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温硕江安苒(霍温硕江安苒)在哪免费看,霍温硕江安苒小说章节目录阅读

换句话说,她猜不到他想听什么。现在她脑子里的思绪就好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剪不断理还乱。旁的她都无心思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福宝,她怕,太怕,如果没有福宝,她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那是她拼命换来的孩子。她的态度,落在霍温硕眼底却成了理所当然的挑衅。刹那的间隙,身侧有什么被扫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江安苒骇然心惊,瑟缩着想躲,霍温硕却陡然上前,强硬的将她抵在鞋柜和自己的怀抱之间。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那指温明明是热的,江安苒却只觉冻人异常。“这才几年?江安苒,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跟他生孩
换句话说,她猜不到他想听什么。
现在她脑子里的思绪就好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剪不断理还乱。
旁的她都无心思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福宝,她怕,太怕,如果没有福宝,她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那是她拼命换来的孩子。
她的态度,落在霍温硕眼底却成了理所当然的挑衅。
刹那的间隙,身侧有什么被扫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江安苒骇然心惊,瑟缩着想躲,霍温硕却陡然上前,强硬的将她抵在鞋柜和自己的怀抱之间。
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那指温明明是热的,江安苒却只觉冻人异常。
“这才几年?江安苒,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跟他生孩子?”
“你嘴里的喜欢就只是说说而已?还是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嘴上说说?”
一连几句质问兜头落下,全然不给江安苒思考的机会。
她脑子宕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霍温硕这是,把福宝当成韩墨的孩子了?
得出这个结论,江安苒的心里说不出是庆幸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在他心中,她究竟是有多不堪,才会在离开他短短几年就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她当年对他的爱毫无保留就差付诸生命,可在他眼中,居然成了嘴上说说而已……
他甚至想都没想,就怀疑她。
江安苒被困在他怀里,掌心掐出血来,眼泪忽然就没了阻挡,落下来。
疼,好疼,一颗心被人翻来覆去的鞭策,哪怕遍体鳞伤。
她不答话,霍温硕只当她是默认。

“好得很,江安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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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残忍的讥笑出声,下一瞬带着掠夺性质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明明只要她开口解释就能过去的事儿,可是她不敢。
她哪怕在医学界有了名气,可她目前所拥有的,根本不足以抵抗一个霍家。
她的身份,霍家人自始至终都看不上。
福宝的身份被知晓,霍家这些富贵人家只会去母留子。
她不能,也不会让福宝被人带走。
哪怕,被霍温硕误会。
身上的薄裙被扯的四分五裂,布条被无情扔在地面,亦如江安苒一颗痛到麻木的心和那好不容易捡起的自尊。
疼,疼的好像要死过去一样。
她只能压下所有情绪,一言不发的承受着男人滔天的怒火。
滚烫的泪顺着眼尾滑下来,她空洞的眸子望着天花板,
今早,也是在这张床上,霍温硕的温柔体贴,温声细语尚且历历在目。
可她再也无法将那张温柔的脸与她身上挥汗驰骋的男人对焦重叠。
意识消散前,霍温硕发狠的咬着她的耳廓,旋即,是他低沉暗哑的声音,生硬又霸道的闯进她的耳朵里。
他说:“江安苒,你都能给他生孩子,我跟你结婚至今,你是不是也该补一个给我?”
第29章
江安苒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还黑着。
一窗之隔,清冷的月色从床帘的缝隙里洒落下来,满室昏暗,仅靠着那零星半点的光视物。
身侧已经空荡荡,整张大床上,只剩江安苒一个人,光裸的身子缩在被子下。
那松软的被子上全是腥味,空气里也有,经久不散,好难闻。
江安苒不想动,好累,好疼,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又湿又黏,哪哪都疼。
这一次,是最疼的一次。
霍温硕全程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在她身上又是啃又是咬。
一场欢爱,江安苒没有半点欢愉可言。
她仰面躺在床上,泪水从眼眶滑落,大抵是因为没有人,她哭起来也更加的肆无忌惮些。
可是,为什么?
江安苒有满腹的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和霍温硕,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年少的欢喜,怎么能变成这样?
