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徽顿住筷子,过了片刻道:“她闹着要自尽。”李璨大为惊讶,瞬间睁大了眸子:“这么严重?”“嗯。”赵明徽垂眸看着碗里的粥,没什么胃口了。“那你打算怎么办?”过了片刻,李璨小心地问。“我也不知,你觉得呢?”赵明徽问她。
他心里头确实有点气恼。
但在见她的一瞬间,便都消散了,这会儿的气是装的。
“咱们是许久未见了,我正准备叫人去请你呢。”李璨替他拉开圈椅,凑过去朝他嘻嘻地笑:“快坐,你和我一起吃好不好?”
赵明徽轻哼了一声,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又怕李璨看出他笑了,干脆撇过脸去。
“好了呀。”李璨将筷子塞进他手中:“东宫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日岐王一直来寻我,我也没法子,实在推脱不掉呀。”
赵明徽叫她软绵绵细腻腻的小手拉了一下,心都要化了一般,哪里还有半丝的气恼?
他桃花眸中的笑意瞬间便藏不住了,握着筷子道:“东宫的事情,要你那么操心做什么?
还是说,你是因为关心太子,才管着这些事?”
他说到此处,握着筷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我才不关心他呢。”李璨哪里肯承认,当即笑道:“只不过是因为他教导了我这么多年,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管不问,这样的无情无义,你还敢和我做朋友吗?”
“倒也是。”赵明徽抬手给她盛了鹿茸小米粥,搁在她跟前:“那你上回说不去东宫了,还算不算?”
“算啊,外面的人传我,传得那么难听。”李璨又递给他一只空碗:“等他出来了,我就不去了,也再不管东宫的事了。”
“当真?”赵明徽抬头,一双桃花眸灼灼地望着她。
“自然当真。”李璨奇怪地望他:“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赵明徽朝她露齿一笑:“快吃吧。”
他说着,端起碗轻抿了一口粥。
李璨挑了一勺粥放进口中,想起来问他:“对了,你和孔文茹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赵明徽摇了摇头。
“不怎么样,那是什么样?”李璨不解。
赵明徽顿住筷子,过了片刻道:“她闹着要自尽。”
李璨大为惊讶,瞬间睁大了眸子:“这么严重?”
“嗯。”赵明徽垂眸看着碗里的粥,没什么胃口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过了片刻,李璨小心地问。
“我也不知,你觉得呢?”赵明徽问她。
“就不能……”李璨打量他的神色,试探着问:“不退吗?”
“这不是能勉强的事。”赵明徽搁下了筷子,唇瓣轻抿,一向清朗的面上有了阴霾。
“可是……”李璨也不知该如何说,无奈地也搁下筷子,小小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当如何了呀。”
赵明徽的话有道理,可是孔文茹也很可怜啊,这要怎么劝?
“你做什么也不吃?”赵明徽抬眸看她:“你吃你的。”
“你这样,我能吃得下吗?”李璨小手支着下巴看他。
“我陪你就是了。”赵明徽重新拿起筷子。
李璨这才重新捏着勺子再吃了一口,又嫌弃鹿茸粥凉了腥气,不肯再吃。
赵明徽让婢女来端了去,重新换了燕窝青粳米粥来,陪她用了一碗。
“你小兔子呢?”赵明徽搁下筷子笑问。
李璨正漱口呢,吐掉水便忙着起身:“我去拿来给你看。”
“你还藏在里间?”赵明徽望着她进去,提着笼子又出来了,好笑道:“不嫌臭么?”
“不臭啊,我怕它冻着了。”李璨将兔笼子搁在他跟前:“你闻,一点味道都没有。”
“那是奴婢们一早都洗过擦过了。”糖糕笑着开了。
“我就说吧。”赵明徽笑着蹲下身查看:“长得真快,都要长成大兔子了。”
“对呀。”李璨嘻嘻直笑,抬着精致的小下巴,有点点得意:“都是我亲手喂的。”
“这再喂两个月,能炖一锅了。”赵明徽打开笼子,将兔子拎了出来,口中笑着逗她。
“你敢!”李璨捶了他一下。
赵明徽叫她打了,反而大笑。
两人一道玩了一阵子,赵明徽因为还要回国子监,不能久留,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牵着马儿,才出靖安侯府的大门,便见赵晢策马而来。
二人四目相对,赵明徽拱手行礼,赵晢微微颔首,两人目光中都带着凌厉之色,互不相让却也点到为止。
李璨在鹿鸣院内的海棠树下,张嬷嬷特意让人在这里留了一块草地,已然立春,草儿抽出了细嫩的叶芽儿。
小兔子蹲在地上吃草芽儿,她蹲在边上全神贯注,看得津津有味。
“李璨。”赵晢在不远处立了片刻,才唤她。
李璨回头见他,不由欢喜地起身奔过去:“泽昱哥哥,你回来了……”
但跑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杜紫嫣来,猛地站住了脚,抬眸看了一眼赵晢,转过身往海棠树下走。
赵晢跟了过去,瞧着小兔子皱眉:“哪里来的?”
