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宜神色淡然：“太傅府中嫡女善制香，我很喜欢，便让驸马替我多跑了几趟。”顾明稷心中暗叹，只得放下此事：“如此就好。”之后，楚知宜进了御书房，霍千绝独自离宫。直到深夜，楚知宜才出宫。
楚知宜神色淡然：“太傅府中嫡女善制香，我很喜欢，便让驸马替我多跑了几趟。”
顾明稷心中暗叹，只得放下此事：“如此就好。”
之后，楚知宜进了御书房，霍千绝独自离宫。
直到深夜，楚知宜才出宫。
朱雀大道上却灯火通明，行人鳞次栉比。
侍女忙道：“公主日理万机，许是忘了，今日乃是重阳节。”
楚知宜回神，缓缓开口：“本宫自己走走，不用跟着。”
话落，她戴上帷帽，信步朝人群中走去。
街上四处都是灯和花，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
楚知宜看着，本来沉重的心舒缓了些许。
她停在一架伞墙前，正看着伞上花纹，一个熟悉的称呼忽然灌入她耳中。
“怀哥哥，你被迫与公主成婚三年，真没有一点动心吗？”
楚知宜浑身一僵，她转头，看见了隔壁摊子背对着她的一对璧人。
她看着霍千绝抬手，将一束丹桂递给丁敏，低沉声音随之响起。
“我可立誓，若我对她有半分情意，就让我不得好死。”
楚知宜一瞬面无血色。
但她只是静静的站着。
是啊……她不是一直知道，若不是她，如今那两人应该琴瑟和鸣。
楚知宜垂眸不想再看，脚步有些凌乱的转身离开。
她没看见，霍千绝在她走后便转身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即对丁敏道：“请师妹替我将丹桂转交给老师，我今日还有要事，还需先行一步。”
……
楚知宜回到府上便开了酒，菊花酒清冽，正应景。
不过她就没想的是，霍千绝竟也没多久就回来了。
看着楚知宜眼前的酒杯，霍千绝淡淡开口：“公主何时有了偷听的习惯？”
楚知宜一怔，没理会这番嘲讽，只说：“你何苦发下那样的重誓？”
霍千绝一脸漠然。
“只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受天谴，而臣，至死都不会爱上公主。”
楚知宜心口似被狠狠扎下一刀，连带着喉咙都涌起一股血腥气。
半响，她才说：“如此便好。”
这样日后她死了，霍千绝也不会伤心。
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话语，霍千绝陡然眸光一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压下情绪，说起了另一件事：“敢问公主，圣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战事？”
霍千绝的父兄都死在与北疆的战场上，他对北疆的恨意比谁都深。
楚知宜顿住，下一刻，却见向来矜傲的霍千绝竟直直跪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北疆屡犯边境，臣斗胆，请公主准我上战场，扬我国威！”
楚知宜眼前浮起三年前霍千绝从战场被送回都城，毒发濒死，祝老将军痛心哀求她的画面。
“公主，老臣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安稳一生！”
“老将军，本宫答应你，有生之年，护他周全。”
思绪回笼，楚知宜硬起声音：“此事无须驸马操心，去北疆战场的将领，本宫已选定陈将军。”
她又冷冷开口：“今日不是十五，驸马不必来我房中。”
说罢，楚知宜拿起酒壶起身便走。
霍千绝猛然攥紧了拳头。
他冷声道：“公主真要为一己之私将我困在这牢笼里，哪怕大敌当前也不愿放手？”
楚知宜呼吸一窒，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霍千绝看着楚知宜的背影，眼里全是不甘。
灵觉寺。
玄清打开寺门，视线落在楚知宜毫无血色的唇上。
他脸色一变，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楚知宜随他号脉，声音轻缓：“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玄清佛子般的面容浮现一抹焦急：“楚知宜，你再这般折磨自己，最多三月，我就该给你刻长生牌了！”
话音刚落，楚知宜就直直倒在了他怀中。
直至第二日傍晚，楚知宜才回了公主府。
推开房门，却见夕阳残影中，霍千绝等在案前。
他抬眼看清楚知宜，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贵为公主，却跟山野和尚苟合，臣真是大开眼界！”
第3章
苟合两个字，让楚知宜猛然攥紧了手。
她看向霍千绝，眼神澄澈：“本宫与玄清，清清白白。”
霍千绝冷冷的看着她，神情讥讽又不屑。
苦涩溢满楚知宜的胸腔，她闭了闭眼，难掩疲累：“本宫要休息了，驸马退下吧。”
说罢，她缓缓走向室内。
从霍千绝身边走过时，却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带入怀中！
衣袖浮动间，案上的两只酒杯被扫在地上，其中一只，‘啪’一声碎成两半。
霍千绝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臣既是驸马，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
楚知宜脸色陡然一变。
玄清的话在脑海中响起：“除开每月十五渡毒之日，其他时候不可与他同房，否则毒性未消，恐有性命之忧。”
“不行！”
楚知宜想要挣扎，可下一刻，她就被霍千绝狠狠甩在床上。
衣衫破碎，霍千绝欺身而上，让楚知宜脸色瞬间苍白。
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顾的动作，楚知宜胸口揪痛，终是闭上眼，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床帐间旖旎陡生，可很快，楚知宜胸口便骤然绞痛起来，一股血腥味直冲喉间，她双唇紧闭，放在霍千绝肩上的手骤然掐进了肉里。
霍千绝动作一顿，却只当她是抗拒，动作也愈加粗暴起来。
当房间里恢复寂静，已是一个时辰后。
霍千绝看着蜷缩在床上无比狼狈地楚知宜，神色一瞬晦暗，随后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楚知宜才松了劲，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嘴里争先恐后的涌出，片刻就染湿了枕巾。
她用力将玉枕推翻在地，引来门外的婢女。
“去灵觉寺……请玄清大师来。”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
楚知宜梦到了从前的事。
北疆大战前夕，祝家长子祝扶苍身披银甲，坐在马上意气风发。
他说：“若璃，待我大胜归来，给你带北疆最好的宝石做金冠。”
之后，黑棺入城，祝家次子霍千绝替兄长扶灵归来，看着楚知宜坚定开口：“兄长不在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画面一转，又变成大婚那日，霍千绝挑起楚知宜的盖头，楚知宜满怀期待，却对上他冰冷厌恶的眼……
现实中，楚知宜在睡梦中喃喃自语：“瑾怀……”
玄清站在床前，看着她眼角滑落了一点晶莹。
他眼神复杂，还未反应过来，已经用指腹擦去那滴泪。
感受到那滴泪的温度，他的手一僵。
随后，他不着痕迹地对婢女开口：“你守着她，我去看看药。”
玄清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了霍千绝。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
玄清脸色有些冷。
霍千绝则打量着他，眼里满是厌恶：“我倒不知道，她竟还将你带进了府。”
“见过驸马。”玄清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贫僧只是来为公主施针。”
霍千绝嗤笑一声，抬腿欲走。
在他经过身边的那一刻，玄清还是没忍住开口：“不知驸马有没有注意到，近年来，公主身体越发虚弱了。”
霍千绝仿若未闻，径直踏入了卧房。
婢女立刻行礼：“驸马。”
霍千绝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婢女慌忙离开。
霍千绝靠近床榻，就见楚知宜静静躺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向强势的人在这一刻竟显出几分柔弱。
霍千绝眉心不由皱了皱，又上前一步，就见楚知宜慢慢睁开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样，跟梦中的青年将军逐渐重合起来。
楚知宜声音虚弱：“扶苍……”
只一瞬，霍千绝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声音无比寒冷：“公主对兄长，真是情深义重。”
第4章
听到霍千绝的声音，楚知宜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霍千绝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楚知宜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霍千绝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玄清端着药进来，就见楚知宜望着霍千绝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楚知宜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楚知宜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楚知宜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丁敏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丁敏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楚知宜，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楚知宜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丁敏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楚知宜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楚知宜脸色一沉，就见丁敏头重重磕在地上。