她哭的发颤,手指抓着身下的被褥,努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颗好不容易愈合的心,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霍温硕掏出来。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怜惜。
清冷的月色照到她的眼角的晶莹,将她眼底的脆弱袒露无疑。
巨大的悲伤将她笼罩其中,她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只要霍温硕出现,她就会痛不欲生。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暖色调的橘光从门后倾斜入内,却也只在门边。
江安苒跟那道光隔的好远,就好像那浸在光里身长玉立的男人,纵使花费两辈子,她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
哽咽抽泣戛然而止,江安苒哭的脑袋发胀,空荡荡的肚子也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霍温硕站在门口看了好久,清透的声音才从门口传来。
“醒了就别装死,穿好衣服起来,出来吃饭。”
江安苒缄默无言,固执的连脑袋都没有偏一分。
一秒、两秒、三秒……
霍温硕的耐心被耗尽。
‘砰’的一声响。
那抹暖色调的光被再度回收,一点都不肯吝啬给她。
江安苒自嘲的勾起嘴角,嗤笑出声。
笑她的可悲,笑她,两辈子都逃不脱霍温硕这两个字。
死死咬紧牙根从床上爬起来,江安苒除却贴身衣物,就只看到了满地的布条。
那条早上霍温硕递给她的裙子,和他的温柔体贴一样,再拼凑不回来。
好在,她今早自己穿过来的裙子还在。
顾不得裙子上显眼的白浊,江安苒将自己裹好。
推门出去时,她腿还在打颤。
穿衣时,借着窗外的月光瞄了一眼,她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分不清是红痕还是青紫,大片的痕迹,只要她低头,随处可见,腿根处都是。
难怪,会那么疼……
江安苒好似被人从高楼扔下,整个人摔成了无数瓣,拼都拼不整。
如今,她全靠着一口气,支撑着破碎不堪的尊严,支撑着残破的身子。
客厅里,满桌的菜,有时蔬小炒还有一条草鱼。
很香,起码,她一出门就闻到了香味。
霍温硕就坐在桌子边,面前摆着碗筷,却没动。
听见声音,他冷冷抬头,清冷的眸光,比他身后窗户外,那一轮清凉的月还要冰凉渗人。
“吃饭。”
干巴巴的两个字,听不出情绪,只有生理上的嘶哑。
江安苒的视线却从他面上略过,脚下似赘了千斤沉。
走到门边,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包,手才搭上门把手,后衣领便被人拎着。
下一秒,她的身子撞进了男人的胸膛。
“江安苒,我的耐心有限,过去吃饭,别让我说第二遍。”
第30章
入鼻的气息熟悉异常,却头一次让江安苒生出作呕的欲望。
她没回头,只木讷的看着身前。
沙哑的嗓音好像被碎玻璃划过,她的眸子里,是支离破碎的暗光。
“放开我……”
她拼尽全力挤出三个字。
身子在不住的颤抖。
霍温硕心尖坠痛。
怀里娇小的身子被他揽在怀里,却没有一丝真实感。
她颤抖着,周身连呼吸都透着脆弱和破败,好像被风化的纸,都不用用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无数片,再也拼凑不回来。
霍温硕手指也在抖,却在江安苒看不见的地方。
他后悔了,在醒来时,看到江安苒身上那一身的青紫的时候就后悔了。
那是他继五年前失去江安苒后,这辈子第二次生出那样无所适从的恐慌和无措。
可是视线落到她小腹上的那道疤上,他又忍不住的生气。
她是他的老婆,她的身子,明明只能他碰,可她却一点都不乖,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连孩子都有了。
难怪她不回来,难怪她那么抗拒自己,他想罚她,想让她知错,想让她给自己服个软,他甚至还给她做了饭,可她不肯。
她连朝他低个头都不肯,明明,只要江安苒服个软,他就能原谅她。
一口气一压再压,他有气,面对这样的江安苒,却发不出来。
算了……
他叹气,颇为无奈。
将脑袋埋进江安苒的颈间,他再一次让步,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服软的味道
“阿绯,别跟我闹了,发生过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孩子生了就生了,我会视如己出,我只求你乖一点,你乖乖的,我们好好过日,好不好?”
霍温硕已经将姿态放的一低再低,只要她点头,她今后做什么他都纵容着她。
早在五年前他就看明白了,这辈子,他是彻底折在江安苒身上了。
江安苒的身子却颤的愈发厉害,单薄的身子如蝉翼一般,脆弱不堪。
“霍温硕!你放开我!我不想看见你!”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江安苒甚至都分不清是委屈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一颗心,好像被人赤手揉拧,疼的她呼气都不敢用力。
男女力量悬殊,江安苒逃不开霍温硕的桎梏,她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离他远些再远些。
意识消散前,男人最后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他凭什么把她当成生育工具。
见她不动,霍温硕便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客厅。
饭桌上摆着两个小瓷碗,一个他的,一个她的。
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的霍温硕,这辈子唯独没有伺候过人。
端着满满当当的饭碗递到江安苒身前,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接时,他皱着眉,拿着筷子一筹莫展。
“江安苒,你想饿死自己报复我吗?”
他无奈极了。
江安苒却一动不动,眸子还湿哒哒的望着前方。
霍温硕拗不过她,只能认命的跑到厨房去换个勺子来。
盯着那勺子,他小心翼翼的喂出了这辈子第一口喂人的饭。
江安苒还是不动,哪怕那饭送到嘴边。
两人僵持不下,那口饭上滚着的热气都没了。
霍温硕只得把勺子收回来。
低头时,视线触及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他的手生生僵住,心中愧疚更深。
“阿绯,对不起。”
他声音低沉下去,眼底的光也碎了。
第31章
江安苒身子极小幅度的轻动,却也只是一瞬。
她倔强的含着眼底的热泪不肯落下。
身上的疼痛还在刺激着她的大脑。
霍温硕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皱着眉想起身去拿药。
江安苒却好像受了惊,瑟缩着就要躲,抬手的幅度稍大了些,放在桌边的碗被打翻在地。
白嫩饱满的米饭散落一地。
霍温硕却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的心间皱缩。
她,怕他……
他动作停住,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江安苒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惊慌一瞬,往后退了些许。
霍温硕看了她好久,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没事……”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碗碎了,你先别动,等我收拾好。”
话落,他敛了眸子里的情绪,不再开口,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眼下这不可多得的平静。
偌大的客厅,一时之间只剩扫帚和撮箕相互碰撞的声响。
等到收拾妥当,霍温硕额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
再坐到江安苒跟前,他手里多了一管药膏和几个棉签。
这一次江安苒没再抗拒他的触碰。
白色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冰凉异常,霍温硕力道很轻不会让她感觉到什么疼痛。
霍温硕的眼睛却有些红:“阿绯,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下手有多重,可是他长了眼睛,看得见。
江安苒缄默了好久都没说话。
直到那药膏被霍温硕全部挤在她身上。
江安苒忍着眼底的酸涩,手指落在他脸上。
“霍温硕,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她声音极轻,跟阵风似得,不仔细听,或许都听不见。
霍温硕也的的确确装作没听见,将用空的药膏连带着棉签一起扔进垃圾桶,他起身去厨房重新盛了一碗饭回来。
“阿绯,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江安苒冷眼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寒凉:“不用,我待会儿回去吃。”
拿筷子的手一顿,霍温硕扯了扯发僵的嘴角,继续忽视她的话。
“阿绯,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捡着冰箱里有的菜做了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带你出去吃?”