李璨蹲下,抱着膝盖不说话,杜紫嫣的事,还有赵晢那日在宫门口对她说的话,她历历在目。
她不归赵晢管了,她才不想理他呢。
“我问你话呢?”赵晢走上前,捉住她手腕将她拉起身。
“你都说了不管我了。”李璨挣扎:“你那日在宫门口亲口说的,全帝京都知道了。”
“我若是不说,父皇会那么信得过你?”赵晢淡声问她。
“所以,你说了就要算数。”李璨撇了撇唇角:“宸妃娘娘复宠有几日了,你也出来了。
我……我这次算是对得起你吧?
以后,以后再有什么事我不会管你了。”
“你先随我回东宫。”赵晢拉着她便走。
“我不去。”李璨单手抱着海棠树,红着眼圈道:“我上回就说了,我不会再去东宫。”
赵晢扫了一眼她紧抱着树干的手臂,淡然道:“可是要我抱着走?”
“我不要。”李璨抗拒不已,气恼推他:“你松开我,我自己走。”
赵晢依言松开了她。
“我要带着小兔子。”李璨回身便要去抱兔子。
“不许。”赵晢揽住她:“早说过,少碰这些东西,你会咳嗽。”
“你胡说,我都养了好久了,也没有咳嗽。”李璨挣扎着要去抱小兔子。
“丢出去。”赵晢冷声吩咐一旁的无怠。
“不要,那是我的小兔子!”李璨要扑上去拦住。
赵晢紧紧揽住她。
“我的小兔子,管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扔?”李璨气急败坏,像只被惹急了的小猫儿,炸了毛似的对着赵晢又打又挠又咬:“赵晢,你今日若是丢了我的小兔子,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她长到这么大,这是她的第一只小宠物,赵晢凭什么说扔就扔?
一回来就欺负她,他还不如在大牢里别回来了!
“装起来,带着。”赵晢俯身抱起她,扫了一眼无怠手中的兔子,吩咐了一句。
无怠忙答应,心中暗暗惊奇,他没看错的话,殿下面上方才一闪而过的是无奈?
他还是头一回见殿下这么容易便改了主意,要知道,这可是忠国公送给姑娘的兔子啊,殿下竟就这么依着姑娘留下了?
李璨叫他禁锢在怀中,委屈极了,哭着道:“你一回来,就找上门来欺负我,我说了不去东宫了,你放我下去……”
赵晢不言不语,抱着她上了马儿,解了身上鹤氅,将她牢牢裹在身前,缰绳一抖,马儿便撒开蹄子跑起来。
进了东宫寝殿,赵晢径直抱着她,推开西侧小厨房的门,跨进门槛将李璨放了下来。
李璨哭到半路,便哭不出眼泪了,也就逐渐止住了哭泣,这会儿长睫还沾着泪水,发丝乱蓬蓬的,一脸迷惘地看着四周,赵晢带她来寝殿的小厨房做什么?
第177章 我没有力气了,你抱我去榻上坐
东宫寝殿的小厨房,一直都是有的,不过门都关着,从来不曾启用过。
李璨鲜少到这处来,因为厨房里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抬眸,四下里望了望,里头跟她记忆中的摆设差不多,四处都摆的整整齐齐的,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专人负责打扫的。
赵晢从边上的碗架子上端下来一个细竹编的篮子,上面盖着一层雪白的细纱布,看着沉甸甸的。
李璨好奇地望了两眼,忍着不曾开口询问。
赵晢将竹篮放下,揭开细纱布丢到一旁,捧出里头的东西,放在一旁的铜盆里。
李璨睁大了凤眸瞧,赵晢捧出来的好像是小兔子吃的那种草,连根须都在,好像还有种子,但是草叶子不是绿色的,而是白白的。
这是什么草?
