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姒怒极反笑,笑的花枝乱颤,笑声之中藏着悲凉。为曾经痴傻温婉的江卿姒而感到悲怆,为一腔深情付之喂狗的沐宸霜而感到凄凉。她要的答案,终归还是不出所料,也没有再问的必要了……站在囚室门口等着她的司卿钰,听到从敞开的囚室大门之中传来的笑声,敛下慵懒的双眸,迈步走进去。双臂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处,俊颜挨着她的侧脸,不多言一句,就这么安静无声的等她缓和情绪。
早朝结束之后,江卿姒随太后一同回寿宁宫,太后默许司卿钰随行一同前来。
在寿宁宫中,江卿姒屈膝,恭恭敬敬对太后拜了一个大礼,她明白镇北王收义女的事情中,太后必然也出了不少力。
“小卿姒,快起来,哀家是让你来陪哀家用膳的,可不是来听训的!司督主,劳烦你,扶一下!”太后欣慰的笑着,柔声吩咐。
司卿钰伸手,将江卿姒扶起身,爱怜的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袖,牵着她到一旁坐下。
坐下之后,江卿姒反手握住他的手,还他一个眉眼弯弯的笑意。
抬眸瞧着上座的太后,轻声:“太后,柳姨娘和晏弟因为此事被贬为庶人,晏弟是不是也不能再继续从军了?”
“柳氏是哀家送去江府的,哀家自会照拂一二,如今这时候,为了保下你用郡主之名已是无奈之举,柳氏那边过段时日再找机会!”太后点点头,有些欣慰小卿姒并没有打算将江府所有人都斩尽杀绝,果然是种善因就会结善果。
江卿姒沉眸,握着司卿钰手指的手有一瞬间收紧,晏弟若是因为她这件事而损了仕途,那终究是她这个长姐耽误了他……
司卿钰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力度,覆手轻轻在她手背拍了拍,似是宽慰一样柔和。
他想了下,敛眸慵懒开口:“卿卿,或许这也是江小公子的一次机会,不凭身份背景,纯粹靠个人能力挣来功名的机会!今年就快落雪回防了,待开春,许多军营都要再次招兵,从小兵做起,凭江小公子身手与能力,最多三年,必然会有所成就!”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江卿姒,遂州苦寒之地,晏弟离开也可能是另一种机会的开始。
不过从头再来的这条路,或许会更加的艰难……
“小卿姒当局者迷,司督主的意思,哀家倒是明白了一些!来年开春,京畿戍卫军和沐家军、镇北军等几大军营会一同招兵,届时让江小公子来参加考核试试,也不失一个机会!”太后见她眉头只是稍稍舒展了一些,却还是有所担忧,轻言开口笑着说。
太后都已经挑明的这般明显了,江卿姒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她重新扬起了笑颜,双眸灿若星辰,眉眼弯弯的轻声说:“如此,甚好!”
“太后,卿卿良善,侍臣想带她去见见江大将军最后一面!午膳之前将人给您送回来!”司卿钰耳廓动了动,然后拱手行礼跟太后回禀。
江卿姒抬头瞧着他,惊诧他居然连这都想到了。
她确实还有好多问题需要从江孤云那边得到一个答案,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却已经为她想到了。
太后想了想,作为子女,这最后一面还是该去送送的,也算是全了这丁点血脉之谊,便摆摆手让他们先离开了。
然后,命芳洳姑姑去吩咐小厨房多加几道小卿姒爱吃的菜。
离开寿宁宫,江卿姒仰头瞧着身边的司卿钰,疑惑:“你怎知我还有话要问江孤云?陛下命推出午门斩首,你将人拦下来了?”
“卿卿,本座不过是猜的,看来是猜对了!”司卿钰慵懒的勾唇轻笑,一切都说的云淡风轻。
江卿姒瞅着他,勾勾手,轻声说:“司卿钰,你过来!”