“霍温硕,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江安苒不傻。
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霍温硕,你相信人有轮回吗?你信不信,我已经爱过你一辈子了。”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霍温硕听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却一直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
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对着月亮发呆。
四季轮回真的很快,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每天的月亮都不一样,他们除却冷,再没有其他共同性。
霍温硕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因为他的鲁莽,因为他的盛怒。
“霍温硕,其实你挺好的。”
江安苒从沙发上站起身,长长的吐了口气,好像累极了。
眼角的泪,这一次是真的哭干了,心间的血也流尽了。
“放过我吧,像你娶我那天一样,果断一些。”
“你不是一早就想和我离婚了吗?这一次,我们谁都不缠着谁了,好不好?”
第32章
“不好。”
霍温硕鼻酸的厉害。
他固执的伸手拉住江安苒的手腕,那里还有一圈触目惊心的红,这一次,他却再不敢用力。
“江安苒,我找了你五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能再离开我?”
“当绯结婚,我承认那时候我是不情愿,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真心我看得见的,我也会因为你而心悸,为你动心的。”
“江安苒,你不能在我喜欢上你之后,又说不要我。”
他都不介意她和姓韩的有一个孩子,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来。
霍温硕不会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把江安苒哄回来。
今天要她,也不过是吃醋。
在看到那孩子的那一瞬,在听到外人说他们才是一家人的时候,霍温硕呼吸都滞住了。
没人知道那一瞬,他有多痛,他有多绝望。
那时候,他只是想着,或许他和她有一个孩子,她是不是就舍不得了,是不是就愿意留下来了。
可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霍温硕,在今天翻了船,这船还翻的彻底。
江安苒没有甩开抓住她的那只手,她只是麻木的看着身前的男人,问了他一个问题。
“霍温硕,你当时不爱我,我却缠着你的时候,你痛苦吗?”
霍温硕抿唇,眸子无声的落下。
答案不言而喻。
江安苒会意,看了他数眼后,斟酌着又问:“那你觉得,我不爱你的时候,你这样纠缠我,我会不会痛苦?”
她口都说干了。
霍温硕的眸子却被这句话刺的通红。
他身子颤了颤,眸子里稀碎的光逐渐暗淡晦涩。
江安苒觉得自己大抵是无药可救了。
看到他失魂落魄,她居然会觉得心疼,她居然还会心软。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硬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霍温硕就好像那精美的玫瑰,很美,却多刺,她爱他,便只能抓着他满是尖刺的躯干。
想要不疼,她只能放手。
霍温硕缄默了好久,久到满桌的佳肴热气散尽,他才一点一点拾起眼底散落的亮光。
“可是,有用啊。”
他没头没脑的吐出几个字。
眼底却恍然多出几分坚定,好似落水之人抓住了水面最后一块能救命的浮木。
“阿绯,起绯我不喜欢你,可是日久生情,我最后还是喜欢上你了,你成功了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如果换过来,如果他坚持不懈,江安苒是不是就也能重新喜欢上他呢。
答案,明明昭然若揭,可他偏要自欺欺人。
江安苒咬紧牙根,强硬的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
窗外的冷月落被云层遮挡,落在窗户上的光都变得朦胧。
她的话却逐字逐句,异常清晰。
“霍温硕,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我爱过你,可是再多的爱终有被耗尽的那一天。”
没有人的爱是持久不变的。
最后那句话,她到底是没能说得出口,她从没见过这么落魄的霍温硕。
他好像再受不得一点打击。
抽了手回来,江安苒再待不下去。
这屋子有两次欢爱的经历,同样的人,同一天,她的心疼了两次。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窒息。
看着江安苒单薄却固执的背影,霍温硕头一次没有上前的勇气。
“阿绯……”
他似风一样轻的声音从嘴里挤出来,回应他的,是无情的关门声。
那抹瘦小的身影,彻底在他眼中消失。
她好像真的不想再要他了……
第33章
江安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楼上下来的。
身上的酸劲还没过去,拖着颓废泛疼的身子坐在楼下的长椅上。
清冷的月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下探出头来,将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心中的悲恸也被无限放大,汪洋大海似得,又深又沉一眼都望不到头。
江安苒用手指绞着裙摆,薄唇咬出了血。
她原以为,和霍温硕能好聚好散,她以为,那些话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痛到,每一寸呼吸进入体内,都像是在凌迟,割的她的心肺,鲜血淋漓。
江安苒脱力的靠着躺椅。
意识恍惚间消散,脑袋重,眼皮也重,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迷糊中,她好像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踏月而来,身长玉立的,像极了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样美好的人,怎么可能让人不心动。
“霍温硕……”
她哑着嗓子,连叫那两个字都显得格外小心。
下一瞬,她的身子便被人打横抱起。
鼻尖是熟悉的清香,催的人昏昏欲睡。
耳边,男人嘶哑压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意与虔诚。
江安苒做了个梦,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和霍温硕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没有嚷着要嫁给他,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让她痛心的事情。
在那里,他们互不相识,一辈子数十载光阴,不过两次擦肩的机会。
到死,她都没有跟梦里的霍温硕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的意识处于第三视角,安静的看着平和且毫无交集的两条直线,好像,这才是他们生活该有的轨迹。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江安苒睁开千斤重的眼皮,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
入眼的,是纯白的天花板,入口的呼吸带着一股浓郁且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哟呵,这是终于舍得醒了?”
