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墨漫不经心的坐到椅子上,“吃了。”晚膳很美味,他吃得还算餍足。楚国公看着儿子那张冷峻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听说你今天去桑家提亲了?”“嗯。”“怎么没告诉我们?”“告诉你们做什么?”“我可是你亲爹!”楚国公彻底怒了。“哦?”楚昭墨轻勾嘴角,端起小几上的茶盏,慢悠悠饮茶,“我是爷爷带大的,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亲爹?”
楚昭墨漫不经心的坐到椅子上,“吃了。”
晚膳很美味,他吃得还算餍足。
楚国公看着儿子那张冷峻的脸,气不打一处来,“听说你今天去桑家提亲了?”
“嗯。”
“怎么没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做什么?”
“我可是你亲爹!”楚国公彻底怒了。
“哦?”楚昭墨轻勾嘴角,端起小几上的茶盏,慢悠悠饮茶,“我是爷爷带大的,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亲爹?”
楚国公怒发冲冠,用力拍着桌子,“楚昭墨!你这个逆子!我不同意你与桑家那姑娘的婚事!你赶紧去把婚给我退了!”
楚昭墨挑起眉梢,沉冷的笑意在唇边弥漫,“我偏要娶她,你又待如何?”
“你信不信——”楚国公气得四处找武器,“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堂内火花四溅,楚昭墨不动声色饮茶,安坐如山,只是看着楚国公气势汹汹的动作,嘴角笑意淡去,眸光冷了下来。
这个做父亲的,一向失败。
护不住妻子也就算了,如今竟敢来插手他的婚事?
程氏手忙脚乱的抱着楚国公的手臂,小心看楚昭墨一眼,转头劝道,“老爷莫生气,阿渡这么做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好好听他说说……阿渡,你也是,这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跟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姑母商量一下?你也知道你姑母家的烟儿,一直都倾心于你,她是想嫁给你的,哎……母亲别的也不说了,你好好跟你父亲解释解释。那桑家姑娘我也打探了一些,她真是不适合你,婚事不是小事,你莫要意气用事,还是听你父亲的,去把婚事退了吧。”
楚国公松了口气,刚要借着台阶下。
楚昭墨却没了耐心,站起身,冷漠的看着那对虚情假意的夫妻,语气淡淡,“不退。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一点儿也不给楚徽和程氏留面子,转身就走。
“不孝子!这个不孝子!还不如当初就死在外面好了!”
楚徽气炸了,胸口剧烈起伏,痛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捂着胸口差点儿没被气晕在地。
“老爷莫气。”程氏咬了咬牙,扶着楚徽,心里把楚昭墨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她还是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柔声对楚徽说,“咱们也不是没有拿捏阿渡的法子,阿渡如今年纪大了,有了想成婚的心思是好事,到时候那桑家姑娘嫁进来,我们可以从她那里入手,说不定能让阿渡懂事些。”
楚国公听了这话,稍微平静下来。
“什么意思?”
程氏得意的笑了笑,“都说这男人呐,有家有室后才会真正懂事,阿渡既喜欢那桑家的姑娘,就说明那姑娘能拿捏住他。而我这个做婆婆得,管教儿媳,不是天经地义么?老爷你只管让我来好好管教管教那桑家姑娘,保管不过一个月,她和阿渡都乖乖的。”
楚国公狐疑的瞪她一眼,不信。
不过霍栖云这些年倒是被她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桑婉的身世背景还不如霍栖云,虽然背后有叶氏这么大一个靠山,但她自小长在伯府桑家,与叶氏少有来往,桑伯清是个武将,她只怕也没学成个什么东西,马上弯弓的风姿固然惊艳,但比起汴京其他名门女儿,只怕连个大家闺秀都算不上。
这样没什么脑子的姑娘最好控制。
第106章 霍栖云
程氏将手指抵在楚国公胸口上,咬着红唇,妩媚的眨了眨眼,“后宅的事交给我,老爷大可放心。”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狐媚子,不然也不可能在林氏还在位的时候就做了楚徽的外室。
如今年纪大了些,但风韵犹存,最懂怎么勾引男人。
楚国公被她勾了魂儿,脸上戾气一消,笑了起来,大手握住她的手指闻了一下,“行,那就信你一回,只是霍家那边不好交代。”
“到时候,让烟儿平妻入门,我们再想想法子,把那桑二姑娘降妻为妾就是了。”
楚国公略一思忖,也觉得有道理。
现下他也不再想别的,眯眼看着眼前女人手指将衣襟拉到肩头,露出胸前那妩媚的春光,眸子瞬间热了起来。
他哈哈一笑,抱了程氏就往后院走去。
……
楚昭墨冷着脸从正德轩走出来,正欲回自己的长风阁。
却没想,如此深夜,竟还能在花园小径的路上碰见身披斗篷的霍栖云。
她里头只穿了件茶白色的长袍,身姿娉婷袅娜,裙摆荡出细小的弧度,却行不露足,多年不见,依旧如往昔一样温婉动人,规行矩步。
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十年过去了,昔日娇弱的小姑娘长成了年华正茂的女子,越发成熟稳重,眉眼间也多了些岁月沉淀。
她眼眸湿润,眼圈儿泛红,好似受了委屈。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她现在不过是他大嫂,她的事,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眼看两人便要擦肩而过。
霍栖云却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一歪,直直的向身侧男人怀里摔去。
风雪里,女子身形太过柔弱,鹅卵石小径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这么晚的天,外头又这样冷寒。
她不在夙兴夜寐陪楚长兴,出来做什么?