她眉眼弯弯的笑着,指尖微动,娇俏的模样让司卿钰晃神,怔楞之际,感觉脚跟被小巧绣花鞋勾住。
压下下意识习惯性动手的姿态,宠溺的顺从她,假意要被绊倒一样向后仰去。
只感觉桃花清香扑面而来,腰身上被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扣住,恍惚之间,便落入她怀。
她的手环绕在腰身上,另一只手揽在他后背,俯首,红唇落下,在他唇上浅啄,然后直起身,舌尖轻舔,似是在回味一样。
对上他满是笑意的凤眸,耳垂泛红,故作轻佻的开口:“司卿钰,这奖励,口感不错!还有,谢谢你……”
她谢谢他能如此宠爱,谢谢他总是为她考虑周全,更要谢谢他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做下那么多的事。
虽然总是喜欢说着要有利可图,但是关于她的事情,总能第一时间考虑到,并且为她铺路。
“卿卿,你耳朵红了!”司卿钰单手拉住她的手臂,慵懒的直起腰身,逗弄着这个故作轻佻却率先染上羞意的她,他的她。
江卿姒嗔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反握住他的手,强作冷静的扯开话题:“还不走?不是要去送江孤云上路么?”
“卿卿,你走反了,那是回寿宁宫的路!”司卿钰妖冶开口,嘴角的弧度勾起。
江卿姒转身回来,嘟囔着:“这宫里,我又没你熟悉……”
司礼监囚室之中,已经被扒下朝服只剩中衣的江孤云被绑缚住。
粗壮的链条上带着尖利烧红的铁钩,直接刺透了他双手手腕以及双脚脚踝。
因为是烧红之后刺入,血水并未流出太多,沾上铁钩就化作阵阵白烟。
整个人垂着头,呈大字型在囚室之中,任人宰割。
“你们,为何不遵照旨意,杀了我!”江孤云闷声嘶吼,声音之中带着愤恨与恐惧。
江卿姒走进来,莞尔一笑,开口:“因为,本郡主要来为将军您送行!人世间的最后一面,只有本郡主愿意来送你,多可悲?”
她一身粉衣,在漆黑四壁的囚室之中,娇艳的灼灼其华。
“孽女!本将军是你爹,你这是大不孝!”江孤云杂乱发丝掩盖下的双眸露出骇人的凶光,声音嘶吼到有些沙哑。
江卿姒闻言,笑意越发浓重,轻讽:“将军,一大把年纪了,这个时候才认清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太迟?你可曾给过我为人父的慈爱么?可能,最多,你给予我的不过是这一身血肉罢了……”
“你成了高高在上的郡主,却要亲自送亲爹去刑场赴死,呵!跟你那短命的娘亲一样放肆!”江孤云冷声开口。
她轻讽:“娘亲下嫁,为了情,那你呢?当初为何要娶她,却又不好好待她?”
“呵,还不是因为她是镇国公之女,又被保护得太好,任性好骗!还有,她那样的美貌,姿色艳若骄阳,哪个男人不喜欢?可惜,胆大放肆,居然善妒到将自己夫君拒之门外,再不承宠……”江孤云讥诮开口。
他知道自己的死已经无从避免,他更不会跟这个已经相看两生厌的女儿求和。
啪!!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来了一耳光。
江卿姒怒极反笑,笑的花枝乱颤,笑声之中藏着悲凉。
为曾经痴傻温婉的江卿姒而感到悲怆,为一腔深情付之喂狗的沐宸霜而感到凄凉。
她要的答案,终归还是不出所料,也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站在囚室门口等着她的司卿钰,听到从敞开的囚室大门之中传来的笑声,敛下慵懒的双眸,迈步走进去。
双臂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处,俊颜挨着她的侧脸,不多言一句,就这么安静无声的等她缓和情绪。
抬眸,眼神残忍到极致的打量着江孤云,就好像在打量一只猎物,一只不听话即将被处死的猎物。
江卿姒感觉到身后的踏实怀抱,睁大双眸抬了抬头,将悲凉收起,整个人窝进他怀中,冷眼瞧着江孤云,幽幽开口:
“封禁娘亲的院子,将军恐怕不止是为了藏匿烟火,更是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吧!”
“将军不妨猜猜,我们究竟找到了几成?”
“将军野心不小,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制造天雷谎言时候将军可曾想过会因此丧命?”
“将军想铲除本郡主,那本郡主又岂会再让你苟活于世?”
“以德报怨的事情我做了十四年,做够了,以牙还牙才是如今我的本性!”
她的声音浅浅淡淡宛若云雾一样缥缈,不夹杂一丝狠厉,却能让人听得心头寒意四起,至少,江孤云听到便是如此。
“孽女,当初就应该一剂红花灌下去,废了她也杀了你!”江孤云怒吼,言辞激烈,满满都是不死不休的绝情。
司卿钰感觉到怀中人儿僵硬了一下,当即旋身,将她带出囚室。
摆摆手,冷言吩咐:“割了舌,剜了眼,缝住嘴,去了势,再押去刑场问斩!残尸不准收殓,悬于刑场暴尸三日,挫骨扬灰!”