“怀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楚知宜神色陡然一变。
丁敏还在凄凄恳求：“怀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楚知宜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丁敏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楚知宜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霍千绝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丁敏身前，沉声道：“敏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丁敏眼泛泪光：“怀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霍千绝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楚知宜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霍千绝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楚知宜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霍千绝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敏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楚知宜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丁小姐回府。”
丁敏被带离后，霍千绝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楚知宜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祝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丁敏，要跪到几时？”
霍千绝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楚知宜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霍千绝，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许下的诺言？
她走到霍千绝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霍千绝身形未动半分。
楚知宜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楚知宜起身，快步掠过霍千绝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律周，霍千绝竟有些恍惚。
楚知宜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楚知宜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楚知宜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霍千绝，声音有些缥缈：“霍千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霍千绝的名字，是以霍千绝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
第5章
楚知宜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霍千绝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楚知宜背影远去，半响，霍千绝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霍千绝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楚知宜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霍千绝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霍千绝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霍千绝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楚知宜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楚知宜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楚知宜，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再有两次渡毒，霍千绝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楚知宜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霍千绝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楚知宜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霍千绝少年时的那句：“若璃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楚知宜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楚知宜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楚知宜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楚知宜抬眼看去，正对上霍千绝冰冷的目光。
霍千绝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楚知宜。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霍千绝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楚知宜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霍千绝锋利眉眼没说话。
霍千绝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楚知宜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霍千绝听来却异常刺耳。
霍千绝神色陡然一厉，却听楚知宜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
第6章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霍千绝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楚知宜，她那平静的神色让霍千绝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楚知宜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楚知宜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楚知宜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霍千绝！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祝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楚知宜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霍千绝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霍千绝，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楚知宜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霍千绝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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