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瞒下刘郎中的事儿,将这事儿当做一笔糊涂账,只希望桑婉应下江家的婚事便彻底一干二净。可没想到往日里傻乎乎的桑婉却不依不饶起来。“母亲,你看看阿婉啊!她连嘉儿的命都不桑了啊,这种事儿怎么能查?弄得大张旗鼓的,不是叫别人家看我们笑话吗!”刘氏气得伏在一旁直哭。若是上辈子,桑婉早就心疼自己这位大伯母了,必然要上前安慰一番才是。可现在,她满心满眼里只有恨,只觉得她虚伪,做作,恶心,可恶,狠毒。
翠灵藏好镯子,委屈的咬了咬唇,“李妈妈,不是奴婢不想伺候,只是奴婢的手被小公子抓伤了,现在要去包扎一下。”
李妈妈打量她两眼,把她拉到一侧,低声道,“你母亲有没有跟你说好好伺候小公子的事儿?”
“说了。”翠灵有些不耐烦,她这如花美貌,伺候一个残废真真是浪费了,她心里很不满,不过她也不敢公然说什么,“可是那小残废太脏了,浑身又臭又脏,脾气也不好,奴婢不好靠近,也不敢靠近。”
“他是二房独子,你跟了他,日后有你的好日子,你怎么不放在心上呢?”李妈妈不悦的说。
她一心为这丫头谋划,却没想这丫头竟然不领情。
翠灵见李妈妈不悦,紧了紧袖子里藏着的手镯和璎珞,忙笑道,“李妈妈莫生气,奴婢知道错了,等包扎完手,一会儿就回去。”
李妈妈看她一脸精明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沐风斋发生任何事都要来报我和你母亲,你可别擅作主张。”
翠灵行了个礼,眸底隐约不耐,面上却仍旧笑道,“李妈妈放心,奴婢心里清楚,沐风斋里一切如常,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当真?”
“真的。”
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
李妈妈淡然的将心放回肚子里,放翠灵离开,刚要抬脚走,就见桑婉一个人红着眼从沐风斋出来。
“哎哟,二姑娘,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正让老奴来请您呢。”
桑婉笑得勉强,“没事,只是我看着弟弟的腿越来越严重心里有些难受,一进去看弟弟那屋子,药也无人管,身子也没人帮弟弟打理,哎,不过翠灵姐姐对弟弟是极好的,专门让其他的丫头给弟弟服侍喂药穿衣,我心里感激她,正要跟她说几声谢谢,可惜翠灵姐姐先走了。对了,李妈妈,祖母叫我过去有事么?”
李妈妈眉头一皱,听到这些话,心里蓦的打了个突,翠灵那丫头没说实话?
她让翠灵去盯着桑宁,不许别人近桑宁的身,她居然让别人伺候?
这丫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难道跟自己起了异心?
桑婉面上人畜无害,吸了吸鼻子,“李妈妈?”
李妈妈眸中精光一抡,笑道,“老奴不知道,姑娘亲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桑婉藏下眼底冰冷的寒光,露出怯弱惊慌的神色,“好,我跟李妈妈过去……”
再次回到永寿堂。
除了跪在堂下的江隐,坐在椅子上的几人,突然对桑婉热情起来。
刘氏走上前来,挽着桑婉笑道,“阿婉,你是最疼你大姐姐的,如今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姐姐名誉受损吧?”
桑婉抬眸,干净澄澈的目光,一一看向堂内众人,诚惶诚恐道,“祖母、大伯父、大伯母放心,阿婉发誓,绝对不会将今日之事外传,一定会保住大姐姐的名声。”
刘氏咬了咬牙,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
桑婉继续装傻,“阿婉不懂大伯母在说什么。”
刘氏索性直言道,“阿婉,伯母就跟你直说了罢,江公子也仔细跟我们交代了,他今日入府本来就是为了找你表明心意,可没想到却迷了路,错到了祠堂,说起来,江公子辛苦这一趟,皆是为了你,江公子的这份心意,你难道忍心错过吗?”
堂上几人神色各异。
桑婉抬头,看向她那低头饮茶,一言不发的祖母时,心底无声冷笑,脸上却露出一个单纯又羞急的表情来,“伯母慎言,这种话是万万不能乱说的,且不说江公子是为了谁而来,一个外男,竟然能堂而皇之避开伯府守卫进入祠堂,这件事就该仔细的查上一查,难道咱们伯府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那我们伯府跟菜市场有什么区别?说出去,汴京世家大族都该笑话咱们了。”
说到阿猫阿狗四个字。
江隐表情僵冷的侧了侧头,阴沉的视线往那秀丽绝美的女子侧颜上扫了扫,心底燃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如今,他已经退让一步,向老夫人阐明了自己愿意娶她的心ʟᴇxɪ意,她竟侮辱他是阿猫阿狗?
