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了,怀仪才可以露面,坐在成砚腿上,她不安分地动着,“成砚哥哥,老公,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在代替失踪的弟弟娶怀仪前,她不叫他哥哥,更不叫老公,而是叫小裴叔叔。见了成砚,也总是低着头,恭敬羞怯,不敢直视他。
外派两年,成砚的车子开到家门口了,怀仪这个妻子才知道。
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与黑裙子,她向着停下的车子走去,笑容与脚步却在同一时刻僵住。
司机打开了后排车门。
成砚弯腰下了车,在关门的瞬间,怀仪看到了后座上的另一个女人,是她丈夫在异国生活两年,带回来的女人。
下车前,成砚还拿了张房卡交给女人,又垂首交代了司机两句,女人没下车,司机载着她走了。
裴家太太去世。
成砚才舍得结束工作回国奔丧,他一来,却给怀仪带了这么大个惊喜。
迈步过去,怀仪顺势挽住丈夫的手臂,身子隔着衣物,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成砚哥哥,你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怀仪往驶离的轿车处望了一眼,“车里的姐姐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同事吗?我怎么没见过?”
手被推开了。
成砚一声没回,跨步迈上台阶。
一进门,姨妈就哭天喊地地扑上来,“政儿,你可算回来了。”
两人一同进了灵堂。
怀仪撇撇嘴,追了上去。
这是丧礼的最后一天,最是冷清,没什么人来了。
接过了三根香,成砚跪在蒲团上,袅袅的白色香雾绕成卷,缠在他脸孔旁,又升到高处散开,染在了他的黑色西装上。
他是跪着的,背影挺拔,西装裤多了道褶皱,却没减轻他的一丝不苟与肃穆禁欲。
上了香,成砚转身道:“我上楼了。”
裴太太病逝,他没半点伤感,毕竟他跟母亲的关系很僵,几乎是水火不容,结婚后成砚曾亲口说,跟她再不相见。
他说到做到,就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拖着没有回来相见。
“好。”姨妈声泪俱下,抽泣着,“让怀仪带你去换个衣服吧。”
成砚往楼上去了。
姨妈给怀仪打了个眼色,她才反应过来,提起裙摆上了楼。
成砚面朝镜子在洗手,水流过他的手背,也流过了无名指上卡着的一枚戒指。
舔了舔唇,怀仪突然从后搂住了他的腰,声线不自觉带了点嗔怪,“成砚哥哥,我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啊?不想我吗?我天天都想你,尤其晚上最想。”
想他西装革履的皮囊下是怎样的。
新婚夜的滋味,怀仪可是天天怀念呢。
成砚手还没擦干就推开了怀仪,口吻如同长辈在教训小孩,“怀仪,你很吵。”
进了卧室换衣,背对着怀仪,成砚解开西服纽扣,褪下衣物,褪到衬衫时一双葱白细腻的手从后缠绕上来,像是春天的藤曼,初生的鲜嫩枝叶扫在身上。
是最直白的引诱与蛊惑。
怀仪天真烂漫,两年了还不知进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藏都不藏,从后吻上成砚的耳垂,手从纽扣滑到了皮带上,“成砚哥哥,我来帮你。”
“怀仪,自重点。”成砚捏住了她的手。
自重?
