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本乱哄哄的脑子似乎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满眼只剩下眼前的人。然而姜容鹤却皱起了眉,甚至被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后退了一步。腹诽这捕快认识她吗?难不成温骁剿灭羽鸣山的山贼时,他也在?想到这儿,姜容鹤顿觉那张脸也不是那么好看了。再好看如何,和自己若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话,她照样不会放过。“你识得我?”姜容鹤皱着眉,眼中满是防备。
朦胧的意识渐渐清晰后,温骁才缓缓睁开了眼。
只是脑子还来得及去思考此刻是何情形,右肩的疼痛便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公子别乱动。”
一个略苍老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温骁转头望去,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他正收着银针,似是一个大夫。
温骁忍着肩上的痛楚,扫视了眼陌生的房间,瞬时警惕了起来:“这是哪儿?”
大夫动作一顿,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回应,温骁只能去想受伤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和陆炎才到夷安城外,却被一蒙面人袭击。
那人似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为了救陆炎,他不慎被砍了一刀,而后的记忆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温骁抬手抚了抚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目光一暗。
他这是被人救了吗?
可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姜容鹤,那个看起来鲁莽洒脱却又善良的女孩……
大夫看了眼紧闭的门,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将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到。
“公子,看你像是官府的人,你可要小心了,这儿可是贼窝!”
闻言,温骁愣了:“贼窝?”
大夫沉重地点点头。
温骁拧眉喘了口气,他倒不怕什么山贼,只是现在他身受重伤,脱不了身。
他看了眼面带惧色的大夫,猜想他估计也是被强迫抓上山的,便安慰道:“你放心,等我痊愈必会救你。”
然而大夫却没有丝毫感激的样子,更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上回那说要救他的姑娘也是这么说的,没成想她现在成了贼头,还把回家不过几天的自己又抓了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他倒没多害怕,只是他也一把年纪了,怎经得起这般折腾。
厨房。
姜容鹤看了眼锅里熬的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吴婶,你能先盛出来给我一碗吗?”
听了这话,吴婶笑了:“你要是想吃就自己盛吧,这么多他也吃不完。”
见姜容鹤立刻去拿了碗舀了几勺后一边吹一边吃,吴婶笑意更深。
虽然知道姜容鹤以前也是山贼,但她的行事作风可比杨义好多了,至少不杀人,也会把钱去给受苦受难的穷人。
但想起房里那个男子,吴婶眉又皱了起来:“容鹤,我听林虎说你救的可是六扇门的人,你不怕他恩将仇报?”
姜容鹤咽了口粥:“他现在动都不能动,打不过我的,而且我救他也是为了找人。”
吴婶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他好了以后把姜容鹤抓起来可怎么办。
“嘭”的一声,姜容鹤将空碗放在桌上,抹了抹嘴:“一会儿你把粥送过去吧,我去库房看看。”
说完,她蹦跶着跑了出去。
房内,大夫才走没多久,吴婶就端着粥走了进来。
见温骁醒了,她便将碗放在了椅子上,先倒了杯水过去。玛⃠丽⃠
作为六扇门的人,对陌生人给的任何东西都很谨慎,温骁不仅没喝,连接都没接。
吴婶只好放下茶杯,再看温骁模样长得俊,不知怎的竟把他和姜容鹤想一块儿去了。
可想到二人的身份,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声可惜。
她想了想,盯着温骁那审视的眼神,硬着头皮开了口。
“这位公子,不管你是何人,都是咱们救了你,你以后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第二十章 再相见
吴婶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温骁稍稍放下了警惕。
眼前的妇人不会武功,并没什么威胁。
他喘了几口气起,哑声道:“放心,有恩自然不会做仇报。”
闻言,吴婶不禁松了口气,端起椅子上的粥正准备喂温骁,他却偏过了头。
“多谢,我不饿。”
他拧着眉,有些担心陆炎那边的情况。
玉州的案子还没结,这边他又出了事,就怕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行事。
还有姜容鹤,若有了她的消息,他却不知道怎么办……
温骁的抗拒让吴婶觉得他多少有些傲气,细想也说得过去。
堂堂六扇门的捕快,身受重伤被山贼救了,传出去多少有些没面子。
温骁不愿吃,吴婶也不劝了,只能将粥端了出去。
没走几步,正巧撞上迎面而来的姜容鹤。
姜容鹤见碗里的粥纹丝未动的模样,看了眼房门:“羞愤难当,玩绝食?”
声音透过门缝传入房内,温骁瞳眸一震。
这声音是姜容鹤!
几乎是一瞬间,他猛然坐起了身,伤口渗出了血,染红了细布。
冷汗不断从温骁额前滑落,他紧咬着牙,抓着床沿站起了身,想要出去。
“吱——”
门被推开,一个藕荷色的身影踏了进来。
视线上移,落在来人脸上之时,温骁瞳孔骤然紧缩。
她一袭藕荷色挑线纱裙,青丝如瀑,右耳一缕编成辫子的头发上系着一根水蓝色的缎带。
“姜容鹤……”
他怔怔唤出声,全然忘记了右肩疼痛的伤口。
多日生死不明的人突然在面前出现,他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原本乱哄哄的脑子似乎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满眼只剩下眼前的人。
然而姜容鹤却皱起了眉,甚至被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后退了一步。
腹诽这捕快认识她吗?难不成温骁剿灭羽鸣山的山贼时,他也在?