当时她眼巴巴的求他多看她一眼的时候,一口一个江公子,何时对他这般冷漠过?
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
她若再作,他便想方设法将她弄过来做妾,好好磋磨她的锐气!
第15章 祖母心思
桑婉叹了口气,“祖母,查一查吧。咱们伯府若不严查,今儿是江公子,明儿是别的公子可如何是好?那咱们伯府姑娘的名声才是真的不要了。”
刘氏被桑婉的回答一噎。
她故意瞒下刘郎中的事儿,将这事儿当做一笔糊涂账,只希望桑婉应下江家的婚事便彻底一干二净。
可没想到往日里傻乎乎的桑婉却不依不饶起来。
“母亲,你看看阿婉啊!她连嘉儿的命都不桑了啊,这种事儿怎么能查?弄得大张旗鼓的,不是叫别人家看我们笑话吗!”刘氏气得伏在一旁直哭。
若是上辈子,桑婉早就心疼自己这位大伯母了,必然要上前安慰一番才是。
可现在,她满心满眼里只有恨,只觉得她虚伪,做作,恶心,可恶,狠毒。
桑老夫人咳了几声,对桑婉道,“阿婉,那永安侯府的小侯爷是个生性风流的纨绔子弟,这些年眠花宿柳,后院儿也不清净,早前,就听说有个通房怀了他的儿子,再过两月他的庶长子就该出生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样的人家,门第本就比我们伯府高,齐大非偶,你嫁过去也只会受累给人做后娘。”
“而且我们听说,那小侯爷并不喜欢你这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早就在想着退婚的事儿,若你当真被侯府退了婚,日后在这汴京,哪个府里还敢娶你?既然如此,你还不如现在就退后一步,选择江公子。”
老夫人慈祥的笑道,“江公子才貌双全,再加上我们伯府帮持,在汴京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阿婉,你可愿意?”
一时间,永寿堂安静下来,几个长辈殷切的目光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落在桑婉身上。
江隐亦紧紧提着心脏,狭长的双眸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
他知道,桑婉不会拒绝,她心里有自己,一定会选择嫁给他。
桑婉秀眉紧蹙,似在懊恼,也似在思考。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所以故作为难。
她沉默的时间越长,他们几人心里就越难耐。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越发焦躁了。
她才唇角微弯,抬起头。
正要掷地有声说出“我不愿意”四个字时,外间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小厮。
“老夫人!伯爷!不好了!”
桑伯言烦躁的怒道,“蠢奴才,慌慌张张做什么?!”
那小厮急得满头发汗,一看就是一路急急忙忙飞奔进来报信的,“伯爷,不好了!永安侯府来人了!”
如石破天惊,一石激起千层浪。
桑老夫人连同刘氏猛地站起来,“什么?”
小厮咽了咽口水道,“来的是永安侯府的大管家富贵叔,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侯府管事儿,都是往日里咱们见得着面儿的。”
桑伯言惊了,永安侯府搞这么大阵仗,莫非现下就是来退婚的?
他一时间没了主意,急得转头看向桑老夫人,“母亲,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桑老夫人手拄着拐杖,眼里闪过疑惑。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稳重不少,“慌什么,侯府好歹也是伯府的亲家,能出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走,我们去看看。”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也有些打鼓。
毕竟一个徒有富贵的伯府与那功勋出身的永安侯府比起来,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侯府虽有这么个亲家,可从来没跟伯府走动过。
今儿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能让在侯府有头有脸的富贵叔亲自前来,怕是——有什么蹊跷。
她正还想着其中关节,就听永寿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交叠的脚步声。
一道洪亮的男声在门口响起,“老夫人!今日未经通禀,老奴便私自前来向老夫人问个好,桑老夫人,应该不怪老奴吧?”
场面就这么猛地尴尬住了。
桑家人心里是怪的,面上却不敢怪。
江隐还在永寿堂内,富贵叔带着人已经进了永寿堂,四个年轻管事,头上覆着雪花,手上都端着红布盖着的木盒,一溜站得笔直。
看起来就像是来退婚的!
伯府几人,一见这阵仗,便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看到堂中的少男少女,富贵叔一愣,眨了眨锐利的老眼,“咦呀,这是什么情况——”
“这——”
桑伯言与刘氏当下已经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刘氏心里气永安侯府的人不懂规矩,竟然直接闯到后院来,可又没胆子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揪着桑伯言的衣袖,给他使眼色,“老爷,快说话啊!”
可桑伯言是个清闲文官,哪里敢跟侯府的人叫板。
更何况,这位富贵叔,当年可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救过老侯爷性命的大功臣。
他缩了缩脖子当鹌鹑,啥话也不敢说。
桑老夫人嫌弃的睨他们夫妻一眼,看来,只有她一人能扛起伯府重任了。
遂将江隐挡在自己身后,转移话题,客客气气笑道,“不过是家里的奴才偷了姑娘的首饰出去典卖,被我们抓住了,现下正问罪呢,不知道富贵叔今日前来,可是小侯爷有事吩咐?”
