毫无破损,硬让他穿出了飘逸的味道。
梁王又把他比作林中仙子,已成为猎场最亮美景的话说了一遍。
不过,列中林已经完全了解了刘武爱逗趣的性情,知道这一次他可不是称赞,而是十足十的戏谑。
此时,列中林听到梁王的“问候”,咧嘴一笑,整了整了衣冠道:“梁兄,在下还是干爽的,让梁兄您担心了。”然后故意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下车,
这一次的相处,让他们又换了不同的称呼。
梁王又是一阵大笑。
此时造事马车中的人已经纷纷跌落在破碎的车体棱木之中。
李妟艰难地抬起头,正看到笑声的来源地,隔着震颤的纱帽,她顿时惊愕——梁王刘武!
李烺绕过现场,来到梁王和列中林面前,因为一直骑着马驶在前面,所以刚才他没有被碰到半分。
看到二人超凡绝俗的样子,知道必是贵人,心中不禁有些慌张,忙稳了稳气息,谦和地道:“实在抱歉,家中这马儿受了惊,连累了两位公子。”
梁王扫了一眼狼藉的事故现场,又扫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地露出一脸不屑,直接转过身听取展肃的报告去了。
而列中林则平淡地应了一下,然后走向跌落的三名女子身旁,她们看起来摔得不清,两名婢子勉强从碎木中挣脱,急忙和家仆搬抬木架,解救中间的少女。
列中林卸下|身上佩剑,向中间戴着纱帽的少女递了过去。
李妟抬起头,伸手搭在佩剑上,感到一股稳定的力量,配合着婢子们的搀扶,缓缓站起。
李烺受了冷遇,有些难堪,但他马上判断出问题所在,迅速转向李妟问道:“妟儿可好?”
“兄长不必担忧,我无碍。”李妟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回道。
李烺点点头,马上又转向家仆大声命令道:“阿旭,联系最近的车马行,租借三驾鼓车;阿升,安排河边休息地,要宽大一些。”
“诺。”
“这位公子,”他又迎上列中林,“在下李中尉之子李烺,想必这一时半刻马车不能修好,只能委屈公子们暂且停留,河边临时休息一下,如何?”
“原来是李烺李公子,久仰……”听到李烺自报的家门,列中林有些注目,“在下列中林,与好友梁公子狩猎回来,既然车坏了……”他看向刘武。
梁王听到是李烺,也愣了一下,但并未回头,展肃早就报告马车车轮有损,短时内无法修好。
他一挥衣袖,已向河岸边拾阶而下,表示原本就有此打算,并不是听了李烺的安排。
列中林笑了笑,转回头向李烺道:“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听对方一直称自己为公子,李烺心中欣喜,但面上仍谦和地笑笑:“请——”
“请——”
这片刻的功夫,河面已经变幻了另一副美景,初升的晚霞映在碧波粼粼的水面,绚丽的嫣红与湛清的金碧交相辉映,华美而壮观,让身在其中的人们不知不觉间就醺然迷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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