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母亲从衣柜里爬出，小心翼翼挪过来，抬手笨拙擦掉她的泪：“晗晗不哭，妈妈抱你。”林思晗哄着母亲，别把自己哭的事情说出去，这才牵着老人的手出房间。咽着饺子，这顿饭吃得异常艰难。临走之际，母亲拉着她的手不放：“晗晗，下次让小亦陪你回来，你一个人，遇到坏人打不过……”语无伦次的话，听得林思晗眼眶又红了几分。母亲记忆退化，可能都不记得她自己是谁，却记得沈亦白娶了她。她甚至不敢多看爸妈鬓边的白发，匆匆离开
北城医院门口。
林思晗戴着口罩坐在台阶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攒着一张胃癌晚期确诊单。
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十秒前收到的消息——
“林思晗，我和你老公沈亦白在帝豪酒店802开房。”
其实不爱，早有预兆。
这两年，沈亦白的工作越来越忙，渐渐地晚上也不回家。
只是她一直不肯相信，当初爱她，可以爱到为她不要命的男人竟然也会变心。
最终，她还是拦车去了帝豪酒店。
一个小时后。
帝豪酒店，停车场。
林思晗刚拐过转角，就看到一对纠缠的人影。
男人宽阔的背影如此熟悉。
她脚步凝滞了半分，又看见女人踮起脚，亲了亲男人，笑着上了红色的跑车，扬长而去。
眼见男人也转身要坐进迈巴赫，林思晗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亦白！”
男人停步转身，看见了她，眸中冷淡到没有一点意外。
林思晗一步步上前，此刻她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刚刚……你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
而沈亦白只随意靠在车门上，轻巧摔下一句：“既然你看到了，那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在心上。
林思晗下意识伸手去牵沈亦白：“你别这样好吗？只要你解释——”
“别拿你那碰了死人的手碰我！”
男人厌恶后退。
林思晗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不可置信凝着沈亦白，她的职业是入殓师，工作就是给去世的人化妆。
可从前，他明明说过，他尊重她的职业，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而他，永远是她的后盾……
这才结婚三年，他怎么就变了？
四目相对，男人蹙眉挪开眼，不看她眼中的痛色，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场爱情游戏我已经腻味了。”
“我也吃够了你这盘菜。你的花期已过，不新鲜了。”
字如利刃，狠狠扎进林思晗的心。
却见沈亦白还抬手从车里拎出一份文件，扔到她身上。
“啪嗒”一声，文件掉落在地，满是灰尘。
纸上，“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异常刺眼。
她踉跄一步：“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个？”
可沈亦白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径直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迈巴赫，胸口一阵绞痛。
她蹲下身去，捡起离婚协议，原本洁白的纸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污渍，如同她这段发了霉的婚姻。
拿着文件，她却连翻开它的勇气都没有。
林思晗捏着文件，一步步离开，浑浑噩噩走在马路上。
看着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却满身孤寂。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下来了刚刚和沈亦白在一起的女人。
来人居高临下，炫耀般说：“聊聊，我是陈奚婉，亦哥现在的爱人。”
……
不久，咖啡厅。
林思晗看着长得和自己很像的陈奚婉，竟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只问：“你知道他有家室吗？”
陈奚婉轻蔑一笑：“这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爱你，他就喜欢我们这一款，你都人老珠黄，该让位了。”
林思晗握紧了手机，关节泛白：“你就不怕，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陈奚婉忽然俯身靠近，“我跟你不一样，只要亦哥想，我能满足任何他想要的样子，可你能吗？”
“再说了，我可没毁容。”
她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林思晗的左脸。
哪怕戴了口罩，林思晗还是不自然地扭开头。
两年前那场车祸，在她的左脸留下了一道从耳后到嘴角的疤，每次出门，她都会戴口罩。
见状，陈奚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用夸张的口吻继续放话。
“亦哥亲口说，现在看到你脸上的疤就作呕，所以他才有家不回，忍了两年，算是给从前的感情一个交代。”
“而且，他早就烦透了你在床上一成不变的死鱼样。”
林思晗脸色发白，却不肯低头：“我不信。”
就算离婚，好歹曾经轰轰烈烈爱过，沈亦白怎么能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
陈奚婉却站起身，用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今晚八点，亦哥买下了全城的投屏，像当年对你告白那样，会跟天下人宣告我们的爱情。”