韩墨的声音陡然闯入脑海,她浑浑噩噩的意识才终于回笼。
看了眼从手背一直连接到头顶药瓶的输液管,江安苒嗓子疼的发干:“我这是发烧了?”
“你也知道啊。”
韩墨叹了口气,起身倒了杯水给她,嘴贱的揶揄。
“你烧了三天,我都怕你给这脑子烧坏,到时候这世界上可就要少一个男科权威专家了,多可惜啊。”
江安苒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身上疼的厉害,还没力气,她实在没精力跟他拌嘴。
喝了水润过嗓子,江安苒才知道,那天她是被霍温硕给送回来的。
回来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连夜送到医院来,今天才醒。
再次听到‘霍温硕’这两个字,江安苒的心头依旧还是会一触。
捧着水杯呆呆愣了半天,她到底是避开了那个人,和韩墨扯起了工作上的安排。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烧退出院后,江安苒没敢耽搁,在家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打起精神重回了岗位。
而霍温硕,好像从那天之后,就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她再没看见过他,身边人刻意避讳着不去提那个名字。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遇见他之前,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直到这天,她休假,带着福宝出门。
逗弄福宝的间隙,她没注意前方来人,猝不及防与那人撞在一起。
“抱歉抱歉。”
江安苒下意识皱着眉就要道歉。
却听对方陡然拔高了音调——
“江安苒!居然是你!”
江安苒闻声,疑惑的皱眉。
抬头就见身前站着个短发黄面,沧桑尽显的女人。
第34章
江安苒一连看了好几眼也没认出她。
困惑的歪着脑袋,她还在仔细辨认:“请问你是……”
“怎么,不认识我了?”
女人一手卷起衣袖,眼底火气炸裂开来一般,卷着巨浪。
“江安苒,托你的福,我和姜家都被毁了,你现在居然在这里装作不认识我?”
“姜家?”
江安苒微微蹙眉,脑袋里,尘封经年的记忆被打开来。
几乎是下一瞬,她脑子里就蹦出了个熟悉的名字。
“姜岁宁?”
这个名字脱口的瞬间,她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记忆里的姜岁宁森*晚*整*理常年一身碎花小裙,踩个小高跟,留着及腰的长发,最注重打扮。
每次看见她,她都漂亮的跟个高贵的公主似的。
可眼前人一头稀乱的短发,穿着的牛仔裤都是洗得发了白的,面颊泛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长久受累的疲倦和沧桑。
江安苒压根没法将这张脸和姜岁宁的模样重合。
姜岁宁从头至尾将江安苒打量了一遍,看到她怀里那张陌生的小脸,戾色的眸子里闪过恨意。
“江安苒,你害的我姜家破产一无所有,害得我锒铛入狱再不能当医生,你凭什么还能过的有滋有味!”
话落,她发了疯一般就要上前去撕扯江安苒的头发。
江安苒的脸顷刻间落了下来,闪身躲过她的袭击。
“你当年干过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这样没有医德的人,也不配当医生。”
“妈妈。”
福宝害怕的拉着她的衣襟,怯生生的看着姜岁宁。
江安苒应了一声,不欲再和姜岁宁废话,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不再回头。
在她看来,姜岁宁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她怪不得任何人。
姜岁宁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浑浊的眼睛却逐渐变得阴狠恶毒。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张,与霍温硕八成相似的小脸,她眉眼中的怨怼险些溢出来。
那是霍温硕的孩子?
他们居然连孩子都有了!
凭什么!
在他们一家团圆快乐的时候,她却要受尽委屈。
从监狱里出来后爹不疼娘不爱,家里都要和她断绝关系骂她是灾星,有一年寒冬腊月还差点冻死在大桥底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安苒!
一个老土的村姑,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凭什么能山鸡变凤凰,还能为霍温硕生孩子!
如果没有江安苒,她早就嫁给霍温硕成为了霍太太!
她有人人都羡慕的家室,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医学生,她的生活才不会是现在这样!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心尖,一颗名为‘嫉恨’的种子种下,生根发芽不过转瞬。
姜岁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一双手死死掐住掌心,她暗暗发誓,这些年受过的种种,她会让江安苒全部还回来!