江隐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桑老夫人竟然将他堂堂一个榜眼说成贼,他心里到底不悦,不过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刻意低了低头,没让人看清他的样貌。
富贵叔哈哈笑了两声,为人爽朗精明,人家后宅内院儿的事儿也不会故意逾矩去深究。
“哈!哈!不知府上二姑娘可在?还请老夫人将二姑娘请过来。”
大家心神顿时一紧,脑子都懵了。
完全不知道侯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生怕侯府知道了些什么,故意来找茬儿。
毕竟这种丑事传出去,不光对桑家的名声不好,日后,桑嘉想再与侯府结缘就很难了。
今日在富贵叔面前,万万不能出纰漏。
桑老夫人神情微微慌乱,正准备找个幌子遮掩一下。
却见桑婉出其不意的走上前来,对着富贵叔微微欠身行礼,“贵叔,我就是伯府二姑娘,桑婉。”
第16章 侯府管家
桑老夫人再想阻止已是不能了。
气得暗暗咬了咬牙,肃了脸色,狠狠瞪桑婉一眼,又讪笑一声,赔笑道,“我这孙女儿不懂规矩,富贵叔可千万莫怪她才是。”
富贵叔向桑婉打量去,看到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簇拥在雪白的狐狸毛衣领里,五官精致得跟画儿一样,忙笑道,“不怪不怪。”
听到富贵叔语气这般客气,大家满心疑惑。
侯府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难道不是为了宫宴上落水一事来问责的?
桑婉心里也有些奇怪,毕竟上辈子,侯爷的人上门就是为了退婚,这辈子,富贵叔突然前来是为了什么?
她睫羽一动,清丽的眸子微微看过去。
这位手段颇厉害的侯府大管家,上辈子她也只是偶尔在家宴上见过几次,只可惜他……
不过,这辈子又好像还来得及?
桑婉正努力回想着老人家上辈子的结局,就听富贵叔叫了她一声,“二姑娘?”
桑婉抬眸,眼神干净,“啊?怎么了?”
富贵叔神秘的勾起嘴角,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个管事。
大家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只见四个年轻力盛的管事,纷纷揭开手上的红布,露出手上的紫檀雕花木盒,他们一一打开木盒。
富贵叔便意味深长笑道,“二姑娘,老夫人不必紧张,老奴今日来呢,也没什么紧要事,就是咱府上的小侯爷闲来无事,在外头搜罗了一些女子喜爱的小玩意儿,特意吩咐老奴亲自送到伯府来,专门供二姑娘把玩。”
听到这话,莫说桑婉惊住了。
就连跪在地上的江隐,以及在场的几个长辈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永安侯小侯爷不是从不待见他这个痴傻无能的未婚妻么?
怎么突然这般殷勤起来?
那么大七颗夜明珠,只怕是宫中贡品圣上赏赐下来的。
寻常人家根本见都见不到的好玩意儿,他竟然随手就送到伯府来给一个小姑娘把玩?
桑婉满眼迷茫,这一出,难道就是她在苏桓风母亲坟前抱大腿的结果?
“这……我们家阿婉怎么消受得起啊。”刘氏嫉妒得快哭了,眼巴巴的看着那些珍珠首饰,忍不住酸道,“都是未来亲家,侯府这般客气做什么呢,对了,贵叔,小侯爷怎么不亲自过来?”
富贵叔勾起嘴角,“小侯爷原本是要亲自来的,只是担心婚前与二姑娘见面不合礼数,所以才忍住没来。”
刘氏又被噎住了,一脸尴尬,下不来台。
心里又恨又羡慕的看着桑婉,暗暗将她骂了八百回。
桑婉小脸微红,小侯爷的这ʟᴇxɪ场“宠妻大戏”做得惟妙惟肖,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毕竟她和他都心知肚明,这场婚约,三个月后就会解除。
即便是为了打桑家这几人的脸,现下也太高调了些。
站得高,跌得惨,她已经吃过教训了,这辈子哪怕为人低调些,也能再将自己放在那风尖浪口上。
富贵叔又忍不住唤了声,“二姑娘?”
桑婉回过神,恭敬道,“富贵叔,您说。”
一个嫡女,竟对自己一个管家这般客气懂礼。
富贵叔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姑娘,指了指其中一个管事,慈祥道,“二姑娘,小侯爷让老奴将这把弓交给你,五日后,冬猎场上,小侯爷欲与二姑娘一起共猎麋鹿。”
那位单独站出来的年轻管事生得很英俊,身材挺拔利落,一双长眉斜飞入鬓,笑起来时,清亮的眸子微弯,眼尾上翘,梨涡深陷,很讨人喜欢,鼻梁比常人更挺拔,双唇殷红,眼神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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