她才学不会,解男人纽扣倒是娴熟,“老婆帮老公,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里隐秘,没人会进来。
楼下的灵堂还没拆,楼上的云雨便起了前奏。
怀仪踮脚吻了吻成砚的下巴,不尽兴,又去亲他的喉结,那颗扣子很碍事,她就解开了。
有第一颗,就有第二颗。
怀仪热情火辣,放得下身段服侍丈夫,身体软成水,带着蛊人的香,趴在怀里吻成砚,可他迟迟不给回应,如同一块木头,连眼神都是冷的,像是不知道七情六欲是什么。
不死心,怀仪舌尖探进唇中撩拨,这下成砚就算是和尚,也要破一破戒了。
怀仪这个女人是讨厌,但她的身体不讨厌。
相反的。
在这方面,成砚跟她很契合。
第2章常客
衣服换好了,床单却脏了、乱了。
怀仪腿软腰酸,瘫在一片狼藉里,眼神不自觉往成砚身上落,他走向浴室,脊背脖颈还有吻痕,是她留下的。
“成砚哥,我起不来了,你抱我一起去嘛。”她直起纤细嫩白的小臂撒娇,一晃一晃的。
斜了怀仪一眼,成砚没什么表示,他尽了兴,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浴室的门被关上。
怀仪叹了口气,自己去了隔壁洗。
换洗好后成砚还没出来,怀仪心血来潮,亲自下厨,姨妈在旁夸赞着,楼上的脚步声传下来。
怀仪挽着发,系着围裙,一副温柔人妻的模样,“成砚哥哥,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不吃了。”
姨妈跟了两步:“你去哪儿,这可是怀仪做的呢。”
舍不得他走,怀仪挡住了成砚的路,“我们都两年没一起吃饭了。”
外派的这两年,怀仪没少远赴异国去找成砚,他不陪她吃饭,不陪她游玩,只派人去接她去酒店住下,不让她去他在异国的家里。
知道他忙,怀仪不闹腾,她等啊等,两天可以等到成砚一次。
他去了一句话不说,直奔主题,结束后就走,比红灯区的常客还熟练冷漠。
怀仪不像是妻子,更像是千里过去陪床的。
回了国,成砚还是不陪她,连话都是一样带刺又尖锐,“不了,看着你,我没胃口。”
“那你——”
话没说完。
成砚推开她,走了出去。
“你还愣着干什么呢?”姨妈上来,推了推怀仪,“还不追上去看看,你就不怕他这两年在外面有别的家?”
“这不好吧?”
“好着呢,快去。”
被推上了裴家司机的车,车子一路跟着,跟到了一家餐厅外。
隔窗,怀仪窥见了成砚的侧颜,他翻阅着菜单,没一会儿就有女人来了,跟他车里的是同一个,两人一起用餐,谈笑风生,气氛美好。
成砚绅士周到,亲自替女人切分着盘中牛排,面上带笑倾听着她言语。
这是怀仪不曾有过的待遇,跟她共进晚餐的成砚总是兴致缺缺或很疲惫,时不时接了电话就走,他们一次完整的晚餐都没有吃过。
可分明没结婚以前,成砚还会亲切地询问她:“怀仪是不喜欢吃胡萝卜吗?”
他一问,怀仪就涨红了脸,再难吃也吞得下。
趴在窗口,晚风卷带回了怀仪的思绪,压住鼻尖的酸楚,她推开车门就要过去。
司机转头问了声,“小姐,你去哪儿?”
怀仪重重摔上车门,“捉奸。”
踩着高跟鞋过了马路。
手机不合时宜响起,怀仪到了餐厅门口,成砚近在咫尺,话筒里却是姐姐的催促声:“怀仪,成砚是不是回来了?你有没有跟他说你姐夫的事?”
“没呢……”
怀仪姐夫被举报恶意竞争,正忙着打官司,这方面成砚帮得上,原本是打算晚餐时说的,现在他的时间却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你快点啊,别再惹成砚不高兴了,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
这不是两年前了。
程家走向了衰败,成砚还是成砚。
怀仪任性跋扈,是该适当收敛些了。
又看了眼餐厅中的人,怀仪犹豫片刻,又回到了车上。
*
在裴家等到了深夜。
凌晨时成砚回来了,却没进主卧。
怀仪抹黑找过去,成砚在书房打电话。
马上正要开跨国会议,他打开电脑,扶了扶眼镜,电话没断,目光跟着怀仪,看着她进来,弯了弯膝盖,半跪在他膝边,手掌搭在膝盖上,虔诚地像是他的信徒。
从他的角度看去,怀仪面颊上胶原蛋白饱满,鼻尖唇峰挺翘,唇上亮盈盈的,很有光泽,像是擦了一层淡粉色的唇蜜,有着勾人却不自知的娇憨。
成砚问:“干什么?”