自街上碰见了姜岁宁之后,江安苒的心里一直隐隐有着不安的情绪。
那天姜岁宁看她的眼神,跟恨不得要吃了她似得。
毕竟是有前科的人,到底还是害怕她做些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江安苒回家就特意叮嘱了江连婈和福宝,今后回家不用省钱,直接打车回来。
她也会尽可能的每天都去接孩子回家。
好在,一连半个月过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天下了班,她前脚才进门,跟着就接到科室的电话。
“江医生,临市发生了一起重大的塌方事故,上头下达了命令,每个医院都得派人去支援,主任的意思是让您跟着一起去。”
“所以您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洗漱用品,医院有车,会带着大家一起过去。”
第35章
江安苒知道主任的意思,主任一直都想提拔她。
过段时间科室会空出个升职的位置,主任一直看好她。
只要这次去了,那位置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挂了电话,江安苒疲惫的吐了口气,这通电话打来,名单多半是已经交上去了,只是,她家里情况特殊,她要是走了,家里这两个小孩儿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像是老天也想要她去似的。
江安苒正坐在沙发上想着对策,桌子上的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
电话是韩墨打来的。
他大抵是才下班声音里都是疲倦:“我看主任定了你去临市,你应该在头疼你家那两个小东西吧?”
江安苒嗓音是同等的疲惫:“我也就牵挂他俩。”
“那好解决啊。”韩墨笑的灿然,积极的毛遂自荐:“我虽然长期上班,但是我家有保姆和司机,你去几天?我帮你带呗?”
“那多不好。”
江安苒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韩墨却满不在乎:“那有什么不好的?不然你还能找谁?朋友嘛,跟我还这么见外?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明天我让我家司机去你楼下接人,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
“只是,等回来成了副主任,可别忘了我哈。”
这通电话,在韩墨打着哈哈的笑声中走向尾音,全然不等江安苒拒绝。
第二天,韩墨还真要他家司机来接了人。
江安苒没好意思心安理得的接受人家的好意,临走前咬咬牙塞了一千块钱在车里。
司机看到,吓了一跳,追着下车就要还给她,江安苒却头都不敢回,忙摆着手边跑边要他交给韩墨。
她和韩墨非亲非故,就算是朋友,那也该有底线。
她不能白占别人便宜,没这个说法。
一路紧赶慢赶赶到医院,楼下停车场已经来了不少医生。
大都是眼熟的同事,聊了几句,等人到齐司机便嚷嚷着发车。
江安苒不是第一次参加支援,正是因为有过头几次的经验,上车找到位置后,她本能的闭上眼保存体力。
下了车后,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波接着一波的病患,到时候可没有休息的时间。
江安苒脑袋靠着玻璃窗,意识很快昏沉。
再下车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江安苒跟着带队人放好行李就去了塌方地点。
塌方的地方是一处景区,塌方面积很大。
江安苒才到地方,就看到身前跑过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人。
带队人依次给他们介绍了几位在场负责搜救的人员。
江安苒的视线却逐渐被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带偏。
那人站在一堆废石上,身后是明媚耀眼的太阳光。
他不动,整个人便好似被浸在了光里。
直到身边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臂,打趣似得轻笑了一声:“江医生也对那边那位感兴趣?我刚刚问过了,那是武警大队的大队长,姓霍,叫什么霍什么来着……”
“霍温硕。”
“哎对对对对!”
那医生一拍大腿,脸上的笑意还没维持过半就皱起眉。
“不是,你认识啊?”
第36章
江安苒默然一瞬,没有否认。
光下,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扭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江安苒的面上闪过一瞬不自然。
不等身边人再说什么,她敛了情绪垂下脑袋,装作没看见。
江安苒没想过,再相见,会是在这里。
不过,她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这么多年她早学会了控制情绪,也不会将情绪带进工作里。
与部队的人打过招呼后,救援行动就开始了。
市医院总共来了三十二位医生,分了四队,江安苒算一个带队人。
而好巧不巧,她被分到和霍温硕一个大队,负责东边地区的挖掘救援。
地方才下过雨,泥泞的道路并不好走。
江安苒穿着白球鞋每走一步脚上就是一片污泥。
霍温硕站在她身前,自四目相对那一眼,她将脑袋错开后,他就没再刻意将视线转向她过。
江安苒也很自觉的没有跟他开口说过一句话。
两人沉默无言,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最后一截路,要从一个斜坡爬上去,江安苒累的气都喘不匀,一脚才踏上泥泞,身前就递过来一只宽大的手掌。
江安苒没抬头,她知道那手掌的主人是谁。
见她固执的没借他手掌的力道,霍温硕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凉意。
下一瞬,江安苒踩到一块松散的软泥,身子不受控的朝着一边偏去。
惊呼还没出口,腰上就多出一只大手,将她牢牢的揽了过去。
“路不好走,小心一点。”
这是两人自那晚分别之后,霍温硕开口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江安苒的腰身被男人的掌温烫的瑟缩。
她颤着身子,迎光看着他,喉咙滚了滚,生生憋出一句道谢的话。
霍温硕却没再多说什么,一口气揽着她上去,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先前跟她说话的医生跟她一队,气喘吁吁的爬上来,挑眉凑到江安苒耳边,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可以啊江医生,刚刚还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这会儿都搂上了,你也教教我呗。”
她这声音不大也算不得太小。
霍温硕就在不远处,听到这话,他不悦的蹙眉,意味深长的打量了那女医生一眼。
那人立时又将脑袋转过去,故作无辜。
江安苒被她这行径恶心到,甩手从她身边经过,没再给她好脸色。
“救援工作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回去,想来的人多的是,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情爱,你简直愧为医者。”
话落,江安苒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那医生还想再说什么,想起自己的评估表还在她手上,到底是没再说话,灰头土脸的跟上。
很快走到救援地,看着满目疮痍,江安苒心头一阵窒息。
许多才被挖出来的伤者浑身都是血迹,躺在担架上不住的痛呼。
在场的医护人员看见他们来,忙招手:“这边来个人!”