陈奚婉走后，林思晗一个人在咖啡店静静坐了好久，直到夜幕降临。
她没有回家，只是不知不觉走到中央广场的十字路口，望着正前方巨大的投屏。
曾经，沈亦白在这里宣告了对她的爱。
那时他满眼是她，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蛮直撞进她的生活，强行叩开了她的心……
说爱的是他，说腻的也是他。
那自己，到底算什么？
晚上八点，大屏准时亮起。
只见屏幕上，沈亦白摘掉了婚戒，应对媒体采访。
“沈总，近期您被拍到和C姓女网红频频出入酒店，导致传出您的婚变，对此你怎么解释？”
“您追您夫人那时说的话，还算数吗？”
沈亦白勾起嘴角，神色坦然：“那不过是我年少轻狂犯的错罢了。”
话如惊雷，轰然劈裂林思晗的记忆。
七年前，他说——
“思晗，我爱你，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永不离场。”
广场人潮来往，流言纷扬。
“真是令人唏嘘，想当年沈大少高调示爱，轰动了整个北城，没想到当初的模范爱情竟然也分道扬镳。”
“曾经的全城示爱，现在成了全城弃爱，这就是男人。”
“沈总可是北城太子爷，沈氏集团有钱到常年霸榜首富第一，这么有钱的男人，多傻才会相信他只要一个？”
林思晗再也听不下去，转身逃离喧闹的人群。
这时，父亲的电话却打了进来：“思晗啊，你妈吵着要见你。”
电话那端，很宽传来母亲稚若儿童的呼喊：“晗晗呢，我想她了。我要包饺子，晗晗和亦白最喜欢了……”
两年前，母亲被诊断出阿尔茨海默病，记忆紊乱，现在心智退化得跟个孩子一样。
林思晗咽下咽喉咙里的苦涩，温柔应下：“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她径直拦下的士，直奔回去。
的士内放着广播，电台主播也在讨论这次轰动的‘全城弃爱’。
她低着头，无比庆幸自己还戴着口罩，不至于太难堪。
很快，林思晗站在了家门口。
她推开家门，见父亲正在包饺子，问道：“爸，妈呢？”
林父连忙放下饺子皮，用抹布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她在房间里玩着呢。”
他迎上来，特地往门后看了一眼，见没人再跟进来，眼中闪过失望。
见状，林思晗心头更是难过，她知道父亲等的是沈亦白。
可沈亦白已经整整两年没陪她回来过了。
却见父亲拉着她的手，忧心忡忡问：“小亦是不是欺负你了？爸看到新闻了……”
林思晗忙摇头：“我们好着呢，您知道的，他现在管着娱乐公司，今天这么高调就是为了配合公司的宣传。”
明明漏洞百出的谎，父亲却信了，还板着脸说：“那也不能这么过分，要不是他当初跟我发誓会永远对你好，我才不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现在的娱乐圈乌烟瘴气的，你过几天带他回来，爸爸给你撑腰，我非好好说道说道。”
“……嗯。”
林思晗死死咬住到了唇边的呜咽，扭头说：“爸，我这边有个工作电话进来，我去房间接个电话。”
回到房间后，她关上门后便顺着门板无力滑落。
此时手机却叮咚一响。
她忙划开手机，却不是沈亦白找她，而是婚纱店推送的消息：恋爱七周年快乐。
眼眶一酸，林思晗死死握紧手机。
这个每年都不会迟到的祝福，还是当年订婚纱时，沈亦白特意为她定制的福利，他要他们的幸福得到全世界的见证。
当初的她怎么会想到，七年爱情，三年婚姻……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捂住唇，任由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这时，前方哐当一响，林思晗讶异转头。
却见母亲从衣柜里爬出，小心翼翼挪过来，抬手笨拙擦掉她的泪：“晗晗不哭，妈妈抱你。”
林思晗哄着母亲，别把自己哭的事情说出去，这才牵着老人的手出房间。
咽着饺子，这顿饭吃得异常艰难。
临走之际，母亲拉着她的手不放：“晗晗，下次让小亦陪你回来，你一个人，遇到坏人打不过……”
语无伦次的话，听得林思晗眼眶又红了几分。
母亲记忆退化，可能都不记得她自己是谁，却记得沈亦白娶了她。
她甚至不敢多看爸妈鬓边的白发，匆匆离开。
回到家，林思晗凝着没有开灯的房间，一阵凄然涌上心头。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
她终究是没逃过这俗套的爱情定律。
入夜，辗转难眠。
半夜十一点，她忽然接到沈亦白电话，接听后却是他的好哥们方舟在说话：“嫂子，亦哥胃病犯了，你来南街的夭红酒吧送药吧。”
林思晗心头一凉，南街离家不远，那家酒吧是出了名的销金窟。
但她还是匆匆披上外套，从抽屉里拿上曾备好的胃药，朝酒吧走去。
走到包厢门口，她刚要伸手推门，就听见里头传来吆喝。
“来！喝一杯，庆祝亦哥脱离爱情的坟墓。”
“得亏亦哥想通了，林思晗从前也就一张脸能看，现在毁了容哪还配得上我们北城的太子爷！”
“就是，她做什么不好，偏要做入殓师，每天给死人化妆，也就亦哥深情，换做是我，早就甩了她了！”
林思晗整个人僵住，尊严摇摇欲坠。
这时，只听“嘭”的一声，里面忽然寂静。
紧接着，沈亦白的声音清晰传出来——
“少提她，烦！”
包厢又恢复嘻嘻哈哈，如利刃穿透林思晗的心脏。
她跌跌撞撞地离开。
不知不觉，走到了她和沈亦白从前常去的公园。
夜色清冷，高高的摩天轮静静伫立在不远处，像是和天边的月亮挨在一起。
她看着月亮，眼前却浮现出沈亦白的脸。
“思晗，听说半夜十二点坐上摩天轮，在最高处望着月亮许愿，就一定能实现，我希望往后余生，我们一直能在一起……”
“思晗，牵了我的手，以后就不准放！”
“我爱你……”
沉默会痛，呼吸在痛。
这疼在血液里流转翻动。
林思晗望着空荡荡的手，脸颊渐渐被泪水淌湿。
她没放手，可如今依旧孤零零了。
……
林思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第二天去上班，眼下青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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