怀仪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等待爱抚的猫,浑身的皮毛都柔软了太多,“成砚哥哥,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第3章叔叔
讨好男人的办法太多了,怀仪用的是最原始、最激进的。
成砚油盐不进。
可他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推不开怀仪。
他工作,怀仪也工作,成砚轻松,怀仪卖力。
会议结束了,怀仪才可以露面,坐在成砚腿上,她不安分地动着,“成砚哥哥,老公,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在代替失踪的弟弟娶怀仪前,她不叫他哥哥,更不叫老公,而是叫小裴叔叔。
见了成砚,也总是低着头,恭敬羞怯,不敢直视他。
那时,成砚还会摸她的头,关照她的学习状况,笑着关怀她太瘦,像个一本正经又温柔谦逊的长辈。
一转眼。
她长大了,成熟了。
敢坐在他的腿上取悦他了,细白饱满的腿压在成砚的西装裤上,压出了褶皱还不下去。
成砚:“什么忙?”
“我姐夫犯了点小错误,你知道他的,我姐姐……”
“贿赂竞争对手,不成就拿家人当威胁,这叫小错误?”成砚冷声打断,掐着怀仪的腰按下去,她忍不住趴在他肩头,“这个官司,我帮不上忙。”
喘声在耳边是滚烫的。
怀仪累了,想在成砚身上歇一下,却被推开,“够了吗?回去。”
“可是我姐姐……”怀仪眉眼软和,还想求情。
“出去。”
成砚的薄情,总在事后格外显著。
周六。
程绮有空跟怀仪见一面。
她踩着高跟鞋,扯开椅子,坐下时顺手挥开了怀仪的栗子蛋糕。
“姐!”
程绮气得头晕,“你姐夫马上要坐牢了,你还吃得下去?”
怀仪抬手叫了服务员来打扫,“他都要坐牢了,你还不跟他离婚,摔我的蛋糕有什么用?”
“你……”
程绮撑着额头,“不是让你去求成砚吗?”
“我就差给他跪下了,还要我怎么求?”
事实上,是已经跪了。
可成砚清正廉洁,心如磐石,不为色欲所动。
程绮哪里知道这些,“他是救命稻草,多想想办法,你鬼点子不是最多吗?”
“我的鬼点子在他身上没用。”怀仪拿叉子捣碎了新的蛋糕,语气有着难以觉察的失落,“而且你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我这个妻子的,又怎么会帮我的家里人?”
结婚三个月后成砚就出国,两年不曾回来,一个电话没打过,怀仪跟守活寡没区别。
“那怎么办?”程绮很急。
“找个好点的律师,犯了错总要受罚的嘛。”
这事怀仪是帮不上忙了,特地买了只包赔罪,取包时程绮在旁等待着,她突然拽了拽怀仪,“你看那是成砚吗?”
还真是。
他在一家化妆品店里,精挑细选了颜色后,买了口红。
是送女人的。
“你还说他不喜欢你,不喜欢还买这种小玩意儿送你?”程绮没给怀仪说话的机会,“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成砚帮帮忙,知道没?”
成砚会送她礼物?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怀仪小时候收过他送的洋娃娃、公主裙,他还夸她漂亮,长大了,成砚是该送些女人的礼物了。
心头雾霾散去,回裴家的路上怀仪的笑都压不下去。
上楼时脚步很轻,幻想着接过成砚礼物的时候,露出什么表情才最合适,搭上了门把手还没拧开,里面姨妈的声音先飘了出来,灌进怀仪耳朵里。
“我好说歹说,你怎么不听?”
“您说再多都一样。”是成砚,他一字一句,击碎了怀仪幻想的美梦,“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话音一落,门忽而打开。
怀仪的笑还僵在嘴角,唇瓣弯曲的弧度在此刻如同小丑,成砚有半分愕然,语调是训斥的,“你怎么在这儿?”