江安苒不是新手,很快就上道,背着医疗包上前,也不管地面脏乱与否。
废石下,一条两条生命接连离去,很快,又会有新的伤者被救出来。
江安苒根本不敢松懈,忙的脚不沾地。
天色渐渐落黑,视线受阻,救援工作也变得分外艰难。
医疗物资渐渐跟不上,江安苒正想催手边人去拿药,忽然就听一道刻意压制的男声传来。
“下面出现了二次塌方!现在路况不明,下面的人不敢随意上来,今晚会有大雨,直升机也进不来,咱们医护人员现在都以重伤患者为重,尽量节省药物。”
第37章
这话一落下,到底还是被很多病患听了去。
人群里炸开了锅。
不少意识清醒的病患都在崩溃痛哭。
江安苒的心也在滴血,这遍地的伤员,石头下还有没救出的,再怎么省他们手头的药物也支持不了太久。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担架上,一只小手拉住她,声音疼的打颤,却在竭力忍着哭声:“医生姐姐,我会死掉吗?”
这是一个才上小学的女孩儿,和她家福宝一样大的年江,亮闪闪的眸子水洗过一样,就这样认真的看着她。
她是在不远处的废墟里被发现的。
救援人员过去的时候,她正被她的爸爸妈妈紧紧的护在身下。
她的父母早没了声息,却硬生生用自己的身子给她筑起了高墙,护了她平安。
可是再过不久,她就会面临截肢……她的右腿被石头压住太久,想要保命,只能截肢。
江安苒只看了她一眼,眼泪跟着就涌到了眼眶:“不会的。”
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小丫头:“有医生姐姐在呢,你不会死的。”
帮小丫头处理好身上的伤,江安苒再不打算坐以待毙。
起身疾步找到这片区域的负责人——霍温硕。
灰头土脸的两人对视不过一瞬,霍温硕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身子:“怎么哭了?受伤了还是什么?”
江安苒抹掉眼泪,摇头:“现在药物紧缺,伤者只多不少,为了尽可能的减少人员伤亡,我申请脱队进山去寻找药材。”
怕霍温硕拒绝,她连忙补充:“来的路上经过那几片林子的时候我观察过,这一带有很多能直接使用的中草药。”
“你知道的,我跟着我爷爷从小学医,进山采药是常有的事情。”
果然,她这段话脱口,霍温硕拒绝的话便卡在了嘴角。
他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群众的性命远在他们的生死之上,眼下的情况,江安苒的提议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现在天黑,山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况且要不了多久就会下大雨。
一瞬间,霍温硕只觉背上的担子重如千斤。
江安苒以为他要拒绝,眸中泪意更甚:“霍温硕,你还在考虑什么?我们的职责就是救人,躺在这儿的人只能靠我们了。”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药物缺乏丧命吗?”
一声声质问砸的霍温硕面色愈发的深沉。
再开口时,他嗓子都哑了:“可是你是我老婆。”
“江安苒,你要是出事了,我会恨我自己一辈子。”
他的眸光都碎了。
耳边风声不止,江安苒的眼眸里全是身前这个男人。
他的悲恸,他的纠结,他的无奈,他的痛苦……江安苒尽数看在眼里,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没事的霍温硕,我是医生,我还要救人呢,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霍温硕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江安苒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话。
眼底有温热涌出,看着简陋的棚子下躺着的男男女女,他牙龈都要咬碎了,一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捏的泛了白。
“你去吧。”
他最后,到底还是选择了人民。
这是他的使命。
江安苒应声,擦了泪就要去收拾东西,手腕却被身后人陡然拉住。
“我和你一起。”
霍温硕固执的拉着她。
保护人命是他的使命,保护江安苒,则是他的责任所在,亦是心之所向。
“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起码,这一次我能在你身边。”
第38章
江安苒没有矫情,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哪怕有多年上山采药的本事,可这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待会儿还有大雨,她也拿不准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多个人在身边总归是好的。
带上手电筒和一些应急物资,两人就这样毅然决然的进了大山。
漆黑的环境下鼻尖全是湿润的气息和沉闷的泥土味道。
江安苒带着手电筒低着头,一点一点找着药材,止血的,消炎的,她看的仔细,看到揪住就往背包里塞。
霍温硕在她身后打着灯,亦步亦趋的跟着。
一时间,气氛莫名的低沉安静。
越往深处走,江安苒踩到的药物就更多。
她跟看到了希望一样,一直往前,霍温硕眉头皱了皱,眼看着她下一步就要踩到坑里,忙手疾眼快的将人扯到怀里。
也是这一刻,他简直无比庆幸自己跟来了,如若不然,江安苒怕是有去无回了。
“看路。”
男人隐忍的声音兜头落下来。
江安苒这才看到身侧的大坑,她干干咳嗽了一声,将刚刚采到的药材塞进背包,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谢谢两个字。
霍温硕闷闷的应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心里却有些难受。
很疏离,江安苒对他太过疏离。
看着江安苒又一个人走到了前头,霍温硕一鼓作气跟上去,牵起了她的手。
江安苒疑惑的回头,就听他煞有其事道:“山里太危险,你又太马虎,我带你出来的,就得将你安然无恙的带回去,所以,我牵着你走。”
话落,还不等江安苒拒绝,他已经无声走到前头,大掌认真的牵着她。
