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夏深深看了一眼他墨色的瞳孔,轻声说:“我们以后,两不相欠。”话落,苏妤夏便滑着轮椅离开。傅允宸想挽留,可她的背影太决绝、太坚定。他说不出话。傅允宸醒后,苏妤夏和傅修文第二天就离开了。他们去了旅行的最后一站——洛城。五天后,傅允宸出了院,立刻追去洛城。……洛城,泰安古镇。傅允宸到时,恰逢古镇外的音乐水车转动。
阿尔诺国,维达城。
苏妤夏眼前是漫山遍野的罗连列花。
淡黄色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了一层金,熠熠生辉。
苏妤夏看着金色的花朵,眉眼弯弯。
她一直听说这罗连列花盛开时,像是遍地布满黄金。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傅修文推着苏妤夏在旁边的小路上慢慢地走。
看着苏妤夏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傅修文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真漂亮。”
苏妤夏不由赞叹。
走了一段,太阳有些刺眼。
傅修文推着苏妤夏到了旁边的亭子休息。
他们对面坐着一对年轻情侣,也是华国人。
女孩冲着男朋友说:“好漂亮啊,想在家里的花园种满罗连列。”
男孩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宝贝,这花只在阿尔诺国生长,你要是喜欢,我们明年也来看好不好。”
苏妤夏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被勾起了回忆。
某一年她过生日,傅允宸送了她一束干花,是用罗连列做的。
淡黄色的花朵用报纸包着,在玻璃罩里,漂亮得如同新鲜的花朵。
后来苏妤夏得知,那是傅允宸托人从遥远的阿尔诺国运回海城的。
他请教了爷爷傅运乾,然后亲手将珍贵的罗连列做成永远不会枯萎的干花。
他送给苏妤夏时说:“爱不会因为时间而失去新鲜感。”
深情的模样,苏妤夏至今记忆犹新。
她闭了闭眼,从回忆里抽离。
可有的人却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变心。
苏妤夏重新睁眼,忽然感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盯着自己。
她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苏妤夏拍拍傅修文的肩膀。
“修文,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好。”
湖边小船上,傅允宸头上扣着船夫那里借来的草帽,遮住了脸。
他远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分羡慕。
傅允宸不禁想,如果此刻陪着她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心底涌上苦涩和懊悔。
可他伤害她至深,怕是以后,她都不会再信任他了吧?
更别提爱这回事。
傅允宸将痛苦敛在眼镜后。
……
许是白天受罗连列和那对年轻情侣影响,苏妤夏晚上竟梦见了傅允宸。
男人站在一片金黄的花朵里,手里拿着亲手制作的干花。
他走近苏妤夏,想要把手中的花送给她。
苏妤夏正要伸手去接,男人英俊立体的脸却忽然扭曲,变成骇人的魔鬼。
他伸出利爪向苏妤夏扑来,将她的脸划得血迹斑斑。
苏妤夏在此刻惊醒。
她惊魂未定,靠在床头大口喘息。
很久没有光顾的头痛再次来袭,刺得她心慌。
苏妤夏闭眼待等着疼痛过去。
半响,尖锐的刺痛终于减轻。
苏妤夏睁眼,看着窗外微微亮的天色,心底闪过一个念头。
傅允宸,如果我从没有遇见过你,该有多好。
是时候,彻底放下了。
……
泰列纳斯,海亚努城。
这里的海与海城很不同。
海亚努的宝和岛是个珊瑚岛,海水碧绿清澈,像薄荷,所以也被叫做薄荷海。
岛上的地面即使是酷暑之际,也是凉爽的。
现在正值春夏之交,光脚踩上去甚至有些冷。
所以傅修文只许苏妤夏感受一下。
苏妤夏收回脚,颇感奇妙:“的确不同于别的海岛,踩上去凉凉的。”
傅修文推着她在海岛闲逛,远远观望着薄荷海。
自从五年前苏妤夏遭遇弃海,差点丢命之后,她便不敢离海太近,更别提下水。
所以他们今天只打算在岛上走走。
到了一处冷饮店,苏妤夏好奇薄荷冰淇淋的味道,便托傅修文去买。
店门围了很多人,傅修文有些为难:“妤夏,人太多了,我怕挤到你,要不晚点来买?”