想到这儿,姜容鹤顿觉那张脸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再好看如何,和自己若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话,她照样不会放过。
“你识得我?”姜容鹤皱着眉,眼中满是防备。
这句带着几分警惕和质问的话让温骁的心陡然一沉。
他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人像是他最初遇见时的姜容鹤,甚至比那时还要疏离。
温骁喉间发紧,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容鹤没得到回答,却见他伤口渗出了血,立刻上前把他拖回床榻上。
“你可别死了。”她嘟囔了一句,想着又要把刚放走没多久的大夫再叫回来了。
“啪”的一声轻响,温骁忽然握住姜容鹤的右手腕。
掌心的粗糙感让他一愣,视线下落,只见她手掌和腕处都被细布缠绕着,指尖留着淡淡的疤。
他心头一窒,力道也不觉变大。
是姜容鹤!
然而他的举动惹恼了姜容鹤,她反手挣脱,掐住了温骁的脖子。玛⃠丽⃠
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受了伤还想做登徒子?六扇门的人都这德行?”
姜容鹤模样俊俏,即便做出恶人的模样也难以让人觉得害怕。
只是温骁心底却不由多了丝慌意,而这并不源于他此刻身处贼窝,而是姜容鹤看着他时那陌生的眼神。
“你……不记得我?”
第二十一章 恼羞成怒
姜容鹤皱着眉,温骁的眼神看得她全身都不舒服。
她收回了手,搓了搓手臂:“我怎么会记得你?我是贼你是官。”
虽是这么说,姜容鹤却又觉得此刻似曾相识,像是做梦梦见过一般的感觉。
温骁再想说什么,姜容鹤却扔下一句“我去把大夫叫回来”后走了。
喉间的一声“阿容”终是停在了嘴里,他怔怔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心中一片空荡。
为什么姜容鹤会在夷安?为什么她不记得他了?
那生疏的目光就像刺扎进了温骁的心口,而这种痛比刀砍在身上还要痛苦千百倍。
他指腹摩挲着,似乎是在回想刚刚抓住姜容鹤的那一瞬间。
另一边,姜容鹤差人把刚走到山腰的大夫又给叫了回来。
她将一包银子扔到他怀里:“这几日你就待在山上吧,万一他要死了,我来不及叫你。”
“……”
大夫拿着银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我的家眷……”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告诉你家里人了。”
听了这话,大夫后脊梁又是一冷。
他真害怕姜容鹤派了个不会说话的去跟他家里人说一句他被山贼扣着。
万一他们去报官,这些人恼羞成怒杀了他可怎么办。
姜容鹤哪里会去想大夫有多担心自己的小命,她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多了分惆怅。
或许她从未想过羽鸣山近百人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人。
另外……
姜容鹤垂下头,从腰间抽出一个未展开的纸鹤,眼尾泛了红。
五千只纸鹤,其实她已经快折满了,虽然先前折好的不知道还在不在,但娘还会回来接她吗?
若娘回去了,没有看到她怎么办?
房内。
几番思索下来,大夫还是将希望放在了温骁身上,盼着他好了赶紧让他脱离苦海。
给温骁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他道:“公子,等你恢复后可一定要将这些山贼抓起来,别让这一方百姓担心受怕了。”
温骁却拧眉问道:“这里山贼头目一直是姜容鹤?”
大夫摇摇头,直叹气:“哪儿啊?以前头目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现在的姑娘是当初被劫上山的,那时还受了伤,想不到伤一好……”
对于姜容鹤成为贼头一事,他也是难以置信。
明明看着是个十七八岁的柔弱女子,却把几十人个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当初的一点怜悯都变成了害怕。
大夫的话让温骁担心之余起了疑。
这里距京城足足有近四天的马程,而姜容鹤没理由来这儿。
可她受伤被山贼劫上山,又不记得他,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温王氏的脸,温骁面色一沉。
莫不是她做了什么?
是夜,雨开始淅沥沥的下起来。
姜容鹤站在房外,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踏了进去。
温骁早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但等了半日都不见她进来,还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心随着她的靠近微微一滞,连同耳力都越发敏锐起来,生怕错过姜容鹤的一个字。
原本带着的几分气势在触及到那如墨的眸子后顷刻垮了,姜容鹤心莫名一顿。
她深吸了口气,平下心绪,缓声开口:“温骁在哪儿?”
第二十二章 威逼利诱
听着仍旧是那样疏离的语气,温骁心底掠过一丝寒意。
他紧抿着唇,目光如炬。
姜容鹤却误以为温骁在顽强抵抗,忠于自己的上司,她眼珠一转,另起了心思。
她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亲切地模样:“我知道你是捕快,但是不觉得做官太受拘束了吗?”
