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下去,封锁上下山所有进出口!”“严密排查途经景洪高速的所有厢式货车!”“小杨,跟上面申请一下,排查省内全部殡仪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辛守耳朵嗡嗡直响,有粗噶的男声,也有温柔的女声。环境乱乱糟糟,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以及噼里啪啦的雨声。
辛守的意识,开始坠入无尽的黑暗。
她想,这一次,她是真的死了。
只是没想到,死,竟然会这么冷,侵入四肢百骸。
周遭更是潮湿、混沌、逼仄,透着叫人喘不上气的压抑。
等等,她死了为什么还要喘气?
辛守猛地睁开眼睛,四周如预想的一般幽暗,但鼻息间全是浓郁的血腥味,身体被浸泡在一片黏糊中。
她急忙摸向四周,发现被装在一个长盒子里,宽不足八十公分,长不到两米,顶部被封得严严实实的。
辛守骇然,“这是棺材吗?”
她俯身,闻了闻身下的液体,是浓重的血腥味,在低温的条件下,已经凝结成内脂豆腐一样的糊糊。
“不是福尔马林溶液……”
她干脆蹲起身体,沿着边边角角摸索,想找出点儿线索来。
但身上的衣服太过繁琐,层层叠叠,鼓鼓囊囊,既不亲肤,又很累赘,拖拽得她整个人都很笨重。
更不幸的是随着她的苏醒,密闭空间里的氧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而费劲,比之病入膏肓时还要难受。
辛守尝试着冲撞击打四周,但只有沉闷的声响不停回荡。
这像棺材一样的盒子,依旧纹丝不动。
鲜血顺着指骨滴落,溅在她仰起的脸上。
辛守大喘着气,重新蜷缩回角落里。
“到底是谁,想活埋我……闫律师……”
砰——
头顶传来一声响动,有什么东西,正在大力敲击着!
力气很大,以至于她的身体都跟着晃了晃。
“喂!有人还活着!”辛守震惊之下,开始猛烈回击着两侧,生怕外面的人放弃,“我活着!我还活着!”
随着更重的一声巨响,头顶的板子被人一把掀飞!
寒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新鲜,冰冷。
辛守大口大口,用力呼吸着空气,刺眼的白光在顷刻间笼罩在她身上。
她被晃得看不清,眯了眯眼,只依稀瞥见许许多多,穿着警服的身影。
“快!安排医生,受害者存活!”
“通知下去,封锁上下山所有进出口!”
“严密排查途经景洪高速的所有厢式货车!”
“小杨,跟上面申请一下,排查省内全部殡仪馆。”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辛守耳朵嗡嗡直响,有粗噶的男声,也有温柔的女声。
环境乱乱糟糟,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以及噼里啪啦的雨声。
她下意识地环抱双臂,感受着胸口起起伏伏的跳动。
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小姑娘,别怕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件带着温度的警服,披盖住她冻得瑟瑟发抖的上半身。
她颤抖着冻得乌紫的嘴唇,“谢谢。”
女警官伸出臂膀,“没事了,小姑娘,来,我扶着你,先从这棺材里出来。”
辛守跨出棺材,踩在密密麻麻的白色蜡烛上,回头看去——
那是一口十分普通的黑漆棺木,里面沉积着十几公分厚的血糊糊,物证组的警察正在拍照。
她蹙眉,微微掀开身上的警服,入眼满是血污,既不是病号服,也不是寿衣。
而是一袭拖尾的婚纱,自纤细腰身下,层层叠叠绽开,像一朵开爆的花儿。
湿重的裙摆坠下,拖得深V设计的胸口往下滑,露出半圆形的弧度。
女警官将警服在她胸口拢了拢,说道:“别怕,跟姐姐到帐篷里换洗一下。”
辛守点点头,跟着她往外走,血糊糊的裙尾,拖出长长一条血痕。
“唉,我的物证啊……”
“你总不能让人小姑娘冻死吧?”
“哪能啊,已经冻死一个了。”
辛守听到身后警察们的交谈,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茫然转身,正好对上棺材的正上方。
很高的房梁下,垂吊着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孩。
她染着花花绿绿的齐耳短发,身体绷得直直的,像片红色剪纸,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左右摇晃。
辛守浑身一颤,觉得这一幕,非常眼熟。
有警察扶着临时做的小梯子,想要将尸体放下来,但是这座废庙的横梁太高,即便将梯子架在棺材上,踮着脚够,也还差一米远。
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直觉不对劲。
山神庙的台阶下,支撑着好几顶警用帐篷。
随队的法医给辛守做了细致的检查,从发丝、指甲、后背等地方,提取到一些样本存证。
她将身上的婚纱脱下后,换上警察们匀出来的衣服。
辛守还是觉得冷,将手夹在双腿间,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她的正对面,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警官,大约四十岁上下,虎背熊腰。
他一开口,嗓音粗得像是被烙铁烫过,“我叫凛风峤。”
辛守抿着唇,目光怔怔。
凛风峤见人小姑娘惨白着一张脸,黑亮亮的眼珠子一直盯在他脸上。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扯得脸颊上那手指长的伤疤,像条蜈蚣一样蜷曲,“小姑娘,别紧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辛守垂下眼眸,她第一次看见有长得这么不面善的警官。
女警官名叫于欣,正在调试设备,一回头看见自家老大的笑脸,吓一跳,赶紧劝慰:“凛队,您还是别笑了,瞧把人小姑娘吓得直抖。”
辛守哆嗦一下,她那是冷的。
凛队尴尬地揉揉脸,抬手遮住那条骇人的疤痕,再次开口:“小姑娘,姓名?”
辛守盯着录像设备上的小绿灯,诚实作答:“辛守。”
“年纪?”
