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碎月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脑海中尽是昨夜玄澈说的话。突然,别在胸前衣服上的“乘务长”牌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扯了一下。“别把那些心思带到工作上来。”一身制服的玄澈威严又禁欲,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讽刺。
随着机场广播声响起,飞机落了地。
乘客纷纷下机。
作为乘务长的温碎月将机舱全部巡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往休息室走去。
下机时,她拜托同航班的同事帮忙将行李箱带了过去。
刚走进,温碎月就看到要往外走的玄澈。
他们这趟航班的机长,也是她结婚了三年的丈夫。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温碎月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今天中秋,我们该回去跟爸妈吃饭。”
她紧张的摩挲着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下意识地去看玄澈的左手,空空荡荡。
安静的休息室让她苦涩的心更添了几分压抑。
“我有事,你先去。”玄澈拒绝着,眼中的凉薄犹如冬夜里刺骨的寒风:“我给你的离婚协议你什么时候签?”
温碎月笑容一顿,再笑不出来。
还有十天就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了,可这个男人在几天前给了自己一份离婚协议。
“过完这十天吧,我有强迫症。”她紧了紧戒指,语气低沉。
她想这话落在玄澈耳中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她故意拖延。
玄澈明显的皱了皱眉,刚要说话。
这时,他手机铃声响起。
接通后,那面轻柔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可在安静的休息室内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嗯,我现在就过去。”
玄澈的回答温柔至极。
温碎月看着挂断电话的男人,眨了眨酸涩的眼:“是因为她么?”
“与你无关。”
玄澈扔下这么句冰冷的话,快步而去。
夕阳掩映着碧蓝的天,橙黄一片。
温碎月目送着他背影离去,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其他人,然后揽着人朝着停车场而去。
温碎月看着两人的背影,喉间跟堵了棉花一样难受。
她忍不住想,玄澈离婚是因为不爱她,还是因为其他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两样都有,只能苦笑一下,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出机场,拦了辆出租车去佟家。
佟宅。
温碎月才进门,就听佟父问:“你不是一趟班机,夜辉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温碎月瞳眸一暗,想到休息室看到的那一幕,干笑解释:“他临时有点事,晚一点来。”
然而,饭都吃完了,玄澈还没回来。
佟父和佟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佟母睨了温碎月一眼:“明明飞的是同一个航班,每次过节都凑不到一块儿,这哪像夫妻。”
温碎月没有回话,喉间的苦涩越发浓郁。
三年以来各种节日都是这样过,但这次却让她更觉痛苦。
又过了一个小时,玄澈才回来,但也就是小坐片刻,把带回来的伴手礼交给父母后就和温碎月离开了。
回到家,玄澈脱下外套随意地扔在沙发上。
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香水味,让温碎月的眸色黯淡无光。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顺手将衣服放进洗衣机。
玄澈坐了下来,抬眼看她:“财产分割的事你不用担心,离公司近的那套公寓分给你,你住着上下班也方便。”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上下班方便?
温碎月觉得他这贴心更像是一把利刃在她心口上划了一道口子。
她扫了一眼这才装修完不久的新房,哑声问:“这房子是你在年初的时候突然买的,那个时候你就想和我离婚了吗?”
玄澈眯了眯那双浸满寒霜的眸子,冷冷地吐出个字:“是。”
第二章 订婚
客厅一片寂静。
温碎月吞咽了一下,像是吞下所有难以忍受的情绪:“知道了。”
她转身走进浴室,轻轻关上门,阻隔了玄澈的视线。
随后打开水龙头,伴随着淅沥沥的水声,慢慢红了眼。
她一直知道玄澈不爱她,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婚姻突然要结束在这个中秋里。
心里的苦涩委屈像是一下子膨胀,压得温碎月喘不过气,眼泪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捂着嘴缓缓蹲下身,颤着双肩抽泣着。
这一夜,温碎月没有睡。
天色未亮,她听着隔壁房间玄澈离开的脚步声。
当初,他说是为了做机外检查,所以走的早。
现在,温碎月才知道,他只是不想自己和他一同出现在机场,引起误会。
三年来,机场同事都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很久,温碎月才洗漱去公司。
开完会后和同事一道去机场。
机舱室。
温碎月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脑海中尽是昨夜玄澈说的话。
突然,别在胸前衣服上的“乘务长”牌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扯了一下。
“别把那些心思带到工作上来。”
一身制服的玄澈威严又禁欲,语气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讽刺。
温碎月回过神:“我知道。”
玄澈复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进驾驶舱。
见他离开,一边的空姐偏头压低声音对温碎月道:“机长这么不苟言笑,以后结了婚,他老婆不得被憋出病啊。”
温碎月没有搭话。
玄澈的笑她见过,只是那个笑不是给她,而是给了那个被他拥入怀的女人。
飞机即将起飞,温碎月坐在对讲机前,熟练的念着广播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乘坐国安航空公司CZ623次航班……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温碎月,我将协同机上15名乘务员竭诚为您提供及时周到的服务。”
念完后,温碎月去查看舱内行李架。
结果正巧撞上准备去巡视的玄澈。
温碎月露出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后,往旁边让了个空隙。
玄澈蹙了下眉:“还有九天。”
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温碎月扯了扯嘴角:“看来机长觉得这几天很痛苦。”
玄澈冷嗤一声:“三年都熬过去了,不差这几天。”
温碎月心一窒,看着他离开。
休息室的空姐奇怪地看着温碎月:“姗姐,你和机长说什么呢?什么九天三年的?”