楚昭墨皱了皱眉,大手握住女子纤弱的肩膀,避嫌的远了两步,沉着俊脸将她扶稳。
冷峻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的丫头绿枝,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寒意,“怎么不拿灯?”
这明显责问的语气,绿枝吓得缩了缩脖子,“回世子爷,是大公子……不许奴婢拿灯。”
听说是楚长兴的手笔,楚昭墨冷笑了一声,沉沉的目光落在霍栖云头顶,有讥诮,有嘲讽。
这就是她当年宁肯抛弃他也要坚持的选择?
如今做了楚长兴十年的妻子,也没能让楚长兴把她捧在手心上,这就是她自食其果。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一个弱女子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毕竟当年两人一起长大的时候,霍栖云给了他最贴心的关怀,在他失去母亲的那段时日里,也是霍栖云没日没夜的陪着他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他对她有怨,有恨,自然也有割舍不下的家人般的情义。
“怀ʟᴇxɪ安。”
怀安走上前,不看霍栖云一眼,“爷。”
楚昭墨唇边含着冷笑,眼底的冷意却消散了些,“把灯笼给绿枝。”
怀安不情愿,爷才跟二姑娘好上了,就对大夫人这么好,要是被二姑娘知道了,二姑娘定会吃醋。
楚昭墨不悦的睨他一眼,“嗯?”
怀安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绿枝,“给。”
绿枝诚惶诚恐的接下了,心知别看世子冷,还是关心自家夫人的,她看了看自家夫人,忙道,“谢世子爷。”
楚昭墨态度冷淡,“不必。”
说罢,便要走。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霍栖云却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绿枝和怀安皆吓了一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可是国公府,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这些主子。
霍大姑娘这是魔怔了,一向循规蹈矩的人,怎么忽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楚昭墨眉眼凌厉,清隽的凤眸黑沉沉的看向她,一个冷酷的拂袖,将她推开。
“请嫂嫂自重。”
霍栖云忍住心口的闷疼,抬起头,泛红的眼睛清透得仿佛黑曜石,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楚昭墨。
楚昭墨拢着眉心,看着她还倔强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嫩白小手,声音淡漠,带着淡淡的嘲讽,“嫂嫂有事?”
听到这声嫂嫂,霍栖云如梦初醒的放开他,自嘲一笑,“听说你今日去桑家提亲了。”
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还是如当年一般,能抚慰人心。
她是最没资格问他这句话的人,可她还是没忍住,在家里等了一日,一直精神恍惚,知道他有心仪之人之后,心里跟针扎似的疼。
她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她死心,让她放弃的答案。
隔着十年的光阴,再看向这个自己昔日当做亲人一般疼爱的人,楚昭墨心思百转,终是舍不得责怪她什么,只能感叹命运如此,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痴心妄想的以为世上真能有个人会一心一意对他好。
“嗯。”
“阿渡喜欢她?”
“谈不上。”
霍栖云一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回答,让她满腔的害怕和担忧都卡在了嘴边,“那……你……”
她以为,他爱上别人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安。
楚昭墨语气淡淡,嘲讽的看向她,“霍栖云,我也需要一个妻子。”
他没叫她嫂嫂。
霍栖云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人用大手死死捏住又撕开,痛得鲜血淋漓。
她再次僵住,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当初抛弃了他,可她也是无奈之举啊……她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他,永远都是他。
她想到自己这可笑又可悲的一生,哂然一笑。
“阿渡,我没什么别的能耐,这是我亲手给你缝的香囊。”她手忙脚乱的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绣工精湛的香囊,递给到他面前,语气这般的软弱和卑微,“我想送给你当做新婚贺礼……”
楚昭墨低眸,看向那只绣着石榴花的香囊,恍若星河的眸子里似有危险的暗流在涌动。
他皱了皱眉,“不必了。石榴多子,嫂嫂还是留给自己和楚长兴的好。”
说完,两人之间再没别的话好说,他直接毫不留情的离开了这里。
霍栖云小手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第107章 帮她
他冰冷如霜的神情,比起当年她第一次看见那个板着脸的小男孩儿时,还要冷漠萧条百倍。
这么多年过去了,纵有千言万语,他们也再无弥合的可能。
绿枝心疼的叫了她一声,“夫人……世子爷已经走远了。”
霍栖云吸了口凉气,满腔风雪冰凉的味道,可眼里的泪水却是滚烫温热的。
“阿渡,我是爱你的……”
可爱他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弃了他,让他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霍栖云越想越觉得心痛,万虫撕咬一般,痛得不能自已。
她蹲下身来,将脑袋埋在膝间,放肆的哭了一回。
楚昭墨并没有走远,隔着假山石,听到那人压抑的哭声。
怀安心情复杂,看着霍栖云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有些心疼,都是一起长大的人,再怨恨她,也不忍心看她这么难受。
“爷,我们要不要暗中帮帮大夫人?”