第4章小孩
“怀仪?”姨妈探头看了过来,慌张立显。
笑化成了泪,晕进了眼眶里,脑袋里轰隆一声,怀仪像被劈开了,四分五裂的,姨妈过来搂住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逛街了吗?买什么了?”
“你听见了?”
姨妈要转移话题,成砚却不需要这些拙劣的掩饰。
“他开玩笑的,别当真。”姨妈轻声哄着怀仪,抬手给她抹了泪。
“我没开玩笑。”
成砚义正言辞,“怀仪,找个时间,我们离婚。”
口红不是给她的礼物,离婚证才是,两年里怀仪绞尽脑汁,放低身段去维系这段婚姻,可在成砚心里,早就该结束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颗颗滚落。
成砚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去哄她,他站在她面前,神色如常,就好像她的眼泪是情感里最廉价的挽留方式,垂了下眼,他就要走。
怀仪哭得更厉害了,忙拽住他的手,“成砚哥哥,我不要离婚。”
“怀仪,婚姻不是玩具,你掉掉眼泪就有人让给你。”成砚拿开了怀仪的手,“等你冷静过后,我们再谈。”
身后怀仪哭声没停,声音吵得成砚头疼,他进了书房关上门。
正疲惫时手机响了响,他揉着眉心接起。
女人的声音跟怀仪截然相反,她轻柔淡雅,有一副抒情女歌手的嗓子,“在忙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成砚缓了口气,“没。”
“你妻子不在吗?”崔净小心翼翼道:“这个时间接我的电话,她不生气吗?”
怀仪哭声小了些,像是被姨妈带进房间了。
成砚:“与她无关,你想什么时候打都可以。”
“可是上次听你秘书说,你妻子很泼辣呢。”崔净笑着说,又透着些畏惧,“她好像比你小很多岁,真的吗?”
掉了太多泪,睡着时还流着泪,枕头湿了一大片,怀仪被渴醒,床边没人,屋子里漆黑一片。
茫然望着周围,她张嘴,哑然道:“成砚哥哥——”
无人回声。
晕晕乎乎走了出去,在一旁的书房门缝中捕捉到了光源,怀仪靠近门边,缝隙中是成砚的影子,他拿着手机,在聊电话。
“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是在说她吗?
跟谁在聊她?
怀仪醒了大半,咽了咽唾沫星子,不知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成砚破天荒的笑了下,结婚之后,他就再没笑过了,“我不喜欢小孩子,太麻烦。”
“……”
“不提她了。”
“是吗?你喜欢那个颜色就好。”
悄悄带上了房门,怀仪失魂落魄回去,坐在床头抹了抹泪,捧着一大杯水灌了下去,呛得心肺在痒,原来成砚早就有了别的女人。
电话里的女人与成砚车里的、餐厅里的是同一个人。
这才是离婚的真正原因。
兴许这两年,他们在异国早就是夫妻了,只有怀仪,还在裴家苦等丈夫归家,等到的却是离婚二字,连商量都没有。
真是蠢不可及。
抹了眼泪,头脑一热,怀仪拿出手机,又悲又愤,给程绮发了条微信:【姐,成砚出轨了,我要离婚。】
下一秒,程绮的电话打了过来,怀仪接起后劈头盖脸就是骂声,“几点了,你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怀仪压住酸疼的嗓子,口是心非道:“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了。”
这是假话。
她怎么会不喜欢成砚,从小就喜欢。
“家里什么状况你不知道?”程绮声音透着烦躁,“你少没事找事,成砚是什么人,他不会出轨,倒是你,离你那些狐朋狗友远点。”
“家里跟我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
“没了跟成砚的关系,谁还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你想看着爸妈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吗?”
“可是……”
程绮不耐了,“别再说了,更别犯蠢,记得多向成砚示好,你不是最会这一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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