闻言,温骁眸色一变。
姜容鹤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古灵精怪的性子,听这有些似曾相识的话,他不免生了丝少有的惆怅。
碍于温骁的身份,姜容鹤还是保留了分警惕。
她慢慢走近,声音也放轻了许多:“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你看在山上的日子不用被人使唤,你要是加入我们,我就让你当二当家。”
停了一会儿,姜容鹤眉一横:“你若是不肯,我现在就把你扔到山林里喂狼。”
她语气严肃,似是对方要不接受这威逼利诱,真的就要把他扔出去一样。
温骁望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心情尤为复杂。
他抿了抿唇:“我若留在这儿,你不怕六扇门的人找来?”
闻言,姜容鹤一拳砸在桌子上:“最好是你的头儿亲自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满含愤恨的目光直指温骁:“你老实说,当初羽鸣山山寨被毁,你是不是也在?”
这几句话就像石头压在了温骁的心上。
他拧眉看着一副要报仇模样的姜容鹤,欲言又止。
现在的姜容鹤不仅忘记了他,还把他当做了仇人。
温骁心中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他本就是她的仇人,羽鸣山的那些人的确是他杀的。
“在。”温骁硬着嗓音回了一个字。
见他承认的这么爽快,姜容鹤倒愣了一下,继而眼中升起了一簇怒火。
她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但始终没有朝榻上之人动手。
良久,姜容鹤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转头走了。
“等等!”
温骁望着被摔上的房门,向来稳重的心思有些烦乱。
然而一个格外自私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想抛去身上所有的担子,永远留在这儿和姜容鹤在一起……
大堂。
姜容鹤翘着腿倚在椅子上,一脸憋屈又生气的表情。
她刚刚差点就想杀了他,但理智却告诉她得先留活口。
“老大,我觉得那人还是留不得啊,万一六扇门的找上门,咱们就完了。”
“是啊,特别是那温骁,不论在朝廷还是江湖,名声可大了。”
“要不让那个大夫把他带走吧,咱们也少了个麻烦。”
你一句我一句的嘈杂惹得姜容鹤本就纠结的心更加烦躁。
她眉一皱,吼了句:“别吵!”
瞬时鸦雀无声。
姜容鹤目光扫过去,眼底更是多了几分失望和无奈。
这些人就差把“怂”写在脸上了,根本不能和她从前那些弟兄相比。
她暗自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我不会强留你们和我冒险,若是不愿意跟着我,去库房领了银子下山另谋活路。”玛⃠丽⃠
众人却面面相觑,无一人说话。
已经成了二当家的杨义赔笑道:“老大,咱们下山也没活路,户部根本没咱们名儿,谁敢要啊……”
突然,守寨门的人跑了过来。
“老大,抓到个人!”
第二十三章 太傅之子
姜容鹤愣了。
这都快亥时了,山里还有人?
“带过来。”
几个人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推了过来。
男子一袭苍青色春锦长衫,身姿不凡,眉目温和俊逸,一股浓浓的书香气息。
即便浑身湿透,还被绑着,也没让人感觉到他有一丝狼狈。
姜容鹤眸色一怔,心莫名在这瞬顿了一下。
脑海中也闪过了一个苍青色的身影,也似乎是个书生。
宋云枫做梦也没想到在返乡途中迷了路,还被山贼给劫上山。
他虽有些慌意,但始终面不改色。
直至看到台阶上那人时,他诧异惊呼:“是你?”
闻言,姜容鹤呆了瞬:“你识得我?”
说话间,她上下打量着宋云枫,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和她这个山贼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
看着那陌生的眼神,宋云枫心微微一窒:“你忘了?”
他也细看着姜容鹤,此时的她与那日喜堂的她不同,目光有神且面色红润,不似那天的苍白瘦弱。
姜容鹤眉一挑,大为疑惑。
奇了怪了,怎么带回来的人个个都认识她?可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想刚醒来时后脑勺的伤,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
莫不是伤到了脑子撞傻了?
姜容鹤转头望向宋云枫,眼神微凝。
不知为何,她心中似乎对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有些莫名的亲近。
她走了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双杏眼近在咫尺,宋云枫顿觉心有瞬恍要跳了出去:“宋云枫。”
姜容鹤反复呢喃了几遍这个名字,她皱了皱眉,突然又问:“会识字读书吗?”
宋云枫立刻点头。
他乃当朝太子太傅之子,怎么可能不识字读书。
“那你留在这儿。”
姜容鹤一句话惊的众人瞪大了双眼。
“老大,这人看着啥也不会,留着他干什么啊?”
林虎鄙夷地看了眼宋云枫,他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读书人了。
姜容鹤剜了他一眼:“废话怎么那么多,给他松绑。”
林虎这才不情不愿地解开了绳子,宋云枫揉了揉手腕,心里的那抹惧意也因为姜容鹤而消失不见。
虽然她的身份让他有些惊讶,但却更加好奇。
姜容鹤让人把宋云枫带去了温骁隔壁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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