好像旁的都是她多想,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牵着她走一样。
江安苒一门心思都在找药材上,被他牵着也没说什么。
男人的大掌很热,肌肤接触的地方不停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达到她身上。
意外的,她一点都不排斥,反倒觉得很暖,好像,这周身无尽的黑暗都不再那么渗人。
他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两人无声走了好久,背包里的药材积少成多,很快就满了。
江安苒大致估量了一下:“应该,差不多了。”
霍温硕当即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够了就走。”
江安苒被他拉的踉跄,差点绊到树枝,他好像很着急。
闻着空气里愈加浓郁的湿润气息,她面色也变了。
大雨快来了,是得快些了。
两人加快步子按照原路返回,江安苒记路的本事不差,一路上还有霍温硕做的记号。
可那场大雨到底还是来了,兜头淋下来,又冰又凉,哪怕有提前准备好的雨披,砸在人身上也生疼。
霍温硕拉着她尽量往平坦的地方走。
慌乱间,她的脚踩到一块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头,脚下一崴身子就比直的摔了出去。
无尽的恐慌比剧痛先一步钻进脑海。
电光火石间,江安苒的理智还在线,下意识就要甩开霍温硕的手。
霍温硕却皱着眉,反手将她整个人都拉进了怀里。
一阵惊雷落下。
江安苒只觉得眼前一白,紧接着,身子就被身后的人死死抱着,两人一起滚进了杂草之中。
一连数十秒,她大脑都是空白的,只记得死死护住背包里的药材,耳边,男人隐忍的闷哼了一声,江安苒的脸跟着就变了。
第39章
黑沉的天跟被人捅出了个大洞一样,无尽的雨水打在身上,江安苒在地上躺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身后是滚烫的胸膛,男人的气息就在她耳边。
她起来的时候,霍温硕似是嘤咛了一声,虽然极小还伴着嘈杂的雨声,可到底是被江安苒听了去。
她一慌就要回头,后脑勺却被一只大手掌住。
紧接着,霍温硕的声音就从她身后传来:“江安苒,你怎么这么虎呢?起来的时候不能轻点儿?”
“你……你是受伤了吗?”
江安苒听出他声音里极力压制的颤意,她现在一动都不敢动,眼角泛酸。
霍温硕艰难的出了口气,片刻后有点无奈,不答反问:“你有没有伤到?能不能走?”
他这问题问的不对,江安苒颤抖着扭过头,借着两人身侧微弱的手电筒灯光,就见他皱眉躺在地上,额角不知砸到了哪儿,这会儿还在哗哗往外冒血。
江安苒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她惊慌回头摁着他渗血的额角,忙就要给他检查身体。
霍温硕却拉着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别麻烦了,带着药回去,到了记得叫人来了救我。”
他这话的意思,是让她把他扔在这儿?
江安苒狠狠拍开他的手,不敢置信的瞪着他:“霍温硕,你不要命了!”
霍温硕闻声,却不过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要的呢,老婆都没追到,哪能不要命啊,那不是死得太冤了。”
话落,他又推了她一把:“我伤的不重,歇会儿就能走,可那边不同,那边多得是等你救命的病人,江安苒,这时候就别跟我争了。”
“拿出刚刚甩开我手时候的干脆出来,走吧。”
“那哪能一样!”
她刚刚甩开他,只是不想拖累他,现在他因她受伤,她怎么可能扔下他走。
摸过霍温硕的脉搏确定没有伤到内脏后,江安苒想扶着他起来。
霍温硕撑着她的胳膊狼狈的站起身,江安苒才发现他还伤了腿。
再反观她,全程都被他护在怀里,身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那些本该她受的伤,他全替她受了……
鼻尖微酸,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无尽的自责和愧疚几乎要将她吞没。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江安苒,我是你男人。”
霍温硕忍痛跳了几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搭在江安苒肩膀上,另一只手还有空闲捏她的脸颊。
“再跟我这么客气,我会生气的。”
“那你生气吧……”
江安苒咬着牙艰难的带着他移动。
之前,她只觉得霍温硕话多又烦人,可现在,她只恨不得他多说点再多说点,如果他真的不说话了,江安苒反倒会害怕。
没了路标的指引,在这林子里,两人算是彻底迷失了方向。
江安苒只能尽可能的跟着感觉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江安苒脚指都磨出了血,她才在不远处看到细微的亮光。
那光并不显眼,却足够点燃江安苒心头那一星半点的希冀。
江安苒惊喜的拍了拍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她牙齿都在打颤:“找到了!霍温硕,我找到了!”
“……嗯。”
肩膀上,男人的声音特别的细微,他还是在竭力回应她。
“江安苒,真厉害……比我都行。”
“是吧!”
江安苒惊喜的揽着他继续往前。
可这一次,走了不过两步,她却有种异常费力的感觉。
“霍……”
话音才开口,搭在她身上的手臂便滑了下去。
接着,男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才扯出来的笑意僵在嘴角,江安苒一颗心都停了。
第40章
江安苒惊恐的去叹霍温硕的鼻息,她到底还是沉住了气,没让内心的恐惧战胜她脑海里的理智。
手指搭在霍温硕的脉搏上,细细感受着他的生命线,江安苒在确定他没有危及生命的伤口后,不敢再耽搁。
这雨太大了,霍温硕的伤口估计是遇水发炎了,炎症不能忽视,必须尽快处理。
咬着牙将他带到人群中,江安苒一步一个脚印,踩着细石和泥巴,好几次差点摔倒。
怕给霍温硕造成二次伤害,她硬是宁愿崴脚,也没让身子有太大的起伏。
边走她边喊着远处的人。
终于,在第八声后,有小兵发现了他们。
那人戴着雨披,举着手电筒跑过来时还被吓了好大一跳。
“江医生,我们霍队长这是怎么了?”