苏妤夏看看渐晚的天色:“没事,你把我放在路边就行。”
见他不放心,苏妤夏笑说:“这里只有观光车经过,没关系的。”
这一路游玩以来,苏妤夏少有对食物这么感兴趣的时候。
傅修文思考一瞬,叮嘱道:“妤夏,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
“好,你去吧。”苏妤夏稳稳坐在轮椅上。
看着傅修文离开的背影,苏妤夏想起这段最后的旅行。
她嘴角不由勾起,这几周是她最自由惬意的时光。
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住。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店里,傅允宸凝着苏妤夏的背影。
这段时间他像是把过去五年的思念和爱意释放了出来。
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傅允宸就很满足了。
他正想得出神,道路上尖锐的刹车声将他惊醒。
傅允宸看去,一辆观光车方向盘失灵,直直朝路边的苏妤夏撞去!
他心脏一下子发紧,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傅允宸。
苏妤夏听到身后刺耳的声音,转头一看,观光车已经近在咫尺。
避开已经来不及。
她闭上眼,等待撞击的来临。
轰隆一声巨响,观光车撞进冷饮店旁的树丛。
傅修文被惊动,赶紧回头望向苏妤夏的位置。
一片灰尘中,苏妤夏的轮椅倒在地上,她的鞋也静静躺在那里。
傅修文霎那间面色如土,不顾一切跑去:“妤夏!”
一阵天旋地转后,并没有想象中剧烈的冲击和疼痛。
苏妤夏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疑惑睁开眼,却见到傅允宸担忧的脸。
刚才的混乱中,傅允宸的眼镜已经不知所踪,苏妤夏Ns直直撞进他的黑眸。
他眼里的慌乱一览无余。
苏妤夏呆呆望着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时隔五年,再次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她竟有些不合时宜地贪恋。
傅允宸紧张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苏妤夏回过神来。
她凝着眼前人的眉眼,忽然红了眼眶:“你怎么在这。”
傅允宸还没回答,就被冲过来的傅修文打断:“妤夏!你怎么样?!”
他走近却发现苏妤夏被傅允宸抱在怀里,脑中一下子警铃大作。
在他眼里,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刚才失控的观光车。
傅修文上前将苏妤夏护在怀里:“放开妤夏。”
傅允宸嘴角微微抽搐,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倒在地上。
苏妤夏定睛一看,心脏几乎停滞。
他的后背已经被血染红!
……
医院。
虚空中,傅允宸隐约听到了苏妤夏的声音。
“他毕竟救了我。”虚无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医生说他的伤没有大碍,会醒过来的。”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
“再等一等。”
傅允宸若有所感,潜意识挣扎着想要醒来,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扯住,动弹不得。
他眼角滑出两行泪来。
妤夏,你在等我吗?
一周后。
傅允宸醒来,一动,后背伤口撕裂般疼痛。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傅允宸忽然有些慌乱。
傅允宸拉住来给他换药的护士,问:“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熟练地上药:“他出去买饭了。”
得知苏妤夏没有离开,傅允宸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心却又紧起来:“我当时抱着的女人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护士想了想,说:“好像做了检查,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傅允宸闻言,忽然翻身下床,往门外跑去。
护士在身后喊他:“你药还没换好!”
可他顾不得这么多,他还不知道苏妤夏有没有受伤,现在怎么样了。
傅允宸忍着痛,快要跑到走廊尽头的护士站时,苏妤夏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傅允宸蓦地停下脚步。
两人隔着几米远,四目相对。
傅允宸没有遮拦的眸子撞进苏妤夏的眼里,她不自觉躲闪了一下。
傅允宸察觉到她那一瞬的闪避,心里一痛。
“你醒了,伤怎么样?”苏妤夏移开目光,询问道。
傅允宸正想说没事,背上还未换好药的伤口不合时宜地疼起来。
他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故作轻松说:“还好。”
傅允宸还想再说话,傅修文率先开了口,他看着苏妤夏。
“我们先回病房吧。”
苏妤夏点头,傅修文便推着她进了傅允宸的病房。
病房内。
傅修文把苏妤夏送进来后,便出了门。
出去前给了傅允宸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
“咔哒”,门关。
傅允宸躺在病床上,凝着苏妤夏的眉眼。
几个月的思念仿佛穿过时间,一瞬在他的脑海里聚集起来。
他哑着嗓子说:“妤夏,我好想你。”
苏妤夏紧抿着唇,坐在轮椅上没说话,也不看他。
傅允宸看着她,心里涌上愧疚:“妤夏,对不起,之前……”
“你不用说对不起。”苏妤夏打断他,视线终于落到傅允宸脸上。
“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扯平了。”
这话令傅允宸心头一恸。
伤口又开始刺痛,他额上不禁冒出冷汗。
可身上的痛远比不上心口的痛。
苏妤夏深深看了一眼他墨色的瞳孔,轻声说:“我们以后,两不相欠。”
话落,苏妤夏便滑着轮椅离开。
傅允宸想挽留,可她的背影太决绝、太坚定。
他说不出话。
傅允宸醒后,苏妤夏和傅修文第二天就离开了。
他们去了旅行的最后一站——洛城。
五天后,傅允宸出了院,立刻追去洛城。
……
洛城,泰安古镇。
傅允宸到时,恰逢古镇外的音乐水车转动。
现代的霓虹灯与古意的水车结合,吸引了很多游客前来观看。
傅修文守着苏妤夏,隔着宽宽的泰安河远眺。
自上次苏妤夏差点出了意外后,傅修文便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他目光从巨大的水车上移开,落到苏妤夏脸上。
“妤夏,这次出来,开心吗?”