赵晢要做什么?
赵晢倒了水,泡着那草,走到灶膛边,撩袍坐了下来。
李璨惊愕地睁大了眸子,赵晢要做什么?要烧火吗?
这个她在小厨房看到厨娘们做过,在灶膛里烧火,锅热了就可以做吃的了。
可是,赵晢他是什么身份?他是高高在上、矜贵清绝的太子殿下呀,他怎么可以坐在灶膛边生火做饭?
这太离奇了,眼前这个到底还是不是她认识的赵晢了?
该不会是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有人戴了人皮面具,冒充赵晢吧?
不过片刻,灶膛里便燃起火苗,赵晢面色淡淡的,往里头添着柴禾。
李璨悄悄地挪近了些,偷偷地打量他,脸还是那张脸,发际边缘也没有看出有什么缝隙啊,就说人皮面具什么的不靠谱,都是假的,只会存在于戏文里。
坐着灶膛边烧火的赵晢,看起来也还是不惹凡尘的样子,没有沾上任何烟火气,依旧贵不可言。
赵晢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
在她的胡思乱想之中,大锅中升起了腾腾的热气,米饭的香气在小厨房中弥漫开来。
赵晢起身,揭开锅盖取过铲子,将锅里开了的米饭搅拌了一番,又盖上锅盖闷着了。
李璨眼尖,瞧着锅里的饭掺着点点的黄色玉米糁,粘粘的,看起来像是糯米饭。
赵晢走回桌边,将那些草叶儿连根洗了一遍,堆在案板上,用菜刀切得碎碎的。
李璨本想看一会儿就偷偷的溜走的,但是越看越好奇,倒是将溜走的事情给忘了,只想知道赵晢想做什么了。
赵晢将糯米饭盛在装有切碎的草叶儿草根须的铜盆里,用筷子搅拌起来。
李璨越瞧越好奇,真的好想开口问一问赵晢到底在做什么?
可碍于她自己之前生气,闹着不肯来东宫,加之看到赵晢脖子上叫她挠出的红痕,她实在拉不下脸来先开口同赵晢说话。
她只能强忍着自己的好奇心。
赵晢动作麻利地将混合好的那一堆东西又放回了锅中,盖上了锅盖。
李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明明是在做粗活,可赵晢做来就是矜贵难言,没有丝毫的粗陋俗气。
她暗暗思量,看样子,只要模样真的好,就算做厨子,也会是一个好看的厨子。
“走吧,去给我上药。”赵晢牵起她。
李璨侧过小脸看他,上什么药?看他也不像受伤了的样子。
赵晢牵着她,进到东侧寝殿,抬手解了外袍领口。
李璨这才瞧见,赵晢脖颈上不仅有她挠出的红痕,还有一处伤,好像是她咬的,血淋淋的。
她心虚地看那外袍领口,果然是潮湿的,不过因为是霁青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沾了血迹的。
她莹白的小脸染上了一层粉,有点过意不去,取过帕子沾了热水走近了,小心地替他擦拭。
赵晢抿唇坐在那处,任由她处理着伤口,一动不动的,像不知道疼一样。
“你不知道躲开吗……”李璨噘着嘴,小声嘀咕,她好像有点心疼。
赵晢不曾言语,大手搭在她纤细的腰上,轻轻一带。
李璨膝弯一软,便坐在他腿上了:“这样更方便上药。”
她连眼梢都染上了一层粉色,给自个找了个理由不曾起身。
赵晢清冷的眸中闪过点点笑意。
“你怎么不早说。”李璨替他清理完了血迹,看到伤口就是一圈红红的小牙印,她果然就是罪魁祸首。
“没事。”赵晢淡淡回。
李璨取过药粉,用雪白的棉絮沾着,一点一点给他上药。
“疼吗?”李璨将手中东西放下,两手扶着他肩膀,凑近了些:“我给你吹吹。”
赵晢垂眸,望着她雅青长睫轻覆,噘着粉嫩的唇瓣轻轻柔柔地给他吹伤口,脖颈处的痒意瞬间直抵心口,宛如一只绵软的小猫掌在他心里头撩拨着,一下,又一下。
他眸色微微深了,喉结轻轻滚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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