“过来帮忙。”
江安苒言简意赅,示意他搭把手。
那人立马会意,一边喊着人,一边上前接过霍温硕。
江安苒不敢耽搁,棚子下的病患比他们离开时多了一半不止。
有医生见江安苒回来,面上也尽是焦急:“江医生,没药了,怎么办啊,好多病人怕是熬不过去。”
“没事儿,找个碗给我。”
经过五年的蜕变,江安苒早不是当年那个遇事只会流眼泪的江安苒了,她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这一晚上,江安苒连换一身干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挺着饿了一天的肚子,煮药治病,施针救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满心满眼都是那些伤患,她根本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大雨是临近五点的时候停的。
托江安苒的福,棚子里的伤患都用上了草药,她随身带着的银针也派上了不小的用处。
棚里的伤者全部处理好后,江安苒有种身体都不是自己了的错觉。
可是,她很开心。
爷爷教的知识,她都有用上。
她凭那双手,救下了好多人。
雨停后没多久,直升机就来了,还带来了医护人员和不少的物资。
江安苒忙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看到直升机盘旋而至,她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江医生,你忙了这么久,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一个小兵拿着半块干粮递给她,灰头土脸的,嘴角还能扯出笑意。
经过这一晚,他们是真佩服江安苒,华佗在世,当之无愧。
江安苒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尽可能的集中注意力:“你们霍队长怎么样了?”
那小兵挠挠脑袋如实道:“还在烧,不过温度比先前低些了,刚刚醒来还在问您呢,这会儿正吵着要起来继续参加救援。”
江安苒应了一声,正想说她去看看,转身的间隙,视线却莫名一黑。
耳边,似乎有人在惊恐叫着她的名字,
江安苒想应声,可她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的要冒烟,胃里也疼的厉害,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意识彻底消散前,她似乎又听见了霍温硕的声音,只是这次,她没能撑到看到他那张俊脸。
怎么说呢,经过昨天那一夜,她忽然觉得,这男人好像也没变。
他好像,还是当年那个一眼就让她爱上的,明辨是非,风光霁月的霍温硕。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做出帮姜岁宁压下医疗事故的事情来呢……
第41章
再睁开眼时,周边的场景都变了。
江安苒茫然的眨巴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鼻尖是在医院天天都能闻到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用想,她大概又进医院了……
忍着身上的酸软无力,江安苒想撑着身子坐起来。
才有动作,就被人不悦的呵停。
“干嘛呢?亏你还是个医生,在打针不能乱动不知道?跑了针,你自己疼还得麻烦护士重新给你扎针。”
江安苒愣了好半天才呆呆的抬头。
看到病床边的霍温硕,她还有一瞬的失神。
“你怎么也在?”
嘶哑的声音,像两块生了锈的铁相互摩擦发出来的。
她疼的当即皱了眉头。
这嗓子,跟被火烧过似得。
霍温硕摁着她想乱动的手,眉梢一挑,将问题抛了回去:“我怎么不能在?”
江安苒被怼的哑口。
下一瞬,病床便被人摇了起来。
霍温硕拿着杯子接了杯温水递到她手边,看她摸样笨拙,没忍住柔了眉眼:“睡了两天,饿不饿?”
江安苒费力的接过水杯一口饮尽后将杯子还给他,还不等她回答他的问题,肚子就适时的发出了声音。
江安苒的窘迫挂在了脸上。
霍温硕没那功夫笑她。
知道她饿,跑上跑下又去给她买了皮蛋瘦肉粥伺候她喝下。
一碗热粥下肚,江安苒整个人都精神了。
思绪回笼,她又问了一嘴救援的事情:“废墟下的人,都救出来了吗?”
谈及这个问题,霍温硕的脸落了下来,敛了眼底的情绪,他声音有些低:“都救出来了,不过,去了二十二个……”
江安苒在医院工作也有几个年头,生死之事天天都能看见。
可是那是二十二条人命……
一夕之间,突如其来的天灾毁了多少家庭啊。
她忍不住就想起了那个和福宝一般大的小姑娘,当了母亲之后,总是见不得孩子受苦。
眼泪涌到眼尾,她低下头找到手机,忽然就很想听听福宝的声音。
她找到阿婈的电话打过去,铃声直到响完也没人接。
江安苒皱了皱眉,又打了第二通,可结果无二。
都是到响铃结束,电话那头都没人接听。
江安苒一颗心瞬间就顿住了。
“怎么会不接……”
她看了眼时间,今天是周末,阿婈不会在学校,那她怎么会不接……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江安苒努力平复着心情又打了第三个。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一连八个,江安苒整个人如坠冰窖。
霍温硕也看出了她的异样,上前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给谁打电话?是不是有事没听到?”
“不会的!”
阿婈从来不会不接她电话。
不知怎的,江安苒忽然就想到了姜岁宁,那天她看她的眼神那么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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