哪怕死去,也不准留下全尸,更是避免下去之后再见到卿卿娘亲,妖言蛊惑。
简单斩首,太便宜他了……
————————————-
司卿钰带江卿姒离开囚室,在他的寝殿之中。
他双手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俊颜送上,乖巧强势,别具一格的哄着:“卿卿,本座借你蹂躏!不过你下手轻点哦,会疼……”
他这乖戾蛊惑的语气,还有这令人难免不多想的话语,以及微微躬身的姿态,都让江卿姒很难再陷入自己不该有的情绪之中。
“司卿钰,我是不是很坏?”江卿姒瞧着他,缓缓开口欲言又止。
司卿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梢,慵懒妖冶的轻笑:“卿卿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如何称得上坏?论做坏事,本座可比你做的多得多了!还有,江孤云是本座命人行刑,与卿卿无干,卿卿从来都是良善的!”
污名皆由他来背负,暴戾也好,残忍也罢,他的卿卿不必来承担这些,只用在他怀中,肆意快活的笑着闹着,便足矣……
—
第120章皎玥清冷
城北,阴街,最不起眼的小院之中。
“我所思兮,远在天涯,我所盼兮,驾鹤云霞,皆似梦,却非梦……”小巧精致的戏台上,伶人正咿咿呀呀的唱着。
戏台下,站着的男子背手而覆,随着曲调缓缓用指尖敲打着拍子,如葱白似玉砌的手腕上挂着小巧剔透的芙蓉铃。
一身靛蓝色锦缎袍,腰间坠着墨玉流苏,肩上堪堪搭着月白貂绒大氅,摇摇欲坠却又不曾落下,长发半束以半月发冠簪于脑后。
“公子,货收下了!那人说,帖子主人只要万兽窟开的时候便会来!”妖娆娉婷的媚月从男子侧后方走过来,轻言禀报,不曾扰了男子雅兴。
男子修长的手指抬起,抵在唇边,温声:“嘘,就剩最后两句了,听完再说!”
媚月垂眸,瞧见男子身侧的矮几上,烫酒的铜炉下已没了火光,安静的走过去,提起酒瓶晃了晃不曾听到水声响。
她拎着酒瓶离开,重新在小厨房温了一壶热酒,听着院外戏音将歇,撩人妩媚的捧着热酒走上前,缓缓倒上一杯,递过去。
“公子,喝杯热酒驱驱寒!”媚月笑着开口,声音婉转勾人,却不曾见男子有片刻动容。
男子转过身,从矮几上自行取了一个酒杯,抬手倒酒,握于掌心,芙蓉铃随着他的动作清脆作响。
一双宛若冬夜寒星的眸子,泛着冰冷,透着孤傲。长眉如剑,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不点而朱的唇色因为寒意而微微泛紫。
他轻抿酒杯,幽幽轻叹:“媚月,你越矩了!”
“公子,媚月知错!”媚月俯身跪下,她,刚刚递酒之举着实越矩了。
公子不喜女子触碰服侍,身边带着的却又都是女子护卫。
台上卸去戏妆的女子翻身,从将近两米的戏台上跃下,卷起云袖直接抢去了媚月刚刚倒的那一杯温酒,一饮而尽。
娇俏歪头,轻笑间,掌心现出分水刺,抵住媚月咽喉,戏腔淡笑:“媚月姐姐,平日都是你管着我们,你说,这次要怎么惩罚你呢?”
“疏月,赐媚月一朵肩头芙蓉!”男子温声开口,眸色淡淡,就像是十分随意,任何人或者任何物都不曾纳入眼中。
疏月闻言,笑着点头:“是,公子!”
掌心分水刺划过,媚月肩背的一片衣衫被划开,尖利的分水刺沾上点点朱砂,在媚月肩头刺出颗颗血珠,慢慢呈现一朵娇艳的赤色芙蓉。
媚月咬着牙,不吭一句的被刺完肩头芙蓉,拱手开口:“媚月,谢公子赏!”
“记得,不可再犯!”男子浅淡开口,掌中酒一饮而尽,酒杯放回原处。
媚月略显苍白的面容,依旧妖娆,因为咬牙忍着刺花的疼痛,嘴角流下一抹血色,更增添几分柔媚。
男子缓缓抬头,清冷贵绝,轻叹一声:“阴街盛事,今晚压轴就放在兽场,命岫月收拾出兽场雅室,迎贵客!”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