温碎月收起情绪,讪讪道:“没什么,说了两句年假的事。”
说完,她坐在一旁看书。
机舱没什么事,几个空姐就开始闲聊,不知怎么扯到了玄澈身上。
温碎月紧紧攥着书本,看似认真的模样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突然,其中一人说:“我刚才看到机长手上带了个订婚戒指诶!”
温碎月听到此话,拿着书的手不觉一抖。
这时,玄澈巡视回来。
而他回来之后,那议论声就消减了下去。
可那话却在温碎月的心上掀涌着波涛,让她压抑到难以呼吸。
许久,航班抵达目的地。
下机的那一瞬,温碎月只觉得自己好像逃离了什么噩梦般。
这时,刚开机的手机突然响起几道急促的提醒。
她点开看是自己的老同学。
当时在大学,温碎月和她的关系最好,就连和玄澈的这场隐婚,也没有瞒着她。
可点开她发来的语音,温碎月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这是当时和你结婚的机长吧?”
“我之前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顺手拍了下来,想了很久还是该告诉你。”
“你们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温碎月点开那张图。
照片上,玄澈笑的真心,而他身边的人赫然是那天在机场接玄澈的那位!
第三章 朋友
航班回航时,温碎月脑中一直想着手机里那张照片。
下机时,玄澈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温碎月压下心底酸涩,准备去换衣服。
这时,一个地勤人员突然跑了过来:“温碎月,有个老太太跑到咨询处一直叫你名字,现在在休息室。”
温碎月一惊。
难道是妈?可她不是在婶婶家吗?怎么一个人跑机场来了?
顾不得多想,她立刻跑去休息室。
休息室。
温碎月一进去就发现玄澈也在。
距他几步之遥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
玄澈看了一眼面前身形佝偻,眼神呆滞的老人。
而后看向温碎月,薄唇微张,语气带着怀疑:“她是你妈?”
温碎月抿唇点头,解释:“我妈生我晚。”
她从来没有跟玄澈说过她家的事,他也不关心,更不会问。
玄澈让了几步,看着温碎月蹲在莫母面前轻声说话,目色幽深。
突然,莫母将手中装着热水的杯子狠狠砸在温碎月身上,一把推倒她:“白养你了,全都不管我,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玄澈一怔,一步跨上前将温碎月扶了起来。
温碎月忍着脖子的灼烧感,心疼之余又觉有些丢脸。
她第一次拂开玄澈的手。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玄澈看着被拂开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出了休息室。
温碎月见他离开,才松了口气。
安抚好莫母后,她来不及换制服,牵着莫母走出机场准备打车送其回去。
然而还没等到车,马路对面的两个人再次让温碎月心头一震。
是玄澈。
温碎月齿咬下唇,心里弥漫的刺痛又带着无力,她挪开了眼。
手中突然一松,温碎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莫母便像疯了一样跑到玄澈面前。
她一把扯住他身边女人的头发,伴随着女人的尖叫,莫母骂道:“抢我丈夫也就算了,还要伤害我女儿”
温碎月回过神,连忙跑过去拉莫母。
玄澈也反应过来:“许彤!”
“夜辉,头发……疼!”
许彤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玄澈本就阴翳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怒气。
他皱眉,将其护在身后,而后看向温碎月,眼神似冰刃,“你妈到底发什么疯?”
温碎月闻言,心底狠狠一颤,低声回:“对不起,我妈有老年痴呆,真的抱歉。”
玄澈一愣。
温碎月忍着心里的苦涩,看向被玄澈保护在身后的许彤,诚恳道:“对不起,如果需要去医院或者赔偿,我都接受。”
许彤闻言,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原来生病了,没关系,老人家没事就好。”
温碎月又看了眼玄澈,闷声说:“谢谢谅解。”
话毕,她扶着莫母就要离开。
“等等。”许彤突然叫住她,看了眼她的制服道,“你和夜辉是一个航班的吧,我们送你。”
“不用,我妈情绪不稳定,怕吵了你们。”温碎月几乎脱口而出。
她无法面对这眼下的荒唐。
温碎月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无意间又与玄澈的视线相撞。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依旧盛满了冷漠。
温碎月转过头,眼眶酸涩到差点落泪。
将莫母送回婶婶家,又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温碎月才回了家。
玄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沙发上。
温碎月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下午的事很抱歉,吓到你……朋友了。”
她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把朋友这两个字说出来。
字字都满含苦意。
玄澈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温碎月一怔,茫然的看向他。
“就是你这自以为很得体的说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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