苏妤夏转头凝着他:“嗯,很开心,谢谢你替我安排这些。”
傅修文勾起嘴角:“不用谢。”
他又看向远方:“妤夏,我喜欢你。最后这几个月,跟我在一起好吗。”
语气淡淡,像是在在问今天吃什么一般平常。
苏妤夏一愣,看着傅修文线条流畅的侧脸。
其实她早已心有所感。
朋友哪能为她做到这份上?
苏妤夏微不可闻叹了一口气,说:“修文,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对你只是好朋友的感情,对不起。”
傅修文笑笑,脸上仍挂着淡笑:“我知道了,妤夏。”
他的淡然令苏妤夏莫名有些难受。
“何况,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我一个将死之人,不想耽误你。”
傅修文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苏妤夏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低头凝着苏妤夏的眸子:“妤夏,最后几个月,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不远处,准备上前的傅允宸听到他们的对话,脚步顿在原地。
信息量太大,傅允宸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衣角,快步走到苏妤夏面前。
“妤夏,还能活三个月是什么意思?”
傅允宸拉住苏妤夏的手,眼里沉痛。
苏妤夏微讶,随即抽出手:“你已经听到了。”
傅允宸如遭雷劈,定在原地。
立在一旁的傅修文面色不善,拉着苏妤夏的轮椅后退几步。
他冷冷道:“傅允宸,虽然上次你救了妤夏,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苏妤夏垂着眸,没有说话。
傅允宸缓缓站起身,凝着苏妤夏,忍不住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他心里流淌着愧疚和思念。
“妤夏,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修文,我们走吧。”
苏妤夏不愿抬头看一眼傅允宸。
一见到傅允宸便会想起他对自己的伤害,那些屈辱折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傅修文瞪了傅允宸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
然后推着苏妤夏离开了。
此刻,身后水车下的游客们发出一阵欢呼。
而傅允宸被留在原地,心里满是凄凉。
……
第二天。
傅修文带着苏妤夏回了海城。
因着袁旻暗中捣鬼,慈善基金会三天两头被查,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所以傅修文安顿好苏妤夏后,便去了公司。
而苏妤夏此刻站在小时候长大的福利院门口,怀念又感慨。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生活的地方。
这次,真的能够落叶归根了吧?
苏妤夏有些吃力地推开福利院大门,迎面就是十几个孩子在操场上玩闹。
孩子们叽叽喳喳,跑来跳去,福利院内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苏妤夏脸上不自觉挂了笑。
她往里走,在走廊遇见了老院长。
“院长,你还记得我吗?”苏妤夏迎了上去。
院长脚步一顿,似乎在努力回忆:“你是……小妤夏?”
苏妤夏笑得温柔:“是我。”
她看着院长鬓角的白发,说:“前几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
苏妤夏将这几年的经历一语带过。
院长看着她清瘦的脸,眼角闪着泪花:“长大了。”
他抹了下眼角,拉着苏妤夏的手说:“回来就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我给你收拾房间。”
苏妤夏握着院长粗糙的手:“谢谢院长了。”
这晚,是苏妤夏这五年多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在这里住的第三天,苏妤夏已经和孩子们混熟。
午后,苏妤夏正在给他们念故事书。
窗外阳光打在她侧脸,轮廓柔和,静谧美好。
傅允宸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他听说苏妤夏回了福利院,加紧处理完工作后,就立马赶来。
但这次傅允宸不敢轻易靠近。
他悄悄躲在绘画室内,看苏妤夏念书哄他们入睡。
直到孩子们都睡着了,苏妤夏也支着脑袋打起盹。
傅允宸怕她着凉,蹑手蹑脚进了屋,给她盖上一层薄毯。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人。
阳光下,她的皮肤近乎透明,好像碰一下就要消散掉。
傅允宸心底升起保护欲,心脏莫名躁动。
他目光落在苏妤夏的唇上。
心念一动,终是没抵住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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