“二十五岁。”
“你有二十五岁?”凛风峤明显不信,努了努嘴,凑近于欣,悄声说,“十五岁都够呛。”
于欣轻咳一声,柔声细语道:“对着警察可不许撒谎。”
辛守看向自己洗干净的手,纤细,小巧,白嫩,与记忆中瘦得皮包骨头,像鸡爪子一样的手完全不同。
于欣见她沉默不语,又轻喊一声:“小妹妹,别怕,实话实说。”
辛守抬头,对上于欣鼓励性的目光,一咬牙,刚准备开口,一阵轰隆轰隆的巨响,正由远及近地靠过来。
凛风峤皱眉,“谁申请直升机了?”
于欣摇头,“我出去看看。”
她一掀开帐篷的帘子,就有极强的一道寒风刮进来。
辛守冷得一激灵,打个喷嚏,眼泪都迸出来了。
帐篷帘子落下。
但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吵,就像是一直盘旋在帐篷上方一样。
她扯着嗓子问:“会倒吗?”
凛风峤见辛守主动开口,有些意外,然后掏着耳朵大声吼:“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辛守又指指摇摇晃晃,像根墙头草一样摇摆的帐篷,提高声音,“会倒吗?帐篷,咔擦咔擦,支架要断了。”
凛风峤被直升机吵得直骂娘,根本听不清她的声音,但明白过来意思,开始去检查帐篷的几个角。
不到一分钟,直升机的声音渐行渐远,四周再度安静下来。
凛风峤也松开手里差点折断的支架,重新坐回发霉的破长凳上,说道:“继续,不准再撒谎了,姓名。”
辛守犹豫一下,决定撒谎,回道:“张伟。”
凛风峤双眼一瞪,“全国有将近三十万人叫张伟,你说你叫张伟,编瞎话也不动动脑吗?”
她咬了咬唇,正准备绞尽脑汁换个名字,就听见一道清雅的男声自帐篷外响起——
“她叫辛满满,是我的未婚妻。”
第2章 神探的未婚妻
帘子掀开,于欣一脸惊喜地先进帐篷,冲着凛风峤一阵挤眉弄眼。
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光线中。
他穿着连帽的风衣,背着双肩包,头发被雨水浇湿,浑身都透着寒气。
辛守一看到他,莫名感觉更冷了,于是抱紧双臂,努力地吸了吸鼻子,脑子里回响着他那声辛满满,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
凛风峤一见那人,兴奋得蹭一下站起身来,“晏归辞!嘿你小子!你小子怎么回国了?”
晏归辞……这名字更是耳熟,比辛满满还耳熟。
她疑惑地望向那叫晏归辞的男人——
他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眉眼清俊,但瞧着有些倦色,眼睑下氤氲着青黑郁气。
晏归辞走近两步,“凛叔叔,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凛风峤还在激动的情绪中,连连道:“好,过得好。你手上那个人皮匠的案子,解决了?”
“人皮匠!”辛守突然出声,吓得在场三人一惊,都一致转头,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联想起悬挂在棺材上的红嫁衣女孩,那头特征鲜明的五彩齐耳短发,纷繁的记忆在一瞬间爆烟花似的,炸开在脑海中!
“晏归辞!”辛守窜起身来,惊恐地指着那微微拧眉的男人喊道:“你是那位少年神探——晏归辞!”
她在住院期间看的悬疑推理漫画《不归》,男主就叫晏归辞,第七部的压轴案件正是人皮匠单元!
山神庙、红嫁衣、棺材、未婚妻、直升机、连日暴雨……全都对上了!
这是《不归》时隔五年后,新上市第八部中的开门卷——“山神娶亲案”!
辛守的胸口起伏不定,指着晏归辞的手指也在微微哆嗦着。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本连载漫画中!
难道是……传说中的穿书?
辛守茫然地盯着他们,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他们三人的表情也颇为惊愕,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晏归辞微微一愣后,看向凛风峤。
凛风峤指指脑袋,小声解释:“可能惊吓过度,一开始就不说实话,小姑娘先说自己叫辛守,接着,又说自己叫张伟。”
晏归辞神色一滞,“据我所知,辛氏财团小辈中,没有叫辛守的孩子。而且,我十分确定,她是辛满满。”
“哟!”凛风峤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手,乐得直露牙花子,他挤挤眼睛,八卦道,“真是那位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大小姐?”
相比较其他人的好奇,辛守本人,此刻正在因为乱码而宕机。
辛满满,漫画《不归》中,一笔带过的男主未婚妻!
只开篇有个浸泡在血水中的模糊影子,再往后,就是堆满百合花的墓碑。
这是一个暗藏伏笔的背景人物。
可她辛守,为什么会是开篇就死的辛满满?
她颓然地跌回椅子里,拼命回想着,临死前的最后一幕……
外面雷声滚滚,闪电就像火龙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咬在防水布上,透映出一道道鬼魅般的影子。
辛守盯着帐篷顶上晃晃悠悠的小灯泡发呆。
有种融入不进去,又抽离不出去的感觉。
凛风峤和于欣都出去忙了。
因为她刚才的情绪失常,所以暂缓对她的讯问。
现在帐篷里除了她,就只剩下晏归辞。
晏归辞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小马扎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正忙碌敲击着,还时不时打量她两眼,那神色很……奇怪。
辛守搓搓冻得发麻的脸蛋,长叹一口气,“唉……”
晏归辞将电脑合上,对她说道:“要出去看看吗?”
辛守摇头。
凛风峤不让她出帐篷,再说,该看的,她在书里都看完了。
她不解地皱皱眉,反问回去,“你不出去看看吗?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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