府里的下人们惯会看碟下菜。
霍栖云刚嫁进来的时候还好,如今她膝下没有子嗣傍身,丈夫不疼,婆婆苛待,各房的丫头婆子小厮们都对霍栖云十分不好。
听说楚长兴有几年没在她屋子里落脚了。
夙兴夜寐里头又纳了好几个妾进去,楚长兴的通房丫头更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如此一来,霍栖云这个大夫人就更加没了地位。
除了她本家带来的陪嫁丫鬟绿枝,其他丫鬟一概看不起她,平日里,程氏苛待她的穿着吃食和月例也就罢了。
冬日里,还有人苛待她屋里的炭火。
听说这几日她一直病着,连吃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楚昭墨没说话,一双幽深的凤眸比无边的夜色还要深沉,“呵,如今下场,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想当年,他一心想将她从霍家那龙潭虎穴里拉扯出来,娶她,再给她自由。
哪怕两人就这么相敬如宾到老,他也能想办法护着她一辈子不受人欺凌。
可她却自己选择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弃他于水火。
如今她是楚长兴的人,轮得到他动手去保护?
“走罢。”
怀安也觉得世子做得对,有了二姑娘,世子早该把霍大姑娘放下了。
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应了一声,“是!”
……
夜里更冷了。
桑婉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身上疼得要命,她睡得不安稳,周身发热。
一会儿梦到将她折磨到死的江隐,一会儿又梦到对她毫无怜爱的楚昭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响动。
银兰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
桑婉蓦的睁开眼,眼里的泪水早干了,现在只有一派宁静平和。
她已经接受了和楚昭墨已成夫妻的事实,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来,靠在金丝决明子的引枕上,只是扯到伤口时,还是没忍住吃痛的嘶了一声。
那狗男人究竟属什么的……
一想到那些场面,饶是已经活了两世的桑婉,耳垂也禁不住烧成了绯红,连着脖颈也显出淡淡的羞色。
昏黄的烛光下,床上的女子小脸娇媚如花,看起来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银兰忙走上前来搀她一把,把药碗递到她手里,笑道,“姑娘放心,不会有人知道这药是避子汤,药渣奴婢也埋好了。”
桑婉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感激的笑了笑,端起药碗将那乌漆嘛黑的药汁,多余话一句也没说,干净利落的一饮而尽。
她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潮红。
银兰瞧着,心里把她当个孩子,心疼又害羞,“姑娘慢点儿。”
桑婉抹去嘴角药汁,嘴里苦涩蔓延,她顿了顿,将药碗递给她,“我没事儿。”
银兰又道,“世子爷向姑娘提亲后,老夫人今日在前厅气极了,昏了过去,如今大夫才入府,正去了永寿堂。伯爷、刘氏和汪氏楚姨娘几个都在老夫人床前陪着。”
“呵……”桑婉自嘲一笑,“都是至亲血脉,祖母却还是这般看不得我好。”
经过今日一遭,银兰也觉得心寒,“姑娘,老夫人到底是为什么不喜二房?”
桑婉摇摇头,皱了皱眉,“不知道。”
纵使重活一世,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祖母会这么打压二房,厌恶母亲,厌恶她。
就连父亲,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儿子,也与她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驻守在边关很少回汴京的原因。
她原以为重生后,让祖母看清桑嘉和大房的真面目,祖母会对她好一些,可没想到,这么久了,祖母对桑嘉和刘氏的偏爱一点儿也没有少。
如果不是桑嘉早已失身江隐,呵呵,只怕她会想尽办法把桑嘉嫁到国公府去。
见桑婉神色有些难受,银兰只好笑着转移话题,“还有四姑娘,她是最关心二姑娘的,晚膳后她说要来看姑娘,奴婢想着姑娘如今这副模样,便称病没让她进来。”
桑婉点点头,唇边扬起一抹笑,“今日的事发突急,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如今看来,这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银兰,这事儿你做得对。”
比起失身于江隐,与楚昭墨……更让她能接受一些。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对女子所谓的清白贞洁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只求日后,她和楚昭墨成婚后,两人能保持合作关系,相敬如宾……
银兰见桑婉靠在枕上发呆。
将被子提起来,替她盖住胸前那些痕迹,叹了口一口气,道,“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桑婉抬了抬眼帘,“你说。”
银兰笑道,“世子看着不像个会疼人儿的,姑娘日后可要担待些,男人的心思都那ʟᴇxɪ么回事儿,若姑娘能软一些,主动一些,世子也就会学着疼人了。”
她想着桑婉家里祖母不疼,又没有娘亲照桑,成婚前,有些事需得有个人教教她。
她真心实意将桑婉当个孩子,便意味深长的安抚道,“夫妻之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世子爷看着冷硬,姑娘便要更柔软些……男子不懂女子的苦处,所以,有时候姑娘更需要主动对世子说出来……”
“到那时,姑娘也就能体会夫妻之间的情意了。”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